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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复国者”

    洗净了土豆,三人开始围坐在餐厅的壁炉旁烤起来。

    餐厅并不算宽敞,只开了一扇狭小的窗户,光照的不足让这里显得有些昏暗。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布置,除了一张老旧的餐桌和几条嘎吱作响的椅子,就只剩下这个兼具灶头功能的壁炉,一个木质的水槽中,飘着几只木碗和汤匙。

    壁炉上摆放着一个花瓶,里头插着已经枯萎的花枝,除了一瓶矿盐,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调味料和香料。

    “您与这座修道院同名?”阿尔克斯问。

    “是的,我是个孤儿。”塞勒斯微微一笑,翻弄着火堆边的土豆。

    “我也是。”

    “战争盛产孤儿,我是老院长从一处被战争夷平的村庄中捡来的,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具体是哪里,说是怕我见到那悲惨的埋骨之地。”

    “人们总是会忍不住想去探寻历史的真相,尤其是这段历史与自己有着密切联系的时候。”拉德里安又给他的烟斗装填好了烟丝,叼着烟斗用壁炉里的火边点边抽着,“可是大多数时候,这种探寻都是枉费功夫,在历史的车轮反复碾压之后,你往往什么都找不到,或者只能找到一些虚假的传言和碎落的痕迹。”

    “你的说法和老院长如出一辙。”塞勒斯看了一眼拉德里安,“可这还是无法阻止人们探寻历史真相的冲动和脚步。”

    拉德里安笑着耸了耸肩。

    “说得对,我真想知道自己过去这十数年到底是怎么活着走过来的。”阿尔克斯也耸了耸肩,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空无一物的墙壁,“塞勒斯修士,我很好奇,您一个人呆在这个荒芜的山坡上,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安全的?”

    拉德里安和塞勒斯对视了一眼。

    略微思考了一下,塞勒斯开口说:“首先,就如您所说的,这是个荒芜的山坡,实在是很少有人光顾。其次,我也是有自己的防身手段的,还是挺有效的。”

    “哦?”阿尔克斯来了兴趣,“可以请您讲讲吗?”

    塞勒斯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就是躲起来。”他伸手指了指窗外,“这座钢叉岭上遍布着各种废弃的矿场和矿洞,它们互相串联就像是一座地下迷宫,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所以我对其中的一些还是比较熟悉的,当有危险靠近的时候,我就会像一只老鼠一样钻到那些洞里去。”

    “呵呵,原来如此。”阿尔克斯礼貌地笑着,“说起来,这山头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让人觉得充满了危险。”

    “它是黑魔龙山脉北面的一个分支。”拉德里安已经开始了兴云吐雾,脑袋上方飘满了烟,他举起手中叉着土豆的叉子,“它向东延伸的山坡分为了两个末端,一条终止于北面的拉瓦尼山地,一条则停在了芬克罗城西面,就像是一把两股钢叉一样,所以很荣幸获得了这个名字。”

    “这可真是十分形象。”阿尔克斯从拉德里安手中取过来叉子,拔下土豆。不过,这时一把四齿的小叉子。

    “您和莫里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塞勒斯问道。

    “就在一天前吧,在芬克罗城的废墟里……”阿尔克斯低头闭眼,眉头皱起,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掠过他脑海的全都是令人绝望的痛苦画面,“抱歉,塞勒斯修士,我……不是很想聊这个。”

    “当然,抱歉让您想起不愉快的事情,请叫我塞勒斯。”塞勒斯取来一杯水递给阿尔克斯,“我想我算不上什么修士,我只是替老院长看着这座他生活了一辈子的老房子。”

    “好的。”阿尔克斯接过水杯,“谢谢。看得出来,您生活还是很平静的,真令人羡慕。”

    “老院长活着的时候,经常教导我一句话:如果你能像一块埋在土里的石头一样不去引人注目,那你的生活将是平静的。”

    “这话充满了生活的智慧。”阿尔克斯喝了一口水。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一直践行着他的教导。”塞勒斯伸手摸了摸壁炉的石砌外框,眼中闪烁着回忆。

    “呵。”拉德里安似乎不以为然,“那个老家伙现在倒是彻底埋进土里了,他年轻的时候可是锋芒毕露啊。”拉德里安伸出烟斗,替炭灰中的土豆翻了个面,裂开的土豆皮迸出一股焦香味,“小公主河战役,他一人就击毙了‘复国者’第一军团的十几名军官,死于他手中的士兵至少超过了两百人,那个时候的他对荣誉,对信仰,对教会都处于狂热之中。”

    “这样一个人,竟然能耐得住这种偏僻修道院的寂寞?”阿尔克斯有些不太相信。

    “人生就是这么变化无常。”拉德里安轻轻一挥烟斗,炭火中迸起一堆火星,并渐渐在火焰上方描绘出一副人像,他有着长长的胡须,面容祥和,“他说他自己就像是一块在山峰上崩裂开来的岩石,轰隆作响冲下山坡,摧毁着经过的一切,碰撞得火花四溅,完全没有搞清楚自己是朝着谷底而去,等到它终于躺在山谷溪涧中,任凭河水奚落的时候,它早就碎成了不知道多少块,连它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十分擅长用石头作比喻。”阿尔克斯看着一旁的塞勒斯,试图开个玩笑。

    塞勒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张由点点火星拼凑而成的熟悉的脸。

    不一会儿,人像散入火光之中,飘上烟囱去了。

    “您说的‘复国者’是什么?”阿尔克斯连忙转移话题。

    “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竟然不知道‘复国者’是什么?”拉德里安抽了一口烟,看着阿尔克斯。

    阿尔克斯脑中闪过那面黑色的旗帜,那个胆小而凶残的军官……

    “就是他们?”

    拉德里安点点头。

    “就凭他们也想复国?哼,一群暴徒!”阿尔克斯差点将口水吐在了壁炉中,“他们要复什么国?暴徒王国吗?”

    拉德里安叼着烟斗,继续翻动着炭火中的土豆。

    “神圣领域共和国。”

    “什么?”阿尔克斯一脸惊愕,“怪不得这个什么共和国覆灭了,如果是由这样一群人建立的,我是诸神,我也会彻底摧毁它!”

    “当然不是。”拉德里安笑了,“他们只是想以此吸引图林宗信徒加入他们,为他们提供他们想要的那种力量,来自‘共和国遗产’的力量。”

    “除非是蠢货才会相信这群暴徒!”

    “人们很多时候都是盲目的,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拉德里安深灰色的眼眸中映出壁炉中摇曳的火光,“年轻的勒伯纳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在共和国覆灭之后的两百年时间里,有多少图林宗信徒和相关人士被屠戮。灌满洛林环形湖的鲜血,居里士城中的尸山……那些因为仇恨和恐惧而无法安息的灵魂,至今还在这个王国的各个角落里游荡……”

    阿尔克斯耳边似乎再次响起那晚恶灵的惨叫……

    “尊敬的魔法师先生,您就没有什么让人感到舒适和愉快的故事可供分享吗?我们生在这个满眼枯骨和废墟的世界,已经见够了悲剧了。”

    “哈哈,我也希望有这样的故事分享,那除非是在童话里了,你想听童话吗?我甚至可以唱给你听。”拉德里安往椅背上依靠,把两脚一交叉,翘在壁炉底部的大石板上。

    塞勒斯拨弄着土豆,没忍住笑出了声。

    “为什么不呢?”阿尔克斯也往椅背上一靠,同样翘起了两条腿。

    “哦,我的妈妈你听我说,我在路边看到狗窝。哦,我的妈妈你听我讲,那狗窝里藏着野狼。”拉德里安左手握着烟斗,右手随着节奏明快的歌声打起了拍子,“我学起那勇敢的泰尔朗,他能够屠龙我也能杀狼。于是我拔下了邻居的栅栏……”拉德里安停顿了一下,“结果我屁股就被他打烂!”

    笑声与歌声穿过窄石窗,流淌在山坡上的花丛之中。

    不知不觉,夜幕悄悄降临。

    ……

    爱娜在莫里斯反复的劝说中,终于肯走进霍恩修道院破旧的木门中。

    只有烤土豆的简单晚餐,却让所有人都无比满足。

    就像莫里斯说的一样,他已经太久没有尝到盐的滋味了。

    晚餐结束后,塞勒斯安排莫里斯和爱娜睡在自己的那个小房间里,自己就和阿尔克斯、拉德里安在餐厅打地铺。

    饱暖让阿尔克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塞勒斯和拉德里安在确认他睡熟了之后,却悄悄起身。

    两人穿过修道院的正厅,绕过供奉着诸神神像的祭坛,进入狭小的中庭,这里因为长期没有打理已经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丛。

    沿着一侧的狭窄的环廊行进,两人来到中庭另一侧贴着山体的一间小屋前。

    塞勒斯掏出钥匙,打开锁住的木门,两人进到了漆黑的小屋中。

    拉德里安又掏出那个夹子一样的金属取火器,两个金属片轻轻一碰,点起了一团小火苗。

    屋内贴着山体的墙壁上还有一扇对开的木门,塞勒斯又掏出另外一根钥匙打开,门后连着一个幽黑的隧道。

    在潮湿滴水,犹如迷宫一样的隧道中走了许久,他们在一扇石门前停了下来。

    石门上没有锁孔,塞勒斯伸手贴在石门上,从他的手心位置向外散开一道微光流转了整扇石门,随后两人推开石门,进入到了里面。

    这是一个高大宽敞的天然石洞,洞内遍布着许多散发幽光的萤石,三根天然形成的石柱耸立在其中。

    石门后连接着一道沿着石壁开凿的弯折台阶,伸向石洞底部。

    塞勒斯取下石门边的一盏油灯,拉德里安点亮了它,两人沿着台阶慢慢下到石洞底部。

    在那三根天然石柱的中间,一个造型古怪的钢铁巨兽赫然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