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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疑云

    边镜结接过陈旧的书,翻开第一页,看见了自己稚嫩的字迹,他摩挲着干涸的墨印,轻声开口:“黑暗是隐于背后的致命,武力是用以保护的坚持。”

    费舍尔曼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话明显不是一个小孩能说出口的话,他问:“这是谁说的话?”

    边镜抬眼看陌生的青年,那青年痞痞地笑,帮边镜回答了费舍尔曼的问题:“是你的母亲,边芸,曾经的杀手之王。”

    边镜眯起眼睛,他抓起青年的衣领,冷冷地开口:“苏枉是吧,老瞎子你不仅不瞎,也不老嘛。”他咬紧牙根,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枉轻轻扒开他的手,理了理衣襟,捡起了他作为衣冠禽兽的尊严,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要毁了笙歌界。”

    边镜看了看费舍尔曼,他声音有些颤抖:“你呢?”

    费舍尔曼锤了苏枉一下,力度不轻,把苏枉锤了个趔趄。他不爽地说:“你就把我跟这种人相提并论?”他沉默了一下,又开口:“我想去暗界看一看。”

    边镜看出他不想说出全部事实,也不再问。

    他看向苏枉,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苏枉咧嘴一笑,他也不在意边镜对他的恶劣态度,他盘腿坐在地上,缓缓开口:“你也知道我是‘天听’,这些年我从很多人那里‘听’到了有关影杀的事,原先我以为‘影杀’就是指你母亲边芸——最强的杀手,后来我发现,‘影杀是一个组织。’”

    数十年前,在深渊不堪凌辱的暗界人绝望地存活在这世界上,他们毕生愿望是学有所成能回到家乡。

    他们浑浑噩噩地麻木度日,直至底线被触犯了。

    “黑暗是隐于背后的致命,武力是用以保护的坚持。”这是每一个暗界人从生下来就铭记于心的真理。

    他们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却无法看着自己的亲人受半点委屈。

    从笙歌界第一次对暗界人的抓捕开始——他们把暗界人看作商品、牲畜,独独忘了他们是人,有尊严、有底线的人。

    暗界人在外的个个能打,比起平安祥和、连激起空矿反应都不可能的安逸环境,暗界凶险得多。无处不在的黑暗,凶猛的野兽,空矿的致命吸引……暗界人在外的猎手也是天生的杀手。

    暗界人的反扑是可怕的,笙歌界付出了大团长和教皇的命,为他们的贪婪买单。

    自此,暗界人不再逆来顺受,笙歌界的人口买卖由明转暗,深渊里罪骨不再是人人可欺的角色,而暗界人在杀戮过后,深知覆灭教会的艰难,在教皇身死后,有了一任又一任的教皇,实力强大的教皇拥有话语权,实力地位的就沦为贵族和骑士团的傀儡。至于大团长,更是随时能换人。

    暗界人到笙歌界来的太少,更多的人要在暗界猎杀以得到食物,亦或保护家人不受伤害。暗界人的族群说不上强大,却足够团结。

    多年来两边的人在光暗线两边各有算计,暗界人不可能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在凶猛野兽的注视下打进笙歌界,笙歌界的当权者们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换可能享受不到的利益。

    两方人表面上相安无事,实则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数十年的时间,影杀硕果累累。但笙歌界也不曾停止他们的罪行。

    双方关系将至冰点,笙歌界的重火力武器研制更进一步,暗界的杀手一代比一代强,直至边芸的出现——笙歌界几乎已无敌手。

    只是世事弄人,边芸为了丈夫和儿子自戕,骑士团在漫天大火中眼睁睁看着一个孩童杀害了他们的大团长,而后十年间的搜寻毫无消息。

    在渴求权势的贵族面前,骑士团已自身难保、进退维艰。

    教皇看到了一群疯子的大胆,行事更小心谨慎,对暗界的觊觎之心随之隐藏。

    但十年——太长了,长到他们忘记了暗界人、每个罪骨刻于骨血的疯狂。

    边镜听苏枉道过去辛密,只觉得心里的火烧得厉害,他近日已越来越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了。

    其实这些事他早该知道,但他一次又一次逼迫自己忽视,比起复仇,母亲的遗愿更重要些,但既然他已经到了高贵人们的地盘,就必须留下点礼物再走。

    他问:“我母亲的死,是被人出卖了吗?”

    苏枉收起脸上的笑,他说:“不是。”

    边镜皱眉,“那我母亲的死和阿诺德有关吗?”

    苏枉看向费舍尔曼,说:“这事你比我清楚,毕竟你可是‘纵火者’。”

    费舍尔曼面色凝重,他说:“阿诺德没有出卖边芸,苏枉听到阿诺德的心声,他不可能是背叛者,但你杀死的那位大团长布莱恩在决定带领骑士团到深渊之前,和一名红衣主教探望了当时重病的阿诺德。”

    费舍尔曼神色复杂,他看着边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你当初刚觉醒天眷,杀掉布莱恩后昏过去了,是阿诺德拦下了其他骑士,但救你的人是林景行,林深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看有人出手帮你,干脆放火吸引注意力,你走的时候,同你母亲亲近的人也帮忙了,但林深,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作为的人。”

    边镜当时受了伤,又经历了失怙的痛苦,只懵懵懂懂地察觉有人拦下了发疯的骑士,还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林深救了他。

    他不由得沉默,他面对这样的事实难以开口。

    费舍尔曼作为下城区的太子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又主动帮了他;阿诺德像是出卖了他母亲的人,却又在最后拉了他一把;林景行与他私交不错,却到不了照顾他两年自毁前程的程度;林深看似对他关系,实际才是最无情的那一个;还有苏枉,他真是“天听”吗,他的话又有几分真?

    真实,太过残酷而复杂了。边镜摸上自己的锈刀片,他问苏枉:“从前你告诉我很多关于别人的想法,那现在我在想什么呢?”

    苏枉懒懒地笑,他说:“现在啊,你烦得想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