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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费克·兰多姆

    “目不能视,不见相逢别离,即可无惧生死;

    耳不能闻,不听流言蜚语,即可洞悉镜国;

    口不能言,不道喜怒哀愁,即可超然俗情。”

    以上三句话出自《艾莉芙大事记》,克洛知道这些话说的是什么人,但却唯独不知道其中的“镜国”到底指什么……

    木翠斯秋夏之交的时段,是一年间黄昏最长的。四五点钟,太阳便斜斜吊在天边,把四下的影子不断拉长、拉长,颇有些半死不活的意味。但直到八九点钟,太阳才堪堪爬出夜幕,其间接近四五个小时,天空都是昏彻,一片昏彻。若是没有云彩,也至多是在五六点的时段,在天空中添一抹若有若无的残红,紧跟着的便又是无止尽一般的迷离的天空,仿佛昭示着人类种顺着一种环形的通道,迷茫的不停打转,出口虽然仅仅是在头顶,而人们却永远也飞不上去的这种悲惨的命运。

    克洛最喜欢的时段,当属六七点钟日月同升的时候,正如其他人大都视这段时间为不祥。据说鬼族会称这段时间为“逢魔之时”,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已经没人说得清了。这时的太阳仿佛浸在雾中,只剩下了一层纸糊的光明,沉沉贴在天空的西极;而东方的月亮却有如灯火下的明珠,把缕缕清辉照向四野。而天上的云,失却了日光的照耀,俨然如层层乌色的迷雾,不知所向地浮在空中,反倒还没有天空本身莹洁。整个世界好似黑白颠倒了一般,佐以阵阵无甚感觉的秋风,给人一种恐惧,和隐隐的清明。

    以往克洛都喜欢拿着一本书,独自坐在东向的阳台上,等待着月亮傲然从天穹下行至星盘中。但放到今晚这个节点,克洛觉得,着实令人生厌。

    克洛和克娅已经在那空荡荡的厅堂里坐了十来分钟。月光从半敞的高轩之外透过来,融入两人桌前的几盏幽幽灯光——玛丽亚等人还没有到,克洛并不想掌点头顶吊着的那金灿灿的水晶灯。桌上摆好了几道菜,还没有杯子和酒水,有些空旷。

    “哥,他们怎么还没到呢?”克娅显然并不适应眼前这空虚的厅堂,紧紧依偎在克洛的肩头。青色的灯光,照在她雪白的纱裙上,盈盈然如天衣。克洛依旧是披着他那件深蓝色的长衫,遮住脖颈,仿佛藏身于厅角的黑暗之下,唯映的他目光炯炯。克洛抬头,恰能见到东窗口前挂着的大半轮月盘,又回身望了望挂在墙上的时钟,悠悠说道:“我说,克娅,刚刚七点,再等一等,等一等……”

    克洛还想说下去,但还是自觉不对,并没有继续下去,只是在心中默念:至少对于死灵圣女这样的人,还是请稍微体谅一下。至少在如今的世道,她是既看不到光明,又看不到光明的,我们却至少能见到窗前的月亮——等等,有人来了,已经到了正门口……奇怪,我竟然没发现……克洛眉头拧了拧,不相信自己在和克娅挨得如此之近,那种强大的精神力网也会有出错的时候。但他很快还是将这个细节放在脑后,举手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将桌上一盏烛台状的小夜灯点亮了。

    厅堂的一角传来轻轻的一阵脚步声,开门的吱呀声几乎听不见。克洛回过头去,只见一位削瘦的银发男子,侍者模样,正悄悄推门而入。

    “嗯……是谁?”

    “回殿下,小人名叫费克,是陛下派给您的手语传译官。”侍者一面回复着,一面快步走到克洛面前,向二人行礼鞠躬,随即站在了克洛克娅中间身后的位置待命。脚步依旧是听不见的。

    “不需要这么多礼节。”克洛一改对待哈里森时的刻薄,浅浅笑了笑,“找个地方坐下就好,啊,还是就坐我旁边吧,我会向客人们解释的,不必在意。啊,你的全名是什么?一会儿和客人们做介绍的时候会用到。”

    “费克·兰多姆。但不必麻烦殿下介绍我,我会自己和镜之侍女说的,不劳您费心了。”侍者再次行礼,坐在了克洛身边。费克挪动椅子入座时也没发出一点的声音,不过克洛猜想这大概是地毯的缘故,毕竟自己坐下的时候声音也不大。这大概是侍者的修养吧——克洛不禁想着——可是塞西莉亚和爱莲好像也会发出声音,女仆长和勤务长也不是完全百分之百的优于常人嘛……不过话又说回来,走路不发出声音这种事,对于侍者来说,真的是一种优秀的品质吗……

    “很安静啊,你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克洛终于忍不住向费克搭话了。

    “多谢皇子赞赏。天赋使然罢了。”费克似乎在很努力的做出一副被皇子夸奖觉得很感激的表情,但显然他并不能,他的眉眼仍旧是几乎不动。也许这也是一种“天赋使然”,克洛不禁开始猜想起费克的身世来。

    “不是夸奖哦……”克洛一边想一边下意识地回答。

    “但是,很安静,哥喜欢安静。”克娅在一旁补充。

    “习惯独处的话,安静是一种美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是我的想法。”

    “啊,那就好。不介意。”

    然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克洛和费克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前方的窗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窗户……为什么要看向窗户呢?或许是恰好面对窗户,但其实论座位其实克洛坐的有些歪,所以硬要说的话,“恰好面对”也不是什么恰当的词,只不过毕竟今晚他和克娅来到这里这件事情本身也都是不恰当的,所以一点小小的错误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这位传译员费克也在这样做,着实让克洛有些诧异。

    世上本不该有和我合拍的人——克洛总这么想,想的多了也就成了默许,或者说,在真的看见有些人和自己相似乃至合拍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感到抵触。现在对于费克,克洛便是这么觉得的。能理解他无视这些条框和礼节,并立刻按照他的想法照办,然后一起做同样的事,这对于之前的克洛来说,大概是想都不敢想的。

    其实倒也不是不敢想,再之前嘛……再之前,灵体种第五次入侵之前,兰帕德和他是这样的关系,尤格萨隆也是,之后就剩下了阿尔玟,尽管阿尔玟那家伙性子太烈,和他爷爷一样喜欢热闹,所以姑且只能算半个。只不过后来战争打响了,兰帕德常年驻守在伯斯坦回不来,尤格萨隆因为父亲尤利乌斯的失踪,不得不担任了青骑士的职责,也就被迫留在了卡索回不来,现在这样的情形也就越发的少了,少到只有阿尔玟那小子抽了风突然蔫了,才能两人并排着安安静静的坐一会。想来也确实是蛮滑稽的……

    至于克娅,克洛从来都很反感“把克娅变成自己的影子”这样的想法,尽管对于克洛克娅来说,并排坐是经常的事,也经常因为克娅对克洛感兴趣的话题一点也不理解,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和眼下的这种心有灵犀也不能说不相似,但克洛就是反感这样的想法。克洛总觉得,尽管克娅不可避免地要和他绑定在一起,自己终究是在各种层面低人一等——也不是说他克洛就真的认可会魔法的人才是上等人的魔法本位制度,毕竟这种观念放在魔法天赋强一些的种族——就比如说今天的客人:精灵身上——就是完全不适用的,因为精灵族人人都会魔法;克洛单纯是觉得,在魔法本位的视角之下,别人的眼光会为他绑定一种“低人一等”的标签罢了。身为皇子,早已注定;别人的想法和自己的过往,他自然也无力改变,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因为这些事情生气的时候,用“低人一等”这种话来调侃一下自己,消消气而已。所以用这种“生气了所以要消消气”的想法来面对克娅,克洛多少会觉得有些反感。

    费克会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呢?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不在乎他劣等皇子这种身份的人吗?他会是什么样的性格呢,总不会是和我一样吧?不不不,退一步来讲,其实克洛更感兴趣的是,如果费克真的和他的性格差不多,真的有这么合拍的话,哪怕只有这么片刻也好,那也能姑且称作合拍——如果真的这种合拍成立的话,那么这其中的原因又是什么?他的想法、他的故事、或者什么隐藏起来不为人知也不想被分享的事情?克洛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起来。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感谢他,然后和他畅聊一番……这是克洛在不知道发呆多久以后总结出来的。

    然后,一直到了七点半,除了克娅,他们几乎都没说什么话。

    克洛再度发觉了时间的流逝,是因为门口传来的那重一些的脚步声,相比半小时之前那一串几乎听不到的悦耳的脚步,嘈杂了不知多少倍。宴会大厅内的灯一下就亮了起来,糊住光明的那一层纸一下子就被捅破了,烧穿了。餐桌正上方的水晶吊灯,四周墙壁立柱上面雕刻着野兽和乐器图形的台灯,隐藏在天花板角落的廊灯,餐桌上被制作成蜡烛形状的魔导灯,只一瞬就全部亮了起来。亮白色四散的光柱,浅金色弥漫的柔晕,黄昏色隐藏的细线,暗金色火焰般的胧纱,几乎在同一时间,照在了餐桌上面铺着的那块镶着金色花纹的雪白桌布上,将窗外的月光一下子遮掩的分毫不剩,把月光照耀下的黑夜刺穿——对啊,黑夜,原来两人已经发呆了这么久,黄昏早就过去,天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黑了。想到这里克洛突然有一点自责,自己明知道克娅怕黑的,这次却只因为自己那一点无端的臆想就忘记了,幸好克娅在不久前悄悄挪好了椅子,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他也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她,否则晚上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克娅。

    脚步继续接近,克洛先听到的却是老爹的声音:“那么几位客人就请在里面用餐吧,我的次子克洛会负责接待客人们的,请客人们放心。行李和住所已经叫塞西莉亚安排好了,客人们尽可以放心,之后塞西莉亚会在这里的门口等三位。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就恕不奉陪了。愿各位用餐愉快!”之后是咚咚咚的一阵慢跑声,在拐角的地毯处老爹似乎还差点滑倒,克洛不禁暗中祈祷客人们没有听见,只不过这大概率不可能就是了。不过,他马上又想到莱提宁,大概在哈里森临时联系他之前,莱提宁已经和老爹请好假了吧?毕竟是来参加空白祭典的第一波客人,相比之下,老爹他的事不算忙,但很杂,能在各种琐事中抽出身来欢迎一下这第一波客人,也算是用心了。

    想到这里,他和费克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克娅也在他抬腿的一瞬间,有些慌张的坐正了。克洛在厅门打开之前,悄悄背过手去,揉顺了克娅刚刚被弄乱的头发。

    随着一声吱呀呀的门响声,厅门大开,开门的侍女正是女仆长塞西莉亚本人,她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之后,三位客人先后从门外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位男子,生得极为高壮,身穿一件湖蓝色,略显束身的笔挺礼服,下身穿着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直腿裤,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太过健壮了,他那身礼服手臂、胸膛和大腿的部分都被肌肉顶的微微隆起,有些不自然。他还戴着一副矩形镜框的玻璃眼镜,不偏不倚的卡在鼻子尖上,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眼镜下方的胡子没刮干净,但并不影响整体仪容;目光炯炯有神,左眼外侧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下垂到脸颊,头上顶着黑色的短发,似乎刻意打理过,梳成向右的偏分,能盖住额头和眉毛,却完全遮不住疤痕。他步伐稳健,虎虎生风,每迈出一步,裤腿都会在他小腿四周晃上几圈,显得一半随性,一半威严,莫名有些不协调。

    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形娇弱,身穿修女服,眼睛周围缠着一条白色绑带,金色长发扎成两股麻花辫,从兜帽两侧垂下来的女子。修女被另一名稍微高一些的银发女子搀扶着,女子一袭白衣,银发披散,头上戴着前方雕刻着一把钥匙的金色发箍,身后漂浮着一个倒三角形状的光圈,光圈内部隐隐浮现一柄短剑的图形。

    这三位正是今晚的三位客人。克洛松开拉着克娅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朗声道:“克洛·欧尼诺可·约泽兰。恭候三位来宾多时了。这位是克娅,我的妹妹。欢迎三位来宾前来赴宴。”

    他偷偷瞟了一眼费克,费克还在和安妮·佩罗因打着手语,很快,克洛并不能看懂。于是他还是遵从了费克的想法,并没有介绍他的名字。

    三位客人很友好的回礼,循着塞西莉亚的引领一一就座。

    等到三人就座妥当,克洛便再度用自己听起来最阳光的语气,朗声道:“虽然这些话家父大概都说过了,但还是对三位作为第一批前来北兰卡参与空白祭典的客人表示最真挚的欢迎。愿三位能在北兰卡享受久违的欢愉——敬宾客,敬希洛维尔!”

    在北兰卡的文化里,“敬”一般没有敬酒的意思,而是“对某人致以崇高敬意”的简称。因此即便克洛拒绝饮酒,也能很自然的说出这种话来。

    华伦金点头致谢。玛丽亚则突然开口:“啊啦,敢问旁边的那位是……?”

    “克娅·克兰伊诺·约泽兰,我的妹妹,还请三位多多指教。”

    “不是啦,我是说,旁边还有一个……”

    “那是塞西莉亚,侍女长。”居然是安妮单单凭借玛丽亚的口型,就率先回答了。安妮似乎很有默契地将费克的存在隐去了,也不知道费克刚刚到底是如何介绍自己的。

    玛丽亚还想说什么,但脸上突然一红,就闭口不谈了。克洛隐约能感受到是安妮掐了一下玛丽亚的大腿,似乎是在提醒她。

    “啊,那感谢你们的欢迎啊……”隔了几秒,玛丽亚才改口再次说道,“阿比盖尔·玛丽亚,这位是安妮·佩罗因,还有这位是华伦·金。仅代表艾莉芙和福音社对北兰卡、格依门尔大人。初玖大人以及空白之神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愿远洋护佑您。”安妮也致意道。据说这句话也是艾莉芙流传甚久的一句祝福了,但克洛对这句话也仅仅停留在只知其意,不知其渊源的程度。

    “我等此番前来,一方面是代表福音社三位神明,向北兰卡发来祝贺。”安妮继续补充道,“另一方面也是为日后皇室前来做出相应的准备。所以,也请多担待。”

    “刚刚沃洛卡陛下说,我们要住在西北方向的遏云角。那边挤吗,环境好吗?”玛丽亚居然没由来的问了这样一句。

    “据说教廷那边已经开始安排人布置空间结界了,如果按期布置完成的话,那一定不存在拥挤的问题。”克洛如实回答道,这些都是他今天下午从兰帕德那边听来的,不然按照他的脾性,在没有阿尔玟拉着他去找活计干的前提下,除了去看望那两位老人,他克洛是绝对不会踏进教廷半步的,“至于环境嘛……您大可放心,遏云角一直都是木翠斯里面最活泼的一条街呢。”

    “唔,听起来还不错,那有什么好吃的——”安妮似乎又在玛丽亚的腿上捏了一把,“——啊,不是不是。北兰卡刚刚历经战火,却还要倾举国之力来接待宾客,真是辛苦了呢。”

    “有劳您担心,但木翠斯倒是很侥幸的自从先王长髻山姆士以来就没经历过这些战争。”克洛苦笑着回答,心里却想着这位玛丽亚怎么和预想中的差别有些大,给人一种未经世事的小女孩的感觉,“不过,北兰卡历来就是一个富有生命力的国度,请不必惊讶于此。如果您想向北兰卡人民表达敬意的话,还请好好享受在白城所能体会到的所有欢愉吧。”

    玛丽亚轻轻地点了点头。由于看不到她的眼睛,克洛也猜不到她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但总觉得她已经切切实实地向自己传达了一种极度悲哀的心情。

    “此言甚是。”安妮回答道,“不过,我要替华伦问一下。他刚才问这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点吗,比方说特有习俗之类的。他担心万一北兰卡有什么特别敏感的习俗,就提前问一下,以防产生冲突。”

    克洛愣了一下,心中纳闷为什么这句话会由安妮问出来。但转头一看,费克和安妮确实在用手语飞速的交流。费克的手指修长而纤细,仿佛是一直努力去抓某样东西,一直伸着手,却从来没抓到一样,明明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产生怜惜,却总会让人在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将话梗在喉咙中。相比之下,还是安妮的手指要看起来更舒服些,无论是银色的指环,修长的白色指甲,还是翻飞的手指本身,都令人赏心悦目,即便上面有几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划痕。

    这大概是华伦问费克的问题吧,可费克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反而要让安妮转而问我呢?大概是聊的太投入了吧,或者费克在向客人们介绍刚才问的北兰卡的近况,没时间回答?克洛这样想着,撇了撇嘴角,答道:“没什么需要注意的,木翠斯的大家都很包容的。不过,毕竟战争刚结束,大家都想庆祝一番,所以每晚街上都会有人自发的组织游行来庆祝,如果三位还有工作要办的话,那大概率会吵到您。希望客人们不要介意就好。”

    “当然不会。”安妮不知是替华伦说的,还是替自己说的。不过费克的沉默总是给克洛一种在另一个无声的世界里,只有安妮一人有心思和精力抽出身来,或者说,有兴趣看看他这个无聊但有声音的世界一样。

    “真的每晚都有游行吗!我能每晚都听到大家唱歌吗?”至少在有声的世界里,玛丽亚看上去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尽管这种对一切都感兴趣的态度一直都很出乎克洛的意料。

    “这要看大家的意愿。”克洛回答,“不过目前来看的话,大家貌似都很愿意晚上出来活动一番……所以如果客人们愿意的话,我也代表北兰卡为您乐于融入其中感到荣幸。”

    尽管隔着一层绷带,克洛似乎还是能从玛丽亚的双眼中看到无限的期待。

    “你们怎么想呢?会一起去街上玩吗?”玛丽亚期待的问。克洛向费克使了个眼色,费克便将这句话翻译给了安妮。

    “等忙完了正事,我会带你去的。”安妮应道,“抱歉啊,刚刚谈得太投入了,忘了看你了。平时我们之间是不需要传译就能正常交流的。”

    聊的投入吗……是件好事——克洛心想着,又开始猜测费克和安妮、华伦两人对话的内容来。不过想来更多是敬佩,毕竟费克可以如此驾轻就熟的在国际事务上同时接待两位重要宾客,而自己面对玛丽亚都还要时不时斟酌该说些什么——克洛不禁联想到外交大臣梅涅尔,按照梅涅尔的履历,应该也能在接待三位同等级宾客的晚宴上收放自如吧,只不过梅涅尔不懂手语,这一点他克洛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推给了三弟,三弟又推给了自己。

    至于他们谈话的内容嘛……或许还是不知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