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虚妄的生日会（下）
“这蛋糕不会是你们自己做的吧？好土啊。”看着蛋糕，程浩然忍不住调侃道。
秦泽宇指了指蛋糕上的水果：“念卿哥，你仔细看看。”
程浩然定睛瞧了瞧，才发现，原来水果是用来排字的。乳白色的奶油背景上，红色的小草莓、紫色的蓝莓、橘黄色的哈密瓜块、粉红色的火龙果块乖乖巧巧地排列成苏念卿的名字，下面还有用巧克力酱写的“生日快乐”。
“抽象是抽象了点，但你不准说丑。这可是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做了一下午才弄出来的，你不能不喜欢。”罗子凡对程浩然说。
“你这是道德绑架。”程浩然笑道。虽然他们的目标不是他，但今天恰好也是他的生日，这个丑得有点可爱的小礼物还是戳中了他，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舍友兄弟们。
“就绑你。”罗子凡的语气欠欠的，“奶油抹得是挺丑，张子隽干的。”
“对对对，丑的都是我弄的。”张子隽立刻反击道，“这个蛋糕是我一个人做的。”
听到他们拌嘴，程浩然情不自禁地笑了，烛光照得他眼睛闪闪的。他默默地把蛋糕上的“苏念卿”想象成“程浩然”，假装自己才是这里的主角。
秦泽宇说：“念卿哥，许愿吧。”
程浩然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双手抱拳。睁开眼时，发现秦泽宇靠在他的胳膊上，小眼睛晶晶莹莹的。
“小泽？”
“念卿哥哥，你的愿望是什么啊？”
“这不能公开告诉你的啊。”
“那你偷偷告诉我。”
“不说，你自己猜。”
“跟淼姐有关系么？”
“有。”
“跟我们有关系么？”
“有。”
“跟你自己有关系么？”
程浩然迟疑了下：“算有吧。”
“小泽你别问了，苏念卿的嘴跟乌龟壳似的，他要是不想说你可问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陆淼轻打了下秦泽宇的肩膀，对他说。
“问这个有什么意思，来来来，唱生日歌。看看今年谁是最跑调的。”罗子凡打断他们，发起歌唱邀约。几人闻声，迅速坐正。
程浩然正要被他们整齐划一的样子逗笑，刺耳的歌声便如迅雷不及掩耳般贯入他的耳朵。他通体一酥，欲笑不能。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竟然全都五音不全。最夸张的是罗子凡，如果说其他人还偶尔能够在原调上徘徊徘徊，罗子凡的歌声就是彻彻底底的离谱了。要不是他自己说，就算是约翰克里斯朵夫来了，也猜不到他唱的是生日歌。
叫人颇感欣慰的是，生日歌只有四句。程浩然告饶之前，他们的魔音处刑就结束了。
望着四张期待夸奖的脸，程浩然一时不知如何评价。既不想违背道德，也不想违背本意的他只能尴尬地笑笑，用正经的口气说着敷衍的话：“都不错。”
“切。”
“切。”
“切。”
“切。”
见他们如此反应，程浩然哈哈笑道：“好啦，你们回头录一个demo给我，我帮你们发唱片可以吧？”
几人不理会他。程浩然用眼神向秦泽宇发出互动邀请，秦泽宇只敷衍地点点头：“不错。”
正当程浩然无计可施的时候，老板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面来啦，小苏同学。”
接着，一碗牛肉刀削面被端上餐桌，棕褐色的肉汤冒着油光，乳白色的宽面条与翠绿的葱花相映相衬。
程浩然数了数，里面还是八块牛肉。
“这个面，你看他是一大碗，里面可只有一根。叔叔我擀了一下午，老规矩，一口吃完。”老板对程浩然说，语气慢慢的，与他平时说话的语速完全不同。
“谢谢叔叔。”程浩然抬头对老板说。
“这汤可是张子隽煮的，你得好好品品，品完了告诉兄弟们OPPO手机是什么味道的，咱们几个见的世面少，不及你见多识广。”罗子凡拄着腮帮子说。
听到罗子凡的“善意提醒”，老板立刻澄清道：“小张同学煮的汤我给换了，这汤是我自己煮的，手机的味道可是尝不出来了。”
老板的一席话惹得众人发笑，张子隽的脸红红的，窘迫的样子仿佛因忘系红领巾而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小学生。
“欸？”罗子凡盯着碗里的面，一惊一乍道，“你们看这面，是不是露出两头来？”
“真是呢。”秦泽宇认真地瞅了瞅，赞同了罗子凡的说法。
张子隽看了也点点头。
“那你俩一人一头，看能不能吃到一起来。”罗子凡指着陆淼与程浩然，提议道。
“不脏么？这么多油。”程浩然有些抗拒，他不是苏念卿，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你还嫌陆淼脏？不想睡床了吧？”罗子凡反问道，又将矛头指向陆淼，“你觉着怎么样？陆淼？”
“他不嫌我，我还嫌他呢。”陆淼斩钉截铁地说，“开什么玩笑。”
罗子凡吃了瘪，但这并未打消他起哄的积极性。他向老板使了个眼色，老板顿时心领神会，对他们说：“孩子们，我给你们洗点水果。”
“谢谢老板！”罗子凡大声应和道。
张子隽与秦泽宇对视一眼，不知道罗子凡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半刻的工夫，一盘草莓上了餐桌。程浩然起初并未发现什么问题，直到罗子凡变魔术一般将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隔空提起，他才觉察到这颗草莓被人动了手脚。
“我看看这根绳子结不结实。”程浩然伸手欲抢占草莓的控制权，被秦泽宇截胡。
秦泽宇把草莓交给张子隽，张子隽仔细观察了一会，点点头说：“鉴定完毕，很结实。”
罗子凡冲程浩然挑了挑眉，又看了看陆淼：“这下不脏了吧？”言罢，便起身来到桌子的侧面，将草莓提到他们的面前。
程浩然呆住了，他用眼神向陆淼求助。罗子凡不会轻易驳了兄弟女朋友的面子。只要陆淼说不，任谁也不会强迫他们。但陆淼的反应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只凝视着他不说话。她的眼波冷冷的，里面仿佛藏着一条凛冬的河流，但很快又如春暖花开般渐渐柔软起来。
她低下头，笑了笑，起身来到对面。
程浩然惊呆了。他是程浩然，不是苏念卿啊。陆淼是不是糊涂了？
罗子凡看了看程浩然：“苏老板？”
程浩然骑虎难下。几番纠结之下，他咬咬唇，深呼吸，也站起来。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要冷静，只是吃一颗草莓而已。
陆淼的鼻息越来越近，乱糟糟地打在他的脸上。他不敢看她，眼睛只盯着下面的桌子。
鼻尖相触的前一秒，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唇间只有一颗红油油的草莓。
程浩然这才抬眼，他只敢紧紧地盯着草莓，晶莹的水珠顺着表面不规则的纹理滑下，每一颗淡黄色的种子都泛着光晕。
程浩然开始发抖。他的眼睛又落到下面的桌子上，呼吸也乱得不成样子。
“看着我。”陆淼说。
绵音入耳，程浩然光速抬头，与陆淼眼神相对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仿佛误触猎人的捕兽夹。
“准备好了么？”罗子凡问。
程浩然点点头，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张开嘴巴——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电光火石之间，程浩然感到自己被猛地推了一把。正要伸口的他还未来得及闭上嘴巴便重心一斜，侧身摔向身后的沙发。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沙发的靠背，恐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个滚了。
他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到罗子凡懊恼地大叫一声：“你耍无赖。”
定睛，只见陆淼张牙舞爪地探着脖子，嘴里衔着草莓，望着罗子凡颇为得意地笑。程浩然拳头一紧，他这才明白陆淼的将计就计，脸上一阵灼烧，想到自己刚刚的狼狈模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点子不多，坏的不少。”吃下草莓，陆淼甩给罗子凡一个白眼，挤兑一句便回到了程浩然的身边。落座时，她用余光瞥了瞥他，嘴巴一开一闭，未语半句便止了言。
这之后，她再未主动对他说些什么。二人之间仿佛忽然有了一道隔膜，虽然各怀心事，但彼此浑然不知。
躁人的缄默一直持续到聚餐结束。时近午夜，街边的店铺早已打烊，巷子里黑洞洞的，除了巷口昏黄的路灯，程浩然再未看到其他耀眼的东西。黑暗与寂静的双重煎熬让他如芒刺背，一番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咬咬牙，决定打破这结界般的沉默。
“陆淼，对不起。”
秦泽宇指了指蛋糕上的水果：“念卿哥，你仔细看看。”
程浩然定睛瞧了瞧，才发现，原来水果是用来排字的。乳白色的奶油背景上，红色的小草莓、紫色的蓝莓、橘黄色的哈密瓜块、粉红色的火龙果块乖乖巧巧地排列成苏念卿的名字，下面还有用巧克力酱写的“生日快乐”。
“抽象是抽象了点，但你不准说丑。这可是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做了一下午才弄出来的，你不能不喜欢。”罗子凡对程浩然说。
“你这是道德绑架。”程浩然笑道。虽然他们的目标不是他，但今天恰好也是他的生日，这个丑得有点可爱的小礼物还是戳中了他，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舍友兄弟们。
“就绑你。”罗子凡的语气欠欠的，“奶油抹得是挺丑，张子隽干的。”
“对对对，丑的都是我弄的。”张子隽立刻反击道，“这个蛋糕是我一个人做的。”
听到他们拌嘴，程浩然情不自禁地笑了，烛光照得他眼睛闪闪的。他默默地把蛋糕上的“苏念卿”想象成“程浩然”，假装自己才是这里的主角。
秦泽宇说：“念卿哥，许愿吧。”
程浩然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双手抱拳。睁开眼时，发现秦泽宇靠在他的胳膊上，小眼睛晶晶莹莹的。
“小泽？”
“念卿哥哥，你的愿望是什么啊？”
“这不能公开告诉你的啊。”
“那你偷偷告诉我。”
“不说，你自己猜。”
“跟淼姐有关系么？”
“有。”
“跟我们有关系么？”
“有。”
“跟你自己有关系么？”
程浩然迟疑了下：“算有吧。”
“小泽你别问了，苏念卿的嘴跟乌龟壳似的，他要是不想说你可问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陆淼轻打了下秦泽宇的肩膀，对他说。
“问这个有什么意思，来来来，唱生日歌。看看今年谁是最跑调的。”罗子凡打断他们，发起歌唱邀约。几人闻声，迅速坐正。
程浩然正要被他们整齐划一的样子逗笑，刺耳的歌声便如迅雷不及掩耳般贯入他的耳朵。他通体一酥，欲笑不能。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竟然全都五音不全。最夸张的是罗子凡，如果说其他人还偶尔能够在原调上徘徊徘徊，罗子凡的歌声就是彻彻底底的离谱了。要不是他自己说，就算是约翰克里斯朵夫来了，也猜不到他唱的是生日歌。
叫人颇感欣慰的是，生日歌只有四句。程浩然告饶之前，他们的魔音处刑就结束了。
望着四张期待夸奖的脸，程浩然一时不知如何评价。既不想违背道德，也不想违背本意的他只能尴尬地笑笑，用正经的口气说着敷衍的话：“都不错。”
“切。”
“切。”
“切。”
“切。”
见他们如此反应，程浩然哈哈笑道：“好啦，你们回头录一个demo给我，我帮你们发唱片可以吧？”
几人不理会他。程浩然用眼神向秦泽宇发出互动邀请，秦泽宇只敷衍地点点头：“不错。”
正当程浩然无计可施的时候，老板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面来啦，小苏同学。”
接着，一碗牛肉刀削面被端上餐桌，棕褐色的肉汤冒着油光，乳白色的宽面条与翠绿的葱花相映相衬。
程浩然数了数，里面还是八块牛肉。
“这个面，你看他是一大碗，里面可只有一根。叔叔我擀了一下午，老规矩，一口吃完。”老板对程浩然说，语气慢慢的，与他平时说话的语速完全不同。
“谢谢叔叔。”程浩然抬头对老板说。
“这汤可是张子隽煮的，你得好好品品，品完了告诉兄弟们OPPO手机是什么味道的，咱们几个见的世面少，不及你见多识广。”罗子凡拄着腮帮子说。
听到罗子凡的“善意提醒”，老板立刻澄清道：“小张同学煮的汤我给换了，这汤是我自己煮的，手机的味道可是尝不出来了。”
老板的一席话惹得众人发笑，张子隽的脸红红的，窘迫的样子仿佛因忘系红领巾而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小学生。
“欸？”罗子凡盯着碗里的面，一惊一乍道，“你们看这面，是不是露出两头来？”
“真是呢。”秦泽宇认真地瞅了瞅，赞同了罗子凡的说法。
张子隽看了也点点头。
“那你俩一人一头，看能不能吃到一起来。”罗子凡指着陆淼与程浩然，提议道。
“不脏么？这么多油。”程浩然有些抗拒，他不是苏念卿，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你还嫌陆淼脏？不想睡床了吧？”罗子凡反问道，又将矛头指向陆淼，“你觉着怎么样？陆淼？”
“他不嫌我，我还嫌他呢。”陆淼斩钉截铁地说，“开什么玩笑。”
罗子凡吃了瘪，但这并未打消他起哄的积极性。他向老板使了个眼色，老板顿时心领神会，对他们说：“孩子们，我给你们洗点水果。”
“谢谢老板！”罗子凡大声应和道。
张子隽与秦泽宇对视一眼，不知道罗子凡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半刻的工夫，一盘草莓上了餐桌。程浩然起初并未发现什么问题，直到罗子凡变魔术一般将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隔空提起，他才觉察到这颗草莓被人动了手脚。
“我看看这根绳子结不结实。”程浩然伸手欲抢占草莓的控制权，被秦泽宇截胡。
秦泽宇把草莓交给张子隽，张子隽仔细观察了一会，点点头说：“鉴定完毕，很结实。”
罗子凡冲程浩然挑了挑眉，又看了看陆淼：“这下不脏了吧？”言罢，便起身来到桌子的侧面，将草莓提到他们的面前。
程浩然呆住了，他用眼神向陆淼求助。罗子凡不会轻易驳了兄弟女朋友的面子。只要陆淼说不，任谁也不会强迫他们。但陆淼的反应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只凝视着他不说话。她的眼波冷冷的，里面仿佛藏着一条凛冬的河流，但很快又如春暖花开般渐渐柔软起来。
她低下头，笑了笑，起身来到对面。
程浩然惊呆了。他是程浩然，不是苏念卿啊。陆淼是不是糊涂了？
罗子凡看了看程浩然：“苏老板？”
程浩然骑虎难下。几番纠结之下，他咬咬唇，深呼吸，也站起来。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要冷静，只是吃一颗草莓而已。
陆淼的鼻息越来越近，乱糟糟地打在他的脸上。他不敢看她，眼睛只盯着下面的桌子。
鼻尖相触的前一秒，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唇间只有一颗红油油的草莓。
程浩然这才抬眼，他只敢紧紧地盯着草莓，晶莹的水珠顺着表面不规则的纹理滑下，每一颗淡黄色的种子都泛着光晕。
程浩然开始发抖。他的眼睛又落到下面的桌子上，呼吸也乱得不成样子。
“看着我。”陆淼说。
绵音入耳，程浩然光速抬头，与陆淼眼神相对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仿佛误触猎人的捕兽夹。
“准备好了么？”罗子凡问。
程浩然点点头，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张开嘴巴——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电光火石之间，程浩然感到自己被猛地推了一把。正要伸口的他还未来得及闭上嘴巴便重心一斜，侧身摔向身后的沙发。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沙发的靠背，恐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个滚了。
他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到罗子凡懊恼地大叫一声：“你耍无赖。”
定睛，只见陆淼张牙舞爪地探着脖子，嘴里衔着草莓，望着罗子凡颇为得意地笑。程浩然拳头一紧，他这才明白陆淼的将计就计，脸上一阵灼烧，想到自己刚刚的狼狈模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点子不多，坏的不少。”吃下草莓，陆淼甩给罗子凡一个白眼，挤兑一句便回到了程浩然的身边。落座时，她用余光瞥了瞥他，嘴巴一开一闭，未语半句便止了言。
这之后，她再未主动对他说些什么。二人之间仿佛忽然有了一道隔膜，虽然各怀心事，但彼此浑然不知。
躁人的缄默一直持续到聚餐结束。时近午夜，街边的店铺早已打烊，巷子里黑洞洞的，除了巷口昏黄的路灯，程浩然再未看到其他耀眼的东西。黑暗与寂静的双重煎熬让他如芒刺背，一番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咬咬牙，决定打破这结界般的沉默。
“陆淼，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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