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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深入黄沙渡,失散沙海间

    这一日如流按照老饮者的交待,忙活着酿酒,却发现少了一味“满月草”。

    这满月草酿酒是老饮者的独门秘技,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奇怪的谷物,都是从不曾被用来酿酒的,只饮者一家。

    如流在酒馆里找饮者,却未找到,

    如流来了,问众人可曾见到饮者老前辈,泉林生和赵无畏正忙着斗嘴,无暇管他。

    云娴郡主摇摇头,表示刚来,只有夜青说道,“饮者老前辈方才吃醉了酒,到集市上遛弯去了。”

    直到夜幕降临时,老饮者才步履蹒跚的回来了,如流扶着他进了门,便说起满月草不足的事。

    老饮者一听,顿时清醒了七八分,也不需人扶着了,小跑着便去后院了。

    老饮者把三间仓库来回翻找了七八遍,确认连一棵满月草也没了。

    老饮者颓然的坐在台阶前,“这可不妙,没有满月草,我这酒可是少了许多味道。”

    如流在一旁问,“那这满月草,我再去采些来不就行了。”

    饮者摇摇头,“满月草对土地要求极高,寻常地方,采不到的,只有在州光化国境内的丛林上可以采到,若是要去,三五月也不知能不能回来。”

    如流道,“那怕是要耽误事了,但若是饮者老前辈需要,如流愿意走这一趟。”

    老饮者笑道,“倒也不必,在离州城此去往北,经十五县,出了国都,便是一片无边沙漠,在那沙漠里便能有满月草。”

    如流疑惑不解问道,“方才前辈说满月草在寻常土地都难以成活,如何在沙漠上又能找到?”

    饮者摇头道,“非也非也,并非是采,而是买,说起在北方沙漠中,有一个神秘的地方。”

    说到了北方沙漠,众人都一齐围了上来,听老饮者说着。

    老饮者徐徐讲道,“出了离海国北境的沙门堡,便是一片无边的沙漠,里面风沙漫卷,遮天蔽日,又有妖物出没,是绝顶凶险之地,那片沙漠处于四国交界之地,南面离海国,东面百盛国,西面上垣国,北面石丘国。这里太过凶险,四国都曾出兵沙漠,希望探出一条路来,不过都是有去无回,后来便再也没有哪一国愿意派兵去了。”

    赵无畏接着说道,“此事我倒是知晓,如今离海国东北与百盛国开战,西北与上垣国开战,边境都有重兵,只是北面沙门堡只有五百兵士驻防,便得益于沙漠天堑。”

    如流却疑惑道,“可是这与满月草,又有什么关系呢。”

    饮者继续讲道,“说的是这片茫茫的沙漠之中,在风沙最大的地方,有一家神秘的店铺若隐若现,名字便叫做‘黄沙渡’,这黄沙渡里有三绝,第一绝是绝迹江湖,第二绝是绝世珍宝,第三绝是绝色美人。”

    “这绝迹江湖,就是说黄沙渡藏在人迹罕至的荒漠里,寻常人没有大修为,绝去不到,绝世珍宝,便是说绝世罕见的珍宝和种种稀缺的货物,都能在黄沙渡里交易,而这第三绝最有意思,是这黄沙渡的老板娘是个绝顶的美人儿,不过,见过她的人也不多。”

    夜青最是爱听故事,急忙问道,“那饮者前辈见过她吗?”

    饮者淡然一笑,“何止见过,我算是当今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之一。”

    饮者神情忧郁道,“没多少人知道,她本是异世之人,样貌更异于常人,我遇见她时,她不过才十七岁,和我石兄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后来她本有机会回去她的世界,可为情所困,未能成行,后来石兄离我们而去,她已经许多年不以真面目示人了。”

    老饮者说着,脸上竟流了泪,众人从没见过老饮者这般模样,都知道他想起了伤心事,连连安慰。

    老饮者知道失态,收拾好了又道,“瞧我说到哪里去了,你们只要知道她是这黄沙渡的老板娘,那时我们都叫她幽姑娘,现在得叫幽老板了,她那里什么珍奇宝物都有,我想让如流去跑一趟,到那里取些满月草来,只消提我的名字,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饮者话音未落,夜青便雀跃大喊道,“我要去,我要和如流去。”

    老饮者却神色凝重,“以往幽姑娘她每年年末都会来找我喝酒,会赠些满月草给我,今年没来,恐怕其中有变故,另外这沙漠之中凶险异常,沙子地下睡着很多的怪物,即便不遇上怪物,大风来了,也能把寻常人撕作碎片,要去一趟,可不容易,所以要去与否,你们自己决定。”

    如流跃跃欲试,“世上竟有如此神秘的地方,我倒是要去看看,不过此行十分凶险,我看夜青就不要去了。”

    夜青好奇心重,一听说如流不让她去,便吵闹道,“什么……如流哥哥你不能丢下我,说好一起走遍神州的,到这就想把我丢下吗?”

    如流无奈的摇头,“饮者老前辈说了,黄沙里的怪物连他也要忌惮三分,我只是怕遇到……危险。”

    知道如流担心她,夜青心里高兴,嘴上却不依不饶,“哼,是不是听饮者老先生说黄沙渡的老板娘是个绝色美人儿,就要丢下我了。”

    如流欲哭无泪,“夜青你现在越来越……我已经说不过你了……好吧,去就去吧……反正……反正要小心。”

    如流本想说反正我没想丢下你,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好说歹说,终究是让夜青同行了,老饮者不放心,又让赵无畏同去,赵无畏自然是豪不推辞,欣然前往。

    众人之中,只有泉林生没法去,只因泉林生没了魂一样,去也帮不上忙,只得留在酒馆。

    老饮者手书一封,让如流去王宫找了大王子,请了一道通关的文书,便能到沙门关通行无阻。

    第二日,如流夜青赵无畏三人便赶一辆马车,往北面去了。

    离海国是南仰光州最大的三个王国之一,与垣上国,百盛国都地处南仰光州腹地,并称南洲三雄,其它邻近小国都是俯首纳贡,而如边远的东明国,南楚国等,倒是远避争端,并无战事。

    三国之间向来刀兵不断,也亏得一处黄沙漠把三国隔开许多,若非如此,恐怕三国百姓就遭殃了。

    饶是如此,离海国东北西北边境上,还是与其它两国战争不断。

    好在三人此行不走东北,也不走西北,只是往北从沙门堡出关。

    北上十五县,越远之处便越凋敝远离了离州城,才知道离海国并非是都像国都那样,过着歌舞升平的生活,四处县城还有许多百姓过着贫寒的生活。

    好在离海国为了对北面用兵,修筑了平坦的大道,所以一路上并没有波折,只是到了沙门堡之后,便望见了风沙的端倪。

    这里已经是人迹罕至的苦寒之地,草木凋零,鸟兽绝迹,加之沙门堡的城墙已经被狂风吹得灰暗失去了本色,显得荒凉无比。

    城墙上的士兵望见来人,便在上面问,“来者何何人。”

    赵无畏跳下马车,答道,“有国王文书,奉命出关。”

    如流拿了文书在手里晃,不多时城门开了,两个士兵出来检验,见果然是国王文书,便让城门大开,放三人进关。

    进了关内,有一个校尉立在道旁,本在与卫兵说话,望见来人是赵无畏,疾步迎上去,大喜呼道,“赵将军。”

    赵无畏看那人时,正是自己早前手下的一个偏将,名唤王成,颇感唏嘘道,“竟是王将军,不想在这里见面了。”

    王成倒头便拜,“听闻将军被拿回了国都问罪,有传言说将军受了重刑,身死狱中了,原来竟是谣传。”

    赵无畏忙扶起王成来,“重刑倒是有,不过我赵某大难不死,挺过来了。”

    王成闻言,大喜过望道,“将军此番来此,又有国王文书,莫非是又起用了。”

    赵无畏辛酸一笑,“并非复用,如今已是一介散人,北上荒漠黄沙渡,为酒仙老先生取酿酒材料罢了。”

    王成有些失落,片刻又笑道,“也好,这军中已经不是久留之地,赵将军被问罪之后,军中便传开了,将军并非作战不力,只是平日里直言不讳,开罪了北府都尉的外甥,才拿去国都中问罪,后来军中之人,大都为将军不平啊。”

    赵无畏摇摇头,“我竟不知道,此中还有次隐情,不过也罢了,我已早就释怀了。”

    王成一拍脑袋,“下属见到将军欢喜过头了,竟忘了迎将军进去。”

    赵无畏淡然道,“天色晚了,请给赵某和两位朋友找一处地方休息,明早便要出关。”

    王成领着三人去找营房,到了一处黄土砌成的破屋里,道,“地方大的很,只是苦寒之地,并不周全,如有怠慢了,还请赎罪。”

    赵无畏摆摆手道,“我这两位朋友都是有大修为的,我们只需有个地方休息便可。”

    正好三间房屋,当夜三人便在那里休息,狂风卷着黄沙大作,又有怪声呜咽,笼罩着沙门堡,让三人睡得都不踏实。

    挨到第二日清晨,风声小了些,如流和夜青,赵无畏弃了马车,问官军借来三匹骆驼,骑着往沙漠里去。

    清晨冷的要死,中午便热的要死,但若只是天气如此,尚算不上艰辛。

    三人出发的第二天,便遇上了一阵狂风,四面的沙子都被扬起来,让人好不烦躁,。

    抬头看时,满天都是飞沙,还好能借着太阳,找清方向,三人便依然艰难的前行。

    这一阵风沙从白昼到傍晚,再从黑夜到清晨,便没有再停过。

    到了第五日,每日在风沙中前行,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

    三人骑着骆驼,如流在前,夜青随后跟着,赵无畏最后,依旧艰难的前行。

    正行走之间,如流所骑的骆驼忽然倾倒在沙地上,将如流摔了个结实。

    如流只觉身子下面的沙子仿佛流水一般,支撑不住自己,连忙腾空而起。

    起在半空,看自己所乘骆驼时,已经陷入沙中,被淹没了。

    如流连忙飞身退回一旁,夜青和赵无畏都已经下了骆驼,一起来看。

    原来如流方才骑着骆驼走到一处沙坑中,那里面都是流沙,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那流沙里若是常人进了,便会深陷其中,无论如何使力,也是上不来的。

    那骆驼已经深陷下去,无论如何也是救不上来了,如流此时才知道,“绝迹江湖”,并非是一句空话。

    绕过了那大片的流沙,如流牵着骆驼,小心翼翼的往前面去。

    走了不过数百米,又觉得脚下松动,如流不及多想,便喊一声,“又有流沙。”,飞身揽起夜青,便悬到空中观望。

    赵无畏在后面看的分明,那里的沙子虽然流动,却分明与前面的流沙不同,而是一震一震,起伏不定。

    赵无畏眉头一皱,拿了玄铁枪,“沙子下面,好像有东西。”

    如流也方才看见,落在一旁,三人都盯着那处诡异抖动的沙子看着。

    大片的沙子剧烈的抖动起来,再过片刻,两只长虫手臂般粗细,破沙而出,立在那里。

    夜青本来屏住呼吸看着那里,见了那两只光滑的暗色长虫子,“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原来就这么两只小虫子啊。”

    赵无畏却摇摇头,“这两只虫子绝不会扬起那么大片的沙子……”

    话未说完,众人都大惊失色的看着那处,那两只虫子继续往上钻出来,却带出来一个庞然大物。

    未料到是一个巨大的蜈蚣头冒了出来,原来那两只“虫子”竟是蜈蚣的触角。

    蜈蚣百足一齐拨动沙子,不消片刻蜈蚣的身子也钻了出来,那一只足有五丈长的蜈蚣卧在沙丘上,发出嘶嘶的怪声。

    如流目瞪口呆,“蜈蚣也可以长这么大吗……”

    三人还在惊慌之时,那只蜈蚣已经百足齐发,朝着三人便来了。

    如流双手朝天,引一个光珠,直炸在蜈蚣头上,蜈蚣摇晃着身子,虽然略有迟滞,但并未受到重创,却速度更快,显然是被激怒。

    夜青也默念风木咒,若是那蜈蚣中了,必然晕眩,可那蜈蚣双目通红来势汹汹,分明是不受影响。瞬息之间,那巨大蜈蚣已经快要到了身前。

    如流以水刀相敌,身后赵无畏冲天而起,手中铁枪上光芒大盛,在天上翻起银花,直刺那蜈蚣后背。

    只听“乒”一声,枪尖撞上蜈蚣的背甲,却丝毫刺不进去。

    赵无畏落在站在蜈蚣背上稳住身形,颇感惊讶,自己这一枪便是千斤巨石也能刺穿,却刺不穿一只蜈蚣的皮肉。

    “这蜈蚣的身躯经年累月被沙石磨练,已经成了最坚固的甲胄。”

    逼近了如流与夜青,那蜈蚣头突然跃起,居高临下的猛然撞击,亦将背上的赵无畏掀翻在沙地上。

    如流和夜青左右闪开,让你蜈蚣扑了个空,如流大喊着,“蜈蚣尾大不掉,快绕到他尾巴那里。”

    三个人都绕到蜈蚣后面,那蜈蚣身子太长,不够灵活,一时间转不回来。

    三人正觉得松了口气,就绕着那蜈蚣走,蜈蚣往左来绕,便往右走,蜈蚣往右来找,三人便往左去,急得那蜈蚣百足暴走。

    见抓不着三人,那蜈蚣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三人也不轻快,在尾巴旁边坐下,夜青气喘吁吁,“这蜈蚣……不会被累死了吧,怎么一动不动。”

    如流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拉着夜青和赵无畏大喊道,“快跑……”

    耳畔风声响起,三人正好跳到一旁,那尾巴扫了个空,惊魂未定之际,赵无畏握紧了长枪,冷汗下来,“蜈蚣……竟然是两头的蜈蚣。”

    原来方才如流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原以为是蜈蚣的“尾巴”上的地方长着通红的双眼,若是逃的不快,肯定被它得了手。

    三个人在莽莽的大漠里奔逃,一只巨大的双头蜈蚣在后面穷追不舍。

    也不怪这只大蜈蚣,只是沙漠里难得有点荤腥,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如流气喘吁吁道,“刚才那蜈蚣抬头的时候,我看见那蜈蚣腹部有一处软骨,没有硬甲护着,或许便是它的软肋。”

    赵无畏也说,“是了,再强大的妖物,也必定有软肋,当此形势,只有拼上一拼了。”

    正好前面一个沙丘,三人放慢了速度,让那蜈蚣追上些许。

    过了沙丘,如流和赵无畏立即俯身趴在沙丘后侧,夜青确是站在沙丘高处,只等那蜈蚣来了,便一跃而起。

    蜈蚣果然仰头去追夜青,将腹部暴露在下面,卧在沙丘下的如流和赵无畏一齐动手。

    赵无畏瞬间便刺出了二十三枪,枪枪要命,贯穿了蜈蚣的软骨,如流的水刀随后而至,将那蜈蚣从腹部柔软处乱刀斩开,直切成一段段。

    夜青惊魂未定的看着那地上的虫子,“它……它还没死,它还在爬呢。”

    “已经死了。”如流飞身过来,“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它是再没活着的可能了。”

    好歹是解决掉了这只大虫子,沙漠里的危险又何止这么一点。

    再往前走了许久,更大的风暴来了,远远望去,好似是一阵乌云骤雨。

    如流拿着指路罗盘,对照着地图上标示的位置,“这里便是最大的风沙圈了,想必是已经离黄沙渡不远了。”

    夜青说道,“是了,饮者老前辈说,在沙漠的中心,只有迎着沙暴走,走到风沙最大的地方去,便是黄沙渡的所在了。”

    赵无畏收了长枪,径直迎着风沙去了,“就让赵某打头阵吧。”

    三人毫不迟疑,一齐迎着风沙往里去了。

    仿佛是黑夜提前来了,风沙的深处伸手不见五指,每走一步都格外困难,如流和赵无畏一左一右牵着夜青的手,艰难的往风沙更大的地方去。

    赵无畏习武多年,自恃下盘极稳,在这风沙里,也觉得脚步不稳了。如流借着法力,勉力维持着身形。

    不知道艰难前行了多久,三人已经不知道天色是真的黑了。

    赵无畏忽然指着前面兴奋大喊,“有光啊……”

    前面看不清远近,只见一大团红光座落在那里,让人好不神往。

    “想必那便是黄沙渡了……走!”

    见了目标,三人瞬间劲头十足,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去了。

    走了不过百步,忽然三人都一脚踏空,扑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摔倒在沙子上的夜青站起身来,“风沙……停了?”

    天还是黑色的,只是方才还是风沙的世界,这一刻却出奇的安静与安逸。

    转身看时,后面一堵风做的墙安静的立在那里。

    “我们就是从这里过来的吗?”夜青把手伸进了风墙里面,顿时感觉狂风撕咬着手臂,正是方才行走在风沙中的那种痛楚。

    如流将手在那风墙上一摸,“这是一道结界……风墙的那边是暴风,这一面却安静如初……究竟何等强大的法力,才能将狂风拦在外面。”

    “那么说……原来已经天黑了……你们看那里。”赵无畏指着前面高大的建筑。

    一座高大的楼船,足有三层,每层两丈多高,正安静的立在沙漠中。

    楼船每一层上,都点满了巨大的红灯笼,映照的整座楼船都笼罩上了红光。

    “这么大的一艘船……是怎么开到沙漠里来的?”夜青疑惑不已。

    如流答不上来,“别管了……还是快去楼船里去吧”

    到了楼船底下,才发现这座楼船比远处看到的更高许多。

    楼船入口那里开了一座小门,两旁用沙子塑造了两个九尺高的沙人。

    “是沙雕……”夜青用手在那沙子的身上摸了摸,是真的沙子做的。

    “去去去……”那个沙人轻轻把夜青的手弹开。

    另一边那个沙人也开了口,“我们是沙卫,不可乱摸,也不要乱给别人取名字”。

    “活的沙雕……”夜青吐了吐舌头,颇感尴尬,便和如流赵无畏进门去了。

    几人报上姓名。才知道老饮者所言不虚,他与这黄沙渡的老板娘果然有交情,那幽姑娘更是请陈如流单独相见。

    如流跟着侍女到了幽姑娘房间,进了门,便闻见一阵沁入心髓的香气。

    那里布置的好似一间卧房,或者说,本来就是一间卧房。

    此刻黄沙渡的第三绝“绝色美人”檀幽正在帘子后面的香塌上斜卧着,只可望见朦胧的倩影。

    如流进了门,前面有桌椅摆着,因避嫌却不敢近前,“檀前辈……在下陈如流前来拜会。”

    “嗯……好俊秀的少年……就是你啊,老酒鬼新招的伙计,”帘子后面的女人一开口,慵懒酥麻,自有一股让人沉醉的魔力。

    “小鬼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坐下,檀幽是生意人,让客人站着,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还有……别叫我作前辈,把我叫老了,叫我姐姐便好了。”

    如流便上前坐下,只觉得房间里那股香气更盛,让如流一阵晕眩。

    如流上了前,檀幽却忽然坐起身来,语气中有一丝惊诧,“不对,你是从哪里来的人?”

    如流答道,“如流是从离州城来的。”

    她又追问,“那你的法术是谁教的?”

    如流恍然大悟道,“哦……那檀前辈……,不是,姐姐是问我的师父吧,我来离州城前,本是在东明国妙光山威平宫景明真人的徒弟。”

    老板娘又道,“景明真人我倒知道,也是南州一个颇负盛名的仙人,可是凭他,恐怕还不能教你这些水族法术吧?”

    如流心中惊诧,这黄沙渡的老板娘,修为深不可测,仅凭感知便知道自己的法术源头。

    如流据实答道,“是有一位夜行人前辈,指引了秘书辰水经的所在,如流便是从那书中学来的法术。”

    檀幽心中了然,“果然是那个家伙,你过来,把手伸出来。”

    如流伸出手去,帘子里一只白嫩光滑,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对上了如流的手。

    如流只觉得手上一阵灼热,那只手上好似有热流涌进自己的体内,自己体内的水法力也被她贪婪的的吸了过去。

    片刻后檀幽收了手,如流顿觉自己体内有一股热流涌动,连忙运功压制下去。

    檀幽说道,“不止法术是水族的,原来人也是水族的后人……怪不得。”

    如流惊诧道,“水族后人……什么水族。”

    檀幽回道,“你不知道,也属正常……水族的后人要么被元州圣庭屠戮,要么就隐姓埋名避居世外,再要么就像你这样,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血统。”

    水族难道说是……共工水族……如流倒是从不曾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时难以置信。

    如流只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邪火,如流连忙运起辰水经的法术压制,好不容易将那团火灭了,喘着粗气。

    女人在帘子里面笑道,“不错不错,小鬼你别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只是借用你的水功解毒,对学了辰水经的人来说,小菜一碟而已。”

    如流问道,“未知前辈中了什么毒!”

    檀幽没有答话,却见帘子轻轻挑开少许,一只洁白光滑的玉足伸了出来,那只脚好似白玉般精致,只是在脚背上一道细微的伤口,好似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我前日被火焰甲虫咬了一口,中了火毒,寸步难行,不然早便去酒馆了。也幸好你来,我才有了解毒之法。”

    檀幽将脚收了回去,不慎拨动了帘子一角,如流不经意从帘缝里一瞥,正看见她玉体横陈,薄纱下面交缠着双腿,立刻羞得面红耳赤,将头低了下去。

    檀幽在帘子后发怒道,“你这小鬼……不想要自己的眼珠了吗。”

    “晚辈实属无意。”如流连忙请罪。

    “这里有有一把刀子。”檀幽将一柄镶金匕首从帘子里掷出来,扔在如流面前。

    “放心吧,不是要你的眼珠,只是需要你的血来解毒,想必你不会拒绝吧。”

    “自然不敢。”如流自觉有愧,也不多说,拿了刀子,在手上一划。

    取一个茶杯来接了满满一杯血,如流问道,“檀前辈,这一杯可够。”

    “足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算有几分胆气。”檀幽话中怒气未消。

    如流心中知道,方才自己激怒了她,若非自己刀落得快,恐怕帘子里的女人,已经替他下刀了。

    如流问道,“若是檀前辈没有其它交待,在下便要退下了,只是不知满月草一事……”

    檀幽叹了一口气,“其它男人都和我呆不够,就你这小鬼,着急要走,也罢也罢……你们在二层客房里安歇一晚,明早满月草便可备齐。”

    如流便拜谢而去,走不两步,却又被檀幽叫住,从帘子里扔出一颗丹药来,“服了这粒七宝丹,把你损耗的法力补回来,要不然,可是走不出这大漠的。”

    如流接过七宝丹,颇感意外,七宝丹乃是修道者的灵药,吃了不但回复法力,还能修为大增,景明真人那里也炼不出几颗,这老板娘出手还真是阔绰。

    如流去一层找了夜青和赵无畏,两人在那里昏昏欲睡。

    夜青看见如流满头大汗,手上有血,惊讶道,“如流哥哥,那老板娘对你做了什么了……”

    如流答道,“老板娘试我的法力,又借我的血去疗伤了,不碍事的。”

    一旁赵无畏却看见如流脸色微红,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哎,如流兄,老板娘不是看上你了吧?”

    “慎言慎言。”如流转头望了望没人听见他们说话,毕竟还在人家的地方,如此说话未免轻薄。

    赵无畏叹气,“得,不是你不解风情,倒是我不懂规矩。”

    三人又聊了一会,便由那个小仆从引着,到楼船二层的客房,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三人起身到一层会合时,果然仆人已经备好了满月草,只等他们来取。

    如流将满月草装在春秋壶里,收了行囊,便不再久留,三人便离开了黄沙渡。

    回程路上,只有短途的宁静,到进了风墙,依然是那般艰辛。

    虽然是朝日初升不久,风沙里面仍旧恍如黑夜,看不清方向,分不出远近。

    穿行了半日,忽然一股劲风扑来,如流险些站不住脚,“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风比来时大了呢?”

    没人应答,如流去看时,赵无畏和夜青都被狂风吹的动弹不得,只好屈身在地上,勉力抗衡。

    如流也要被吹的睁不开眼,大喊道,“风越来越大了,拉着我,千万不要松手。”

    三人都紧紧互相拉着手,却不敌狂风大作。

    如流只觉得身子一轻,三人都被狂风吹了起来,卷上了半空,好似落叶一般飞舞。

    如流一左一右拽着赵无畏和夜青的身子,御起法术,缓缓随着风走。

    “这样下去大家都得完蛋,照顾好夜青。”赵无畏大喊一声,便挣扎着从如流手上脱开,如断线风筝一般被狂风不知吹到哪里去了。

    “赵兄……”如流悲痛的喊着,无论如何也是找不着赵无畏的踪迹了,即便找到,也对抗不了这狂风。

    如流紧紧抓住夜青,夜青痛苦的喊着,“如流哥哥,你不要管我了,你快逃出风里去吧。”

    如流的法力在这般狂风下很快便透支殆尽,却死死拼着最后一口气,“不行……不许胡说……抓紧我的手,夜青。”

    两人各自抓着对方的双手,在空中四目相对,夜青用最后的力气大喊着,“如流哥哥,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死也不怕。”

    “什么?夜青你说什么。”如流的耳朵早已经被狂风吹的嗡嗡作响,听不见说话。

    夜青双眼渐渐闭上,抓着如流的手也没了力气,如流死死的拽着,却感觉夜青的手像流水一样,在自己手上滑脱了。

    “不要……夜青……”眼睁睁看夜青离自己远去,消失在昏暗的飓风中,如流大喊着,却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也无可奈何。

    悲痛……无助……乏力……眩晕……失去意识……如流渐渐闭上了双眼,任由狂风吹走,也消失在风中了。

    这正是:沙底巨虫死未僵,穹顶风沙卷又来。究竟陈如流、谷夜青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