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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似曾相识燕归来

    大嬿京城的一条僻静巷弄,一间很是不起眼的小酒肆,一位白衣书生于店小二要了两壶酒水,是顶便宜顶便宜的那种竹叶青,没辙呀,是真的兜里没钱,要是兜里有钱,谁会在这里买醉。

    虽然酒肆小的可怜,一共也不够十张桌子,但是酒客却不少,此时人满为患,生意兴隆,那白衣书生能坐在这里喝酒,就很不错了,毕竟,还有些来得晚的,就只能站着喝酒了。

    像这样的小酒肆,其实就是在京城里都很多,而且个顶个的生意兴隆,说白了,比起那些腰缠万贯的,还是穷苦百姓更多一些。

    “小俞!又来买酒喝啊。”

    显然,这白衣书生是这里的常客,认识他的人并不少,此时也有不少酒客开口和他搭讪,都给他一一敷衍几句打发走了。

    正是俞聒,先前虽然最后明玥和晴泉安稳的离去,但俞聒自己心里越想越不得劲,思来想去,最终也没立刻去往皇宫那边,于是就来了这以前常来的酒肆买醉,借酒消愁。

    “小俞,挺长时间不见你了,是不是又去行侠仗义了,抓了多少流寇?逮了几个大盗?和兄弟们说说,光喝酒可不解馋。”

    “就是,就是,老俞你不在,这酒肆的酒水都有没啥滋味了。”

    又有一些汉子看到角落里的俞聒,开始起哄,其实没办法不看见,众人皆是清一水的麻衣粗棉裤,布鞋短汗衫,裤腿都挽得老高,就他一人是一身白色长褂子,一尘不染,头上还别着一根玉簪,就尤为显得鹤立鸡群了。

    以前,俞聒其实也不如此,只是后来跟着晴泉一起闯出了名头,在这京城里都小有名气,于是也就开始讲究,头上的那根簪子,是当时俞聒买来准备送给晴泉的,只是晴泉不喜欢,就自己带了。

    好在晴泉一般行事露面,都是一副飒爽的身姿,所以俞聒也就买了这男款别发的簪子,自己也能带,不然的话,晴泉不要,这钱就算是白花了。

    至于那一身白衣,则是明玥当初最是喜欢那些志怪书籍上的白衣飘飘的公子哥,选衣服的时候就给俞聒挑了一身白褂。

    再后来,俞聒和她们分别,慢慢的有了一个“白衣鱼”的称号,与那个“黑衣鱼”算是一对称呼,就是在这大嬿京城,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也就习惯了穿白衣。

    至于那个“狂生”,是再后来的事了。

    不过,就是到了现在,“狂生”俞聒的名头比天大了,他俞聒依旧没钱,只因为和晴泉混的久了,学了几分潇洒,也不加入什么势力,就这样一直穷着,也没啥好办法,只能继续来这里喝酒。

    听到了那些酒客的吆喝,俞聒斜眼一瞥,嚯,好家伙,全是以前自己喝酒认识的那帮“损友”,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喝上两口酒就在那里瞎叫唤。

    于是俞聒也不去回应,继续一个人杵在窗边自顾自喝酒。

    “你果然在这儿啊,老俞。”

    俞聒自顾自的喝了一会儿酒,刚刚有些熏熏然的醉意,伴随着酒肆里的嘈杂声音,有些倦意,却突兀的听到窗外有一个有些软绵的男子声音响起。

    随后,一个圆乎乎的娃娃脸青年从窗外探出脑袋,不偏不倚,正好与刚刚要探出头去的俞聒脸对脸,吓得俞聒一个机灵。

    “哈哈哈,老俞,好久不见。”之后那个娃娃脸的青年,直接就从窗户翻进去,一边翻窗还一边说道:“前些天听说你跟着大将军走了,怎么?找富贵去了吗?哎呀!”

    “去去去,少来,我还不知道你想干嘛。”

    眼见着那个娃娃脸的青年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一个脚滑,摔在地上,本来一身锦衣挺耐看的一个小伙子,顿时形象全无,龇牙咧嘴。

    但是俞聒丝毫不去管,显然是知道这家伙的习性如何。

    “别这么无情啊,说说,说说。”

    从地上爬起来的娃娃脸青年,有些哀怨的对着俞聒怂恿道,同时还往过蹭了一段距离,坐在了俞聒的身边,并且,十分顺手得就拿起来了俞聒搁在桌子上的那只酒壶,仰头就灌了一口,老不客气。

    “我就知道!”

    俞聒此时有些没好气的说着,显然是早就料到了,先前那句也一样是说现在这件事,语气之间也颇为无奈。

    “嘶~这儿的酒水还真是老样子,啊呀,啊呀!说说呗,这里就咱俩,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那娃娃脸青年一口酒下肚,打了个哆嗦,然后一手攥着酒壶,另一只手臂挽住俞聒,将脸凑到俞聒的耳边,仿佛故意压低声音一样。

    “滚滚滚,离我远点,撒手,小圆你给我撒手。”俞聒没好气的连推带扒拉,好不容易才将这家伙从身边推开,“没啥,发财还能不紧着你?”

    “真没劲,从城里得知了你回来了,我就直接去皇宫那边找你了,没找到才来这里,果然啊。”

    这娃娃脸的青年,名叫谢骁缘,是俞聒的一个极要好的朋友,就是那座烩云楼出身,有个“小六耳”的绰号,是这京都里有名的耳报神,据说就没有这家伙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到了俞聒这边,就成了“小圆”,倒也是真的圆。

    “你这狗鼻子倒是灵,这次出去也没啥事,就是好久不来了,这次回来就想着来这里喝点。”

    “对了,上次你问我的那东西,拿到没?以你的身手实力,就算皇帝老儿也应该有所求的吧。”

    谢骁缘忽然问道,半年之前,俞聒的确是从他这里问了些情报,还被他宰了一壶酒,那是一味洛蛇香,稀罕物件,就连谢骁缘都只知道一处有。

    “嗯,快要到手了。”

    俞聒兴致不高,随意的回了一句,就又去喝酒了,只是杯中酒水已经见底,而酒壶还在谢骁缘手里,无奈只好又和店小二要了一壶,当然还是最便宜的竹叶青。

    “咋啦?”谢骁缘见到俞聒兴致缺缺,就开口问道,当然不忘灌了一大口酒水,“不像你啊,这么低沉,难道是失恋了?被你那个绯闻夫人给甩了?”

    俞聒正喝着酒,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一口老酒就喷了出来,不住地咳嗽,心里却是暗叹不已,不愧是“小六耳”小圆,这都知道,虽然有些偏差,但是已经是大致相近了。

    “哇,不会吧,真哒?”

    见状,谢骁缘倒是有些惊讶,只是碎嘴一说,还真就猜到了?

    “没有的事,该干嘛干嘛去,回你烩云楼去,一天天的没事干吗?好吃懒做可不就长膘,话说烩云楼到底啥伙食,能把你养这么肥。”

    俞聒连忙挽救,同时不动声色的将身上的酒渍抹去,尽量让自己的神色语气无任何异样。

    “小爷我这叫丰满,你懂个屁!不过,烩云楼最近确实没啥事情,已经被包了场,有两家结亲,预定了半个月之后,啧啧啧,那阵仗,真是吓死个人。”

    又喝了一口酒,谢骁缘直接就斜靠在了窗台上,从袖中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物件,拿在指尖摩挲着,半晌之后,将其抛给俞聒。

    俞聒伸手接住,也不问是啥,就收入袖中,继续自饮自酌。

    “喂喂喂,看都不看啊,你看看那成色,那手感,小爷我为了这东西可费老劲了,你是不知道啊,当时情况危急,要不是小爷我…………”

    “打住,打住,知道了,当时情况万分危急,要是你不跑得快,你家那管事的就要拉着你求你多拿几件了。”

    被揭了老底,谢晓缘也有些悻悻然,连忙换上一副嬉笑嘴脸,凑过来给俞聒捶了捶肩膀:“哎呀,哎呀!说这些干啥,身外物,都是身外物,你我兄弟,说他干嘛,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喝酒,喝酒。”

    原来这谢晓缘除了是烩云楼成员之外,还是那燕迴街的谢氏子孙,又是几个为数不多的嫡系,更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地位是真不低,再加上一年到头不着家,家里的人是真的挺稀罕这家伙。

    从小被宠到大的谢晓缘,从来不为钱发愁,每次回家,被几位兄长姐姐塞好些物件不说,那库房老管家,得了他爹的法旨,每次都拉着他,不多拿几件看顺眼的就不让走。

    他这体型,说白了其实和他早年在家里也有相当不小的关系。

    也烦人。

    当然,不管这货多有钱,俞聒也不是那种白拿朋友东西的人,刚才那件东西,是以前打赌,谢晓缘输给俞聒的,因为一直找不到俞聒人,谢晓缘这才今天才给,没有办法,赌运不行还好赌,亏得是他家有钱,不然换了寻常人家,早给他败光了。

    也就是所谓的人菜瘾还大。

    “我说,你这么长时间不见人,不是说忙完事情就去找你那姘头吗?这次回来,怎么没和你那半吊子的师父一起啊。”

    俞聒差点又是一口老酒喷他谢晓缘一脸,会说话你就出本书!句句戳人心窝子,亏的是俞聒心大,不然早晚给他气死,不被气死也要被噎死,俞聒纳闷,也没有听说过烩云楼有这样的讲话方式啊,这厮从哪里学的。

    “去去去,没你的事,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问。”俞聒一口气将那酒壶中剩余的酒水饮尽,直接就起身,到了柜台那边结账,“走了,你自己慢慢喝,老罗结账。”

    “哈哈哈,小俞,小圆说的是真的不?真让人家甩啦?”

    那趴在柜前的掌柜老罗,也不着急收钱,依旧笑眯眯的趴在柜前,也不扒拉那把算盘,打趣着俞聒:“不行咱就别那啥哈,那闺女有啥好的,腚儿也不圆,胸脯也不大,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喜欢她作甚,也就是我这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全是光棍,不然,生几个水灵的闺女………………”

    “打住,打住,老罗,你这说话不着调的习惯得改改。”

    那老掌柜一看就是个老江湖了,说起那些荤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可他俞聒不行啊,遭不住,真心遭不住,连忙打断老罗话头。

    “哈哈哈,怕啥,我又不是没老婆。”

    那老掌柜哈哈大笑,一脸无所谓。

    俞聒没耳听,于是搁下一只银锭子之后,只招呼了一声老规矩之后,就落荒而逃。

    身后酒肆,笑声震天。

    俞聒虽然现在是名震三宗四国的“狂生”,其实以前也一样是个屁大孩子,跟着晴泉一起混江湖之后,渐渐地也会喝酒了,并且,自打他喝上酒以来,就基本上一直在这座酒肆。

    也算是那帮子老光棍看着长大的,以前是每次去的晚,只好买了酒回去喝,后来去的早了,人也大了,实在是遭不住那些老光棍们的荤话,就习惯一个人在窗边喝酒,混熟了之后,老掌柜也都给他留座儿。

    后来,晴泉在大嬿京城以及周边的那些大城市逛荡了几年,就离开去了其他地方,俞聒也跟着一起走了不少地方,不过总归是不能不着家,一年之后就又回来了,还是在这里喝酒。

    一直到现在,俞聒到底还是个雏儿,依旧遭不住啊。

    至于那老掌柜倒是没说错,来这酒肆的,基本都是一群老光棍,有家室的人哪会到这种小酒肆喝酒,为何打光棍,还不是一个穷嘛。

    那谢晓缘在俞聒走后,一个人喝酒实在是乏味,就和那些老光棍攀谈起来,他不像俞聒,性情跳脱的很,再加上俞聒的关系,一样是这里的熟客,那“小圆”的绰号,这里在座的酒客其实也都晓得。

    此时,谢晓缘和一众来老光棍攀谈起来,各种荤话信手拈来,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的样子大有如鱼得水的味道。

    俞聒离开那处酒肆之后,就顺着燕迴街一路南下,直接就去往了皇宫那边,那一株洛蛇香,该是自己的东西,还是要尽快落袋为安,免得夜长梦多。

    与此同时,大嬿国北边的那个量载山,祖山上的一间屋子里,一个和俞聒年级相仿的男子,正在咆哮着,房屋的地上一片狼藉,外面人们千金难求的各种珍品文玩,字画摆件,碎裂一地。

    “左晴泉!给老子等着,老子迟早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量载山少主刘玉权,此刻双手撑着桌子,不住的咆哮道,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恨极了。

    南边的皇宫里,杜可去将事情本末和皇帝一一细说了,之后又说了些自己的见解,是怕那皇帝一个拎不清,想着和那量载山关系不浅,就要强行出兵拿下和量载山有仇的妙公子。

    那可就不太妙了。

    虽然大嬿国可以如此兴盛,和那量载山的相辅相成,有一定关系,但是若是以为年旧情,可就不太妙了,好在大嬿皇帝本身就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物,明是非的很。

    本来就是一位明君,不然也不能使得这大嬿国从勉强在这片大地上站稳脚跟发展到现如今这样。

    再加上,皇帝本身就颇为看重那位妙公子,自然不会过多为难,之前是抹不开面子,但既然行动无果了,那量载山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实际上,晴泉身上那一副浅黄色披肩,和那双臂各一只的浅雕花寒铁护臂,以及那一双青虹探云靴,和那件明黄的八宝连环挂甲,包括明玥腋下挽着的那个布包,里面实际上是一顶丹凤展翅盔。

    是一整套。

    全都是一年前,大嬿的这位皇帝陛下,亲自赐下的,因为当时晴泉正好在大嬿国的边境立下大功,皇帝是有意封晴泉一个“火云郡主”的,而边境那座“火云城”,就是准备好了的封地。

    只是被晴泉婉拒了,但那一身盔甲翎靴,倒是大嬿皇后几番坚持,晴泉这才收下,算是买了个好,而明玥头的那一副龙凤吉祥款式的鎏金银钗,还是皇后的私藏,特地拿出来赠与晴泉的。

    当时是大嬿国和大平国交战,而当时,晴泉正好带着明玥和当时刚刚有了那个“狂生”称号不久的俞聒,从枝梧山那边游历过来,虽然晴泉和明玥和这两个国家没什么关系,但俞聒正是大嬿国的子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随后,晴泉立下赫赫战功,深得皇帝赏识,就想要召为己用,只是晴泉那性子,哪里肯,皇帝见状,也没有强求。

    而这一次的追杀,其实皇帝肯默许,不乏有一定的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只是这想法不浓烈,甚至皇帝本人也拿不准对晴泉的态度,索性,无事发生,不单单是杜可去,就连皇帝都去了一个心结。

    …………

    再说大嬿京城,这天却有一个名号很响亮的人入宫,一身价格不菲的云雁细锦衣不说,还披挂一件有价无市的改缎地龙须大氅,却没有穿戴那件特制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

    一样是那九位公子其中之一,并且在九位公子的榜单上排名极为靠前。

    实际上,烩云楼列出榜单的时候就有提及,除开魁首的一位之外,剩下八位全都没有高低之分,但是,这哪里和人们的口味。

    于是,私底下就有了一个又一个的排名,除开那位毫无争议的稳居魁首妙公子左晴泉之外,无一落下,就连那狂生俞聒,也给一并排了,毕竟,俞聒若不是自己闹腾一阵,那就一定可以得到一个“玉公子”的称号。

    而且,人多口碎,想法各异,其中流传最广,最为让大多数人信服的两种排名,一种,是那“妙月燕鬼后影荷,双鱼之后两小蛇”的说法。

    而另一种,则有些偏差,多是从西边两国传出来的,是那“妙走月鬼燕荷影,两蛇走罢双鱼儿”,其中,“鬼公子”和那“燕公子”虽然调换了一番,但是依旧分别位居第三第四。

    这就是三宗四国大多数人们心目中,十位公子的先后排名了,其中那双鱼,是那狂生俞聒,也就是“玉公子”,以及和他姓名都同音的“鱼公子”鱼郭,两者起先是因为“黑衣鱼”和“白衣鱼”之名被人们熟知,所以就算是成了公子,也都一直都被戏称为“双鱼”。

    而两小蛇,则是那“佘公子”佘暖秋,和那“蛇公子”栢天然,前者是因为姓氏,而后者,却是因为手段。

    三宗四国,十位公子,皆无虚名。

    而今天入宫的那位公子,是那“燕公子”独孤燕。

    虽无可奈何花落去,但似曾相识燕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