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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祸起

    柔然公主胸中怒气难平,遂向太后告状。太后疼爱长孙,不忍责怪他,只出言安慰柔然公主几句,并未惩罚晋王。

    柔然公主以为太后偏袒岑皇后,心中对她的愤恨越积越多,竟达到仇视的地步。她把她来宫中这半年遭受的冷落、不公正待遇全部归咎于岑皇后。她心想,只要岑皇后离开宫中,她才会为圣上和宫里的人接纳,过上爹娘讲的幸福生活。

    于是,她打定主意,要将岑皇后赶出宫。柔然公主去极宁殿,把刚才发生的事告知圣上。圣上让她先回去,承诺之后会让晋王给她道歉。

    圣上冷淡的口吻令她十分不满。她怎会不知这是圣上暂时安抚她的托词?他偏爱岑皇后和晋王,不待见她,又怎么会让晋王对她道歉?怕不是就此了事。

    柔然公主越想越气不过,遂赌气让他废掉岑皇后,把她送至宫外。

    圣上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柔然公主道,他若不废了岑皇后,就把她废了,反正她再不想当这什么皇后了。

    圣上板着脸不应。

    柔然公主难得语气生硬,冷冷道:“这都是你们的错。你们所有人只把我当作一个筹码,不曾给我真心的尊重。圣上你太贪心了,既想获得柔然支持,又想保住岑皇后的后位。这世上从来没有这么好的事。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写信告诉阿爹,让他来评评理。”

    圣上原只当她说气话,心想只消几天,她便会忘却。

    没曾想,元兴六年三月初九日,圣上收到柔然递送的帛书。柔然可汗在帛书中详问女儿的近况和“东西双后”的缘由,并希望大魏能善待固硕公主,否则他将效仿天朝明宗皇帝,将女儿接回国。帛书最后,柔然可汗冀望两国合作能换来双方永久的安稳。

    圣上读罢帛书,心潮起伏,在殿堂上与百官共议此事。

    韩时平陈言东西双后虽为不得已之策,但并不合于礼制。伏望陛下废弃此举,护卫高祖之制。

    圣上道:“你要朕怎么做?”

    韩时平顿了顿,执笏进曰:“废默岑皇后。”

    圣上震怒:“韩时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提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不怕朕将你治罪!”

    殿上一片寂静。韩时平直跪,正声道:“臣对陛下忠心不二,天地可鉴。假以心存异心,定教臣身首异处,受万民唾骂。还望陛下明察!”

    见状,张聿钧跪下,道:“韩相为官以来,待君丹心赤诚,为朝鞠躬尽瘁,不曾犯下不仁不义的罪过。如今上提此议,应自有其见解。还请陛下听其分说。”

    圣上面色稍缓,道:“你说吧。”

    韩时平拱手道:“谢陛下。”,方言道:“其一,正如臣方才所言,国朝有两个皇后不合礼度,须废除这一措施,以从周礼;其二,柔然可汗已然知道岑皇后还位主中宫的实情,他借此帛书便是希望陛下废黜岑皇后,令柔然公主成为国朝唯一的皇后,否则不会再归顺大魏。当下只有顺从柔然的意愿,才可形成合力共抗西夏;其三,陛下可知坊间近来流言四起,皆与禁中东西两皇后的事有关。宫城秘事竟沦为百姓茶余谈资,甚至影响到朝堂。”

    众人清楚他在暗示如今朝中党派暗生,官员各自站队这一事,不由一凛。须臾后,韩时平又道:“陛下开此先例,很难保证民众不会效仿。届时,绣门寒户,均延其风,家中不只一位正妻,致使伦理违弃,恩义断绝。此所谓祸起萧墙,侵其国基!望陛下三思!”

    圣上默想许久,方道:“这些事情太过复杂,需得慢慢商议,并非废黜皇后可以解决的。”

    徐玮出列,进言:“臣以为虽废黜岑皇后不能解决那些事却可解得燃眉之急,化解眼下最尖锐的矛盾。”

    参知政事曹沫附议道:“现在只有将岑皇后废黜,移至宫外,才可让柔然公主称心如意。韩相之论乃为应时之策。”

    岑忌辩驳:“行事须有名。岑皇后并无过错,依从礼制,不可废。”

    曹沫蔑道:“‘东西两后’便是违背礼制的,又何谈依从礼制?此举实为拨乱反正,修复礼度。”

    岑忌肃穆道:“方才韩相之言便引周礼为释,臣不过借相同之理指其不当之处。岑皇后是陛下正妻,陛下还为太子时,便在明宗皇帝的授意下,以三书六礼迎其入东宫,岂可随意废弃?陛下继位后,岑皇后尽心协之,行事谨慎,柔慈仁厚,为民众所赞誉,岂可随意废弃?《周礼》曰‘王后帅六宫之人’,皇后在后宫的地位便如陛下在前朝,况且岑皇后为国朝诞下皇嗣,实为大功一件,又可随意废黜?”

    岑忌的一连串诘问令殿上升朝官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徐玮面无表情道:“陛下当初会迎岑皇后为正妻,是由明宗皇帝指婚。岑皇后当时的身份甚不具备成为太子妃的资格,明宗皇帝这一建议刚提出,便遭到多数朝臣的反对。明宗力排众议,坚持下旨为太子赐婚,群臣便不会相拦,不然,岑皇后何以登上后位,母仪天下?皇后母家又怎得获取高官,青云直上?”

    岑伯黎仍是垂首不语。

    圣上不威自怒,道:“休得议论皇后。”殿上百官面上沉默,暗下却各自谋算。

    圣上道:“刘文正,‘东西双后’的计策是你提出的。对于柔然送来的帛书,你怎么看?”

    刘文正站出,执笏道:“臣认为,应先观望再做抉择。”

    圣上道:“是了,朕也赞同卿家的看法。既如此,容朕回去思度几日。众卿家无事便退了。”

    不顾韩时平、曹沫、徐玮等人的呼喊,圣上率先离开朝殿。韩时平扭首侧视刘文正。刘文正手握玉笏,缄口不言。

    次日早期,圣上绝口不提此事。即使宰执有意引之,亦被他以未思虑好敷衍过去。宰执见圣上刻意避及,心中焦灼,遂与几名朝臣共商,联名上疏。圣上阅罢奏疏,本就心中不爽.又逢群臣在殿上谈论此事,一时大发雷霆。

    圣上厉声喝道:“朕便是有意不提此事。你们为何揪着不放?皇后在朕心中便如许皇后之于汉宣帝,长孙皇后之于唐太宗。朕如今在此坦言,皇后是朕的底线,不管如何,朕都不会抛弃她。你们无须多说!”

    圣上“叛逆”的发言让殿内升朝官皆怔住了。沉静了须臾,韩时平直跪,吁请圣上以国政为先。

    圣上嫌恶地挑了下眉,目光瞥向一边,神色冷峻,道:“退朝。”

    宰执心系国朝及万民,确为忠臣。眼下见圣上执拗不肯做决定,又急又忧,遂领几个文臣去极宁殿劝谏。谏官掌规谏,适时以国论规劝,两方交错,令他不堪其烦。

    他尽量对后苑宫闱隐瞒,但岑皇后还是从内侍口中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