第十四章

    天已黄昏，快要黑了下来，难得李家点了油灯，因为今晚李凤栖留下来吃饭，一般他都是上午过来，很是难得会留下来吃晚饭，李大明白，虽然这个孩子从来都不计较，不管做什么吃的，都是狼吞虎咽的，看上去爱吃的不得了，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样的粗茶淡饭怎么会看上去那么习惯呢！只不过这个孩子知道礼数，知道照顾自己和辛苦做饭的小莲的心情。所以每次他吃的尽兴，自己和小莲，尤其小莲那个丫头就会暗自的开心，这比夸赞她许多都要来的实在。不像二牛那个傻小子，每次就知道傻吃，从来不知道她姐姐的辛苦，说几句好听的，有时候还时不时的挑刺。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自己都喜欢看那个孩子吃饭的样子，李凤栖吃的越是高兴，李大就好像喝了蜜茶似的，也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李凤栖来的时候，总会去抓点不一样的野物，让小莲收拾了下饭，虽然家里的调料就是那一小撮子盐，但是也不知道小莲使了什么魔法，总会让大家伙吃出鲜美的味道来。昏暗的灯光下，坐着的三个孩子，好像李凤栖真的融入了这个家庭，就好像自己家的孩子一般，虽然还是个半大小子，李大忽然觉得时间能不能再快些，让这个孩子真的做了自己的女婿，自己那个辛苦操劳的女儿也有个依靠，过上些好日子，自己的老婆走得早，小小的年纪就辛苦的操持家里。看着有些走神的父亲，小莲轻轻的叫了声，爹吃饭吧，你今天抓的鱼和麻雀我没煮，我也大方一次，就用油煎了一下，沾上点盐沫子，香脆的很，门口的野韭菜煮了点汤，正好下饭。二牛也跟着兴奋的不得了，姐姐今天可大方了，平时一顿饭最多就那几滴油，前几日凤栖哥叫了我个词，叫寡淡，真的寡淡一点滋味都没有，这次可大方了，用了整整二勺油呢！平时哪儿少的了你吃了，你吃的比谁都多，也没觉得你嫌弃饭食寡淡啊，气的小莲拍打了自己的弟弟一下脑袋，不过听见他会用词了，内心又是高兴的不得了，看着李凤栖看着傻傻的笑，那个呆呼呼的样子，还不是因为他，平时都在那里装傻，下午的时候咋就知道能说出那么甜丝丝的话来，父亲晚上带回来的鱼和小鸟，自己也就油蒙了心思，放那么些猪油，给他煎了吃，那可是自己存了好久的，等着过年炒菜的时候添些荤腥的味道，今天就怎么了，挖了大大的二勺子，给他做菜。不由得嗔了一下，盯了他一眼，说道，还不吃饭，还等着我爹请你！你着丫头，就是嘴坏，李大笑呵呵的说了女儿一句，话刚落下，就看到李凤栖却乖乖的听话，已经低下了脑袋，埋头扒饭了。二牛也好像受了感染，也跟着大口的扒了起来。没多久，一碗饭也就见底了，二牛好像在存了比较似的，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把碗递给了小莲，姐姐，添饭，小莲拍了一下他的手，懂点礼貌等会二牛嘀咕道凤栖哥是自己人，不要客气的，小莲却不睬他，看着放下了碗筷的李凤栖说道，把碗给我，我帮你添饭。想起来之前，夫子嘱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这都吃晚饭了，再不说就要走了，下面的课业紧，别耽误了事情，有时候的李凤栖就是憨憨的，有些拖延，和他平日里表现出的样子倒也锲合。但是这次，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李大叔，小莲，以后我能来玩的次数可能就少了，师傅说下面的课业会越来越紧，就不能和之前一样，老放我出来玩了。小莲听了有点失落，不来就不来，谁稀罕你老过来，省的老烦，耽误我做事情，李大看着姑娘不高兴，知道她是舍不得，别看每次都是嘴硬，已经习惯了这位少爷的存在了。小莲，别闹脾气，凤栖是要修行学业，重要的呢，哪儿能天天玩耍的，你没事就带着二牛去看看他，找他玩。谁要去找他玩，宝贝的很吗？看着姐姐有点气鼓鼓的样子，二牛想插话又给缩了回去。凤栖也知道小莲是嘴硬心软，继续的说道，小莲，日子久呢，夫子说下面的几年很紧要，不能耽搁，来的时候我和师傅还说了二牛在跟我学写字，不能耽误了，夫子说了，你也不能耽误了，就让我和你们说，让大叔跟我爹回去，去我家里庄子上的肉铺帮忙，你和二牛跟着叶婶学学写字，学多了可以帮她抄写抄写药方，你可以学学织布和分辨草药，二牛可以跟着我一起听学，不过夫子说了，写字叶婶教二牛，他让二牛听课，可不教，也不讲解，能学多少是多少，明白多少是多少，看他自己了。忽然间，小莲被这样的惊喜砸的脑袋有点晕，以前老夫子可是不松口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心思，虽然不教，能让听就是天大的造化了，别说自己还能跟着叶家婶子学习东西，就是去伺候他们也心甘情愿啊，更何况还帮自己的父亲安排了差事，能去府上帮忙，不要说一日三餐挨不了饿，肉铺里帮忙，还能时不时的看见荤腥。比自己家里的这几亩薄田要实际的多了。李大却知道，夫子这样的变化全是看在了李凤栖这个弟子的面子上，也是为了他心无旁骛，能够专心向学，别分了心思。才肯点头许下这样的承诺。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也可能因为这次，以后有了不一样的生活。凤栖啊，这样真是麻烦你了，帮我谢谢你爹，夫子，你府上我就不去了，家里的土地也要有人伺候，去庄子上不比在自己的家里，我也自在，想你们了，我就去夫子那里看看你们，就那几里地，近的很，不比你家，一来一回几十里，也不方便。你说是吧，小莲，小莲虽然舍不得父亲一个人在家，但是说的也是实情，也不想离得远，见面的次数肯定也不是那么方便。没事爹，你在家也好，我白天学事帮忙，闲的时候，或是晚上，我再回来给你做饭洗衣裳。好了，姑娘，没你，你爹就不过了！去，把房里柜子下面存的半坛子酒拿来，今天爹高兴，给你弟弟吃的饱饱的，明天好好去学习。

    同样的这个时候，在另一个屋子里，叶老夫子和李二爷已经喝的有点微醺了，晃着酒杯，李二爷变得有点啰嗦了，夫子，你说，这儿子大了，眼里有了媳妇，就淡忘了我这个爹了，从小是抱在怀里，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儿都带着，舍不得离开我的视线，今天赶了个大早，给他送东西，送吃食，下午你给了假，饭都不回来陪我吃了，你说说看，这儿子养大了，有什么好！好了，东家，你就别计较了，孩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叶老夫子宽慰道，还有些安排，我让凤栖带话给他们家，给他们家里做了点安排，方便凤栖能够专心致学。于是就把李凤栖和小莲一家说的又复述了一遍。东家，话说回来，人家小莲还不是你家媳妇呢，你就这么的吃上了干醋，再说了，我们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当时眼巴巴推着孩子往上凑，你可也没少使力气啊。小莲那孩子也乖巧，不会把凤栖往歪路上引，李大一家也是老实人，有这样的一家人在附近，帮着我照顾凤栖，我也省了不少心，晚一会孩子回来，高高兴兴的，别说酒话了。一直到了戌时，才看到李大提着灯笼送凤栖回来，李大打了个招呼，叙述了自己不愿去庄子上的理由，叶老夫子没说什么，表示了理解，毕竟做父亲的心情，将心比心的，可以体谅。不过李二爷的表现却和之前的一肚子哀怨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做了热情的挽留，老大哥，咱们兄弟一见就投缘，孩子们在这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你也别一个人在家里，一是孩子们不在家，你也孤单，，二来想孩子了，我也会时不时的送东西过来，每次都带上你，庄子的肉铺也不忙，咱哥俩时不时的还能一起喝喝酒说说话，你家姑娘儿子也不会老想着你一个人在家，时不时的往回跑，你那几亩薄田，就请邻居多多照应，年底我给你割点肉，不就照应过去了嘛，你听我的，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你家姑娘既然来了夫子这里，也不能有事情分心啊。刚刚还意念坚定的李大，这个时候的态度一家开始摇摆了。叶老夫子朝着凤栖看了看，也发觉他被自己父亲的说辞口才给震住了，到底是生意人的嘴啊，就是会劝。说完还殷勤的把李大送出了几十步，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回到了屋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了，你爹够意思吧，李凤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夸赞自己的父亲，唯有竖了竖大拇指，李二爷得意的笑了起来，看向了叶老夫子，老夫子也是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三人对视了一下，一起哈哈的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