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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毯式扫荡

    南北三十九年,冬十一月,豫州,骆越,绛河以南,怀驩族。

    兽皮帐子熊熊燃烧,还未冷透的血肉散发刺鼻的血腥味,各种不同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借助北风的呼啸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天空飘扬着大雪,骆越人的尸体躺在豫州的土地上触目即是,雪花会掩盖一切,将他们的身体埋于地下,将空气中的臭味融为虚无。

    许常骑在坐骑上,与许渝比肩,冷眼看着遍地的尸体与打扫战场的辅兵。

    不远处玄甲营和飞戈营的军士交叉配合,还在向更远处搜寻有没有逃掉的漏网之鱼。

    许渝摊开一张有些磨损的羊皮地图,眯着眼睛仔细察看,“这是第三个清扫的骆越部族了。根据我们从陆海部首领身上搜出来的这张地图来看,绛河以南的骆越部族清扫完毕,没有一个骆越人留在这片土地上了,骆越已经被灭了将近七个部族,实力大跌。”

    许常把目光投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条平缓宽阔的河流——绛河,“绛河流经骆越的流域,白羽营全部侦查过了,没有发现荆州水师的踪影。有没有可能荆州水师躲到了绛河西瓯流域那一块,想要等我们过绛河的时候沿绛河顺流而下偷袭我们。”

    许渝额头拧成一个“川”字纹,不解地摇了摇头,“不太可能。且不说西瓯会不会接纳荆州水师,荆州水师如果沿绛河北上到西瓯地域,那势必是要经过骆越的。如果经过骆越,那么庞大的战船,白羽营的侦查不可能错过。”

    许常抓了抓脑袋,显得很无奈,“儿子啊,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太多了。也许那南国就只是把骆越当个枪手,象征性地给点小恩小惠,根本不准备把荆州水师调过来。我看我们直接速战速决跨过绛河进攻桐柏与樑渚,不要犹犹豫豫了。”

    许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父亲,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上一次夜行行动南国没有抓住机会,那是虚谷关的王福元愚蠢不堪。可是荆州水师的都督姜启南,可是姜家新一代的领头人,他的大舅二十年前领衔荆州水师大败北寒水师,二十年后,我们可不能重蹈覆辙再被荆州水师摆一道,还是小心为上,等白羽营从北寒军带消息回来吧。”

    北寒军是驻守在什刹湖的边部军,北野水师是北寒军的随部,一直与荆州水师隔绛河对峙。

    其实许渝又何尝不期盼荆州水师乖乖停在江津渡毫无动作呢,但凭借多年北国与南国在边境不断的摩擦和许渝对南明王的判断,知觉告诉许渝:荆州水师一定会有动作的。

    但荆州水师藏在哪儿了?总不至于南明王料事如神,提前几个月就把水师调到了西瓯去吧?

    许常叹了口气,“唉,儿子终究是长大了。行军谋略,我不如你。既然你预料荆州水师一定会登场,那派老黄帅一劲旅,度过绛河攻灭桐柏山脉南面还剩的一个阳泉部,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许渝指了指阳泉部的位置,“甚好。辛苦黄将军跑一趟吧。”

    ……

    豫州,东瓯,丛林深处。

    雪势小了一点,但雪花落下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

    路青山小心翼翼地挪步,不敢发出太大的脚步声,他们已经搜索了大半个时辰深入高河丛林,仍然没有遇到一个东瓯人。

    士兵们因为搜索范围的扩大而距离隔得很开,离路青山最近的是约十步外的虞庆,他两手紧握唐刀,神经紧绷,环顾四周生怕错过一举一动。

    树叶层层密密地缠绕在一起,遮天蔽日,树影下光线阴暗,更加增添这份萦绕在所有人之间的恐惧与宁静。

    这里是辅兵二营四部和左翼云豹营的混编部队,他们已经执行了毯式扫荡两天。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他们的脚步已经快要到达豫州的边界了。

    这种在丛林里的搜查是十分消耗士兵的意志与体力的,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你必须时刻警惕,不然下一瞬便可能被游荡在树林里的东瓯幽灵收割生命。

    立冬后的第二天,曹管意识到了东瓯人的顽强与狡诈,东瓯人通过白天的伏击和夜晚的袭击成功让整个秦山军神情萎靡、疲惫不堪。

    于是和参谋商议后,曹管叫停了甲申营的前进,把所有辅兵分摊开同时拉开各营之间的间距,用毯式扫荡让东瓯人无处遁形。

    路青山撑开短弓,搭箭,让自己处于随时可以发射的状态。虽然他射艺不精,但在危险密布的丛林,远程武器无疑能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路青山后撤一步,眼角瞄到寒光一闪而过。他的第一动作不是射箭,而是趴倒在地,弓箭只能给他虚无的安全感,却不能让他逃过东瓯人的箭矢。

    这几日的战斗不知不觉中让他在心底留下了巨大的阴影,战友们一个一个倒下,东瓯人如鬼魅一般不知所踪,他渐渐害怕成为倒下的下一个。

    熟悉的“簌簌”声响起,来到这片土地的这段时间,每当这样的声音响起,他就仿佛听到了死神在夜间吟唱动人的挽歌。

    “不要慌!找掩护,我们遇到了东瓯人的窝点,快点端掉他们的暗哨。”那是千夫长李光先的大喊,光线昏暗以至于路青山都看不到李光先的位置。

    路青山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箭矢冲着虞庆的背部射去,可虞庆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招苏秦负剑潇洒写意,轻松挡住了东瓯人的偷袭。

    暗哨迅速被拔除,一个云豹营的军士喉咙被一支箭矢射穿,倒在了路青山不远处,身体不断抽搐,昏暗的灯光下暗红色的血液不断从创口涌出,将身边的白雪浸染成一朵朵红玫瑰。

    路青山眼睁睁看着这个战友倒在自己面前,从挣扎抽搐到身体停止动作,逐渐僵硬。

    整个过程路青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上前包扎也没有,尽管他潜意识里认为这种受伤根本就无法医治。

    虞庆瞄了一眼路青山的方位后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狠狠踹了一脚路青山,压低声音,“前几天不是很猛,很冷静,很装酷吗?怎么现在怂了?我告诉你,战场上一个战士最不能丢掉的就是勇气和信心,失去勇气会让你没命,失去信心会让你失去无限可能。站起来!拿弓弩!”

    虞庆一改往常的严肃语气让路青山有些发愣。路青山一时间很看不起自己,他知道这两天数不清的战友倒地送命在他心里埋下了深深的恐惧,有辅兵,有秦山军;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爬起来拿过倒地军士的弓弩,弓弩的弩郭已经腾空,路青山急忙搜出箭壶装箭。

    躲在据点里的东瓯人已经知道云豹营逼近,争先恐后地从营地里冲出来,挥舞着弯刀与云豹营军士混站在一起,战斗一触即发。

    虞庆一个侧劈把迎面的东瓯人沿肩砍断,回头发现路青山咬着牙使劲用手拉弦给弓弩上膛,“蠢货!那是兵部军技科的‘怒火’弓弩,这是蹶张弩型号,用脚踏!”

    路青山闻言立马把“怒火”弩踏在脚下,使劲一拉,举起,望山瞄准,扣动悬刀,箭至人倒。

    路青山见自己第一次射弩就干掉一个,兴奋不已,再次踏张“怒火”弩,二发无误。

    东瓯人的据点很快便被扫荡一空,路青山单凭“怒火”弩就干掉了四个东瓯人,十分兴奋。当统计弓弩数量时,他也只好上交“怒火”弩,做回本职工作,开始打扫战场。

    路青山拉着一个手上戴有宝石戒指的东瓯人到两边时,虞庆眼疾手快地溜过来拿走戒指,“嘿!好东西啊,大小还挺合适。”

    路青山对这些不以为意,搜尸体身上的财物,路青山还做不出来,把东瓯人尸体往地上一扔,一个羊皮卷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出于好奇,路青山把羊皮卷捡起来摊开一看,只看了一眼就背过身去偷偷藏了起来。

    不是他搜的,是别人自己掉的,那路青山捡去,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