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步步为营
马车入了帅府一停下，朱元璋便蹲身将儿子背上往主院里走。
马氏在屋中早已经等候多时，一见丈夫背着儿子回来，就紧赶着迎过去。
她将朱标的后背、额头都摸过一遍，确认一路没有受凉才肯罢手。
桌上的吃食腾腾的冒着热气。虽然没有什么珍馐野味，但朱标一看便知这都是马氏亲自掌勺做下的。
挨了打哭嚎一通，朱标早就饿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白面馒头和鸡肉汤。
老朱和马氏相视一笑，赶紧将朱标放到了桌子旁边特意摆放的软榻上让他趴着。
忙了一天的朱元璋比起朱标也没有强到那里去，伸手就想抓个馒头来吃。但马氏美目一横，老朱便嘿嘿笑着将手收了回来：
“洗手，洗了手再吃。妹子，咱记着呢。”
说着，老朱便要让侍从去打水。
马氏却叫人端上了早备下的温水和毛巾，给朱元璋仔仔细细的将脸和手都擦过一遍：
“你啊，老说自己累了腕子就不爽利，每次还图方便，叫人打凉水洗手洗脸。”
平日一瞪眼便能叫人抖如筛糠的朱元璋此刻竟敛起了全部锋芒，只像个寻常劳作归家的村汉一般任由妻子摆弄：
“谁叫咱命好，有妹子照顾。有此等贤内助，哪需要咱为这些许小事操心不是？”
老朱一番哄媳妇的漂亮话说得马氏眉梢都带了些笑意。她给自己丈夫擦拭好了手和脸，又夹好鸡腿，这才将碗筷递了过去：
“就你会哄人开心。要真顾念我对你好，就该少叫我担心你才是。“
看老朱吃上饭，马氏也没有闲下来。赶紧盛上一碗鸡汤，将另一只鸡腿夹出，肉全撕成方便吞嚼的小大，端过去给不便坐立的朱标喂上。
马氏做饭的手艺在整个应天的将校中也是有口皆碑的。虽不及那些酒楼大厨做的吃食样子花哨，噱头繁多。但胜在吃起来便叫人觉得有股子家里才有的暖和气。
朱标将一整碗的肉全吃了，汤也全部喝干净，才觉得那阵闹腾的饿劲儿过去，也有闲心拍母亲的马屁了：
“还得是娘的手艺好，吃了娘做的饭，伤都不疼了。”
马氏一边往馒头里夹上肉和咸菜给朱标递过去，一边强忍笑意对老朱皱皱鼻子佯装微怒：
“看着没？你儿子跟你一模一样。一张哄死人不填命的嘴，净会卖乖呢。”
老朱对妻子嘴上的假意嗔怪不以为意，反倒甚为自得的哈哈一笑，还歪头冲朱标挤了挤眼示意他讲的好：
“他就该像他老子才对嘛！再说，我觉得这小子虽平日里喜欢拍马屁，但今日这话倒不假。满应天，谁不馋咱妹子做的饭食啊！”
操心完丈夫儿子的马氏只觉得刚吃上两口饭，就被老朱父子俩给乐饱了。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老朱抹抹嘴，面上严肃起来：
“妹子，大海和再成的家眷前日一起来找你了吧。”
马氏一听是这个事情，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嗯。不仅他们来了，就连其他将校遗孀或遗孤也都陆续来过了，都是为了抚恤的事情。”
朱元璋听到遗孀遗孤两词不自觉的顿了顿，又仔细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原本我是想多给他们一些钱粮优待。等他们家里的孩子长大了，就尽数编入军中。可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
朱标从旁听着，觉得大海和再成这两个名字有些耳熟。
经过一番仔细思索，他才想起这两人起正是老朱手下有数的猛将，胡大海和耿再成。
刚刚老朱和马氏的话说明这两人肯定战死沙场了。
可他们到底是死于什么战役，朱标是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通也没有理清楚。
他前世虽然是个明史爱好者。
但当时所看的种种资料对他来说毕竟只停留于纸面，很难做到在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还如数家珍。
朱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近日局势必定出现了变化，才会导致这样的大将一次折损两名。
马氏倒是没有注意到儿子的神情变化，只是蹙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若是寻常军户，这样处理也就罢了。可功臣将校的遗孤却不能如此。首先是钱粮不好给得太多。他们孤儿寡母没有凭靠，拿了过多的钱粮，反而容易酿出祸事。可若不按功劳、军职将抚恤提高，又恐会寒了他们和军中将士的心。”
朱元璋静静听完马氏所言后，才终于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也正是忧心此事。这些遗孀遗孤的父兄都是将命交在了我的手里，死也是死于我军中。若他们的寡妻幼子过的不好，我实在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所以我在想干脆应了那群南方士人的要求翻新应天书院，让将校遗孤都去书院读书。一来，表其殊荣。二来，这些孩子也能识文断字，以后好做我军中柱石。三来，集中起来也便于关切照拂。妹子，你看如何？”
马氏听完也觉得此法可行，便立即点头：
“此法甚好。如果安排妥当，真当是让军中将校没有了后顾之忧。只是这学堂一开，恐怕其他军中子弟也都会被塞进来。”
老朱似乎早对马氏所说的问题有所思量：
“如今应天府内，愿意教兵将子嗣读书的先生并不多，有些阅历见识的兵将却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开蒙读书。若能有这样的学堂，他们自然都想送进来。到时候便交由妹子你来协调各家吧。”
马氏知道军中的男人们大都在外打仗，到时候恐怕都是女人带着孩子求学，也就没有奇怪丈夫为何要让她来安排这事：
“除了将校遗孤外，先紧着家里只有独子或是子嗣年纪大了却一直没有开蒙的来吧。”
老朱夫妻俩事情商量完后，才让人撤了碗筷。朱标被抬回了自己的床上歇着。马氏又过来瞧了一番伤口，给屋内照顾的下人交代了好生照顾才离开。
朱标趴在床上，屁股上的伤还是疼得厉害。加上刚刚吃饱，肚子被床板抵得也不甚舒服。他是怎么着都觉得浑身难受。
这时木门发出吱呀的一点动静，一上一下的探了两颗圆乎乎的脑袋出来：
“大哥，你没事吧。”
马氏在屋中早已经等候多时，一见丈夫背着儿子回来，就紧赶着迎过去。
她将朱标的后背、额头都摸过一遍，确认一路没有受凉才肯罢手。
桌上的吃食腾腾的冒着热气。虽然没有什么珍馐野味，但朱标一看便知这都是马氏亲自掌勺做下的。
挨了打哭嚎一通，朱标早就饿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白面馒头和鸡肉汤。
老朱和马氏相视一笑，赶紧将朱标放到了桌子旁边特意摆放的软榻上让他趴着。
忙了一天的朱元璋比起朱标也没有强到那里去，伸手就想抓个馒头来吃。但马氏美目一横，老朱便嘿嘿笑着将手收了回来：
“洗手，洗了手再吃。妹子，咱记着呢。”
说着，老朱便要让侍从去打水。
马氏却叫人端上了早备下的温水和毛巾，给朱元璋仔仔细细的将脸和手都擦过一遍：
“你啊，老说自己累了腕子就不爽利，每次还图方便，叫人打凉水洗手洗脸。”
平日一瞪眼便能叫人抖如筛糠的朱元璋此刻竟敛起了全部锋芒，只像个寻常劳作归家的村汉一般任由妻子摆弄：
“谁叫咱命好，有妹子照顾。有此等贤内助，哪需要咱为这些许小事操心不是？”
老朱一番哄媳妇的漂亮话说得马氏眉梢都带了些笑意。她给自己丈夫擦拭好了手和脸，又夹好鸡腿，这才将碗筷递了过去：
“就你会哄人开心。要真顾念我对你好，就该少叫我担心你才是。“
看老朱吃上饭，马氏也没有闲下来。赶紧盛上一碗鸡汤，将另一只鸡腿夹出，肉全撕成方便吞嚼的小大，端过去给不便坐立的朱标喂上。
马氏做饭的手艺在整个应天的将校中也是有口皆碑的。虽不及那些酒楼大厨做的吃食样子花哨，噱头繁多。但胜在吃起来便叫人觉得有股子家里才有的暖和气。
朱标将一整碗的肉全吃了，汤也全部喝干净，才觉得那阵闹腾的饿劲儿过去，也有闲心拍母亲的马屁了：
“还得是娘的手艺好，吃了娘做的饭，伤都不疼了。”
马氏一边往馒头里夹上肉和咸菜给朱标递过去，一边强忍笑意对老朱皱皱鼻子佯装微怒：
“看着没？你儿子跟你一模一样。一张哄死人不填命的嘴，净会卖乖呢。”
老朱对妻子嘴上的假意嗔怪不以为意，反倒甚为自得的哈哈一笑，还歪头冲朱标挤了挤眼示意他讲的好：
“他就该像他老子才对嘛！再说，我觉得这小子虽平日里喜欢拍马屁，但今日这话倒不假。满应天，谁不馋咱妹子做的饭食啊！”
操心完丈夫儿子的马氏只觉得刚吃上两口饭，就被老朱父子俩给乐饱了。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老朱抹抹嘴，面上严肃起来：
“妹子，大海和再成的家眷前日一起来找你了吧。”
马氏一听是这个事情，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嗯。不仅他们来了，就连其他将校遗孀或遗孤也都陆续来过了，都是为了抚恤的事情。”
朱元璋听到遗孀遗孤两词不自觉的顿了顿，又仔细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原本我是想多给他们一些钱粮优待。等他们家里的孩子长大了，就尽数编入军中。可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
朱标从旁听着，觉得大海和再成这两个名字有些耳熟。
经过一番仔细思索，他才想起这两人起正是老朱手下有数的猛将，胡大海和耿再成。
刚刚老朱和马氏的话说明这两人肯定战死沙场了。
可他们到底是死于什么战役，朱标是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通也没有理清楚。
他前世虽然是个明史爱好者。
但当时所看的种种资料对他来说毕竟只停留于纸面，很难做到在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还如数家珍。
朱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近日局势必定出现了变化，才会导致这样的大将一次折损两名。
马氏倒是没有注意到儿子的神情变化，只是蹙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若是寻常军户，这样处理也就罢了。可功臣将校的遗孤却不能如此。首先是钱粮不好给得太多。他们孤儿寡母没有凭靠，拿了过多的钱粮，反而容易酿出祸事。可若不按功劳、军职将抚恤提高，又恐会寒了他们和军中将士的心。”
朱元璋静静听完马氏所言后，才终于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也正是忧心此事。这些遗孀遗孤的父兄都是将命交在了我的手里，死也是死于我军中。若他们的寡妻幼子过的不好，我实在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所以我在想干脆应了那群南方士人的要求翻新应天书院，让将校遗孤都去书院读书。一来，表其殊荣。二来，这些孩子也能识文断字，以后好做我军中柱石。三来，集中起来也便于关切照拂。妹子，你看如何？”
马氏听完也觉得此法可行，便立即点头：
“此法甚好。如果安排妥当，真当是让军中将校没有了后顾之忧。只是这学堂一开，恐怕其他军中子弟也都会被塞进来。”
老朱似乎早对马氏所说的问题有所思量：
“如今应天府内，愿意教兵将子嗣读书的先生并不多，有些阅历见识的兵将却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开蒙读书。若能有这样的学堂，他们自然都想送进来。到时候便交由妹子你来协调各家吧。”
马氏知道军中的男人们大都在外打仗，到时候恐怕都是女人带着孩子求学，也就没有奇怪丈夫为何要让她来安排这事：
“除了将校遗孤外，先紧着家里只有独子或是子嗣年纪大了却一直没有开蒙的来吧。”
老朱夫妻俩事情商量完后，才让人撤了碗筷。朱标被抬回了自己的床上歇着。马氏又过来瞧了一番伤口，给屋内照顾的下人交代了好生照顾才离开。
朱标趴在床上，屁股上的伤还是疼得厉害。加上刚刚吃饱，肚子被床板抵得也不甚舒服。他是怎么着都觉得浑身难受。
这时木门发出吱呀的一点动静，一上一下的探了两颗圆乎乎的脑袋出来：
“大哥，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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