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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西洲

    蛮兵久围襄、樊,援兵厄关险,不克进。荆、襄将帅移驻新郢,久困,李庭芝统清河军二千,部辖宋闯、张顺、张贵将死士三千人自流轻舟粮秣转战。比夜达阳城,收军阅视,失张贵。

    九年夏五月乙丑,樊城破,范天顺、牛富死之。同日,李庭芝、张顺将死士五百出城请援,失张顺。

    甲申,诏褒襄城死节,虎卫将军范天顺赠静江军承宣使,右武大夫、马司统制牛富赠金州观察使,各官其二子承信郎,赐土田、金币恤其家,张顺、张贵、宋闯各赠宁远军承宣使,官张顺二子承信郎,立庙京湖,赐额曰忠显。

    庚戌,吕文范以襄阳府归蛮汗。

    自古英雄士,多为薄命人;热血报忠义,一朝几冤魂。

    。。。

    烈阳勾蝉鸣,襄樊阳城南郊破碎的郭门下,丝丝香烛青烟,萦绕江畔。余人不顾满身尘土,踩着脚下的血污辗转城墙内外,挖取战尸,掩埋祭奠。先前禁军倚靠的城头已被蛮兵取代,只剩几面还未被摘除的天子军旗,歪斜墙边肆意招展。

    内郭街巷,寂静安然。知府大院,吕文范束手带着一班文武,在耐心等人收编。降书已经送到虎头山金帐有些时间了,城头的蛮兵虽然没有入城烧杀抢夺,但有樊城军民万余数被屠在前,此间俱是心惊胆颤。

    宁为太平鬼,不做乱世人,一夜之间,新丧无数。吕文范自家内院几个胆小的都偷偷悬梁变了鬼魂,更别说其余的官宦妻小、孤苦良家了。余下的人现在只盼蛮军那里还多少有点仁心,起码给想活的一条活路、想死的一点尊严。。。

    “条件就这么一些!你们还要商量多久,快些,大家都赶时间!”

    “赶时间投胎吗?”

    窝在虎头山腰闷热的金帐中请降这件事,本来就有些许莫名烦躁,所以辛豹这个阶下囚的态度可能不好。态度不好,自然就有人出头想要治他,这很正常,但这话说的也太糙了。

    “投胎?哈哈哈哈。。。”辛豹对着贴近他额头的一张粗糙大脸笑笑,顺手指了指帐中最上首的人物:“信不信我能拉他垫背?”

    一柄弯刀泛着冷光贴上了辛豹的头颅,辛豹动都没动,依旧吊儿郎当歪坐一边,似乎看准了这刀是水做的。

    “住手!”

    座首的蛮族大汗吐出两个字后,继续和周遭几个近臣搞加密谈话去了,辛豹看这形势,估计一时半会儿降不了,于是起身拍拍屁股,直勾勾往熟人身边靠近:“你这伤没事吧?”

    “啊?不碍事,不碍事!”

    “我二哥想杀你的,可是你还有些本事,是不是有神兵护体?拿出来交流一下怎么样?”辛豹不待刘整犹豫,率先从右手掌中展出一本金光隐隐的小书册,毫无遮掩的要给刘整看,结果让帐中其余没事干的闲人发出了几声惊愕的赞叹。

    辛豹微笑着向馋乎乎的恶狼们抖抖手,小书册就光晕流转,悬浮在帐中央无死角旋转翻腾展示自己去了。

    “奉天法道,顺易阴阳。此乃玄黄正经十二道法门之一太平要术。。的十张残页,诸位谁想要?”

    “作价几何!”

    “不多,价值天下神兵一件,先到先得!”

    带甲持刀的武将闻言,全都熄了心思,只有坐中一位青袍老者,微微窥了两眼经书残页后结束自己和蛮汗的谈话,转而朝辛豹开口:“说,完颜夫人现在何处!不然,东西就留下吧!”

    高妙内劲出手,瞬间卷走了帐中央的经书残页。辛豹见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金轮法王半响:“你们商量好了吗?如何,城里的人能不能活?”

    “府衙官吏赦免,甲兵十抽三处决,其余十抽一。这是大汗最仁慈的处置了!”

    辛豹听完,沉默了一阵,开口朝金轮法王问了问对方是怎么知道完颜夫人萧文英落在他手里的。不料对方懒得搭理,露出一副你已经被我看穿了的高人模样,对辛家兄弟的来历家世指指点点,大有教导提点的小辈的傲气,就像是用一副自得其乐的口吻一直再说:你还年轻,有些事把握不住。。。

    这分明是欺负玩弄阶下囚不敢违逆,哪里是谆谆教导?辛豹扭捏着浑身发痒的四肢,认真盯着帐内人看过一圈后冷冷抛下一句:“井底之蛙!”

    哗然间,辛豹话音又起:“结束襄樊之战,开启江湖密令强行兑换机制,提交搭救文英任务。”

    帐内人个个不明所以,只有金轮法王枯瘦的眼眶中精光大作,骤然起身一爪朝辛豹的神庭穴抓去,结果先前收取的神物化作一抹血光从他怀中爆开,巨力把金轮法王自己倒推着冲破金帐壁毡,远远撞进隔壁侧帐中。

    辛豹无视了杀向他的各门冷兵器,在一团骚动中漫步走向蛮族大汗,一字一句道:“早就说大家都赶时间,你们这些贪横的蠢货。。文英换其余人性命,在场谁同意!谁反对!”

    辛豹看没有人搭话,转头一拳将还在对着他后背拼命乱砍的侍卫打爆,抬脚悠哉游哉的出了帐外。众目睽睽之下,辛豹纵身一跳,一跳就到了三里外的襄樊城头。

    漏风金帐哗哗作响,送降文书也被邪风翻扯打乱,蛮族大汗表情微妙的松口气,起身发号施令:“南人不可小视,襄樊战事就此完结,切莫让我听到其余心思,你们自己安排人去城里接收户册文书,顺道,把夫人请回来。。如果她不愿意回来的话,别用强,安心耗着说几句可怜话,务必护住她的安全。帐议结束了,都散去整顿军马,准备南下事宜吧!”

    对付老封建,拳头才是话语权!四万九千战功到手,辛豹趁着离开前的无敌时间,像个妖怪一般上天入地,转瞬就回到了自己人身边。依旧宽阔的襄樊校场内,白眉老人正领着残存不多的十来个江湖大侠排队。

    排队干什么呢,兑换武林秘籍!

    不同于辛龙第一次激活江湖密令时的情形,此时校场中南北向横立的三座云阁已经凝成了实体。息峤和好多一伙人站在天下盟主的牌匾下,看着唯武独尊武尊楼前忙活的辛四郎和辛豹喧闹。

    禅师一尊,金光护体,身披空俱袈裟,稳立楼门不退。每有一员江湖大侠上前求赏,辛虎都要参与,大多是些多管闲事,讨价还价。幸四郎从旁协助,时不时会从手里现出几件颇有玄妙的小玩意,企图和换到武林秘籍的大侠们以物易物,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成交的单子罢了。

    “文英,你怎么还在这里?快乖乖回家去!”辛豹从人堆里找到已经被他卖了的萧文英嘱咐一句后,赶紧转身凑到辛虎身边朝空俱大骂:“老秃驴,大气一点,有性价比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抠抠搜搜的。。。”

    “施主莫说脏话!”

    “切!”辛豹撇撇嘴,转而又心急的凑近幸四郎那边:“有没有出辟邪剑谱!”

    “大豹哥,你要辟邪剑谱干嘛啊!”

    “你不懂男人最后的退路,我要换来收藏。。。”

    幸四郎无语,赶紧堵住一个刚换到武林秘籍的大侠,朝人极力推销:“这一针强化药剂特别有助于增长外功实力,换不换!”

    对着像暗器一般的红色针管觑一眼,大侠赶忙把手里的一本“白猿剑术真解”悄悄入怀。纵然剑术要解有些粗制滥造的当朝痕迹,大侠也丝毫不想拿它换幸四郎手里的怪东西。能感悟到、或者说能感知到江湖密令存在的当世人物都不是没见识的毛头小子,一方豪杰自然持重老成,不愿因为好奇心平白失了到手机缘。幸四郎和虎豹兄弟也不是不能理解,好在这种临是交易会他们平时没少参与,因此耐心十足,说不准会有惊喜呢?

    “那个。。二位少侠,我这本可以换点什么。。。”白眉老人早早就换到了一枚珍贵的武尊令,且有空俱禅师明言,凭此可以去吴越古迹寻找另一番天大的机缘,但又不肯言明路途凶险。白眉老人是个低调保守的,虑事先虑险,何况他自己寿元有限,从头修一门武艺不现实,所以打算拿手里的秘籍换点傍身物件。

    白眉一开口,立马就受到了辛氏兄弟极度热情的接待,双方讨价还价良久,最后由辛虎出面,用江湖失传已久的“九转大还丹”换取了白眉手里的将门独传“武经备要”,可谓皆大欢喜。

    “我这也有一本,能不能换大还丹!”

    凑近白眉身边目睹交易全过程的崆峒小道,就着眼前机会从怀里掏出又一本武经备要来,打算交换。辛虎看货后问了一句:“你这本哪里来的?”

    “城破后有几家家眷逃散,我在街上捡了弃物想还回去,可人不要了。。。”

    “这个不换,我劝你也别拿着,估计是军谍丢弃的密本,拿着危险。。。还有谁换,我这里好东西多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时间不多了啊!”市井贩夫走卒一样的大嗓门叫喊惹得大侠们齐齐发笑,不过辛虎毫不在意,反而有点享受的继续兜卖。

    校场周围安然的情势中透着些急迫,有资格入门的大侠都换过战功之后,大家也就互相能道别的道别,能结伴的结伴,趁着蛮兵还未接管城池勘察户籍之前,匆匆告别襄樊,向下一个歇脚处行去了。

    白眉进城还有燕无忌作伴,离开时只有形单影只,再看呆着不愿意挥手而别的桃花宫门人。。。辛豹高声劝一句:“山高水长,诸位能换战功的,换过之后就快快南下吧,此处不宜久留!”

    半天没人应声,无奈之下,息峤上前来到空俱大师当面,双手合十。空俱还礼,在辛虎和幸四郎烦人的聒噪之下,从无底洞一般的袈裟下拿出一册粉色的诡异秘籍,递给了息峤。

    息峤接手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莞尔,随手把秘籍丢给了同样呆愣的辛四郎:“僻邪剑谱来了!”

    “哇。。大豹哥,你可不能糊弄息峤,快把好东西拿出来!”幸四郎胳膊肘立马外拐:“放心,咱们肯定不吃亏!”

    谁和你是一起的!!不过息峤确实不想吃亏,她虽然不明白江湖密令之中的机缘到底是怎么个说法,但从这武尊楼里换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一般,不然天外人怎么能如此热心。白眉老儿明显还不知道自己吃大亏了,狡猾的虎豹二人组休想从她手里占便宜。。不过幸四郎万一是故意演戏的托呢?

    “你居然不信我!”

    “咳咳。。”息峤尴尬的侧过脸,无视幸四郎委屈,赶紧提要求:“不要东西,你们能给她们几个一条退路就好!”

    “宫主!”

    “闭嘴!”

    你来我往的哀哀怨怨从头续到了尾,辛豹就特别好奇息峤她是怎么做到无双带妹的,想学,又害怕幸四郎误会。纠结半会,辛豹还是放弃了拜师心意,转而沉吟到:“你们其中没一个人能看到这里的江湖密令真形吗?”

    “我能,但感觉很微妙。。。”

    这文英怎么还不走!辛豹没心思和人斗嘴,如果是江湖有缘人的话,他倒是可以给些驱邪避难的灵物。可这几个明显都是路人角色,强行帮忙反而是怀璧其罪,徒增祸患:“这样吧。。你们愿意从此驻足一个地方生活吗?”

    没有多少主意的妇人纷纷出言,唯她们家宫主追随。无法之下,息峤霸道之气大展,给每个人说了两句不怎么走心的贴心话哄哄后,事情也就成了。

    “记住,此去徽州定远后就安心留下,将来有郭姓卜者路过时,就让他算上一卦,卦象不所谓,关键是多给他一点资财就行。其余事情别做,珍惜自己好好过活!”

    辛豹嘱托完毕,安心收了息峤抽到的僻邪剑谱。等息峤赶走哭哭滴滴的弟子后,辛氏三兄弟各看各微微一笑,集体挪步挂着“天下盟主”云阁前,开始了战功兑换。

    孤零零落在一边的息峤感觉不到任何特别气息,但每当辛豹嘿嘿奸笑时,云阁中就会飞出一个活脱脱的华服小童子窜入他体内消失不见。息峤好奇的看着各式各样的小童子陆续飞完,终于忍不住问了眼神火热、喜滋滋沉迷其中的辛四郎一句:“为什么侠义为先这里没人来领?”

    “武尊楼不负当世有缘人,侠义厅庇护英灵,盟主阁就属于我们这种人了。”

    “原来如此!”

    息峤了然叹过,最后认真朝辛氏三兄弟抱拳,口称珍重之后就洒脱转身追着弟子离去。幸四郎忍不住想把人喊回来,但被辛豹给拉住了:“还是那句话,山高水长,人不一定会羡慕我们呢!这里才是她的家啊,让她去吧,我们也抓紧时间回去吧!。。。虎子,你还没完。。。”

    “等等,再让我品一品,大哥走得早,这回亏大发了,好在四郎实在,还给他留了沥泉枪回本,不然这趟炸了啊。。。”

    辛虎嘀嘀咕咕之间,校场不远处的废墟阁楼内,半掩着一个寻常民夫打扮的布衣,在细细观察辛氏兄弟的动静。不久后,三兄弟化为泡影和三座云阁一起消失不见,布衣这才偷偷出来到空荡荡的大街边,快步往城南大门方向追着什么离开了。

    江湖密令消失没多久,襄樊城内就换了新知府。一番全城布告之下,本来因为恐惧而中断的战后工作又开始复工。大多数人知道自己能活下去之后,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的积极,愿意拉着藏身各处角落的亲人出门入籍定册,领取新身份。还有少数人执拗的选择沿江南逃,却被蛮军轻骑陆续射杀在了河滩两侧。

    国破家亡,有些人本来就怀了赴死的决断,只不过自己下不去手而已;还有些人已经绝望,不愿意苟且偷生遭受折磨。。。如此这般种种,正应了:生死之间,人各有主。

    是夜,昊天华月,茂林疏光,羽虫飞扬,一虚一明间纤毫毕现,一江一山间物情两黯。息峤悄无声息出城,告别了暂寄于萧文英羽翼之下的桃花宫一脉。她多年以来的心结已经托付给了幸四郎,到头来也算落了个轻身自在,此时真好踏江而下,回家祭奠一番亡父亡母,也算是乳燕还巢,有始有终。

    至于身后远远吊着的尾巴。。。再多行几步就是夜深人静的荒郊野外,恩恩怨怨一并解决。狠厉思量之间,息峤加快了脚步,身轻如燕,不多时就甩着身后的襄樊城影落入江面之外。可到了孤寂之处,后面偷偷跟着的人不仅没有冒头,前边反而多出了另外的帮手。凄凄艾艾的女子低泣像断了线的瑶琴,随哗哗水声半响半停,扩散两岸之间使人毛骨悚然。

    江湖套路多,息峤早就好奇听闻过不少夺命双煞男女配合闹出的凶事,可她就是从未遇上一遭,现在真逮着了,反而又觉得太没意思。这种套路骗骗她门下的几个良善傻子还行,其余人,怕不是一眼看穿?

    脚步未停,息峤放松戒备刻意接近哭声源头定眼一看,直接把自己惊出满身冷汗。密密麻麻的浮尸汇聚于江湾废弃的木栅渡口里,阴冷之中,一个女人举着黄亮的松油火把,入水站在浮尸里反复摸索游移,时不时还会抽噎哭泣几声,端的骇人。

    这黑白双煞也太有效率了吧!息峤直觉离谱的时候,才借着火光看明白了浮尸来历。但扒战死之人的衣兜也是大恶行,这女人看起来孤零零一个,都不害怕的吗?息峤像鬼影一般站在渡口沙滩上听了半会情真意切的哭声,发觉后面缀着的尾巴还是没有靠近。不想和人多玩花样,息峤转身继续南下,留了女人一个在河边演戏。

    冷月寂然,又过了不多时间后,涛涛水声中传来的哭泣也断了线,猫在河岸杂木阴影中的息峤明白时机已到,冷笑一声逆流而上,很快摸到了黑白双煞碰头的地点。

    铲奸除恶的架势都拉好了,但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意料:“这又是什么套路?”

    阴影里息峤一出声,苦苦在男人手脚压迫中无声挣扎的女人就停下了反抗,同时,企图用强的男人也止住动作,从女人腰上翻身离开,直勾勾看着息峤邪笑。

    “果然是你!”

    “嘿嘿,不是我又能是谁!”

    息峤大怒,提气从滩头一跃,起身杀向渡桥边。完颜克见来人凶狠,抓起脚下的女人往前丢的同时,借机偷偷使出杀招。寒光闪烁的飞轮贴着女人的后背向息峤旋转而来,即隐蔽又狠毒。但完颜克不知道息峤打过的架比他师父金轮法王还多,又怎么能不晓得狠厉套路。女人被息峤一脚踹开,任由飞轮斩向腰间,完颜克一喜,稍稍收了一些控制转世金轮的力道,还害怕真把息峤斩死坏了他痴迷已久的兴致。

    束带兜袍刺啦一声被飞齿搅碎,完颜克顺势收了神兵,转而淫笑着欺身上前,大开拳脚准备好好玩弄美人一番。息峤实在受不了对面恶心人的作态,先是示弱任凭硬爪上肩锁住自己右肩秉风穴,后起反手拉住完颜克的手腕,沿对方神门爆出了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波内劲。

    转眼之间,诺大疾风从完颜克后背开散,让他内息潮涌筋骨豆响。不待对面嗯啊嘶吼,息峤提气补上一脚,把完颜克直接踏出渡桥残沿,打落江水之中冒着泡泡下沉,最后流于江面消失不见。

    “喂!喂!醒醒!醒醒!”

    杀了该杀的,息峤急忙揉揉吃痛的右肩,蹲身把之前一脚踹翻的女人扶正,毫不怜惜拍着人的俏脸抽了几巴掌。待女人痛苦清醒,息峤抬步就跑,但依然躲不过麻烦。

    “恩人,恩人,能劳烦恩人把我丢进江水里吗!我想死,可又做不到,呜呜呜呜呜。。。”

    “。。。”

    息峤总能在江湖各个角落遇到想死又怕死最后纠结着干蠢事的女人,有老有少,妙龄的居多。很多时候她不想管,可又忍不住去管!想当初,要不是夺命书生愿意从亡父母中搭救自己,息峤估计她也会是这些女子其中的一个。

    少不更事,突然经历惨事后丧失希望。。她能责怪这些可怜的人儿说她们傻里傻气自作孽吗?想必是不能的,息峤回身,又在女子身边蹲下:“跟我走吧,学点本事,将来好好活着行不行?”

    花容惨淡,却依旧十分年轻美貌的女子止住哭声,用模糊的视线看着息峤摇了摇头:“劳烦恩人了,来世定报恩人大仁大义!”

    “狗屁的大仁大义,我又不能让你活命。。”息峤想了想,紧紧靠着女人往渡桥边一坐,抬头盯着弯钩冷月无声沉默半会,叹口气又问:“你倒是说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蛮人杀了你父母兄弟吗?那你学了本事可以杀回去啊!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寻常苦命家的女儿,这样浑浑噩噩万一死不成,遭罪的日子还在后头,不如珍惜当下,学着作一番事业,总比白白作溺死鬼强吧!况且现如今这河里挤着无数冤魂,怕也不是寻短见的好地方,你想想,刚才就有一个作恶的被我踢下水了,万一你死后遇到他,还不是被人粗暴欺负,再者。。。”

    絮絮叨叨吓小孩子的话,都是息峤早年从夺命书生口里听来的,到现在她自己心里都有阴影。所以每每遇到一个不惜命的,息峤总能借此恶作剧吓唬住人,可这次她的唇角都干了,身边人依旧摆烂,还偷偷把身体往远挪,是怕自己占她便宜么?还是再吓唬吓唬吧:

    “喂!你是榆木疙瘩吗?这么坐到天亮后被蛮子发现捉去做了营伎之流,怕不是死不如生!”

    “我。。就是蛮人,是和他们一起的。。”

    息峤无语,这样她还从恶人手里救人干嘛,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对,既然是投了蛮子的,有好出身也大多身不由己,平白无故被强娶作了压寨夫人。夏娘萧文英就是其中典型,不过那孩子是逆来逆受的聪明人,知道如何变着法子通过折磨自己来报复别人,端的是狠毒无双,让息峤有时都怕,眼前的这个难道也疯疯癫癫的有些病态?

    “。。你该不会是闲的慌,故意找人取乐吧!”息峤用寒冷的语气问过一句,真就打算把人丢江水里做小鬼。

    “。。他说了一言为定,要带我去寿春的。”

    “谁!”

    “赵四。”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犯得着为男人寻死寻活吗?”息峤由此想到了曾经柔弱如眼前人一般的春娘,不过吕文范还算会用心照顾女子,相反,范文虎那厮对待秋娘就差多了。。这些恼人,但终究不是息峤该多管的闲事:“回去吧,人死了就再找一个,记得这次把眼睛擦亮些!”

    “他不一样的。。”李青儿听人说了一会话,也大概回复了不少心思和气力,她小心再把身体往远挪挪,瞅着息峤腰间碎衣口问道:“恩人的伤势如何,我可以偷偷带着你去军营中养上几日。”

    “你还挺奇怪。。看,金丝软甲,像你一样的弱女子孝敬来的礼物,怎么样,我救了你,你就没什么报恩的心思吗?不要来世,现在就拿出点实惠的。。你这什么眼神?我说的实惠不是。。。算了,你爱寻死就去吧!懒得管你。”

    息峤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看李青儿本性良善,精神似乎也恢复了正常,就烦躁的逗了一逗,结果逗出事了。不过虽然说了不管,息峤还是坐在一边没有起身的意思。

    两个人隐身渡桥残岸,就着一江夜色徜徉思虑良久,月落星稀,虫扰蛙鸣,李青儿年少,率先耐不住性子开口:“前些时间,赵四跟着刘取作水军先锋去了。昨天早晨水边打的惨烈,我很是担心,不料中午时候就传来了噩耗。许多人都为赵四请功升了好大的官,还说大汗要找到赵四的遗体,把人带回大都厚葬。我本来松了口气,可一直到了晚间,大军都没有找到他的遗体。我不甘心,就偷偷跑出来找了好久,后来沿江走到这处地方发现了许多从上流飘下来的残尸,可还是没有找到赵四。”

    “所以你就寻死!”息峤真想抽这傻子两巴掌。还以为是什么恩怨呢,结果事情平淡的还不如幸四郎从老树上摘来的酸樱桃,连让人啧舌的程度都无。

    “我不想寻死,可没有赵四,我就又变成别人手里的银钱了,我想做人,不想再作下贱的银钱了。。。所以要让恩人再帮帮我!”李青儿心里想,赵四也许还活着,因为她知道赵四手心的秘密,但人活着又不来找她,她也就不能连累赵四;也许赵四确实死了,那样她活着更没有什么意思。

    “哪个说你是银钱的!赵四吗?”

    息峤火气十足的语气把李青儿吓了一抖,她连忙补救:“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觉得我就是银钱。。”

    “不,你不是!”

    又有第二个人把她当人看了,真好!李青儿对着息峤纯净的眼眸,欣喜的笑了笑,息峤红着脸躲过,把人丢在一边连忙说:“是你钻了牛角尖,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把你当人看的!”

    “我知道,赵四!”

    “夺命书生。。”

    “什么?”

    “除开父母,最先把我当人看的是我养父,他叫夺命书生。。”

    。。。

    夜色如水般轻柔的划过山间,引着一抹黎明曦光在东山微见。襄樊四周,城内城外,碎梦渐收,朦胧出丝丝水雾四处流转:

    江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注:南北朝民歌,《西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