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浑水
2月10日，陆深第三次进入玛琪布奶茶店——传说中夙柒入股的产业。这三天他的布局重点自然不在此处，但这不妨碍他来碰碰运气。下风口的人若想逆风翻盘，则哪怕是一线希望也值得投入十成的认真。
更何况，他还有别的用意。
故布疑阵，让旁人将他和夙柒相联系，那么EAS在拿到他的情报后就不得不多加考量了。
考量需要时间，而他正好也需要时间。
陆深点了两杯焦糖玛奇朵，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任思绪飘飞——通俗来讲就是走神。所以，他在看到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子向他走来时，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这几日的疲惫已让陆深对意料之外的事态的信息处理能力大幅度下降，他宕机了两秒才作出一幅气定神闲的表情，道：“意料之中，你果然来了。”
他没有加称呼，因为从他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情报女王。
来者正是夙柒。夙柒没有理会陆深做作的表情和生硬的语气，径自在他面前坐下，道：“我放出去的那些情报你收集得不错。”
陆深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来这儿找你是你计划好的，为了交流愉快你还特意让我知道你的口味？”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夙柒翻了个白眼，“只是自从我来到耶路撒冷度假后，来拜访我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有一些不懂礼貌的狂妄之徒。为了我自己的好心情，我才放出一些情报让他们掂量一下来拜访我的基本礼数。”
陆深脸色一变，却立刻控制着面部肌肉回归原位。他抬头四望，疑惑愈甚。
夙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深死死地盯着她，却听她道：“敢直接到这儿来找我的，你是第一个。”
“有什么讲究吗？”陆深换了一幅饶有兴趣的表情。他心中已被困惑充满：不来这儿还能去哪儿蹲点？莫非还有什么他没能分析出来的情报？
夙柒依旧笑眯眯的，却分毫不受他话术的引导，回答滴水不漏：“你好像笃定这里不会有埋伏？”
“天平的名派不会直接插手势力之间的争斗。”
“你就不怕其他人来这儿埋伏你？”
“第一，我得罪过的那些小势力的头目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地在你的地盘杀人，触你霉头。”陆深掰着手指一一分析道，“第二，GFA方面犯不着为了我这么号边缘人物打草惊蛇；第三，如果有真有不长眼的神经病来埋伏我，我大可以高喊‘救命’，你肯定不会放着我不管。”
“你为什么笃定我会护着你？”夙柒的笑容发冷，她很快自己回答了，“我想，真遇到那种情况你喊的不止是‘救命’那么简单吧？”
“呵。”陆深也笑了。他准备了一大堆在情报女王底线上左右横跳的话，他相信只要他喊出来夙柒绝对会出手带走他，而只要是落在夙柒手里，他就有办法斡旋。当然，眼下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了，既然夙柒一丝口风都不漏，他也不必自爆底牌。
夙柒用手掌托着脸，歪着头打量陆深：“你连续来这儿三天，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来见你？”
“我只是在赌，你也知道，眼下这局势，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肯定也得牢牢抓住。”陆深笑得很坦然，“既然你已经来了，就说明我赌对了。”
夙柒不置可否，小口啜了口面前的焦糖玛奇朵，问：“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目的了。”
陆深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想加入‘天平’，不知你能否代为引荐？”
……
耶路撒冷的地形十分复杂，绕过颓败的墙垣，穿过纵横交错的街道，依稀能看到战争留下的废墟和埋着尸骨的石窟，你不得不再七拐八绕一番。现在有导航技术要好上很多，百年前，绕了一天回到原地依旧连目的地的影子都没摸着的惨案时有发生。
朱厌双手插在裤兜里，在交错的巷道间闲庭信步。他如今在FSA的职位说高也不高，说低也不低，使他既能有一定的自主权，又不会引起他人的忌惮。
如果有了解耶路撒冷势力分布的人看到他这个走法，不难猜出他去往的是十字圣军的根据地。
朱厌本来就不打算隐蔽自己，比起阴谋，他更喜欢阳谋。
路途越往前，平民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拿着枪、头上缠着白布的武装者。朱厌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质徽章高举，那些武装者的目光中夹杂着疑惑，但到底没有抬起枪将这个不速之客打成筛子，反而纷纷让开一条路。
“安德缪斯。”又走过一个街巷的拐角，朱厌停住了脚步，口中发音，是个奇怪的人民。
阴影中走出一个全身缠着白布，只露出一张脸的大胡子男人。乱糟糟的胡子像藤蔓一样将他的整张脸缠络，两个亮晶晶的眼睛镶嵌在杂草丛生的脸上炯炯有神。
朱厌笑容古怪：“以前我以为，不同的教派会是绝对的敌人。看来我高估了宗教的狂热和忠诚，低估了你们的智慧。”
他用的是中文，因此被他称作安德缪斯的那个男人半懂不懂，反而兴奋地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朱！安拉在上，你怎么来这儿了？”
朱厌再开口已是英语。
“过段时间FSA和EAS会进行一场联合行动，估计打算肃清整个耶路撒冷。我想到你在这儿，放心不下，便前来告诉你一些内部消息，你们好早作准备。”他顿了顿，“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个可能有些冒犯到问题：你们安拉是怎么和上帝达成合作的？”
……
玛琪布奶茶店中。
“看来你对‘天平’存在很大的误解。这让我有点失望。”夙柒眯了眯眼，兀自叹了口气，“‘我们’不是一方势力，只是一个理念的信徒，而我相信你会对这个理念嗤之以鼻。”
陆深笑着问：“何以见得？”
“如果是‘我们’面对你眼下这个局面，会选择跑路。”夙柒的眸中染上疲惫，她打了个哈欠，“果然是人老了，耐心也好了。要是以前，像你这样不停试探我的，早就被我丢进粪坑了。”
陆深脸色严肃了起来，他立刻起身：“如果你感到冒犯，我现在就走。”实是以退为进。
夙柒笑了，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坐下吧，我最讨厌和你们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家伙说话，绕来绕去不进入正题。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底想求我什么，三句话内说完。”
夙柒都这么说了，陆深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当下，他掰起了手指：“一，朱厌的动向；二，你的表态；三，关于我父亲陆秋的消息。”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夙柒喟叹道，“前两个问题我可以直接回答你，朱厌确实来找过我，他让我不要插手你们之间的事儿，我答应了。”她说罢眯了眯眼，“至于第三个，你情报打探得不错，只是太先入为主了。我确实认识你爹，不过他欠了我一样东西还玩失踪，你现在提起他，我怕我忍不住把你绑了当肉票。”
“谢谢你不绑之恩。”陆深在夙柒回答完前两个问题后就已经舒了一口气，此时神色轻松。
“滚吧。”
陆深闻言，也不客气，起身就走，再没有回头。
目的已经达到，他从不会在不可争取的人身上花费太多精力。
……
“也就是说，你们内部矛盾也很严重，所谓的联合不过是扔给罪徒的烟幕弹，怕他们把你们当软柿子？”朱厌听罢安德缪斯的讲述，总结道。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的推测。
安德缪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这位老友，他明明只说了他们两个教派暗地里较劲的日常，眼前这位怎么就把前因后果都推理出来了？
朱厌没有理会安德缪斯的眼神，自顾自道：“接下来，我们会有一场针对罪徒的行动，我们只管摧毁，占地盘的事儿就看你们了。”
安德缪斯眼中闪过惊喜，差点儿再给朱厌一个拥抱，被朱厌推开后，他依旧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其实没什么，我们需要一个做这事的组织，刚好我和你比较熟，就想起你们来了。”朱厌的声音不带感情。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段，扯了些闲话，却听朱厌道：“你们两大组织是时候做个分割了。”
安德缪斯听在耳中，目光闪动，却没有回答。
更何况，他还有别的用意。
故布疑阵，让旁人将他和夙柒相联系，那么EAS在拿到他的情报后就不得不多加考量了。
考量需要时间，而他正好也需要时间。
陆深点了两杯焦糖玛奇朵，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任思绪飘飞——通俗来讲就是走神。所以，他在看到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子向他走来时，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这几日的疲惫已让陆深对意料之外的事态的信息处理能力大幅度下降，他宕机了两秒才作出一幅气定神闲的表情，道：“意料之中，你果然来了。”
他没有加称呼，因为从他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情报女王。
来者正是夙柒。夙柒没有理会陆深做作的表情和生硬的语气，径自在他面前坐下，道：“我放出去的那些情报你收集得不错。”
陆深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来这儿找你是你计划好的，为了交流愉快你还特意让我知道你的口味？”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夙柒翻了个白眼，“只是自从我来到耶路撒冷度假后，来拜访我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有一些不懂礼貌的狂妄之徒。为了我自己的好心情，我才放出一些情报让他们掂量一下来拜访我的基本礼数。”
陆深脸色一变，却立刻控制着面部肌肉回归原位。他抬头四望，疑惑愈甚。
夙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深死死地盯着她，却听她道：“敢直接到这儿来找我的，你是第一个。”
“有什么讲究吗？”陆深换了一幅饶有兴趣的表情。他心中已被困惑充满：不来这儿还能去哪儿蹲点？莫非还有什么他没能分析出来的情报？
夙柒依旧笑眯眯的，却分毫不受他话术的引导，回答滴水不漏：“你好像笃定这里不会有埋伏？”
“天平的名派不会直接插手势力之间的争斗。”
“你就不怕其他人来这儿埋伏你？”
“第一，我得罪过的那些小势力的头目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地在你的地盘杀人，触你霉头。”陆深掰着手指一一分析道，“第二，GFA方面犯不着为了我这么号边缘人物打草惊蛇；第三，如果有真有不长眼的神经病来埋伏我，我大可以高喊‘救命’，你肯定不会放着我不管。”
“你为什么笃定我会护着你？”夙柒的笑容发冷，她很快自己回答了，“我想，真遇到那种情况你喊的不止是‘救命’那么简单吧？”
“呵。”陆深也笑了。他准备了一大堆在情报女王底线上左右横跳的话，他相信只要他喊出来夙柒绝对会出手带走他，而只要是落在夙柒手里，他就有办法斡旋。当然，眼下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了，既然夙柒一丝口风都不漏，他也不必自爆底牌。
夙柒用手掌托着脸，歪着头打量陆深：“你连续来这儿三天，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来见你？”
“我只是在赌，你也知道，眼下这局势，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肯定也得牢牢抓住。”陆深笑得很坦然，“既然你已经来了，就说明我赌对了。”
夙柒不置可否，小口啜了口面前的焦糖玛奇朵，问：“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目的了。”
陆深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想加入‘天平’，不知你能否代为引荐？”
……
耶路撒冷的地形十分复杂，绕过颓败的墙垣，穿过纵横交错的街道，依稀能看到战争留下的废墟和埋着尸骨的石窟，你不得不再七拐八绕一番。现在有导航技术要好上很多，百年前，绕了一天回到原地依旧连目的地的影子都没摸着的惨案时有发生。
朱厌双手插在裤兜里，在交错的巷道间闲庭信步。他如今在FSA的职位说高也不高，说低也不低，使他既能有一定的自主权，又不会引起他人的忌惮。
如果有了解耶路撒冷势力分布的人看到他这个走法，不难猜出他去往的是十字圣军的根据地。
朱厌本来就不打算隐蔽自己，比起阴谋，他更喜欢阳谋。
路途越往前，平民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拿着枪、头上缠着白布的武装者。朱厌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质徽章高举，那些武装者的目光中夹杂着疑惑，但到底没有抬起枪将这个不速之客打成筛子，反而纷纷让开一条路。
“安德缪斯。”又走过一个街巷的拐角，朱厌停住了脚步，口中发音，是个奇怪的人民。
阴影中走出一个全身缠着白布，只露出一张脸的大胡子男人。乱糟糟的胡子像藤蔓一样将他的整张脸缠络，两个亮晶晶的眼睛镶嵌在杂草丛生的脸上炯炯有神。
朱厌笑容古怪：“以前我以为，不同的教派会是绝对的敌人。看来我高估了宗教的狂热和忠诚，低估了你们的智慧。”
他用的是中文，因此被他称作安德缪斯的那个男人半懂不懂，反而兴奋地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朱！安拉在上，你怎么来这儿了？”
朱厌再开口已是英语。
“过段时间FSA和EAS会进行一场联合行动，估计打算肃清整个耶路撒冷。我想到你在这儿，放心不下，便前来告诉你一些内部消息，你们好早作准备。”他顿了顿，“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个可能有些冒犯到问题：你们安拉是怎么和上帝达成合作的？”
……
玛琪布奶茶店中。
“看来你对‘天平’存在很大的误解。这让我有点失望。”夙柒眯了眯眼，兀自叹了口气，“‘我们’不是一方势力，只是一个理念的信徒，而我相信你会对这个理念嗤之以鼻。”
陆深笑着问：“何以见得？”
“如果是‘我们’面对你眼下这个局面，会选择跑路。”夙柒的眸中染上疲惫，她打了个哈欠，“果然是人老了，耐心也好了。要是以前，像你这样不停试探我的，早就被我丢进粪坑了。”
陆深脸色严肃了起来，他立刻起身：“如果你感到冒犯，我现在就走。”实是以退为进。
夙柒笑了，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坐下吧，我最讨厌和你们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家伙说话，绕来绕去不进入正题。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底想求我什么，三句话内说完。”
夙柒都这么说了，陆深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当下，他掰起了手指：“一，朱厌的动向；二，你的表态；三，关于我父亲陆秋的消息。”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夙柒喟叹道，“前两个问题我可以直接回答你，朱厌确实来找过我，他让我不要插手你们之间的事儿，我答应了。”她说罢眯了眯眼，“至于第三个，你情报打探得不错，只是太先入为主了。我确实认识你爹，不过他欠了我一样东西还玩失踪，你现在提起他，我怕我忍不住把你绑了当肉票。”
“谢谢你不绑之恩。”陆深在夙柒回答完前两个问题后就已经舒了一口气，此时神色轻松。
“滚吧。”
陆深闻言，也不客气，起身就走，再没有回头。
目的已经达到，他从不会在不可争取的人身上花费太多精力。
……
“也就是说，你们内部矛盾也很严重，所谓的联合不过是扔给罪徒的烟幕弹，怕他们把你们当软柿子？”朱厌听罢安德缪斯的讲述，总结道。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的推测。
安德缪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这位老友，他明明只说了他们两个教派暗地里较劲的日常，眼前这位怎么就把前因后果都推理出来了？
朱厌没有理会安德缪斯的眼神，自顾自道：“接下来，我们会有一场针对罪徒的行动，我们只管摧毁，占地盘的事儿就看你们了。”
安德缪斯眼中闪过惊喜，差点儿再给朱厌一个拥抱，被朱厌推开后，他依旧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其实没什么，我们需要一个做这事的组织，刚好我和你比较熟，就想起你们来了。”朱厌的声音不带感情。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段，扯了些闲话，却听朱厌道：“你们两大组织是时候做个分割了。”
安德缪斯听在耳中，目光闪动，却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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