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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烟火

    意识到自己走失在人山人海的京都长街,她显得惊慌无措。云束扫视身边熙来攘往的游人,期望能发现陈均白的身影。

    在灯火辉映下,她的眼睛掠过一张又一张脸,就是未发现她想找寻的那个人的面庞。

    左右的行人碰撞到她的手臂,她不能再站在原地,只好随着人潮向前方移去。

    她没有呼喊陈均白的名字,一来人声嘈杂,起不到多大效果,二来当街呼喊也太过引人注目。云束只是短暂将目光停留在一个人的脸上,又迅速跳至下一个。

    许久,寻找未果,她便打算走到一处人相对稀少的灯下,静默等待。前后相连的两件事,又让她回归一向的心境,平静之下难掩消极。

    漫天烟花再度盛放,点亮夜空,像是乡野阡陌上开遍秋菊。云束停下步子,抬头谛视天上的烟火。

    手冷不丁被握住,云束下意识挣开,却被握得更紧了。

    她侧首,见身旁男子立于漫天烟火,极盛灯山下,笑容温和明朗,却让人可气。

    等烟火落尽,她抱怨道:“你跑哪去了,我一转头就看不见你。”云束只觉委屈,眼睛酸涩,险些要落下泪了。

    陈均白含笑道:“我瞧你看得入迷,便到对面的摊上买个东西。”

    云束道:“那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

    陈均白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

    云束平复好情绪,道:“我没有怪你,只是……你买了什么东西?”

    陈均白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移至胸前,手里拿着一盏花灯的手柄。花灯小巧,是马骑灯,屏上映着武将骑马的影子,顺着屏不断转动。

    陈均白把马骑灯的手柄递向她,她接过来,问:“你特意买这灯送我?”

    他道:“适才我见你一直盯着卖马骑灯的摊子,盯了很久才挪开眼。我想你定是喜欢这花灯,便趁你看灯之际,去摊子上挑选了一盏。没想到,等我买回来,便不见你的踪影了。”

    云束这才明白,陈均白错把自己望靖荣长公主当成了望马骑灯,还跑过去给她买了一盏。

    云束摇了摇被他握住的手,他立刻松开了。她一手提着手柄,一手转着马骑灯的屏,看着几个造型各异的骑马将军相互追逐。

    陈均白温情地凝望着她。此刻,情意深重,他们都无须多言。

    陈均白问:“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白矾楼,”在灯火映照下,她的眸中似有微波漾闪,话语中充满希冀:“我想尝尝那里的茶饭和干果。我来汴州这些年,还从未去过。”

    陈均白便带她去了白矾楼。他们一面吃饭一面听札客(妓女)唱曲。曲罢,陈均白打赏了她一些零钱,札客又去别的食客桌前唱歌。

    吃完饭,他们又登于内西楼,极目眺望升平世道下京都的灯景。离开白矾楼,陈均白另外买了些饮食果子,带回去给汪氏和丁姨娘。

    他们又去乐棚看了百戏,直至游玩至三更天才回去。

    次日,他们刚用完早膳,陈均白便催促她换衣,说是要带她去大相国寺。

    陈均白道:“今日十六,正值万姓交易,很是热闹。你不是早就说过想去吗?我答应你,必然会做到。”

    云束换了件黄底穿枝花纹梅花领褙子,头上戴着帷帽,同陈均白去了大相国寺。

    相国寺的庭院内架设彩幕,露天摊位上售卖各类物件。佛殿后面的资圣门前便是买卖书籍、古玩、宇画等文玩的场所。

    不出她所料,有关越国的书籍很少,挨个摊子探询下来,才到手两三本。不过,有商贩告诉她,城中有一处宅院,宅主酷爱书画,数十年来历经四海,遍寻典籍、字画,所藏的书可堆满几间阁子,说不定那里有她想要的书籍。

    云束向他道谢,暗暗记在心中,等来日定去拜访。

    陈均白问她还要不要买其他东西。云束摇头,指着手里拿的书籍,道:“我只要这些就够了。”

    陈均白和她又在大相国寺逗留了一段时间,便回宅了。

    又过了一日,陈均白休假结束,开始上朝。下朝回宅后,便入四时斋读一个时辰的书,闲下来时也会与云束对诗下棋。日子便如细流般安稳流逝。

    直至嘉和二十五年二月十九日晚,宅中上过两回灯,云束坐于钧窑烧制的玫瑰紫走泥纹烛灯下,细摩四时阁中收藏的画《立春游》。据陈均白说,这幅立轴是好友徐琅所赠。嘉和二十二年立春,徐琅邀京中三五好友往新建成的山水园宅内饮酒清谈。徐琅让宅中画师为这次春游作画。画讫,复邀当日来客前去徐宅观画,陈均白览后,大加赞赏,直道:“此画疏密得当,虚而不实,意境高远,颇有魏晋之风骨!”徐琅闻之,大喜过望,当即把画赠予陈均白。

    云束见画上线条流畅,笔锋圆浑,所画假山、流水、廊桥、水榭、花木皆似一气呵成,双檐湖心亭内的人物意态各异,或执壶饮酒,或立身笑言,或躬坐思索,或悠然弹琴,却都是气定神闲,放松洒脱的模样。

    她正对着立轴细琢,忽闻见候立在门外丹枝的话声“公子,你回来了。”接着,身着官服的陈均白满身疲惫地进了屋。

    云束卷上立轴,道:“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可用过饭?”

    他摇首,吩咐门外的丹枝去东厨拿些吃食来。

    云束瞧他神色抑郁,似有心事藏匿于心,遂问:“发生什么事了?”

    陈均白吞吐了半刻,才道:“大魏可能要与西夏开战了。”

    云束心中微凛,询问何故。

    陈均白道;“西夏国主李博格暴毙,其弟李合旂继位,背弃其父兄与大魏定下的协议,不仅默许匪患侵扰大魏边防,还自立为夏帝,公然与国朝对立。圣上得知后,震怒不已,当即与朝臣商议讨伐之策,势要捉拿李合旂。”

    云束问:“朝臣可有良策?”

    陈均白面显失落,道:“朝臣也多是被这通羞辱气昏了头,主张与夏军血搏,决不允许区区蛮夷这般猖狂。只有同平章事苏寅恪提议先派几名大臣出使西夏,佯称与夏主协谈,趁机探其实况,再行定夺。圣上觉得言之有理,遂令陕西路知州权经略安抚使,苏寅恪、白绩泽为副使,前往西夏。为保障他们的安全,派五万禁军护送。”

    云束对西夏不甚了解,只听人谈言西夏军骁勇,擅长马背作战,近些年崛起势头甚是迅猛,成为国朝心患。

    假如魏夏之间真的开战,孰成孰败,还真是难以定论!

    正当两人各自沉思之时,丹枝提着食盒进来了。陈均白用过饭,又与云束谈了几句,便歇下了。次日,又早早去了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