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憨儿求雨（下）
有一年夏天的三更半夜，晚上没有月亮。爷爷又没在家里睡，奶奶本想去公社看看爷爷有没有在那里睡。但是公社离奶奶家太远了，那时候二叔还小，家里不能长时间离开人。况且，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个女人出去也不安全。
奶奶就动动了心思，去三奶奶家瞧瞧。三奶奶家离奶奶家也就一百米。搁着白天，不到半袋烟的功夫就到了。半夜的话，奶奶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村子里的狗。再当成贼把奶奶给抓起来。或者一不小心踩进坑里崴着脚脖子，或者踩到土坷垃上给绊倒了，那就不值得了，反倒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奶奶来到了三奶奶大门前。那时候三奶奶大门前还没有我们家，还是一片荒地，蛐蛐时不时的叫两声，黄鼠狼在杂草间嗖的一声窜过去，蛇在墙缝间反射出匕首一样锐利的光。奶奶身体有点哆嗦。但她顾不得害怕。
“三嫂子，在家吗？”奶奶一边敲门一边呼喊着。
“三嫂子，开开门”奶奶见没人答应，就喊了一遍。
“谁呀，这么晚了”三奶奶回应道。
“俺，大帽子家的，三艘子，你打开门，俺来借点东西。”奶奶不急不忙的说。
“哦，妹。。。。。。妹子呀，你等等啊！”三奶奶说话有点结巴。
过了一会，奶奶听见屋门“吱嘎”一下开了，又听见“嘣”的一声，好像有人翻墙，这声音是从院子的西墙传出来的，而奶奶在院子东面敲门。奶奶心里有些打鼓。用脚狠狠的踹了一下门。
三奶奶穿着大裤衩子和背心，从屋子走出来，打开院子里的门。
“妹子啊，借啥东西这么着急？”三奶奶堵在大门口说
“咱都进去，再说。”奶奶已经没有好脸色给她了。
奶奶推开三奶奶，径直进了她的屋里。只见屋子里有两张木床，三孩子睡在西间的床。奶奶这么一敲门，这三孩子也醒了，在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奶奶。三奶奶自己睡在东间的床。中间那一间房放一个八仙桌，桌上摆着香炉子，炉子上还点着三根香。
桌上还供奉着太上老君的神像，神像上盖了块红布。还摆了两个盘子，盘子里放几个窝窝头啥的。
本来奶奶想质问三奶奶刚才翻墙的人是谁。可看着这一幕，奶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三嫂子，没啥事，俺想起来了，俺家有，俺不接了”奶奶一边转身一边说。
“三嫂子，俺先走了，你接着睡，别吓着孩子了”。奶奶匆匆的离开了。
那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奶奶走在路上，脚步沉重的买都迈不迈不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早上，爷爷回到家里，就去灶台上端饭吃，奶奶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出来。
两个人又大吵了一架。爷爷始终都不承认昨天晚上翻墙的是他。奶奶也没什么证据。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啦。
但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奶奶跟三奶奶见着面就觉着别扭，奶奶背地里还骂她“不要脸”，三奶奶呢背地里喊奶奶“歪嘴”。
三奶奶的大儿子有神通这件事，三奶奶跟村里人说了不只多少次。除了上面提到的灵魂附体。三奶奶还跟人家说，她大儿子能治疑难杂症，并且有避邪之术。她说她的儿子能做法，能求太上老君帮村里解决困难。她说的有声有色，久而久之，我们村里人好多人就信了。大伙也开始尊敬起来羔子大爷，原来欺负他的那些家伙也不再欺负他了。
求雨这件事，有的人就点了头，尤其是当时村里那几个长辈。四爷爷的父亲，牛蛋大爷的父亲，方喜大爷的父亲等。让羔子试试吧，反正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村里就派四爷爷的父亲，也就是二老爷爷去跟三奶奶说这事。三奶奶开始有些犹豫。但想到这些年她在村里说的这些大话，她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娘，俺不会”羔子大爷站在旁边一边说一边扯着衣角。
“这有啥不会的，就在咱家求雨就行”三奶奶一边说一边撇了一眼二老爷爷。
“二叔，这么地吧，看黄历，选个好日子，到时候你领几个辈分大的过来，俺儿作完法，您们几个磕三个头就齐了，对了，再带点好吃的好喝的，我摆摆供”。三奶奶把二老爷爷拉到一边说。
作法那天，三奶奶家里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只见羔子大爷手里拿个铃铛在那儿摇啊摇，嘴里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
“娘，下一句俺忘了”羔子大爷拿着铃铛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大家伙听了，都哄笑了起来。
“哎，别指着他了，就当个笑话看吧”有人摇了摇头说。
“太上老君显神灵，赐场雨给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吧”三奶奶在旁边提醒着自己的憨儿子。
做完法之后，这几个长辈一起磕了三个响头。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大家伙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倒是三奶奶整天闷在家里看天，巴望着下雨。有时候还作揖。
没想到，过几天，天真的下雨了。村里人都高兴坏了。有的说，羔子还行啊，还真有那个本事。还有的说，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巧了。但不管怎么说，下雨了，终归是一件好事，庄稼丰收有希望了。
三奶奶这下可有谈资了，逢人就炫耀。跟之前真是判若两人。
我们对羔子大爷更是敬仰的不行。经常跑他家大门口，去看他在做什么。还想着能不能偷学上一两手。这样的话，就不会过苦日子了。
谁能想到，没过几年，羔子大爷还不到四十岁就得脑膜炎死了。村里的人一下子都清醒过来了。因为他们再愚笨也懂得：“能够通神灵的人怎么会死呢？”
从此，村子里再也不相信这些神呀怪呀。他们虽然有时候也讲讲鬼故事。像白蛇和青蛇，一只绣花鞋，狐狸精等一些故事。小孩子们虽然吓得嗷嗷叫，但是却很喜欢听。
但是，他们再也不用迷信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羔子大爷死后，三奶奶哭的昏死过好几会。羔子大爷被埋之后，三奶奶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因为在羔子大爷身上，三奶奶付出的太多了。。。。。
做了母亲之后，再回忆这些事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许多。三奶奶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母亲，她为了自己的憨儿子不被别人欺负，她精心的为他编制了一个身份。虽然这个做法拿到现在这个社会有点低俗。但是在当时，那真是三奶奶煞费苦心想出来的。
愿天下所有的父母喜乐安康！
愿天下再也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奶奶就动动了心思，去三奶奶家瞧瞧。三奶奶家离奶奶家也就一百米。搁着白天，不到半袋烟的功夫就到了。半夜的话，奶奶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村子里的狗。再当成贼把奶奶给抓起来。或者一不小心踩进坑里崴着脚脖子，或者踩到土坷垃上给绊倒了，那就不值得了，反倒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奶奶来到了三奶奶大门前。那时候三奶奶大门前还没有我们家，还是一片荒地，蛐蛐时不时的叫两声，黄鼠狼在杂草间嗖的一声窜过去，蛇在墙缝间反射出匕首一样锐利的光。奶奶身体有点哆嗦。但她顾不得害怕。
“三嫂子，在家吗？”奶奶一边敲门一边呼喊着。
“三嫂子，开开门”奶奶见没人答应，就喊了一遍。
“谁呀，这么晚了”三奶奶回应道。
“俺，大帽子家的，三艘子，你打开门，俺来借点东西。”奶奶不急不忙的说。
“哦，妹。。。。。。妹子呀，你等等啊！”三奶奶说话有点结巴。
过了一会，奶奶听见屋门“吱嘎”一下开了，又听见“嘣”的一声，好像有人翻墙，这声音是从院子的西墙传出来的，而奶奶在院子东面敲门。奶奶心里有些打鼓。用脚狠狠的踹了一下门。
三奶奶穿着大裤衩子和背心，从屋子走出来，打开院子里的门。
“妹子啊，借啥东西这么着急？”三奶奶堵在大门口说
“咱都进去，再说。”奶奶已经没有好脸色给她了。
奶奶推开三奶奶，径直进了她的屋里。只见屋子里有两张木床，三孩子睡在西间的床。奶奶这么一敲门，这三孩子也醒了，在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奶奶。三奶奶自己睡在东间的床。中间那一间房放一个八仙桌，桌上摆着香炉子，炉子上还点着三根香。
桌上还供奉着太上老君的神像，神像上盖了块红布。还摆了两个盘子，盘子里放几个窝窝头啥的。
本来奶奶想质问三奶奶刚才翻墙的人是谁。可看着这一幕，奶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三嫂子，没啥事，俺想起来了，俺家有，俺不接了”奶奶一边转身一边说。
“三嫂子，俺先走了，你接着睡，别吓着孩子了”。奶奶匆匆的离开了。
那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奶奶走在路上，脚步沉重的买都迈不迈不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早上，爷爷回到家里，就去灶台上端饭吃，奶奶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出来。
两个人又大吵了一架。爷爷始终都不承认昨天晚上翻墙的是他。奶奶也没什么证据。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啦。
但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奶奶跟三奶奶见着面就觉着别扭，奶奶背地里还骂她“不要脸”，三奶奶呢背地里喊奶奶“歪嘴”。
三奶奶的大儿子有神通这件事，三奶奶跟村里人说了不只多少次。除了上面提到的灵魂附体。三奶奶还跟人家说，她大儿子能治疑难杂症，并且有避邪之术。她说她的儿子能做法，能求太上老君帮村里解决困难。她说的有声有色，久而久之，我们村里人好多人就信了。大伙也开始尊敬起来羔子大爷，原来欺负他的那些家伙也不再欺负他了。
求雨这件事，有的人就点了头，尤其是当时村里那几个长辈。四爷爷的父亲，牛蛋大爷的父亲，方喜大爷的父亲等。让羔子试试吧，反正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村里就派四爷爷的父亲，也就是二老爷爷去跟三奶奶说这事。三奶奶开始有些犹豫。但想到这些年她在村里说的这些大话，她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娘，俺不会”羔子大爷站在旁边一边说一边扯着衣角。
“这有啥不会的，就在咱家求雨就行”三奶奶一边说一边撇了一眼二老爷爷。
“二叔，这么地吧，看黄历，选个好日子，到时候你领几个辈分大的过来，俺儿作完法，您们几个磕三个头就齐了，对了，再带点好吃的好喝的，我摆摆供”。三奶奶把二老爷爷拉到一边说。
作法那天，三奶奶家里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只见羔子大爷手里拿个铃铛在那儿摇啊摇，嘴里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
“娘，下一句俺忘了”羔子大爷拿着铃铛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大家伙听了，都哄笑了起来。
“哎，别指着他了，就当个笑话看吧”有人摇了摇头说。
“太上老君显神灵，赐场雨给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吧”三奶奶在旁边提醒着自己的憨儿子。
做完法之后，这几个长辈一起磕了三个响头。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大家伙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倒是三奶奶整天闷在家里看天，巴望着下雨。有时候还作揖。
没想到，过几天，天真的下雨了。村里人都高兴坏了。有的说，羔子还行啊，还真有那个本事。还有的说，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巧了。但不管怎么说，下雨了，终归是一件好事，庄稼丰收有希望了。
三奶奶这下可有谈资了，逢人就炫耀。跟之前真是判若两人。
我们对羔子大爷更是敬仰的不行。经常跑他家大门口，去看他在做什么。还想着能不能偷学上一两手。这样的话，就不会过苦日子了。
谁能想到，没过几年，羔子大爷还不到四十岁就得脑膜炎死了。村里的人一下子都清醒过来了。因为他们再愚笨也懂得：“能够通神灵的人怎么会死呢？”
从此，村子里再也不相信这些神呀怪呀。他们虽然有时候也讲讲鬼故事。像白蛇和青蛇，一只绣花鞋，狐狸精等一些故事。小孩子们虽然吓得嗷嗷叫，但是却很喜欢听。
但是，他们再也不用迷信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羔子大爷死后，三奶奶哭的昏死过好几会。羔子大爷被埋之后，三奶奶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因为在羔子大爷身上，三奶奶付出的太多了。。。。。
做了母亲之后，再回忆这些事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许多。三奶奶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母亲，她为了自己的憨儿子不被别人欺负，她精心的为他编制了一个身份。虽然这个做法拿到现在这个社会有点低俗。但是在当时，那真是三奶奶煞费苦心想出来的。
愿天下所有的父母喜乐安康！
愿天下再也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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