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各执一词
陆照昔回到牢房后一会儿，张狱卒又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狱卒。
张狱卒脸上堆着笑：“陆将军，跟我换一间牢房。”
新的牢房在长廊另一头，干爽了许多，地上铺的是干稻草，被褥也是新的，还置了一张床和一张食案。
陆照昔刚在床上坐下，张狱卒又带人提来了食盒，将菜碟碗筷一一摆上食案。一条清蒸鱼，一碟肘子肉，一碟蔬菜和一碗米饭。
“您的晚饭，陆将军请慢用。”张狱卒陪着笑出了牢门。
陆照昔看着桌上的饭菜，知道齐璟钰虽然生气，心里却放不下她，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
她虽然在竭力为林曜辩解，可是林曜和拓跋凌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该如何解释呢？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和林曜相识以来的过往。他和萧浔一样会用指头敲棋子，和他一样爱吃碎肉，他那么了解她，像是认识了她很久很久，那次她高烧昏迷时，她似乎听到萧浔在跟她说话，玉篱说林曜曾来过……还有齐璟钰说到的通行符碟和阿若……
如果林曜就是萧浔，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可是，林曜怎么会是萧浔呢？
他虽然有很多地方像他，让她经常产生恍惚，可是他们依然是两个人。
世上有什么易容之术，能够让一个变成另一个人？不可能！
即使易容之术能够以假乱真，像林曜这样的大家族子弟，自小在京城长大，认识他们的人太多，他家里还有父亲，管家，大夫，商队，一大家子人，绝不可能由萧浔易容后冒充。
陆照昔放弃了这个在脑子里反复出现过的谜团，用了些饭菜，索性躺在床上睡了。
几日后，在承乾殿的御书房内，齐明谌召见了齐璟钰和怀成礼和几个内廷司的大臣。
林曜父子的逃脱，将魏国间谍罪名定了下来。齐明谌下令齐璟钰发出海捕文书，并将其送往各州府。陆照昔的案子由内廷司审理后，齐明谌获得了照昔的供状，陆照昔在供状里解释了金簪的来龙去脉。
齐明谌将陆照昔的供状递给一旁的内侍，问齐璟钰和怀成礼：“你们看看，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陆照昔？”
齐璟钰先看过供状，内侍又将供状呈给了怀成礼。
怀成礼原以为只要抓到林曜父子并掌握住林道韫，就能让林曜供出陆照昔与他同谋，从而给她安上间谍的罪名。可林曜父子同时逃脱，陆照昔的案子就会被搁置，万一生出点幺蛾子来，难免夜长梦多。
此刻看到陆照昔的供状，称自己是代为保管林曜的金簪，心中不禁冷笑，这个陆照昔，显然已是黔驴技穷！
怀成礼放下供状，义正辞严道：“皇上，陆照昔竟然写得出这般拙劣的抵赖之词，以后朝中大臣私相授受，受财枉法，都可以辩称自己是代为保管，岂不笑掉大牙？此供词欺君罔上，罪不可恕！”
齐明谌眉头一皱，齐璟钰却说：“陆照昔对于金簪的解释十分合理，她只是代为保管，臣弟认为她并无虚言。”
怀成礼冷笑：“她和林曜私相授受，铁证如山，议政王又如何能替她辩护？”
“请问丞相，陆照昔聪明还是愚蠢？”齐璟钰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怀成礼愣了一下，道：“她当然是聪明人。”
“我已经查明，当日林曜在云鼎楼买金簪时，不仅有王掌柜在场，还有多人目睹此事并传扬开来。显然，林曜是故意为之，陆照昔也并未隐瞒此事。什么叫私相授受？丞相平日里难道没干过类似的事情？您会为此大张旗鼓，惊动全城吗？”
怀成礼脸色微变：“议政王，莫要随意污蔑本相！”
齐璟钰冷笑：“陆照昔既然是聪明人，如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特意去云鼎楼选首饰，又大张旗鼓地接受林曜的赠礼？”
怀成礼道：“他们一起去了云鼎楼是事实，金簪在她府中搜出也是事实，议政王还能替她辩解吗？”
“丞相所言，确实是事实，可正因如此，才更加说明陆照昔是遭到了陷害。想陷害她的人，以为有了人证和物证，她必定百口莫辩，在狱中翻不了身。丞相，您想必也是如此认为的吧？”
怀成礼脸色铁青，嘴唇蠕动着：“议政王，你……”
“可是，幕后之人却忽略了一点，她若是想要求财，亦或是和林曜出于男女私情私相授受，如何会笨到让满城皆知？”
齐明谌沉思了片刻，问：“议政王以为，她是遭谁陷害呢？”
“陆家镇守北境，一直与魏国敌对不合，陆照昔自入京以来，几番遭到刺杀，臣弟怀疑，背后陷害陆照昔的人，与试图行刺她的人是同一拨人，不过此次假借林曜之手，换了个方式而已。”齐璟钰说完，目光毫不避讳地扫向怀成礼。
怀成礼没料到铁板丁丁的事情，还能被齐璟钰找出了漏洞，此时若站出来反驳，无异于做贼心虚，想了想，转换了一个话题：“陆照昔与到底有无勾结，如何勾结，凭她一面之辞难以定论，可是议政王奉命缉拿林曜，却扑了个空，议政王莫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手下，故意放跑了林氏父子？”
怀成礼这一问，显然把齐璟钰也扣上包庇间谍的罪名。
齐璟钰说：“正因为陆照昔是本王手下，我才比谁都更想抓到林曜父子，以还她清白！”
怀成礼说：“我怎么听说，那日有人从林府跑出，议政王手下的人却不管不顾呢？”
齐璟钰知道简戎平时很少露面，除了暗卫秦南，其他人应该并不认识他，想了想，道是“皇上，当日确实有一武功高强之人，突破了大理寺的封锁，从林府跑出，不过此人并非林曜，皇上可查证……”
“人都是你的手下，皇上如何查证？”怀成礼冷笑了一声，他当然也查过，却没查到跑出的是什么人，不过他这轻飘飘一句，却足以再度挑起皇帝的猜疑。
内廷司的几个大臣看着议政王和怀成礼二人针锋相对，都面面相觑。
齐明谌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你们都下去吧，让朕考虑考虑。”
待所有人都退下时，齐明谌才想起来，这几日李瑟瑟都会在这个点送上点心过来，等在御书房外，今日却没有来。
“李婕妤呢？”齐明谌问。
内侍回禀：“李婕妤派了人来传话，说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没有亲自来伺候皇上。”
齐明谌“唔”了一声，站起身来。
此刻的李瑟瑟正带着两个婢女，各自提着一个食盒到了内廷司。张狱卒心知这位李婕妤是皇帝最为宠幸的妃子，听说她们要看望陆照昔，赶忙殷勤地将她带到了陆照昔的牢房门口。
刚要打开牢门，李瑟瑟止住了他，皱眉问：“怎么不把人犯用镣铐锁起来？”牢里关押的是一个将军，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进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这……”张狱卒为难道，“娘娘，是议政王交代小的，要伺候好陆将军。”
“这里哪有什么陆将军，是陆氏犯人！”李瑟瑟轻蔑地说。
“是是是……是陆氏犯人。”张狱卒忙应道。
“还不快把犯人铐上！”
“可是议政王吩咐过……娘娘，您体谅体谅我们做手下的吧。”
“我只让你把犯人铐上，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区区小事，议政王又如何会知道？”
“可……”张狱卒犹豫不决。
李瑟瑟道：“陆氏是皇上的重犯，你们连皇上的旨意也不顾了吗？”
“小的哪敢……小的这就去拿……”张狱卒赶忙回道。
几个狱卒拿来了手镣和脚铐，陆照昔正在床上静坐，任由他们铐上，依旧平静地坐在床头。
李瑟瑟走了进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鼻子朝天，目光扫视一周，落在陆照昔身上，冷嘲热讽地说：“人一旦带上镣铐，就快要认不出来了呢，这还是陆将军么？”
陆照昔猜到了她的来意，默默不语。
“怎么一关进牢里才几天，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连话都不会说了，我还以为你既然是将军，会有几分骨气呢！”李瑟瑟脸上带着笑，笑容凌厉，再次环顾四周道：“内廷司的牢里，犯人还能保持这般体面，真是让人惊讶啊。”
陆照昔微微一笑：“李婕妤该不会是来参观牢房的吧？”
“这样的房间对我来说，没什么新鲜可言。”李瑟瑟讥讽道，“你住过地上爬满老鼠的柴房吗？哦，我差点忘了，你是卫国公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千人疼万人爱，怎么会住进那样的柴房呢？”
陆照昔默默地看着李瑟瑟，心中涌起一股悲悯，没有反驳她。
李瑟瑟靠近了她，语气带着森森寒意：“只要合上眼睛，老鼠就会随时爬进你的衣服，咬破你脖子上的血管，啃噬你的血肉，这种感觉，陆将军体会过么？”
说完，盯着陆照昔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恐，又化成了更深的怨毒和仇恨，仿佛眼前的人就是吃人的老鼠一般。
陆照昔直视着她，有些难过地说：“我很抱歉，你曾遭遇过十分不堪的经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为自己和家人报仇。”
“你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李瑟瑟怒视着陆照昔，恶毒地说，“如今，她落到我的手上，你说，我受过的苦，该如何向她一一讨回来呢？”
陆照昔看着李瑟瑟略带扭曲的脸，语气变得沉重：“李婕妤，我知道你身世坎坷，也知道你的父亲李思良是无辜的，但是……”
“你知道就好！”李瑟瑟愤怒地打断了她，“省得我再跟你浪费口舌！”
“你急于报仇，也不耽误听我说完这句话。”陆照昔冷静地看着她，“你恨错人了。”
“恨错人了？”李瑟瑟嗤之以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不如直接向我跪下来磕头求饶，或许我还会对你下手轻一点。”
“我知道我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宸太妃。”
“就是她跟我说的！如果不是你父亲陆宗阳冤枉我爹挪用军粮，我爹如何会惨死狱中！我娘如何会自尽！我又如何会自小被贩卖为奴，受尽屈辱和折磨！”李瑟瑟眼中闪烁着疯狂和仇恨。
“宸太妃也被蒙骗了十多年，然而，黄敬中临死之前，告诉了她你爹当年被害的真相。”
李瑟瑟的脸上出现了些许不确定的神色，但很快又变成了愤怒。
“早就听说你狡猾多端，我不会听你一句花言巧语！”李瑟瑟命令婢女，“把食盒打开！”
一个婢女打开食盒盖子，端出了一碗泛着绿霉的馊水，顿时恶臭难闻。
“给她灌下！”李瑟瑟嫌恶地掩住鼻子，站到了一旁。
“慢着！”陆照昔皱了皱鼻子，“不如我们谈个条件如何？”
“条件？”李瑟瑟嘲笑道，“如今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哪怕是崔贵妃也要看我两分眼色，你区区一个阶下囚，就是我踩在脚底下的尘泥，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还愣着干什么，给她全部灌下！”李瑟瑟说着，又厉声催促一旁的婢女。
婢女挽起衣袖，忍着要作呕的冲动，端起了馊水。一只金丝绣着龙纹的墨靴踹了过来，婢女惨叫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李瑟瑟回身，惊道：“皇上！”
张狱卒脸上堆着笑：“陆将军，跟我换一间牢房。”
新的牢房在长廊另一头，干爽了许多，地上铺的是干稻草，被褥也是新的，还置了一张床和一张食案。
陆照昔刚在床上坐下，张狱卒又带人提来了食盒，将菜碟碗筷一一摆上食案。一条清蒸鱼，一碟肘子肉，一碟蔬菜和一碗米饭。
“您的晚饭，陆将军请慢用。”张狱卒陪着笑出了牢门。
陆照昔看着桌上的饭菜，知道齐璟钰虽然生气，心里却放不下她，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
她虽然在竭力为林曜辩解，可是林曜和拓跋凌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该如何解释呢？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和林曜相识以来的过往。他和萧浔一样会用指头敲棋子，和他一样爱吃碎肉，他那么了解她，像是认识了她很久很久，那次她高烧昏迷时，她似乎听到萧浔在跟她说话，玉篱说林曜曾来过……还有齐璟钰说到的通行符碟和阿若……
如果林曜就是萧浔，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可是，林曜怎么会是萧浔呢？
他虽然有很多地方像他，让她经常产生恍惚，可是他们依然是两个人。
世上有什么易容之术，能够让一个变成另一个人？不可能！
即使易容之术能够以假乱真，像林曜这样的大家族子弟，自小在京城长大，认识他们的人太多，他家里还有父亲，管家，大夫，商队，一大家子人，绝不可能由萧浔易容后冒充。
陆照昔放弃了这个在脑子里反复出现过的谜团，用了些饭菜，索性躺在床上睡了。
几日后，在承乾殿的御书房内，齐明谌召见了齐璟钰和怀成礼和几个内廷司的大臣。
林曜父子的逃脱，将魏国间谍罪名定了下来。齐明谌下令齐璟钰发出海捕文书，并将其送往各州府。陆照昔的案子由内廷司审理后，齐明谌获得了照昔的供状，陆照昔在供状里解释了金簪的来龙去脉。
齐明谌将陆照昔的供状递给一旁的内侍，问齐璟钰和怀成礼：“你们看看，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陆照昔？”
齐璟钰先看过供状，内侍又将供状呈给了怀成礼。
怀成礼原以为只要抓到林曜父子并掌握住林道韫，就能让林曜供出陆照昔与他同谋，从而给她安上间谍的罪名。可林曜父子同时逃脱，陆照昔的案子就会被搁置，万一生出点幺蛾子来，难免夜长梦多。
此刻看到陆照昔的供状，称自己是代为保管林曜的金簪，心中不禁冷笑，这个陆照昔，显然已是黔驴技穷！
怀成礼放下供状，义正辞严道：“皇上，陆照昔竟然写得出这般拙劣的抵赖之词，以后朝中大臣私相授受，受财枉法，都可以辩称自己是代为保管，岂不笑掉大牙？此供词欺君罔上，罪不可恕！”
齐明谌眉头一皱，齐璟钰却说：“陆照昔对于金簪的解释十分合理，她只是代为保管，臣弟认为她并无虚言。”
怀成礼冷笑：“她和林曜私相授受，铁证如山，议政王又如何能替她辩护？”
“请问丞相，陆照昔聪明还是愚蠢？”齐璟钰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怀成礼愣了一下，道：“她当然是聪明人。”
“我已经查明，当日林曜在云鼎楼买金簪时，不仅有王掌柜在场，还有多人目睹此事并传扬开来。显然，林曜是故意为之，陆照昔也并未隐瞒此事。什么叫私相授受？丞相平日里难道没干过类似的事情？您会为此大张旗鼓，惊动全城吗？”
怀成礼脸色微变：“议政王，莫要随意污蔑本相！”
齐璟钰冷笑：“陆照昔既然是聪明人，如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特意去云鼎楼选首饰，又大张旗鼓地接受林曜的赠礼？”
怀成礼道：“他们一起去了云鼎楼是事实，金簪在她府中搜出也是事实，议政王还能替她辩解吗？”
“丞相所言，确实是事实，可正因如此，才更加说明陆照昔是遭到了陷害。想陷害她的人，以为有了人证和物证，她必定百口莫辩，在狱中翻不了身。丞相，您想必也是如此认为的吧？”
怀成礼脸色铁青，嘴唇蠕动着：“议政王，你……”
“可是，幕后之人却忽略了一点，她若是想要求财，亦或是和林曜出于男女私情私相授受，如何会笨到让满城皆知？”
齐明谌沉思了片刻，问：“议政王以为，她是遭谁陷害呢？”
“陆家镇守北境，一直与魏国敌对不合，陆照昔自入京以来，几番遭到刺杀，臣弟怀疑，背后陷害陆照昔的人，与试图行刺她的人是同一拨人，不过此次假借林曜之手，换了个方式而已。”齐璟钰说完，目光毫不避讳地扫向怀成礼。
怀成礼没料到铁板丁丁的事情，还能被齐璟钰找出了漏洞，此时若站出来反驳，无异于做贼心虚，想了想，转换了一个话题：“陆照昔与到底有无勾结，如何勾结，凭她一面之辞难以定论，可是议政王奉命缉拿林曜，却扑了个空，议政王莫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手下，故意放跑了林氏父子？”
怀成礼这一问，显然把齐璟钰也扣上包庇间谍的罪名。
齐璟钰说：“正因为陆照昔是本王手下，我才比谁都更想抓到林曜父子，以还她清白！”
怀成礼说：“我怎么听说，那日有人从林府跑出，议政王手下的人却不管不顾呢？”
齐璟钰知道简戎平时很少露面，除了暗卫秦南，其他人应该并不认识他，想了想，道是“皇上，当日确实有一武功高强之人，突破了大理寺的封锁，从林府跑出，不过此人并非林曜，皇上可查证……”
“人都是你的手下，皇上如何查证？”怀成礼冷笑了一声，他当然也查过，却没查到跑出的是什么人，不过他这轻飘飘一句，却足以再度挑起皇帝的猜疑。
内廷司的几个大臣看着议政王和怀成礼二人针锋相对，都面面相觑。
齐明谌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你们都下去吧，让朕考虑考虑。”
待所有人都退下时，齐明谌才想起来，这几日李瑟瑟都会在这个点送上点心过来，等在御书房外，今日却没有来。
“李婕妤呢？”齐明谌问。
内侍回禀：“李婕妤派了人来传话，说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没有亲自来伺候皇上。”
齐明谌“唔”了一声，站起身来。
此刻的李瑟瑟正带着两个婢女，各自提着一个食盒到了内廷司。张狱卒心知这位李婕妤是皇帝最为宠幸的妃子，听说她们要看望陆照昔，赶忙殷勤地将她带到了陆照昔的牢房门口。
刚要打开牢门，李瑟瑟止住了他，皱眉问：“怎么不把人犯用镣铐锁起来？”牢里关押的是一个将军，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进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这……”张狱卒为难道，“娘娘，是议政王交代小的，要伺候好陆将军。”
“这里哪有什么陆将军，是陆氏犯人！”李瑟瑟轻蔑地说。
“是是是……是陆氏犯人。”张狱卒忙应道。
“还不快把犯人铐上！”
“可是议政王吩咐过……娘娘，您体谅体谅我们做手下的吧。”
“我只让你把犯人铐上，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区区小事，议政王又如何会知道？”
“可……”张狱卒犹豫不决。
李瑟瑟道：“陆氏是皇上的重犯，你们连皇上的旨意也不顾了吗？”
“小的哪敢……小的这就去拿……”张狱卒赶忙回道。
几个狱卒拿来了手镣和脚铐，陆照昔正在床上静坐，任由他们铐上，依旧平静地坐在床头。
李瑟瑟走了进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鼻子朝天，目光扫视一周，落在陆照昔身上，冷嘲热讽地说：“人一旦带上镣铐，就快要认不出来了呢，这还是陆将军么？”
陆照昔猜到了她的来意，默默不语。
“怎么一关进牢里才几天，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连话都不会说了，我还以为你既然是将军，会有几分骨气呢！”李瑟瑟脸上带着笑，笑容凌厉，再次环顾四周道：“内廷司的牢里，犯人还能保持这般体面，真是让人惊讶啊。”
陆照昔微微一笑：“李婕妤该不会是来参观牢房的吧？”
“这样的房间对我来说，没什么新鲜可言。”李瑟瑟讥讽道，“你住过地上爬满老鼠的柴房吗？哦，我差点忘了，你是卫国公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千人疼万人爱，怎么会住进那样的柴房呢？”
陆照昔默默地看着李瑟瑟，心中涌起一股悲悯，没有反驳她。
李瑟瑟靠近了她，语气带着森森寒意：“只要合上眼睛，老鼠就会随时爬进你的衣服，咬破你脖子上的血管，啃噬你的血肉，这种感觉，陆将军体会过么？”
说完，盯着陆照昔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恐，又化成了更深的怨毒和仇恨，仿佛眼前的人就是吃人的老鼠一般。
陆照昔直视着她，有些难过地说：“我很抱歉，你曾遭遇过十分不堪的经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为自己和家人报仇。”
“你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李瑟瑟怒视着陆照昔，恶毒地说，“如今，她落到我的手上，你说，我受过的苦，该如何向她一一讨回来呢？”
陆照昔看着李瑟瑟略带扭曲的脸，语气变得沉重：“李婕妤，我知道你身世坎坷，也知道你的父亲李思良是无辜的，但是……”
“你知道就好！”李瑟瑟愤怒地打断了她，“省得我再跟你浪费口舌！”
“你急于报仇，也不耽误听我说完这句话。”陆照昔冷静地看着她，“你恨错人了。”
“恨错人了？”李瑟瑟嗤之以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不如直接向我跪下来磕头求饶，或许我还会对你下手轻一点。”
“我知道我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宸太妃。”
“就是她跟我说的！如果不是你父亲陆宗阳冤枉我爹挪用军粮，我爹如何会惨死狱中！我娘如何会自尽！我又如何会自小被贩卖为奴，受尽屈辱和折磨！”李瑟瑟眼中闪烁着疯狂和仇恨。
“宸太妃也被蒙骗了十多年，然而，黄敬中临死之前，告诉了她你爹当年被害的真相。”
李瑟瑟的脸上出现了些许不确定的神色，但很快又变成了愤怒。
“早就听说你狡猾多端，我不会听你一句花言巧语！”李瑟瑟命令婢女，“把食盒打开！”
一个婢女打开食盒盖子，端出了一碗泛着绿霉的馊水，顿时恶臭难闻。
“给她灌下！”李瑟瑟嫌恶地掩住鼻子，站到了一旁。
“慢着！”陆照昔皱了皱鼻子，“不如我们谈个条件如何？”
“条件？”李瑟瑟嘲笑道，“如今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哪怕是崔贵妃也要看我两分眼色，你区区一个阶下囚，就是我踩在脚底下的尘泥，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还愣着干什么，给她全部灌下！”李瑟瑟说着，又厉声催促一旁的婢女。
婢女挽起衣袖，忍着要作呕的冲动，端起了馊水。一只金丝绣着龙纹的墨靴踹了过来，婢女惨叫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李瑟瑟回身，惊道：“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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