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解（下）
天越来越黑了，有几个星星点缀着空荡荡的天空。
雍喜延在窗前拆礼物。许湖锦送了一本《诗经》，很符合他的性格，他很喜欢古代的服饰诗词。薛武寒送了一支金属簪子，簪子很好看。
最后拆开的是踪月琳的礼物，是一个带着蝴蝶结的绑头发的头绳。雍喜延把它戴在头上，照着镜子。她突然看到盒子里有一张叠得很小的纸，她打开了那张纸，发现是一封信：
闪亮的喜延：
你十岁，我九岁，我们第一次见面，见面的时候我脏兮兮的，捡到你的一本书。你看起来不高兴，但是没有嫌弃脏乱的我。仙草仙鹤阿姨也没有像村子里其他人一样嫌弃我脏，想留我一起吃饭。
在见你们家搬来星堡镇之前，我只有迟漛漛一个朋友，因为我总是脏兮兮的，我家里很穷还有酗酒又暴躁的父亲，其他同学不愿意和我玩儿。即使被父亲打骂，妈妈总是忍气吞声。
在你们家搬来星堡镇之后，仙草阿姨想各种办法帮我妈妈赚钱，吸纳我妈妈作为合伙人加入美食店。把我们一家带来普东街，远离了曾经使我们陷入深渊的星堡镇。仙草仙鹤阿姨带我妈妈买衣服买手机吃好吃的，我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我们是没有勇气没有自信的母女俩，因为你们家，我们母女俩看到了多姿多彩的世界。谢谢你，喜延，谢谢你们一家人。
平庸的月琳
信纸被风吹得抖动了几下，雍喜延把信叠好放在抽屉里，去客厅里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话。
“是月琳吗？我是雍喜延。”
“我是踪月琳。”
雍喜延沉默了几秒钟，她几乎哭出来了。
“我看到礼物里的信了，”眼泪滑过雍喜延的脸颊，她急忙擦掉，“你和隋阿姨不平庸。隋阿姨有着天才的创新美食头脑，你有着聪明的学习头脑，还有一双巧手。”
“喜延，你不要安慰我了。来到普东街妈妈和我越来越开心了，但是我也越来越自卑了，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特长。”
“月琳，你不用自卑。熠仙和我会跳舞是因为我们学习了跳舞，但是你是自己学会做红蝴蝶结和发卡的。”雍喜延平复着混乱的思绪，她希望踪月琳能自信起来，不去关注她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
电话那头传来了啜泣地声音。
“谢谢你，喜延。因为你们一家人努力让我们母女两过得好，让星堡镇村子里的人骂，骂你们是害人精，骂你们干涉别人的家庭。”
“是隋阿姨来找我妈妈来求助的，隋阿姨希望给你一个好一点儿的生活环境。我妈妈一直想让隋阿姨去店里帮忙。”
“我妈妈和我来普东街过得很开心，谢谢你们。”
雍喜延挂了电话后。靠墙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今天小姨给她发电子邮件说给她买了一本书作为生日礼物。她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叫《飘》，小姨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书。《飘》里的主人公叫斯嘉丽，雍喜延看过这本书改编的电影。搬家前她们一家人还有隋太慧和踪月琳一起看的，踪月琳和雍喜延都喜欢斯嘉丽的坚强勇敢的性格，尽管她的婚姻一次又一次破碎。
雍喜延和踪月琳没有斯嘉丽那样坚强勇敢，雍喜延她还深陷腰伤不能跳中国舞的高难度动作的悲伤中，踪月琳因农村姑娘的身份自卑。雍喜延觉得不能再这样，是时候需要一些改变了。现在她虽然不能跳中国舞了，但是还可以跳拉丁舞。即使以后不能当一个职业舞者，她还健康地活在世上，这是上天的恩赐。
“今天妈妈要早回家，我要好好和妈妈一起过生日。”
周日十点，阳光穿过窗户。空气清甜，空调的风吹动白色的窗帘。
舞蹈教室的地板光滑得可以倒映出雍喜延练功的身影，她脸上的汗水滑下来，滴在地板。
距离冬季市拉丁舞比赛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她和薛武寒的舞蹈排练了几十遍了，但是她希望他们俩能熟练到真正比赛不会出任何差错。
她五岁开始跳舞，从那时开始，她没有一刻不是想放弃的。寒暑假别的小朋友都去玩耍，只有她不是在准备比赛就是在练功。她曾经想过不跳舞要玩那些游戏。以前她因为偷懒没有练功被老师训斥，那时她真的想放弃了。但是还是坚持到十五岁了。十八岁她就要告别舞蹈生涯了，十八岁之后她只能把跳舞作为爱好了。也许上大学她还有机会跳舞，但是工作了就不会有太多时间去跳舞了。她暗下决心，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两年的跳舞时光。
过两周就是舞蹈学校的模拟市级舞蹈比赛了。她和薛武寒尽全力做好了准备，薛武寒练习好了力量，他能托举起雍喜延。雍喜延练习了表现力和脚下的技巧。
比赛在周日，参赛选手需要在周五到达酒店。这次比赛是雍喜延高中可以参加的为数不多的其中一场比赛，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比赛之后的元旦的前一天晚上，舞蹈学校要举行舞会庆祝舞蹈学校三十周年。舞蹈老师说可以带挚友家属来舞会，雍喜延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踪月琳了，方熠仙和雍喜延是一个舞蹈学校，她一定告诉方熠知这个消息了。方熠仙是跳中国舞的，这次的市级舞蹈比赛也需要一起去比赛，她是中国舞组的。
雍喜延感觉到汗水滴进眼睛里了，她停止练功，去卫生间眼睛。再次回到舞蹈室看到了赵鑫阳，赵鑫阳和雍喜延是一个舞蹈班的同学。他比雍喜延大一岁，他和他的舞伴是雍喜延和薛武寒的竞争对手。
赵鑫阳也看到了雍喜延，他走到门口：“上午好，雍喜延。”
“你好。”雍喜延瞟了一眼舞蹈室内天花板的监控器。
“薛武寒没来吗？”
“他一会儿就来。”雍喜延撒谎了，她听说赵鑫阳曾经随便摸女孩子的事儿。
雍喜延思索片刻，决定回家。
“大家都觉得薛武寒不配当你的舞伴。”赵鑫阳把手搭在雍喜延的肩膀上，“你优秀，美丽，聪明，他不配当你的舞伴。”
“请你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拿下来。”雍喜延看着赵鑫阳的眼睛，“我不想打男生，但是不代表不打男生。”
还没等雍喜延说完这句话，赵鑫阳抱了雍喜延，雍喜延似乎听到身上血液流动的声音。
雍喜延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赵鑫阳，她愤怒地看着赵鑫阳。
“雍喜延，我喜欢你。”
“我不需要你的喜欢。”雍喜延说完就快步走出舞蹈教室，她跑下楼，跑出了舞蹈学校的大门。
她强忍住委屈的泪水，她漫无目的地跑着，最后停在了一家水果店外。
水果店的水果色彩鲜艳，引人注目。水果似乎在说：“快选我吧。”顾客走过一堆堆的水果，埋头挑选着。
雍喜延慢慢蹲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告诉妈妈吗？妈妈会关心吗？还是算了吧，妈妈每天很忙，家里新开了店，不要给妈妈填麻烦了。
雍喜延很想倾诉刚刚的遭遇。她用手背擦掉眼泪，心想着必须要在两周后的冬季市级舞蹈比赛排前三名。
她回到舞蹈学校，谎称找不到外套拿到赵鑫阳对她性骚扰的监控。
两周后的周五，方熠仙，薛武寒，雍喜延和舞蹈学校的所有参加冬季市级比赛选手坐巴士到了酒店。
雍喜延和方熠仙在一间房间，雍喜延晕车不舒服，所以到了酒店就休息了。方熠仙觉得无聊，决定试穿演出服。这时，她听见房门被敲响。
方熠仙打开房门，薛武寒拿着两杯饮料和一个装满东西的袋子。
“你有啥事儿？”方熠仙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扶着门。
“我来给你们送吃的。”薛武寒举高手里的袋子。
“进来吧。”
“喜延呢？”
“我就知道你是来找喜延的。”方熠仙不屑地说道。
“哎呀你别生气，我也给你带了一份吃的。”
“喜延已经歇下了，她晕车。”
薛武寒把吃的放在桌子上。
“我带了两杯酸梅汁，一杯给你，一杯等喜延醒了，你给她。”
“你们准备了什么舞蹈作品参赛？”方熠仙喝了口酸梅汁。
“我们俩原来准备了一支四季主题的舞蹈，后来改成了女性主题的舞蹈。”
“四季主题很好啊，为啥要改？”
“喜延想改的，其实也没改动太多，只是部分改动了。”
“但是听说这次四季主题的舞蹈很多，这次拿前三名难。”
“喜延做了训练计划，我们俩准备得还算可以。”
“老师让你和喜延当舞伴真是太明智了，喜延会领着你越走越好，不像以前的那个唐欣妍，都把你带坏了。”
薛武寒笑了起来，拿起袋子里的两瓶酸奶，打开瓶盖后盖好。
“你和你姐和好了吗？”薛武寒拿起袋子里的橘子扒着橘子皮。
“还没。我姐太气人了，她总是强迫我学我不喜欢的数学。”方熠仙噘着嘴。
“熠知想让你的分数再考高一些，你得理解。”薛武寒看着手里的橘子。
“她就是喜欢强迫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
这时候，卧室的门被打开了。薛武寒站了起来，雍喜延披头散发，穿着一件紫色的针织外套走出了卧室。她看起来比刚到酒店时精神了很多。
薛武寒怔怔地看着雍喜延的长发和高高的鼻梁，她的皮肤比灯光还要白上几度。
“薛武寒，你啥时候来的？”雍喜延面无表情地问道。
方熠仙看着薛武寒呆呆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重重地拍了一下薛武寒，薛武寒这才回过神来。
“喜延问你啥时候来的。”方熠仙不耐烦地重复了雍喜延的问题。
“我来了十分钟了。”薛武寒拿起酸梅汁，“这个是我在外面买的，喝了能舒服些。”
雍喜延看了一眼薛武寒和方熠仙，说：“谢谢，放在桌子上吧。”
“你们两个的舞蹈和服装都准备好了吗？”雍喜延照着门口的全身镜整理着衣服。
“准备好了。”方熠仙和薛武寒几乎异口同声。
“咱们下周五咱们要举行舞会，舞会之后是元旦，再过一周就要期末考试了。所以，”雍喜延转过身看着他们俩，“明天咱们抽空学习数学和英语。”
“我们几个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熠知给我一个数学的公式列表，熠仙，你明天把它背会。薛武寒，付阿姨想让你把重点英语词汇背完。你要是没有，我这有，可以借你。”
“我讨厌数学，我不想学数学。”方熠仙撅起了嘴。
雍喜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橘子，平静地说：“艺考生的文化分数虽然低，但是还没低到考两百分就能去的程度。如果要跳舞，就要全力以赴。”
雍喜延坐在沙发上，薛武寒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跳舞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我们都珍惜吧。”方熠仙听着雍喜延说的话，低头茫然地看着鞋子。
“我们才高一，这次期末考试不代表什么啊。”方熠仙辩解。
“叔叔们元旦就回来了。”
方熠仙再次低下了头，脚在地上随意地摆动着。
“祝愿我们都能在舞蹈比赛和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薛武寒想着爸爸薛洞山要回来了，说了一句祝福的话。
“听说舞会会有市级的媒体会来，你们都想好穿啥衣服了吗？”方熠仙的眼睛很亮，“我一定要成为全场最漂亮的女生。”
“你可以戴月琳送给你的那个头饰，那个头饰亮晶晶的，衬托出你的脑袋像光一样，”薛武寒瞟着方熠仙满脸期待他夸奖她，“只有白色，说明你的脑袋空空荡荡。”
薛武寒一边说“空空荡荡”这四个字，一边摇头晃脑。方熠仙的眼神从期待变成怨恨。
“薛武寒，你以为你就很聪明吗？”方熠仙换上了一副生气的脸孔，“你英语都没及格过！”
“哟，还两副面孔呢！你数学还没有我的英语考得高呢，你有什么得意的！”薛武寒说完后，朝着方熠仙扮着鬼脸。
“我学习不好能找我姐补习，你能找谁补习？”方熠仙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得意地笑着。
“我能让喜延帮我补习英语，而且你和你姐吵架了，两周都没说话了，你确定你姐能帮你？”薛武寒看着方熠仙渐渐失去笑容的脸，得意地摇头晃脑。
“你俩不要吵了！”雍喜延夹在他们中间，声音盖过了他们俩吵架的声音，一瞬间，薛武寒和方熠仙停止吵架，“你们俩可以比赛，比这次期末考试谁的总分最高。”
“开什么玩笑？我的总分一直比她高。”薛武寒气呼呼地说道。
“你在信口胡说什么呢？中考我比你多五分！”方熠仙瞪圆了眼睛，用右手比划着。
“不要吵了！”雍喜延喊道，“这次期末考试你们俩分数低的人给高的人一百块钱。”
“你就等着给我一百块钱吧！”方熠仙瞟了一眼薛武寒。
“还不知道谁给谁钱呢。”
“以后每次期末考试你们俩分数低得人给高的人一百块钱。高考分数高的人除了能得到一百块钱，”薛武寒和方熠仙看向雍喜延，雍喜延脱鞋站到沙发上，“如果是熠仙分数高，我让月琳把她做的八成头饰和首饰送给你。”
“太好了！”方熠仙鼓掌欢呼着。
“为啥只有她有额外的奖励？”薛武寒愤愤不平地问。
“如果你的高考分数比熠仙高并且考上了一本大学，”雍喜延看着薛武寒说，“我可以送你游戏机。”
一阵安静后，薛武寒狂笑不止，不停地问雍喜延：“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雍喜延一脸镇静。
“那你不能反悔。”薛武寒看着雍喜延，雍喜延点点头。
“方熠仙，你输定了！”薛武寒继续大笑。
“我知道你很喜欢玩游戏，但是我也很喜欢月琳做的手工头饰，而且一点儿也不比你的喜欢少。所以，我们公平竞争。”方熠仙伸出手想和薛武寒握手，“祝我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薛武寒努力控制自己想大笑的心情，握住方熠仙的手。
“喜延，你帮我们俩写比赛规则吧。”方熠仙抽回被薛武寒握住的手。
雍喜延写好了三份游戏规则，薛武寒和方熠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雍喜延作为见证人也签字了。
“喜延，把我姐整理的数学公式给我，今天开始我要尽全力考得比薛武寒高。”方熠仙坚定地说道。
“我一定不会让你考得比我高！”薛武寒歪着头，随后向雍喜延伸出手，“喜延，给我英语单词表。我今天开始好好学习。”
薛武寒带着英语词汇表回自己的房间后，雍喜延和方熠仙回到她们的房间。
雍喜延从包里拿出热水袋和暖贴递给方熠仙，说道：“这是熠知让我带给你的。”
方熠仙愣住了，她缓慢地接过雍喜延手中的热水袋和暖贴。
“当时你们都在气头上，熠知怕你不带。熠知说你手脚凉，用了热水袋和暖贴会好一些。”
方熠仙看着手里的热水袋，热水袋是紫色的，摸起来很厚实。她低下了头，抬起头时眼含泪水。她说：“喜延，你能借我二十块钱吗？楼下有一家零食店有我姐喜欢的抹茶粉和草莓牛奶，我想给她买些回家。”
买好东西后，方熠仙在零食店旁边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电话。雍喜延在旁边搓着手等方熠仙。
“请问是方熠知吗？”方熠仙看着地砖。
“我是，是熠仙吗？”话筒那边传出了方熠知浓重的鼻音。
“我是方熠仙。姐，你声音好奇怪啊，你是感冒了吗？”
“没事儿，快好了。对了，你上次检查头发不合格，我已经给你们班主任提交出生的照片了，证明你的头发天生就是卷的了。”
“谢谢姐。”方熠仙忍住感动的泪水。
“不用谢。你好好吃饭了吗？还有你手脚冰凉，注意保暖。你以前用的热水袋破了，我给你买了新的热水袋，还给你买了暖贴。喜延应该给你了吗？”
酸楚的感觉涌上了喉咙，方熠仙沉默了片刻。
“我好好吃饭，好好保暖了。”方熠仙倒吸一口凉气，想冲淡喉咙酸涩的感觉，“姐，你照顾我感觉累吗？”
“长姐如母，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啊？咱爸爸妈妈工作都太忙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姐，没有我你会轻松吗？”方熠仙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方熠知沉默了，方熠仙擦掉泪水。
“会轻松吧。没有你就没有人和我抢吃的了，也没有人和我抢玩具和漂亮的衣服，我会很自由。但是我会很孤独，支撑不住的时候没有人帮我。”
方熠仙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努力地擦着泪水，说道：“姐，对不起，我经常惹你生气。”
“姐，今天薛武寒和我打赌，我们俩谁的期末考试的分数低得给高的人一百块钱。所以我要好好学习了，输给薛武寒这种学渣太丢脸了。”
“好好学习就行。”
方熠知和方熠仙挂断电话后，方熠知久久静坐不动，突然她的脸埋进双手之中，抖动着肩膀啜泣着。
照顾妹妹方熠仙从来都是不容易的。方熠仙任性，不好好学习这一切都让她操碎了心。爸爸是空军，妈妈是医生，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忙的职业吗？爸爸和妈妈能定期回家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方熠仙想走跳舞这条路，家里只能承担一个人学艺术的费用，她放弃了想学唱歌的梦想。
为了妹妹能考上九中，她已经尽全力督促妹妹学习了。这期间，她们因为学习发生了无数争吵。现在，她们又因为学习争吵。她们每次吵架方熠仙都是极不情愿地道歉，这次，方熠仙发自内心的道歉让她颇为惊讶。眼角流下了酸涩的泪水，姐姐这声称呼对她来说太沉重了，她几乎不能承受了。但是她还是背起了作为姐姐的重担，努力照顾着妹妹的一切。
她自己还是个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的孩子，但是她早早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了。方熠仙闯祸，任性，都是她来善后；方熠仙在学校里的事情几乎是她办理的。
方熠知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泪水。
电话这边的方熠仙挂断电话后，她默默地站了几秒钟，倒吸了一口气，转头对雍喜延说：“喜延，我们回去吧。”
雍喜延在窗前拆礼物。许湖锦送了一本《诗经》，很符合他的性格，他很喜欢古代的服饰诗词。薛武寒送了一支金属簪子，簪子很好看。
最后拆开的是踪月琳的礼物，是一个带着蝴蝶结的绑头发的头绳。雍喜延把它戴在头上，照着镜子。她突然看到盒子里有一张叠得很小的纸，她打开了那张纸，发现是一封信：
闪亮的喜延：
你十岁，我九岁，我们第一次见面，见面的时候我脏兮兮的，捡到你的一本书。你看起来不高兴，但是没有嫌弃脏乱的我。仙草仙鹤阿姨也没有像村子里其他人一样嫌弃我脏，想留我一起吃饭。
在见你们家搬来星堡镇之前，我只有迟漛漛一个朋友，因为我总是脏兮兮的，我家里很穷还有酗酒又暴躁的父亲，其他同学不愿意和我玩儿。即使被父亲打骂，妈妈总是忍气吞声。
在你们家搬来星堡镇之后，仙草阿姨想各种办法帮我妈妈赚钱，吸纳我妈妈作为合伙人加入美食店。把我们一家带来普东街，远离了曾经使我们陷入深渊的星堡镇。仙草仙鹤阿姨带我妈妈买衣服买手机吃好吃的，我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我们是没有勇气没有自信的母女俩，因为你们家，我们母女俩看到了多姿多彩的世界。谢谢你，喜延，谢谢你们一家人。
平庸的月琳
信纸被风吹得抖动了几下，雍喜延把信叠好放在抽屉里，去客厅里拿起电话，拨通了电话。
“是月琳吗？我是雍喜延。”
“我是踪月琳。”
雍喜延沉默了几秒钟，她几乎哭出来了。
“我看到礼物里的信了，”眼泪滑过雍喜延的脸颊，她急忙擦掉，“你和隋阿姨不平庸。隋阿姨有着天才的创新美食头脑，你有着聪明的学习头脑，还有一双巧手。”
“喜延，你不要安慰我了。来到普东街妈妈和我越来越开心了，但是我也越来越自卑了，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特长。”
“月琳，你不用自卑。熠仙和我会跳舞是因为我们学习了跳舞，但是你是自己学会做红蝴蝶结和发卡的。”雍喜延平复着混乱的思绪，她希望踪月琳能自信起来，不去关注她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
电话那头传来了啜泣地声音。
“谢谢你，喜延。因为你们一家人努力让我们母女两过得好，让星堡镇村子里的人骂，骂你们是害人精，骂你们干涉别人的家庭。”
“是隋阿姨来找我妈妈来求助的，隋阿姨希望给你一个好一点儿的生活环境。我妈妈一直想让隋阿姨去店里帮忙。”
“我妈妈和我来普东街过得很开心，谢谢你们。”
雍喜延挂了电话后。靠墙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今天小姨给她发电子邮件说给她买了一本书作为生日礼物。她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叫《飘》，小姨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书。《飘》里的主人公叫斯嘉丽，雍喜延看过这本书改编的电影。搬家前她们一家人还有隋太慧和踪月琳一起看的，踪月琳和雍喜延都喜欢斯嘉丽的坚强勇敢的性格，尽管她的婚姻一次又一次破碎。
雍喜延和踪月琳没有斯嘉丽那样坚强勇敢，雍喜延她还深陷腰伤不能跳中国舞的高难度动作的悲伤中，踪月琳因农村姑娘的身份自卑。雍喜延觉得不能再这样，是时候需要一些改变了。现在她虽然不能跳中国舞了，但是还可以跳拉丁舞。即使以后不能当一个职业舞者，她还健康地活在世上，这是上天的恩赐。
“今天妈妈要早回家，我要好好和妈妈一起过生日。”
周日十点，阳光穿过窗户。空气清甜，空调的风吹动白色的窗帘。
舞蹈教室的地板光滑得可以倒映出雍喜延练功的身影，她脸上的汗水滑下来，滴在地板。
距离冬季市拉丁舞比赛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她和薛武寒的舞蹈排练了几十遍了，但是她希望他们俩能熟练到真正比赛不会出任何差错。
她五岁开始跳舞，从那时开始，她没有一刻不是想放弃的。寒暑假别的小朋友都去玩耍，只有她不是在准备比赛就是在练功。她曾经想过不跳舞要玩那些游戏。以前她因为偷懒没有练功被老师训斥，那时她真的想放弃了。但是还是坚持到十五岁了。十八岁她就要告别舞蹈生涯了，十八岁之后她只能把跳舞作为爱好了。也许上大学她还有机会跳舞，但是工作了就不会有太多时间去跳舞了。她暗下决心，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两年的跳舞时光。
过两周就是舞蹈学校的模拟市级舞蹈比赛了。她和薛武寒尽全力做好了准备，薛武寒练习好了力量，他能托举起雍喜延。雍喜延练习了表现力和脚下的技巧。
比赛在周日，参赛选手需要在周五到达酒店。这次比赛是雍喜延高中可以参加的为数不多的其中一场比赛，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比赛之后的元旦的前一天晚上，舞蹈学校要举行舞会庆祝舞蹈学校三十周年。舞蹈老师说可以带挚友家属来舞会，雍喜延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踪月琳了，方熠仙和雍喜延是一个舞蹈学校，她一定告诉方熠知这个消息了。方熠仙是跳中国舞的，这次的市级舞蹈比赛也需要一起去比赛，她是中国舞组的。
雍喜延感觉到汗水滴进眼睛里了，她停止练功，去卫生间眼睛。再次回到舞蹈室看到了赵鑫阳，赵鑫阳和雍喜延是一个舞蹈班的同学。他比雍喜延大一岁，他和他的舞伴是雍喜延和薛武寒的竞争对手。
赵鑫阳也看到了雍喜延，他走到门口：“上午好，雍喜延。”
“你好。”雍喜延瞟了一眼舞蹈室内天花板的监控器。
“薛武寒没来吗？”
“他一会儿就来。”雍喜延撒谎了，她听说赵鑫阳曾经随便摸女孩子的事儿。
雍喜延思索片刻，决定回家。
“大家都觉得薛武寒不配当你的舞伴。”赵鑫阳把手搭在雍喜延的肩膀上，“你优秀，美丽，聪明，他不配当你的舞伴。”
“请你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拿下来。”雍喜延看着赵鑫阳的眼睛，“我不想打男生，但是不代表不打男生。”
还没等雍喜延说完这句话，赵鑫阳抱了雍喜延，雍喜延似乎听到身上血液流动的声音。
雍喜延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赵鑫阳，她愤怒地看着赵鑫阳。
“雍喜延，我喜欢你。”
“我不需要你的喜欢。”雍喜延说完就快步走出舞蹈教室，她跑下楼，跑出了舞蹈学校的大门。
她强忍住委屈的泪水，她漫无目的地跑着，最后停在了一家水果店外。
水果店的水果色彩鲜艳，引人注目。水果似乎在说：“快选我吧。”顾客走过一堆堆的水果，埋头挑选着。
雍喜延慢慢蹲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告诉妈妈吗？妈妈会关心吗？还是算了吧，妈妈每天很忙，家里新开了店，不要给妈妈填麻烦了。
雍喜延很想倾诉刚刚的遭遇。她用手背擦掉眼泪，心想着必须要在两周后的冬季市级舞蹈比赛排前三名。
她回到舞蹈学校，谎称找不到外套拿到赵鑫阳对她性骚扰的监控。
两周后的周五，方熠仙，薛武寒，雍喜延和舞蹈学校的所有参加冬季市级比赛选手坐巴士到了酒店。
雍喜延和方熠仙在一间房间，雍喜延晕车不舒服，所以到了酒店就休息了。方熠仙觉得无聊，决定试穿演出服。这时，她听见房门被敲响。
方熠仙打开房门，薛武寒拿着两杯饮料和一个装满东西的袋子。
“你有啥事儿？”方熠仙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扶着门。
“我来给你们送吃的。”薛武寒举高手里的袋子。
“进来吧。”
“喜延呢？”
“我就知道你是来找喜延的。”方熠仙不屑地说道。
“哎呀你别生气，我也给你带了一份吃的。”
“喜延已经歇下了，她晕车。”
薛武寒把吃的放在桌子上。
“我带了两杯酸梅汁，一杯给你，一杯等喜延醒了，你给她。”
“你们准备了什么舞蹈作品参赛？”方熠仙喝了口酸梅汁。
“我们俩原来准备了一支四季主题的舞蹈，后来改成了女性主题的舞蹈。”
“四季主题很好啊，为啥要改？”
“喜延想改的，其实也没改动太多，只是部分改动了。”
“但是听说这次四季主题的舞蹈很多，这次拿前三名难。”
“喜延做了训练计划，我们俩准备得还算可以。”
“老师让你和喜延当舞伴真是太明智了，喜延会领着你越走越好，不像以前的那个唐欣妍，都把你带坏了。”
薛武寒笑了起来，拿起袋子里的两瓶酸奶，打开瓶盖后盖好。
“你和你姐和好了吗？”薛武寒拿起袋子里的橘子扒着橘子皮。
“还没。我姐太气人了，她总是强迫我学我不喜欢的数学。”方熠仙噘着嘴。
“熠知想让你的分数再考高一些，你得理解。”薛武寒看着手里的橘子。
“她就是喜欢强迫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
这时候，卧室的门被打开了。薛武寒站了起来，雍喜延披头散发，穿着一件紫色的针织外套走出了卧室。她看起来比刚到酒店时精神了很多。
薛武寒怔怔地看着雍喜延的长发和高高的鼻梁，她的皮肤比灯光还要白上几度。
“薛武寒，你啥时候来的？”雍喜延面无表情地问道。
方熠仙看着薛武寒呆呆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重重地拍了一下薛武寒，薛武寒这才回过神来。
“喜延问你啥时候来的。”方熠仙不耐烦地重复了雍喜延的问题。
“我来了十分钟了。”薛武寒拿起酸梅汁，“这个是我在外面买的，喝了能舒服些。”
雍喜延看了一眼薛武寒和方熠仙，说：“谢谢，放在桌子上吧。”
“你们两个的舞蹈和服装都准备好了吗？”雍喜延照着门口的全身镜整理着衣服。
“准备好了。”方熠仙和薛武寒几乎异口同声。
“咱们下周五咱们要举行舞会，舞会之后是元旦，再过一周就要期末考试了。所以，”雍喜延转过身看着他们俩，“明天咱们抽空学习数学和英语。”
“我们几个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熠知给我一个数学的公式列表，熠仙，你明天把它背会。薛武寒，付阿姨想让你把重点英语词汇背完。你要是没有，我这有，可以借你。”
“我讨厌数学，我不想学数学。”方熠仙撅起了嘴。
雍喜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橘子，平静地说：“艺考生的文化分数虽然低，但是还没低到考两百分就能去的程度。如果要跳舞，就要全力以赴。”
雍喜延坐在沙发上，薛武寒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跳舞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我们都珍惜吧。”方熠仙听着雍喜延说的话，低头茫然地看着鞋子。
“我们才高一，这次期末考试不代表什么啊。”方熠仙辩解。
“叔叔们元旦就回来了。”
方熠仙再次低下了头，脚在地上随意地摆动着。
“祝愿我们都能在舞蹈比赛和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薛武寒想着爸爸薛洞山要回来了，说了一句祝福的话。
“听说舞会会有市级的媒体会来，你们都想好穿啥衣服了吗？”方熠仙的眼睛很亮，“我一定要成为全场最漂亮的女生。”
“你可以戴月琳送给你的那个头饰，那个头饰亮晶晶的，衬托出你的脑袋像光一样，”薛武寒瞟着方熠仙满脸期待他夸奖她，“只有白色，说明你的脑袋空空荡荡。”
薛武寒一边说“空空荡荡”这四个字，一边摇头晃脑。方熠仙的眼神从期待变成怨恨。
“薛武寒，你以为你就很聪明吗？”方熠仙换上了一副生气的脸孔，“你英语都没及格过！”
“哟，还两副面孔呢！你数学还没有我的英语考得高呢，你有什么得意的！”薛武寒说完后，朝着方熠仙扮着鬼脸。
“我学习不好能找我姐补习，你能找谁补习？”方熠仙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得意地笑着。
“我能让喜延帮我补习英语，而且你和你姐吵架了，两周都没说话了，你确定你姐能帮你？”薛武寒看着方熠仙渐渐失去笑容的脸，得意地摇头晃脑。
“你俩不要吵了！”雍喜延夹在他们中间，声音盖过了他们俩吵架的声音，一瞬间，薛武寒和方熠仙停止吵架，“你们俩可以比赛，比这次期末考试谁的总分最高。”
“开什么玩笑？我的总分一直比她高。”薛武寒气呼呼地说道。
“你在信口胡说什么呢？中考我比你多五分！”方熠仙瞪圆了眼睛，用右手比划着。
“不要吵了！”雍喜延喊道，“这次期末考试你们俩分数低的人给高的人一百块钱。”
“你就等着给我一百块钱吧！”方熠仙瞟了一眼薛武寒。
“还不知道谁给谁钱呢。”
“以后每次期末考试你们俩分数低得人给高的人一百块钱。高考分数高的人除了能得到一百块钱，”薛武寒和方熠仙看向雍喜延，雍喜延脱鞋站到沙发上，“如果是熠仙分数高，我让月琳把她做的八成头饰和首饰送给你。”
“太好了！”方熠仙鼓掌欢呼着。
“为啥只有她有额外的奖励？”薛武寒愤愤不平地问。
“如果你的高考分数比熠仙高并且考上了一本大学，”雍喜延看着薛武寒说，“我可以送你游戏机。”
一阵安静后，薛武寒狂笑不止，不停地问雍喜延：“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雍喜延一脸镇静。
“那你不能反悔。”薛武寒看着雍喜延，雍喜延点点头。
“方熠仙，你输定了！”薛武寒继续大笑。
“我知道你很喜欢玩游戏，但是我也很喜欢月琳做的手工头饰，而且一点儿也不比你的喜欢少。所以，我们公平竞争。”方熠仙伸出手想和薛武寒握手，“祝我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薛武寒努力控制自己想大笑的心情，握住方熠仙的手。
“喜延，你帮我们俩写比赛规则吧。”方熠仙抽回被薛武寒握住的手。
雍喜延写好了三份游戏规则，薛武寒和方熠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雍喜延作为见证人也签字了。
“喜延，把我姐整理的数学公式给我，今天开始我要尽全力考得比薛武寒高。”方熠仙坚定地说道。
“我一定不会让你考得比我高！”薛武寒歪着头，随后向雍喜延伸出手，“喜延，给我英语单词表。我今天开始好好学习。”
薛武寒带着英语词汇表回自己的房间后，雍喜延和方熠仙回到她们的房间。
雍喜延从包里拿出热水袋和暖贴递给方熠仙，说道：“这是熠知让我带给你的。”
方熠仙愣住了，她缓慢地接过雍喜延手中的热水袋和暖贴。
“当时你们都在气头上，熠知怕你不带。熠知说你手脚凉，用了热水袋和暖贴会好一些。”
方熠仙看着手里的热水袋，热水袋是紫色的，摸起来很厚实。她低下了头，抬起头时眼含泪水。她说：“喜延，你能借我二十块钱吗？楼下有一家零食店有我姐喜欢的抹茶粉和草莓牛奶，我想给她买些回家。”
买好东西后，方熠仙在零食店旁边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电话。雍喜延在旁边搓着手等方熠仙。
“请问是方熠知吗？”方熠仙看着地砖。
“我是，是熠仙吗？”话筒那边传出了方熠知浓重的鼻音。
“我是方熠仙。姐，你声音好奇怪啊，你是感冒了吗？”
“没事儿，快好了。对了，你上次检查头发不合格，我已经给你们班主任提交出生的照片了，证明你的头发天生就是卷的了。”
“谢谢姐。”方熠仙忍住感动的泪水。
“不用谢。你好好吃饭了吗？还有你手脚冰凉，注意保暖。你以前用的热水袋破了，我给你买了新的热水袋，还给你买了暖贴。喜延应该给你了吗？”
酸楚的感觉涌上了喉咙，方熠仙沉默了片刻。
“我好好吃饭，好好保暖了。”方熠仙倒吸一口凉气，想冲淡喉咙酸涩的感觉，“姐，你照顾我感觉累吗？”
“长姐如母，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啊？咱爸爸妈妈工作都太忙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姐，没有我你会轻松吗？”方熠仙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方熠知沉默了，方熠仙擦掉泪水。
“会轻松吧。没有你就没有人和我抢吃的了，也没有人和我抢玩具和漂亮的衣服，我会很自由。但是我会很孤独，支撑不住的时候没有人帮我。”
方熠仙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努力地擦着泪水，说道：“姐，对不起，我经常惹你生气。”
“姐，今天薛武寒和我打赌，我们俩谁的期末考试的分数低得给高的人一百块钱。所以我要好好学习了，输给薛武寒这种学渣太丢脸了。”
“好好学习就行。”
方熠知和方熠仙挂断电话后，方熠知久久静坐不动，突然她的脸埋进双手之中，抖动着肩膀啜泣着。
照顾妹妹方熠仙从来都是不容易的。方熠仙任性，不好好学习这一切都让她操碎了心。爸爸是空军，妈妈是医生，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忙的职业吗？爸爸和妈妈能定期回家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方熠仙想走跳舞这条路，家里只能承担一个人学艺术的费用，她放弃了想学唱歌的梦想。
为了妹妹能考上九中，她已经尽全力督促妹妹学习了。这期间，她们因为学习发生了无数争吵。现在，她们又因为学习争吵。她们每次吵架方熠仙都是极不情愿地道歉，这次，方熠仙发自内心的道歉让她颇为惊讶。眼角流下了酸涩的泪水，姐姐这声称呼对她来说太沉重了，她几乎不能承受了。但是她还是背起了作为姐姐的重担，努力照顾着妹妹的一切。
她自己还是个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的孩子，但是她早早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了。方熠仙闯祸，任性，都是她来善后；方熠仙在学校里的事情几乎是她办理的。
方熠知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泪水。
电话这边的方熠仙挂断电话后，她默默地站了几秒钟，倒吸了一口气，转头对雍喜延说：“喜延，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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