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 恨
吴柠闻声，“呦”了一声。
奶奶跟着也“呦”了一声。
吴柠拍桌，豪迈吼：“明天买明天买，不瞒你讲，我还存了四五百块钱。”
奶奶夸张脸，皱纹都撑开了：“真的啊？”
吴柠笑，伸出一个大拇指对着自己：“那是！”
“那好，明天你出钱……”奶奶学着她拍桌：“我还没以为你身上有钱呢，有这么多钱，那时候学费给你出好嘞，讲，你私房钱是不是还说少了？”
“……”吴柠越听，眉毛越往上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于是吴柠看着奶奶光愣着，一时不说话。奶奶从她脸上扒拉一根头发下来，慈爱的笑说：“不愿意啊？”
吴柠回过神来，咂摸咂摸上述奶奶的话也没问题，她赶忙拍拍脸，语速快的不行：“没有没有，天经地义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天你他妈个屁义！”奶奶笑骂。
吴柠怔了怔，戏精上升，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天我他妈个屁义！”
奶奶一巴掌扇过她脑袋，她拿卫生纸赶紧把地上的口水擦了扔到腿旁边的垃圾桶里。
吴柠跑去洗手，洗完了湿漉漉着手重新坐到椅子上。
奶奶一路把眼睛安在她身上，看她坐下了，好好地拿筷子又揭开盖子，吃了两口炒肉丝，也没骂她，而是悠悠问她：“你的小拇指断了，有没有你同学舍友问你啊？”
吴柠正高兴好久没回家就是可以浪，她先前嚷着肚子饱了，现在这样吃，她奶奶都没骂她。听到奶奶这句话，她点头：“问了，但是我统一回：我有一段传奇的不普通的经历，不便告诉你们，这个小拇指断的挺好。”
断了半截小拇指，但我因此有了一个金手指——帅哥美女都爱我，了解一下。
……奶奶居然赞许的点点头，吴柠一根一根吃着肉丝，看了她奶奶一眼，神经跳跳，嚼着肉丝，到底欲言又止没说话。
她奶奶是不是故意逗她逗的？不然这是跟她的神经有的一拼了，还奇葩……
她和奶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奶妈今晚格外温柔和蔼，她又好奇问：“那你同学没有好奇追着问你有什么传奇的经历吗？问了，哄你跟你撒娇，你怎么说？”
吴柠放下筷子，说实话她身边没追问她的，但是硬要遇到钻牛角尖的，那真有点麻烦，吴柠思了思考说：“门夹的。”
“人家问你怎么夹的？夹断了的时候你爸你妈呢？不能接上啊？”
吴柠翻白眼继续皱着眉逼自己思考对策：“我爸我妈归天了，我靠断——失去半截小拇指才得以生存下来的。”
“……”奶奶伸手，吴柠以为她奶奶要打她，没想到她奶奶只是伸手揉揉她脑袋。
互相莫名其妙默默对视了几秒。
“……奶奶你干啥啊？”吴柠皱眉，轻轻问，伸长手给她奶奶抹了把眼睛。
奶奶哭了。
她自己抹了一把眼泪，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她晓得现在自己的眼球都浑浊了，一哭就红了，她真老了。
吴梅摇头，又点头赞许：“你回的很好，都归天了。”
吴柠顿了两秒，捂脸忍不住想笑，有些无奈：“奶奶……”
——我妈还是在的好不？我疯，你也就不要跟我一起疯了，对身心发展不好，我们要积极～～
奶奶又问，这句无意戳中她心思，她问：“你恨你妈妈不？”
吴柠沉默了会，爽快承认，然后发现承认原来也没那么难。
吴柠说：“恨啊，偶尔恨，想起来的时候恨，但我不会把心思多放在他们身上，我还有现在的生活要过。”
——吴柠表明态度。
就算把每天生活的一千四百四十分之一拿来恨他们，吴柠自己都觉得亏了，有什么必要，完全没必要，一点不值。
死命恨就太亏，如果能无视最好……
“奶奶，”吴柠话毕，又开口，索性喊了奶奶就不噎话了，吴柠一鼓作气说：“……奶奶你哭什么呢？”
吴梅瞪眼，摇头抹着眼角一滴难受的泪，理所当然瞎说：“年纪大了就这样，你们小孩不懂……”
吴柠机灵灵的转眼，明显不信，但叹口气不打算问了。
奶奶拍桌，把她刚屁股离了一厘米的椅子，起身想倒水的动作给拍停了。
奶奶看着孙女说：“奶奶其实很恨你妈妈，自己都骗不下去……你说你妈妈跟你爸爸再搞不好，到底怎么养你是不用我这个老人搞的，可你妈妈不负责任，没有责任感，所以我恨你妈妈。但是你讲的对，比我大人看得透！”
——亲生血缘一条线的女儿她不管，她女儿当初指头流了多少血，被打针要死要活，活不下去的时候，她这个名叫“妈妈”的在哪？在她女儿绝望的时候连电话号码她都换了……不管不问，不是归天了是去哪？她不归天，她不管我不管，她女儿就要归天！这世上哪再有吴柠？
后来吴柠去了她一趟外婆家，她觉得还是要互相原谅……
再者吴柠失忆后没见过妈妈……
——她年纪大了，可能脑子里当时就有豁……
她觉得原谅是站在婆婆的立场讲的，想想她也哭过不少泪，对不起人家姑娘，那时候才二十岁到她们家，讲的那句：“我跟我妈说我嫁的不错，”，一度成为她一想就哭的泪点。
可这两年过去，种种过去，她吴家对不起她女儿，但她女儿对不起她自己生的！
这他妈的是什么妈妈？现在女儿好了，有时打电话到她手机上来，吴梅是越接越恼火，都归天归天，她老太婆子马上都要归天了还怕什么？从婆婆到儿子到儿媳妇，其实都是一群混蛋……孩子如今真养大了，自己能外出生活，还怕她以后吗？
她吴梅养人养怕了，过早放手其实最好，她不祸害她（他），一直希望她（他）不祸害她的……
奶奶严词，几乎每个字是拿中气说出来的，句句硬气，可说完“恨”，再说到孙女的话，却真的又愣了……
释然没有了，猛然有一种哭都无处哭的堵。
吴老太婆自己幽幽说：“我不老是想着恨她，我当你没有她这个妈妈，我没这个儿媳妇，我当她跟你爸爸一样归天了……我俩苦都苦过来了，甜都开始了我还恨什么？我不是傻子，快活来了就想着快活才对！明天早上我们就去买收音机！你上了大学！我们婆孙俩的好日子来了，苦日子到头了！”
吴柠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不能打破奶奶天真的理想，可还是忍不住，乐着提醒说：“奶奶奶奶奶奶，你这样我好像我考了名牌大学，一个月月入万……”
奶奶抹把脸，嘿了一声，不服气不赞同这想法了，问吴柠：“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不就是想你考个好大学？找好老公找工作这事靠你自己了，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这可不管我的事了。
我任务完成了，那我不是苦日子到头了，好日子来了？”
吴柠皱眉想想，发现没毛病，拍掌，站直身体，乐起来，打了鸡血，恍若买彩票中了一百万的兴奋神情：“好日子来了，明天除了收音机我们还买点别的吧？奶奶奶奶，你觉得家里还缺什么？明天豪气买！我这长假发单子，我能挣钱了！我们有钱了！！”
奶奶：“…………”
奶奶：“滚滚滚，去洗澡，我给你烧水，在外面待一个月待疯了是怎么回事？我说一句你给我贫几句出来？干嘛？！”
吴柠摇头，说：“我高兴，我感觉以前不一样了，好日子来了就像，从贫困到小康，住进了平方，买鱼买肉放冰箱里，堂屋宽敞，干净清爽！水泥刷的白白的，明亮，啊，真的好大一块地啊……”
奶奶翻白眼，拿水壶离桌。她可能不懂吴柠在说什么。
吴柠解释一下，她形容的是她的心房。心房是这样的：宽敞明亮干净，豁然开朗，外面天光大亮。
吴柠在后面开始笑，靠扶桌子支撑自己，笑得差点有点直不起腰来。
以上的以上她说的都不是反话，她是真的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
看开？看开，看开，过日子最怕看不开。
日子是江湖，欲望加身，变成一把百斤的双刃剑，让你驮着又催着你往前走，沉重的过去却还趴在背上拿不动，那你看江湖有多难？可是她们如果看开了，你又看，过去消失了，好日子怎么可能离太远？
奶奶给她烧水，突然想起，又道：“你说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发过不少单子？我看你后来不怎么朝我要钱了，还给我买了玉。我拿着玉不怎么高兴，想打你一顿来着，可我那时候想着我不管你，管不到你了……你和你爸一个脾性我怎么管你，打都打不过……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心真大，你心也是大。（高考）要是考茬了，我说不定事后算账，把门关上拿扫把条揍你个几个晚上……”
奶奶说完，叹气：“不过那个时候揍也没什么用了……唉你高中我真没为你少操过心……”
吴梅那时候有一种过着过着又过回去了的感觉，她那时候是真累了……
吴柠把衣服特产掏出来，听到奶奶这几句絮絮叨叨的话，有点愣。
把这句话放在心里不知不觉回味了一会，在水壶烧开，奶奶示意她赶紧拿衣服洗澡睡觉的时候，吴柠说：“那时候是不是对我绝望了？我有些事做不好，做的就有那么点你不能理解，你选个时间好好跟我说呗，不要憋着，我跟那人不一样……”
我怎么能和那人一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不是……
我那时候还奇怪，心梗过你为什么看我能挣钱了不开心？高二到高三下学期我还一直为了这事忧愁过来着，原来是这样……
吴柠顿了顿，正经打保证道：“我大学好好学习，在保证学习的情况下打打工，奶奶你信我。通过高中你还不知道我嘛……”
奶奶咂嘴：“啊呦经历过一个高中你就牛逼了。”
吴柠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希望你放心我……”
奶奶点头，给她拿毛巾：“别说了，赶紧洗吧，你洗过后我洗，唉我一到晚上就犯困……”
“八点半了！赶紧的，今天大半天你都在车上，累了，早点睡。”奶奶看了看手机，大了大嗓音说道。
吴柠闻声惊讶撇头：“时间过的好快啊！”
以前她也跟奶奶没事时聊，可也没聊过这么久的。吴柠本来还以为一个多月不见，她们话还会变的稍微少些，原来话变少是不可能（抱拳）
吴柠洗过后奶奶洗，两人到了床上又叨了两句。
奶奶问她：“每天晚上几点睡？”
吴柠就聊起她舍友，说有一个会打太极的姐姐每天晚上十点就督促她们睡觉，规律的很，很长姐风范了。
奶奶却还惊讶了一声：“十点睡觉？你大学不熬夜写作业了不能早点睡早点起，马上天气凉快你还能跑跑步？”
吴柠就贴着她胳膊，问：“那你现在什么时候睡？”
“我七点半就睡了……”
吴柠：“……”
吴柠：“比以前还早。”
她想想，她这时候应该才吃完完饭……
奶奶：“嗯，在这周围没什么人好聊天的，我早点睡还舒服些。”
吴柠考虑了考虑说：“……反正我现在在外面读书了，你等这个月租到齐不交钱了，回乡下跟干奶奶住呗，你，给她交点房租钱……”
你们俩也好有个照应，也不寂寞。
奶奶乐，撇头在黑乎乎里看她，反问：“你干奶奶还在乎这点钱？”
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吴柠乐：“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所谓相互依靠不就这么样嘛，一家人，一家用。”
奶奶难得听懂了：“我懂你意思了，就是我跟她合伙吃饭做田，合伙用（钱），在她家就不是客人身份了是吗？”
吴柠点头：“是的。”
奶奶撇过头，笑：“我怕跟你干奶奶在一块时间待长了要打起来。”
“打是亲骂是爱。”吴柠嘴快。
奶奶笑而不语。
奶奶跟着也“呦”了一声。
吴柠拍桌，豪迈吼：“明天买明天买，不瞒你讲，我还存了四五百块钱。”
奶奶夸张脸，皱纹都撑开了：“真的啊？”
吴柠笑，伸出一个大拇指对着自己：“那是！”
“那好，明天你出钱……”奶奶学着她拍桌：“我还没以为你身上有钱呢，有这么多钱，那时候学费给你出好嘞，讲，你私房钱是不是还说少了？”
“……”吴柠越听，眉毛越往上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于是吴柠看着奶奶光愣着，一时不说话。奶奶从她脸上扒拉一根头发下来，慈爱的笑说：“不愿意啊？”
吴柠回过神来，咂摸咂摸上述奶奶的话也没问题，她赶忙拍拍脸，语速快的不行：“没有没有，天经地义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天你他妈个屁义！”奶奶笑骂。
吴柠怔了怔，戏精上升，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天我他妈个屁义！”
奶奶一巴掌扇过她脑袋，她拿卫生纸赶紧把地上的口水擦了扔到腿旁边的垃圾桶里。
吴柠跑去洗手，洗完了湿漉漉着手重新坐到椅子上。
奶奶一路把眼睛安在她身上，看她坐下了，好好地拿筷子又揭开盖子，吃了两口炒肉丝，也没骂她，而是悠悠问她：“你的小拇指断了，有没有你同学舍友问你啊？”
吴柠正高兴好久没回家就是可以浪，她先前嚷着肚子饱了，现在这样吃，她奶奶都没骂她。听到奶奶这句话，她点头：“问了，但是我统一回：我有一段传奇的不普通的经历，不便告诉你们，这个小拇指断的挺好。”
断了半截小拇指，但我因此有了一个金手指——帅哥美女都爱我，了解一下。
……奶奶居然赞许的点点头，吴柠一根一根吃着肉丝，看了她奶奶一眼，神经跳跳，嚼着肉丝，到底欲言又止没说话。
她奶奶是不是故意逗她逗的？不然这是跟她的神经有的一拼了，还奇葩……
她和奶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奶妈今晚格外温柔和蔼，她又好奇问：“那你同学没有好奇追着问你有什么传奇的经历吗？问了，哄你跟你撒娇，你怎么说？”
吴柠放下筷子，说实话她身边没追问她的，但是硬要遇到钻牛角尖的，那真有点麻烦，吴柠思了思考说：“门夹的。”
“人家问你怎么夹的？夹断了的时候你爸你妈呢？不能接上啊？”
吴柠翻白眼继续皱着眉逼自己思考对策：“我爸我妈归天了，我靠断——失去半截小拇指才得以生存下来的。”
“……”奶奶伸手，吴柠以为她奶奶要打她，没想到她奶奶只是伸手揉揉她脑袋。
互相莫名其妙默默对视了几秒。
“……奶奶你干啥啊？”吴柠皱眉，轻轻问，伸长手给她奶奶抹了把眼睛。
奶奶哭了。
她自己抹了一把眼泪，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她晓得现在自己的眼球都浑浊了，一哭就红了，她真老了。
吴梅摇头，又点头赞许：“你回的很好，都归天了。”
吴柠顿了两秒，捂脸忍不住想笑，有些无奈：“奶奶……”
——我妈还是在的好不？我疯，你也就不要跟我一起疯了，对身心发展不好，我们要积极～～
奶奶又问，这句无意戳中她心思，她问：“你恨你妈妈不？”
吴柠沉默了会，爽快承认，然后发现承认原来也没那么难。
吴柠说：“恨啊，偶尔恨，想起来的时候恨，但我不会把心思多放在他们身上，我还有现在的生活要过。”
——吴柠表明态度。
就算把每天生活的一千四百四十分之一拿来恨他们，吴柠自己都觉得亏了，有什么必要，完全没必要，一点不值。
死命恨就太亏，如果能无视最好……
“奶奶，”吴柠话毕，又开口，索性喊了奶奶就不噎话了，吴柠一鼓作气说：“……奶奶你哭什么呢？”
吴梅瞪眼，摇头抹着眼角一滴难受的泪，理所当然瞎说：“年纪大了就这样，你们小孩不懂……”
吴柠机灵灵的转眼，明显不信，但叹口气不打算问了。
奶奶拍桌，把她刚屁股离了一厘米的椅子，起身想倒水的动作给拍停了。
奶奶看着孙女说：“奶奶其实很恨你妈妈，自己都骗不下去……你说你妈妈跟你爸爸再搞不好，到底怎么养你是不用我这个老人搞的，可你妈妈不负责任，没有责任感，所以我恨你妈妈。但是你讲的对，比我大人看得透！”
——亲生血缘一条线的女儿她不管，她女儿当初指头流了多少血，被打针要死要活，活不下去的时候，她这个名叫“妈妈”的在哪？在她女儿绝望的时候连电话号码她都换了……不管不问，不是归天了是去哪？她不归天，她不管我不管，她女儿就要归天！这世上哪再有吴柠？
后来吴柠去了她一趟外婆家，她觉得还是要互相原谅……
再者吴柠失忆后没见过妈妈……
——她年纪大了，可能脑子里当时就有豁……
她觉得原谅是站在婆婆的立场讲的，想想她也哭过不少泪，对不起人家姑娘，那时候才二十岁到她们家，讲的那句：“我跟我妈说我嫁的不错，”，一度成为她一想就哭的泪点。
可这两年过去，种种过去，她吴家对不起她女儿，但她女儿对不起她自己生的！
这他妈的是什么妈妈？现在女儿好了，有时打电话到她手机上来，吴梅是越接越恼火，都归天归天，她老太婆子马上都要归天了还怕什么？从婆婆到儿子到儿媳妇，其实都是一群混蛋……孩子如今真养大了，自己能外出生活，还怕她以后吗？
她吴梅养人养怕了，过早放手其实最好，她不祸害她（他），一直希望她（他）不祸害她的……
奶奶严词，几乎每个字是拿中气说出来的，句句硬气，可说完“恨”，再说到孙女的话，却真的又愣了……
释然没有了，猛然有一种哭都无处哭的堵。
吴老太婆自己幽幽说：“我不老是想着恨她，我当你没有她这个妈妈，我没这个儿媳妇，我当她跟你爸爸一样归天了……我俩苦都苦过来了，甜都开始了我还恨什么？我不是傻子，快活来了就想着快活才对！明天早上我们就去买收音机！你上了大学！我们婆孙俩的好日子来了，苦日子到头了！”
吴柠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不能打破奶奶天真的理想，可还是忍不住，乐着提醒说：“奶奶奶奶奶奶，你这样我好像我考了名牌大学，一个月月入万……”
奶奶抹把脸，嘿了一声，不服气不赞同这想法了，问吴柠：“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不就是想你考个好大学？找好老公找工作这事靠你自己了，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这可不管我的事了。
我任务完成了，那我不是苦日子到头了，好日子来了？”
吴柠皱眉想想，发现没毛病，拍掌，站直身体，乐起来，打了鸡血，恍若买彩票中了一百万的兴奋神情：“好日子来了，明天除了收音机我们还买点别的吧？奶奶奶奶，你觉得家里还缺什么？明天豪气买！我这长假发单子，我能挣钱了！我们有钱了！！”
奶奶：“…………”
奶奶：“滚滚滚，去洗澡，我给你烧水，在外面待一个月待疯了是怎么回事？我说一句你给我贫几句出来？干嘛？！”
吴柠摇头，说：“我高兴，我感觉以前不一样了，好日子来了就像，从贫困到小康，住进了平方，买鱼买肉放冰箱里，堂屋宽敞，干净清爽！水泥刷的白白的，明亮，啊，真的好大一块地啊……”
奶奶翻白眼，拿水壶离桌。她可能不懂吴柠在说什么。
吴柠解释一下，她形容的是她的心房。心房是这样的：宽敞明亮干净，豁然开朗，外面天光大亮。
吴柠在后面开始笑，靠扶桌子支撑自己，笑得差点有点直不起腰来。
以上的以上她说的都不是反话，她是真的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
看开？看开，看开，过日子最怕看不开。
日子是江湖，欲望加身，变成一把百斤的双刃剑，让你驮着又催着你往前走，沉重的过去却还趴在背上拿不动，那你看江湖有多难？可是她们如果看开了，你又看，过去消失了，好日子怎么可能离太远？
奶奶给她烧水，突然想起，又道：“你说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发过不少单子？我看你后来不怎么朝我要钱了，还给我买了玉。我拿着玉不怎么高兴，想打你一顿来着，可我那时候想着我不管你，管不到你了……你和你爸一个脾性我怎么管你，打都打不过……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心真大，你心也是大。（高考）要是考茬了，我说不定事后算账，把门关上拿扫把条揍你个几个晚上……”
奶奶说完，叹气：“不过那个时候揍也没什么用了……唉你高中我真没为你少操过心……”
吴梅那时候有一种过着过着又过回去了的感觉，她那时候是真累了……
吴柠把衣服特产掏出来，听到奶奶这几句絮絮叨叨的话，有点愣。
把这句话放在心里不知不觉回味了一会，在水壶烧开，奶奶示意她赶紧拿衣服洗澡睡觉的时候，吴柠说：“那时候是不是对我绝望了？我有些事做不好，做的就有那么点你不能理解，你选个时间好好跟我说呗，不要憋着，我跟那人不一样……”
我怎么能和那人一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不是……
我那时候还奇怪，心梗过你为什么看我能挣钱了不开心？高二到高三下学期我还一直为了这事忧愁过来着，原来是这样……
吴柠顿了顿，正经打保证道：“我大学好好学习，在保证学习的情况下打打工，奶奶你信我。通过高中你还不知道我嘛……”
奶奶咂嘴：“啊呦经历过一个高中你就牛逼了。”
吴柠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希望你放心我……”
奶奶点头，给她拿毛巾：“别说了，赶紧洗吧，你洗过后我洗，唉我一到晚上就犯困……”
“八点半了！赶紧的，今天大半天你都在车上，累了，早点睡。”奶奶看了看手机，大了大嗓音说道。
吴柠闻声惊讶撇头：“时间过的好快啊！”
以前她也跟奶奶没事时聊，可也没聊过这么久的。吴柠本来还以为一个多月不见，她们话还会变的稍微少些，原来话变少是不可能（抱拳）
吴柠洗过后奶奶洗，两人到了床上又叨了两句。
奶奶问她：“每天晚上几点睡？”
吴柠就聊起她舍友，说有一个会打太极的姐姐每天晚上十点就督促她们睡觉，规律的很，很长姐风范了。
奶奶却还惊讶了一声：“十点睡觉？你大学不熬夜写作业了不能早点睡早点起，马上天气凉快你还能跑跑步？”
吴柠就贴着她胳膊，问：“那你现在什么时候睡？”
“我七点半就睡了……”
吴柠：“……”
吴柠：“比以前还早。”
她想想，她这时候应该才吃完完饭……
奶奶：“嗯，在这周围没什么人好聊天的，我早点睡还舒服些。”
吴柠考虑了考虑说：“……反正我现在在外面读书了，你等这个月租到齐不交钱了，回乡下跟干奶奶住呗，你，给她交点房租钱……”
你们俩也好有个照应，也不寂寞。
奶奶乐，撇头在黑乎乎里看她，反问：“你干奶奶还在乎这点钱？”
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吴柠乐：“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所谓相互依靠不就这么样嘛，一家人，一家用。”
奶奶难得听懂了：“我懂你意思了，就是我跟她合伙吃饭做田，合伙用（钱），在她家就不是客人身份了是吗？”
吴柠点头：“是的。”
奶奶撇过头，笑：“我怕跟你干奶奶在一块时间待长了要打起来。”
“打是亲骂是爱。”吴柠嘴快。
奶奶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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