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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费舍尔曼

    边镜掐着点进了费曼学院。

    费曼家以前是北部一个落魄家族,家中有身为罪骨的家庭成员,被教廷迫害,随后费家举家到了笙歌界南部。

    费家从来不信什么狗屁神明,他们家地位不高,但非常有钱,且个个能打,离开北部时顺便洗劫了教会,卷钱跑了。

    那时教会也并非手眼通天,笙歌界南部又只有些被流放的贱民。他们发了一通火,又从平民哪里收来了更多的财富——说是要平息神的怒火,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而费家则用武力和财富把控了南部,后来渐渐办了学校、酒吧、钱庄……南部虽然依旧是鱼龙混杂的下城区,但人们也渐渐活的体面了些。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不信神。

    整个笙歌界,不教授神学的学校只有两所,费曼学院即是其一。

    费曼学院作为下城区唯一一所学校,主要教授神眷之力和商学。

    这里能毕业的人,要么十分能打,要么今后富得流油。

    所以留级生很多。

    像边镜这样按时到校的学生也是——因为他不听课,也从不参加任何考试。

    边镜喜欢泡在学院收藏书籍的阁楼里,那儿的书比小破木屋里多很多。

    而且在外面总是要受旁人的冷眼。即使边镜习惯了、不那么在意了,也不会自虐一样给自己找不痛快——哪怕那些人根本不敢看他。

    边镜和费舍尔曼,是学院里两大魔王,在学院里恶名远扬。

    边镜是罪骨,刚入学时被人堵了几次,虽然那时边镜尚还年幼,但此人打架一直端的是不要命的打法。入学一星期后,三分之二的学生挨了揍,剩下三分之一没勇气来找茬了;五分之一的老师也被揍过——一是大多数老师自己就是罪骨,二是会用言语伤人的人本身实力就不可能太强,再者,边镜有靠山。

    边镜打出了名声,渐渐没人来找麻烦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所谓的贵贱之分品尝痛苦的。

    于是边镜成了不能惹的大魔王。

    至于费舍尔曼,学校是他家开的。

    嗯,他姓费。

    据说费舍尔曼原来不叫这名字,是他自己非要改的。这人说话带着点口音,但不难听。但特别招人恨,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只对边镜有过正眼。他不太愿意记别人的名字,说话要么以“哎哎哎”开口,要么就干脆给别人起个不甚文雅的绰号。他不说,也不会有人想到这奇葩其实姓费——而他也的确不说。

    很多人想揍他,但他会叫,然后边镜就来了。

    结局总是出人意料——起码出乎一开始想治那贱人的“正义之士”的预料。

    所以会有两大魔王只是因为他们关系太铁。

    边镜的靠山是费舍尔曼,他进学校也是走的关系,所以平日里不用上课,也不用考试,能进有珍贵藏书的阁楼。

    费舍尔曼的靠山是边镜,他可以在被欺负的时候大喊救命,边镜总是不会丢下他。

    他们是在黑街认识的,晚上的黑街太混乱了,鱼龙混杂,边镜那时初来乍到,一头扎进了这混沌之地,被打得几乎失去意识,是费舍尔曼救了他。

    但其实边镜那时几乎理智全无,记不起什么,只想起有微弱将熄的火焰出现,像极了深渊里燃起的那把大火。

    他只觉费舍尔曼是帮过他的人,所以跟他交心,而且费舍尔曼对别人看不上,却意外地待他好。

    小木屋就是费舍尔曼给他的。

    而费舍尔曼这不要脸的东西,直接对边镜说世间有倾盖如故,要做他哥哥。

    边镜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大概猜出了意思,笑着叫了声“哥哥”,这事也就定下了。

    边镜知道费舍尔曼对他有些呵护,他们刚进学院时,费舍尔曼并不多对人说话,不给边镜保护他的机会,反而是边镜的罪骨身份太招人,让他给陪着挨了几顿揍。

    边镜观察过他挨揍时的样子,叫得凄惨,其实嘴边还带着嘲讽似的笑意,应该不疼,他想。但这也说明费舍尔曼不是不能打,只是不想打。

    边镜没看过他真正出手。

    后来边镜能打了,这家伙的本性就按捺不住了。边镜不可能看他受欺负——哪怕其实他不疼,那是他的便宜哥哥,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为自己打的架后来也不怎么凶了,反倒是为费舍尔曼打的,哪儿疼打哪儿。

    总之,两人从“四面楚歌”到“横行霸道”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时间,要保护哥哥的压力在边镜肩上,推着他向前,他们也在外力的帮助下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但这一年中的酸楚,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边镜没像往常一样到阁楼,而是去了副院长的“白房”。

    这房间房如其名,在其他颜色正常的建筑中特别显眼——特别白,白得晃眼。

    边镜吸了口气,闭上眼,推开门,再缓缓睁眼。

    笙歌界的白天本就明亮,边镜做了心理准备,但每一次还是被刺得眼睛疼,心口一闷,他不喜欢光亮,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房间里窗帘是白的——还给拉上了,正对大门,墙是白的,桌椅是白的,坐在椅子上的人也是白的。

    副院长——怀特,穿白色长风衣,瞳色发色皆是极浅,皮肤虽有皱纹,却白得透明。

    费舍尔曼站在一旁,好整似暇地看他,人模狗样地,看不出内里的贱气。

    “小镜子你怎么来得这么慢?”费舍尔曼笑嘻嘻地问边镜。

    边镜抬眼看他:“有些事,已经解决了。”但没了的人就是没了。

    他说完看向白老头怀特——那是费舍尔曼给起的外号,他也觉得贴切。

    “尊敬的怀特先生,我希望能参加‘深渊’的选拔。”

    白老头笑眯眯得看他,语速缓慢:“‘深渊’今年只给了费曼学院一个名额,选拔不计伤亡,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边镜点头。

    白老头也不再多问,只道:“那你要赢下所有人。”

    边镜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痕,又摸了摸贴身放置的锈刀片,不说话了。

    费舍尔曼看见边镜的动作,快步走去勾住了边镜的肩膀,他转头冲白老头笑:“小镜子有什么事是答应了没做到的?白老头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既然事谈完了,我就把小镜子带走了,你以为谁都愿意在你这儿辣眼睛的地方呆呢。”

    他说着手上使了些力,边镜却纹丝不动,费舍尔曼有些疑惑得看向边镜,边镜只轻轻地笑,小心取出没被血染上的两朵白蔷薇,放到桌上,对白老头说了声“谢谢”,同费舍尔曼一起走了。

    白老头笑着摇头,在他们身后说:“我没什么能帮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活着回来啊。”

    边镜转头对他点点头,费舍尔曼却是头也不回,只摆了摆手。

    白老头又看向桌上的花,心想,都是好孩子。

    这边费舍尔曼带着边镜到了学院里的偏僻角落,刚刚站定,边镜就开口:“你的神眷是什么?”

    费舍尔曼挑眉,“你就那么确定我是神眷者?”他摸着下巴,又贱兮兮地开口,“先叫哥。”

    边镜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哥”,期待地看他。

    费舍尔曼却有些难为情,嗫嗫嚅嚅地开口:“火。”

    边镜心下了然,又听见费舍尔曼问他的能力:“你的呢,是水吗?”边镜奇怪地看他,不情愿地回答:“不是,是血。”

    费舍尔曼眼中闪过疑惑,但很快又笑得没心没肺,“反正很强啊,”他又勾住边镜的脖子,“哥的火小得只能烤个烧烤,你要继续罩着哥哥我啊。”

    边镜失笑,他想,两次帮他的人应该就是费舍尔曼了,要是烤烧烤的火能烧了教会,那他愿意天天烧火。

    他们打架都有意隐藏自己,又给彼此留下足够的空间,这是五年来他们第一次问及对方的隐私,感觉却不差。

    边镜不喜欢自己的神眷,更是百般掩饰,费舍尔曼还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们谈过后分道扬镳,边镜到阁楼看最后基本有关神眷的书,费舍尔曼却翻墙跑出学院,到光明主干和黑街的交界处,在老瞎子身边坐下。

    “苏枉,”费舍尔曼这时没有平日里的随意,“小镜子的能力,为什么不是水?”

    “你怎么知道不是?”老瞎子、或者说苏枉的声音不似和边镜说话时般苍老,反而十分年轻,说话时带着和费舍尔曼相似的口音。

    “他亲口告诉我的。”费舍尔曼语气中带着迷惑,“我到这个世界来,能力并没有变化,为什么小镜子的不一样了?”

    苏枉笑了,“他知道的未必是真的,”他问费舍尔曼:“血的90%不就是水吗?小镜子只是不知道,还傻傻地以为是那样罢了。”

    他突然又收起笑意,提醒费舍尔曼:“你别忘了他的能力是怎么觉醒的。”

    费舍尔曼有些不记得了,但好像是边镜的母亲大动脉被割破,地上全是血,如果他是边镜……

    他不敢再想。

    费舍尔曼盯着苏枉,有些恐惧地问:“你为什么会记得?”为什么会记得另一个世界,为什么那个世界的你也知道这里的事,你真的是人吗?

    苏枉站起身,挺直了腰杆,居高临下地看着费舍尔曼,邋遢的面容下是强大的灵魂,“我拥有‘记忆’,穿越空间,也穿越时间,我是时空的行者,是这世间唯一的‘全知者’,我是命运的看客,费舍尔曼——秦一言,这是未竟的轮回,向前走,别往后看,小镜子等着你呢。”

    费舍尔曼神色复杂地看他,也站起身,给了苏枉一拳,力度很轻,他说:“你也等我。”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费舍尔曼不懂苏枉的痛苦,也毫无办法——所有人,都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