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择仙
李长风扣打了几下脑袋，一连数日平躺已叫他身子瘫软脑袋僵硬，哪怕一些他能想明白的事情，现今也不愿多费一点脑子。
锈掉的脑袋，怎么能动呢？
踉跄站起，李长风朝着山洞的方向、母熊的身侧迈起步子。山洞外吹进来的风透出一股寒意，仿佛夹杂了雪花，山洞外的光景随着他身形的前进，一并送进了他的眼中。
四方板正的密林化成一滩绿色的水，看不清树，分不清叶，只有洋洋洒洒的植物色和夕阳下的天空较劲。
远东，一片汪洋里有条细长黑影翻涌，时而上天，时而戏水，耐不住性子地在东方的天地里翻腾。
正南，那儿是一座红褐色的石山，光秃秃的见不得一点绿，却有烧不尽的大火烤着满山山石。火中，一只遮天红影，形如凤，山顶高飞出厉声嘶鸣，声却似莺般好听。
正北方，一座如撑天柱般高耸过云的山上积有一层白色厚雪，雪里面趴着一颗比雪还要白的光。李长风知道，那是甘寺死前都奢望见上一面的白虎，自己若是有机会，一定会了结这位相识不久却已当作朋友的甘寺的梦想——
去一趟北山。
至于他为何能把东南北的方位都看得如此清晰，不因别的，只是等他走出山洞才发觉自己竟在一处离地百丈的悬崖峭壁之上，视野自是能一览众山了。
而母熊坐落座的那一块山洞口突出的地段，就如崖边枯树一般挂在外面，把腿伸开，半个身子就已掉在悬崖上了。
李长风走近，他虽怕掉下去，可心底相信不尘境的母熊不会眼看自己摔成烂泥。
山上的风吹得烈，走出洞口后，风就要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身上，恨不得把这一具病怏怏还未得好的瘦弱身子吹起来送到天上。
“你喜欢这枚玉牌？”李长风一面问着，一面落座，风和他的关节一并发出“咔嚓”的声响。
母熊抬头，见李长风已经转醒，手头的风字玉牌便是时候归还给人家了。
“睹物思情，我们熊也会的。”母熊开口讲话了，她的声音就和温柔的妇人一样，一开口，你就会忘记了她是一头额头有一抹绿毛的黑熊了。
“您会讲话？”李长风吃惊道，他之前遇见了会讲话的仙鹤，如今又撞上了口吐人言的黑熊，看来灵兽讲话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母熊道：“当然，你以后能遇见的奇怪事还要更多呢。”
“嗯，我看这灵兽山够奇怪了。”李长风把身子朝里缩了缩，双脚抵在崖边以防自己真被风吹下去，“这里真的是画里的世界？”
母熊点头道：“是，图叫山水斗兽图，这方世界名唤灵兽山，不冲突的。”
李长风感叹道：“仙界的人，当真是好大的本事。”
“你呢？”母熊问道，“我看你之前灵力也似有不尘境的程度，又自谦什么？”
李长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未向黑熊讲起自己这一身修为，他抬起一条胳膊，摇头叹息道：“我都不晓得自己这一身本领从哪儿来的，是好是坏，我就更不清楚了。”
“听你的意思，你不想当神仙？”
李长风颔首，眼神望向山下郁郁葱葱的森林，苦笑道：
“前辈，你说仙人们为什么也会勾心斗角，也有七情六欲，杀人不眨眼，那和凡间的凡人，又什么区别呢？”
母熊晓得李长风所言的事情，他自入山以来惹上了花家，又碰上了辰阳子，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当真没一点仙人的样子。
“其实，仙人也是人。”母熊安抚道，“真成了仙，就不在人世间了，你所遇见的仙人，仍要得靠人间挖出来的灵石，人间里的灵气修行，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样的，无非会飞不会飞罢了。”
说着，母熊把手头的风字玉牌又一次挂回李长风脖子，宽厚熊掌抚上他脑袋，轻轻缕顺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
“你头发很好，像她一样。”母熊感叹道，“我的手看起来笨，可她的头发每次都是我扎的。”
“她？是谁？”李长风迟疑道，“您认识我？甚至知晓这风字玉牌的秘密，是吗？”
母熊避而不答，深邃目光转向了北面，雪山上的那抹比雪还白的光点大亮，仿佛在警惕她的言行。
她反问道：“你，想做仙吗？”
李长风不明她突如其来的问句，回道：“不想。”
“哪怕关于你的身世？”母熊点了一下李长风胸口的玉牌，又问：“还有你如今在挂念的人。”
“我所挂念的人？”李长风眼前浮现出宋轩的样貌，那是他现在最在意的姑娘了。
“等你能保护好你自己……”母熊道，“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您当真？”
“当真。”母熊叹道：“但我更希望你不要知道，如果你没有挂念的人，我真想留你在这里。”
李长风感叹道：“我也在想留在此地，有吃有喝，可是要比外面勾心斗角的仙界凡界好的多。”
“可你还是要走，哪怕做你不喜欢做的神仙？”
李长风向后一躺，双足飒然蹬出了悬崖，坏笑道：
“我是个小偷，就是个毛贼，你要我做那不把人当人的仙人，我可是做不得，但我可以试着当一个平易近人、人群里来又往人群里去的盗仙嘛……”
锈掉的脑袋，怎么能动呢？
踉跄站起，李长风朝着山洞的方向、母熊的身侧迈起步子。山洞外吹进来的风透出一股寒意，仿佛夹杂了雪花，山洞外的光景随着他身形的前进，一并送进了他的眼中。
四方板正的密林化成一滩绿色的水，看不清树，分不清叶，只有洋洋洒洒的植物色和夕阳下的天空较劲。
远东，一片汪洋里有条细长黑影翻涌，时而上天，时而戏水，耐不住性子地在东方的天地里翻腾。
正南，那儿是一座红褐色的石山，光秃秃的见不得一点绿，却有烧不尽的大火烤着满山山石。火中，一只遮天红影，形如凤，山顶高飞出厉声嘶鸣，声却似莺般好听。
正北方，一座如撑天柱般高耸过云的山上积有一层白色厚雪，雪里面趴着一颗比雪还要白的光。李长风知道，那是甘寺死前都奢望见上一面的白虎，自己若是有机会，一定会了结这位相识不久却已当作朋友的甘寺的梦想——
去一趟北山。
至于他为何能把东南北的方位都看得如此清晰，不因别的，只是等他走出山洞才发觉自己竟在一处离地百丈的悬崖峭壁之上，视野自是能一览众山了。
而母熊坐落座的那一块山洞口突出的地段，就如崖边枯树一般挂在外面，把腿伸开，半个身子就已掉在悬崖上了。
李长风走近，他虽怕掉下去，可心底相信不尘境的母熊不会眼看自己摔成烂泥。
山上的风吹得烈，走出洞口后，风就要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身上，恨不得把这一具病怏怏还未得好的瘦弱身子吹起来送到天上。
“你喜欢这枚玉牌？”李长风一面问着，一面落座，风和他的关节一并发出“咔嚓”的声响。
母熊抬头，见李长风已经转醒，手头的风字玉牌便是时候归还给人家了。
“睹物思情，我们熊也会的。”母熊开口讲话了，她的声音就和温柔的妇人一样，一开口，你就会忘记了她是一头额头有一抹绿毛的黑熊了。
“您会讲话？”李长风吃惊道，他之前遇见了会讲话的仙鹤，如今又撞上了口吐人言的黑熊，看来灵兽讲话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母熊道：“当然，你以后能遇见的奇怪事还要更多呢。”
“嗯，我看这灵兽山够奇怪了。”李长风把身子朝里缩了缩，双脚抵在崖边以防自己真被风吹下去，“这里真的是画里的世界？”
母熊点头道：“是，图叫山水斗兽图，这方世界名唤灵兽山，不冲突的。”
李长风感叹道：“仙界的人，当真是好大的本事。”
“你呢？”母熊问道，“我看你之前灵力也似有不尘境的程度，又自谦什么？”
李长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未向黑熊讲起自己这一身修为，他抬起一条胳膊，摇头叹息道：“我都不晓得自己这一身本领从哪儿来的，是好是坏，我就更不清楚了。”
“听你的意思，你不想当神仙？”
李长风颔首，眼神望向山下郁郁葱葱的森林，苦笑道：
“前辈，你说仙人们为什么也会勾心斗角，也有七情六欲，杀人不眨眼，那和凡间的凡人，又什么区别呢？”
母熊晓得李长风所言的事情，他自入山以来惹上了花家，又碰上了辰阳子，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当真没一点仙人的样子。
“其实，仙人也是人。”母熊安抚道，“真成了仙，就不在人世间了，你所遇见的仙人，仍要得靠人间挖出来的灵石，人间里的灵气修行，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样的，无非会飞不会飞罢了。”
说着，母熊把手头的风字玉牌又一次挂回李长风脖子，宽厚熊掌抚上他脑袋，轻轻缕顺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
“你头发很好，像她一样。”母熊感叹道，“我的手看起来笨，可她的头发每次都是我扎的。”
“她？是谁？”李长风迟疑道，“您认识我？甚至知晓这风字玉牌的秘密，是吗？”
母熊避而不答，深邃目光转向了北面，雪山上的那抹比雪还白的光点大亮，仿佛在警惕她的言行。
她反问道：“你，想做仙吗？”
李长风不明她突如其来的问句，回道：“不想。”
“哪怕关于你的身世？”母熊点了一下李长风胸口的玉牌，又问：“还有你如今在挂念的人。”
“我所挂念的人？”李长风眼前浮现出宋轩的样貌，那是他现在最在意的姑娘了。
“等你能保护好你自己……”母熊道，“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您当真？”
“当真。”母熊叹道：“但我更希望你不要知道，如果你没有挂念的人，我真想留你在这里。”
李长风感叹道：“我也在想留在此地，有吃有喝，可是要比外面勾心斗角的仙界凡界好的多。”
“可你还是要走，哪怕做你不喜欢做的神仙？”
李长风向后一躺，双足飒然蹬出了悬崖，坏笑道：
“我是个小偷，就是个毛贼，你要我做那不把人当人的仙人，我可是做不得，但我可以试着当一个平易近人、人群里来又往人群里去的盗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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