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说到底是因果

    他们到底是不信的。

    阿穆越说越激动，大殿里又恢复了以往的肃穆沉寂，远处的日光为他棱角分明的侧颜镶上一道金光，我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灼热的光线落到我的面颊上，晒得我有些晕眩。

    我抬头看向天君，天君面如雕塑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似若这一切都与他无干。

    “天君，切莫要信了他的话，此事与白穆上仙没有丝毫关系！”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说了句。

    我本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天君厉声喝住。

    一诏令下，三五天兵围了上来。

    我只听见阿穆哀嚎似的叫着我的名字，我看不见阿穆，只在人群的缝隙里看见他哭得红肿的细小的眉眼。

    一切都恍若梦境般，不知不觉，我已被押到诛神坛中央。

    南蛮子，你说啊，为你自己辩解啊，南蛮子，南蛮子，你是妖又如何，又如何？这点罪，不至死，不至死！

    我睁开眼，今日的天色似乎比往要阴沉些，暗沉沉的阴云弥散在正片天空里，几条巨龙穿梭在阴云间，弄出几道电闪雷鸣。

    不多时，天空开始飘洒些闪着亮光的东西。

    南蛮子，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

    阿穆的声音从诛神坛下面的攒动的人头里传来。

    我看不清阿穆的脸，天空飘来的东西遮住了我的双眼，几只金乌从我头顶掠过，眼里泛着狡黠的光。

    我循声看向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

    南蛮子，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我是妖，岂能尽如人意。

    一个衣冠楚楚的仙官儿手举着一道天君的诏令走上诛神坛，神色自若地读道：“猫妖窃桃，违背天规，今斩尔双臂，以儆效尤！“

    数道天雷炸响，我闭上双眼，只觉得浑身上下似被千万刀剑刺穿，等不及我撕心裂肺地叫喊我就已昏死过去。

    天雷炸断了锁着我的铁链子，我的肉身被炸飞后，被师父和一行师兄弟救下。

    那一次的斩臂之痛险些要了我的命。

    醒来的时候，我已置身于无量阁中央的莲花座上，师父面色凝重，没有言语。

    蛮子，你又惹事了！

    堂堂无量阁弟子，竟做出窃桃的卑劣的事，成何体统！

    我等待着师父的责备和他举起手里的仙杖鞭笞我的样子。

    可事实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衣衫双臂处空空荡荡的，每动一下，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似乎都在撕心裂肺地喊疼。

    师父，师父。

    这一声师父，我叫不出口。

    仙妖殊途，这无量梵境怕是今后也容不下我了。

    我踉踉跄跄地走下无量阁，对着师父和师兄弟鞠了三个躬。

    蛮子！

    师兄弟中不知谁叫了我一声，我欲回头，迟疑片刻，却还是一纵身跃下无量梵境下的那片云海。

    仙妖有别，既然如此，我何不回到我的来处，做我的妖自在些。

    若有来生，为善为恶，且看值不值得。

    修仙，不值一提。

    这一世，该忘的都忘了吧。

    我的身体下坠时那剧烈的灼烧感使我叫喊，周身不绝于耳的雷声声声灌耳，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我又听见一个声音叫着我的名字。

    南蛮子，南蛮子。

    不过是被斩了双臂，这点小事又能如何，切莫觉得他们都是对的，我信你，我信你。

    周身飘来氤氲的云雾，我勉力睁开双眼，一个白衣飘飘的仙官儿映入我的眼帘，我依然看不清楚仙官儿的脸。

    你，来做甚？

    你且忍一忍，莫要睡过去，仙官儿说道，事到如今，就没有回头路了，你既尘缘未了，那我便护送你去凡间投胎，到了那儿，仙界再无人能这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