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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影子、秘密

    “世间修士大都听说过今何夕降世之日的排场如何盛大,一副藐天蔑地的口吻质问当今今夕何夕,却也都忘却了一码,逍遥道更非是寻常地方。遥想当年一家一书山,两教六大派的日子里,谁人都把两个一奉作了‘最’,不曾想一家的风家实则主外,维稳神州陆免受外界邪魔侵扰;一书山的灵徽书山住内,奉儒学为根基,在凡间多设书院教养凡间,在仙界尊儒学礼仪,维护仙界之中往来人情,好不教仙人之间为夺资源而相互残杀屠戮。所以,古早前的风家与灵徽书山被单拎出来,全仰仗于其二门于神州陆的功绩,不曾想给后世众人会错了意,只把那风家当做了天下第一家,灵徽书山认作了天下第一门。与之相反的其后两教——小佛天的佛教,逍遥道道门的底蕴则是鲜有外露,为人笑成了矮人一头故也不算稀奇。”

    老叟抹了把嘴边口水,继续解释道:

    “小佛天的一宗来源自神州陆外,远海正西的‘西佛天’处的一支禅宗,西佛天内各门宗斑驳陆离,除禅宗,净土宗,密宗,三论宗,法相宗外,日莲宗,天台宗,曹洞宗等更也林立。早年间神州陆内佛、魔、妖、仙、兽、人一并称雄,佛家倒还无如此多的分宗,谁道后来神仙山来了天使,设了通天法术,把一众佛魔妖兽从神州陆内驱赶了出去,唯有禅宗一佛独留,其他诸佛远走西方西佛天,开枝散叶之下,竟把神州陆的小佛天比了下去,自称成了大乘,神州陆内是小乘,一来二去之下,原姓名的佛天前自甘添了一个‘小’字,便有了现在的小佛天。

    话扯远了,但小佛天后的不少门路亦可在逍遥道里窥探一番,如小佛天尊佛成释,自认正统在外,逍遥道则为道门,尊三清、四御、星和四方之神,虽于凡尘之中派系各异,在仙界之中的逍遥道则统合内外,少分门派,一并同称作了“道”这一字。要知道修仙一事本就是逆天行事,偏逍遥道尊天又逆天,皆因背后势力正是那传闻中的神仙山!”

    “神仙山?这我知道……”韩义赶忙摇了摇头,“不对,该是所有修仙之众都知晓,又都无比向往的那个地方!”

    老叟点头笑道:“没错,神仙山在哪儿,谁也讲不出来,甚至于它是否真是一座山,谁也不曾有幸得见过,只是在这仙界里无不传言,只要修行至天玄境界之上的忘虚神境,便会有神仙山的使者来此迎接你入山做得真真正正的神仙,据传,这神仙山下派在人间管辖的地方,就是有那今何夕所在的逍遥道!”

    韩义闻言,依在木椅里身子腾的一声跳了起来,忙问:“那能逍遥道的,岂非不是都能升仙不成?”

    老叟否道:“非也非也,万事万物都得讲究机缘一说,如灵徽书山习修儒学,便时刻记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故因此灵徽书山每逢百年向凡间分发令牌意图招收凡间弟子,就是希望招收能心系仙凡两界的后辈;逍遥道则更注重仙缘,入山者凭缘进凭缘出,能进山者,或多或少与天资根骨一面颇有资质,也因此逍遥道的生源少而精,能在这种精品里脱颖而出的今何夕,你觉得担不起天下第一的名号?”

    韩义茫然不知,毕竟天下第一,这是多么遥远虚妄的名号。

    老叟挑着眉头问道:“想像不到吧,我也想像不到,可今何夕出生之日起,他的眼界就要与旁人,比我等资质平庸之辈高出几座山了。”

    老叟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地向天上仰去。灵徽书山正中的知仙峰高耸入云,再向上的世界给云遮住了,让人想象不到了。

    “逍遥道内有七十二座连仙峰,山山相望,皆藏云海,你以为不远,可寻常修士驾起剑光,往来一次便要两三日的闲光。毕竟这一峰连三百山,一山接三千岭,一岭长三千里,目视不及的宽广皆因内设法阵,致使逍遥道内一切都显得不远不近,不高不低,这股矛盾,便使得非本门之人难能出入。”

    老叟咳了声嗓子:“今何夕,年仅十三,现居赤帝峰。”

    “赤帝峰……”韩义沉吟道:“真气派,好似命运使然般与今何夕相衬。”

    “不错。”老叟颔首道:“可事不仅在此,你当这七十二峰是谁能都能住的?”

    韩义摆手道:“非得是德高望重之辈不能当以!就似是灵徽书山一般,唯有长老方能在灵徽书山的云层之上安有住宅,想来逍遥道自也该一样才是。”

    老叟笑道:“不错,这七十二峰一峰为掌教所,其余皆得是逍遥道掌教的七十一位同门师兄弟,也就是门中师叔祖一辈莫能居也!”

    “那照此言,这今何夕岂不成了现任掌教的师弟?”韩义暗下盘算一番,心记起前一位逍遥道掌门邱长生与三百年前羽化飞升,当时便有了近万岁的仙龄,其后继的掌门名讳张君尘,道号青阳子,想来自也该年龄不弱于数千才是。于是抱拳问道:

    “斗胆问上一句,那这位逍遥道掌教仙龄几许?”

    老叟吧啦起手指左右掐过,算计道:“该四千百七百有余岁吧,应该还未能上的了四千八。”

    韩义心中有底,倒也不多惊奇,只又疑问道:“那这位青阳掌教如此仙龄,自是七十二人同门师兄弟聚齐,如何又能把今何夕安排进七十二峰里做得了他的师弟?那今何夕又得记成谁名下的徒弟呢?”

    老叟挥手止道:“错!哎!错错错!你便是大大错了!你以为这七十二峰年年代代都是住满人的?又以为长江后浪交替,前面的师傅师祖就都能羽化成仙?大大错了!”

    老叟似是很喜欢把“错”字挂在嘴边。

    韩义不解道:“七十二峰,七十二位弟子,难不成还是个难事?”

    “难难难!”老叟这次把“难”连着吐了好几声,“先前不是说过了嘛,逍遥道看中仙缘,你出身修仙世家,耳濡目染之间就真把仙与缘一事看得简单了,更莫说逍遥道招收弟子之苛刻,七十二峰住满的时节大抵只有在上古纷争之际才有过吧。”

    老叟抿了口干燥的嘴角,枯木一样的手指从长袍里掏出来摸上桌面茶杯,比出两根手指夹住茶盖轻轻刮了刮,放出几道杯中雾霭蒸气:

    “邱长生与张君尘是师兄弟,邱长生飞升过后,身为师弟的张君尘接过掌教一职,无非是从一个山头搬去了另一个山头,而另一面……”

    老叟把脑袋底下来伸在茶沿一边,茶盖给他掀开一个口子,雾气正出,他便撅起嘴吸溜进一口热茶,不紧不慢道:

    “邱长生与张君尘二人的师傅,姓甚名谁,这是逍遥道的秘密,咱尚不可知,只曾听闻也是一位天玄境界的高人,但难能窥破天地真理迟迟不能如弟子一般羽化飞升,自愿雪藏,想来并不妨碍招收弟子,这位新入住赤帝峰的今何夕,应该就挂在这位名下了。”

    韩义长声感叹:“不曾想这世间竟藏有这么多的秘密。”

    老叟嗤笑一声:“天下有多少影子,就有多少说不出口的事,更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人,像是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就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说罢又吸了一口浓茶,向韩义身后挑了挑眉毛。

    韩义自明其意,于是把嗓音压低了一低,问道:“李长风李兄,他到底谁?”

    “他如今身世成谜,他谁都能是,谁都能不是。”老叟咂巴咂巴嘴,想是正回味着,“你敢断言,这个还在画中的李长风能有不尘境的修为?”

    “只要他还活着的话,那就该是了。”韩义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我们韩家这对眼睛,总信得过的吧。”

    “自然自然,但假如真如你所言……”老叟喃喃道:“入山首日力挫锻体境的世家弟子,还是那个善用毒的花家二公子花柳冰,而后你每见其人便窥见李长风体内灵气与日俱增。”

    韩义补充道:“深不见底好似无尽洞底,犹若江河汪洋难窥测一角,可李兄几个月前尚在凡间游历,如此神速进步,我只觉毫不逊色于今何夕。”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这个李长风如今真有了不尘境界的修为。”老叟掀开了茶盖,探指入杯,沾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两横——一长一短,正对向了韩义。

    “二?”韩义疑声道。

    老叟颔首:“天下第二!”

    “轰隆隆……”

    一声闷雷适时骤起,紧跟一道异色强光在韩义身后、广场正中炸开,只唬得全场登时噤声,视线皆往声响处望去。

    韩义却不转身,慎重问老叟道:“当真的天下第二?”

    “真!”

    “有望做得榜首?”

    “那便得看这个姓李的小子有多少机缘了。”老叟抖了一下眉毛:“有人从画里出来了,你不去看看?”

    “去得。”韩义缓缓站起身,拱手施礼:“今日也劳烦叔叔您费心跑此一趟,还望转告家父,莫要因主家一事过分操劳。”

    讲罢,转身便行,忽又站立身形,向后侧回,问了一句:“对了,叔叔,您这易容变装之术哪里学的,我这一双眼睛竟然全然瞧不出半点破绽呢。”

    老叟推了推手,催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也得让我有一个影子,快快去吧!”

    韩义复施礼,对着那幡旗上的墨色苍鹰吹了声口哨:“把你给忘了,走吧。”

    一招手,候了许久苍鹰振翅腾飞,甚人掌大的鹰爪向下扑抓擒上韩义高抬起的右掌,一丈长的双翅扇动,一人一鹰一并飞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