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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伊兰苑中忙碌一夜未眠的仆人逐渐退下。

    赵清毅半倚靠在床边,喝着糯糯给他喂的稀粥,呼吸是前所未有的舒畅,胸腔不再灼热,无需用力起伏才能呼吸,偶尔伴有咳嗽也都无妨,多亏岁岁熬的药,他吐出那口黑血与浓痰后,慢慢缓了过来。

    “孟叶,你太粗鲁了。”糯糯一边给主子喂粥,一边数落孟叶,也不怕主子刚醒,嫌她呱噪。

    孟叶被糯糯嘀嘀咕咕到红了脸颊,半天才支支吾吾解释,“我也是太过紧张王爷,岁岁你别怪我。”

    “岁岁的膝盖都淤青了。”糯糯憋着一股气,为岁岁抱不平,“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把人按地上,回头岁岁膝盖疼的走不了路,孟叶,你得负责背着她走!”

    “糯糯,我没事。”岁岁看人高马大的孟叶被娇娇小小的糯糯呵斥得无力反驳,反差太大,场面有些滑稽,孟叶当时也是着急,出于护主的本能,才对岁岁出手,等反应过来主子没事时,已经立刻放开钳制岁岁的手,事后他也是硬着头皮,不停地与岁岁低声道歉。

    糯糯这才作罢,不再理孟叶,转头对她主子和颜悦色的说,“幸好,王爷没事了。”

    “王爷看起来,暂时没有不适,回头明诗姑姑回来,让她再看看。”自己主子化险为夷,齐豫安跟着笑的和煦的俊脸,如沐春风般温暖,望着岁岁,眼里带着敬意,“多亏了岁岁。”

    幸好今次冒险让岁岁一试,幸好王爷吉人天相,转危为安。

    “哪里,也亏得齐管家愿意相信奴婢。”岁岁被夸的很不好意思,她一向不习惯被人注视,何况屋里的四个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更是紧张,“既然王爷好一些了,奴婢就不打扰了。”

    岁岁极少能见到赵清毅,何况是进到他的寝室,事情办好了,她该退出去了,一夜未睡的困顿,唉,上次挨曹承晏手下一脚,大腿的淤青还没好,两边膝盖也负伤了。

    “嗯,回去后,好好休息。”赵清毅对岁岁交代,眼里多了一点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柔,先是自己救了岁岁,再是岁岁救了自己,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岁岁离开后,赵清毅吩咐糯糯,“之后,你带着岁岁一道伺候本王的起居饮食。”

    “是,王爷。”糯糯欢喜,岁岁老觉得她在府上无所事事,如今王爷开口安排差事,岁岁可算如愿了。

    伊兰苑中众人欢喜,烟波阁里的魏烟雨得知伊兰苑中昨夜发生的事后,则气的直摔东西。

    阿莲看着她主子摔杯摔碗的,是拦也拦不住,只能在一旁,扯着嗓子喊,“娘娘你别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贺岁岁昨夜在伊兰苑给王爷治病,我们在干什么?在睡觉!王爷昨夜病危,伊兰苑竟然无一人来禀报本王妃,他们还有没有把本王妃放在眼里!”魏烟雨连声尖叫,一觉醒来,贺岁岁从一个下等奴婢摇身一变,成了全庆王府的恩人,贺岁岁!何德何能?那个丑东西!

    “不行,本王妃要去找贺岁岁,问问她,怎么敢给随意给王爷用药!”魏烟雨咋呼着要去收拾贺岁岁,全然泼妇状,仪态尽失,阿莲连忙挡住她的去路,王爷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伊兰苑中正欢喜,自己主子去找贺岁岁晦气,就是自讨没趣。

    “娘娘别去,这个时候,咱们千万要沉住气,千万不能去呀,贺岁岁救了王爷,风头正盛,咱们千万不要去惹她,省的挨王爷责罚我们。”阿莲算是看出来了,从来不近女色的齐豫安肯出手救她,王爷若是再看重她一些,庆王府内,没人敢去招惹那丑丫头,连魏烟雨也不例外。

    无奈自己主子是个脾气上来就不顾周全的,阿莲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娘娘,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我们不着急一时。”

    魏烟雨憋屈,她是真心喜欢赵清毅,才想方设法地让义父给她搭桥牵线,入的庆王府,可赵清毅当她如瘟神一般,别说与她亲***日里,面都见不到,想想贺岁岁那个臭丫头,找着时机,轻而易举的成了赵清毅的救命恩人,她不由的悲从中来,自己拼尽全力做不到的,贺岁岁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若是输给国色天香的美人便罢了,偏偏是贺岁岁,魏烟雨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又是来日方长,本王妃这日子,过的真憋屈。”

    岁岁对烟波阁的一切,并不之情,一回来就躺上床,拉过被子蒙头睡觉,恍惚间,梦见了许久不见的疯夫子。

    那夜突发状况,危急中,疯夫子护着岁岁跑出人群,慌乱中他狠狠摔了一跤,明显是伤了腿,倒在地上没能再跑,临别时,他还喊着,“岁岁快快跑,别回头!”

    快跑,快跑!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岁岁太害怕了,不敢回头扶疯夫子,她流着泪,捂着耳朵,跑出很久,躲了起来。

    疯夫子变成肉汤了吗?岁岁不敢想象,擦干眼泪,一路跟随流民队伍,不停地走,不停地走,路上根本不敢停留,不敢睡觉,她怕停下来,就变成肉汤,她随着流民队伍路过许多城镇,通常会被拒之城门外,当别人停下时,她继续往别的地方去,茫无目的,只知道自己一路向南走。

    她偶尔会想起疯夫子,疯夫子满脸络腮胡子,甚至没让岁岁看清楚过他的长相,他饱经磨难,老态龙钟,岁岁甚至不知道他具体的年纪,但是她记得疯夫子拿到吃的就会分给自己,遇到危险会拉着她一块跑,疯夫子心情好时,会絮絮叨叨念些诗词歌赋,也记得他拿着树枝追着自己,要自己在地上和他一同练字,疯夫子教了她许多字,还有那治疗咳嗽的草药汤,也是疯夫子反反复复用自己试过无数草药汤子后,教她熬的。

    梦醒时分,岁岁坐在窗边,独自垂泪,疯夫子没了,自己彻底没了同伴,她无时无刻不在悔恨,悔恨她太过软弱,太过自私,每每想起她当时没有回去救疯夫子,岁岁就深深陷入对疯夫子的愧疚中,她辜负了疯夫子对她的好,她知道,哪怕自己天天以泪洗面,也无济于事,如果事情再来一次,她一定会拼命跑回去扶疯夫子的。

    糯糯来找岁岁时,已经是入夜,小厮答复说岁岁从王爷那里回来便一直睡着,未曾进食,糯糯便先拐去小厨房给岁岁端了点吃的过来,进岁岁屋子时,连灯也没点,打开的窗户边,岁岁衬着月色,坐在窗边发呆。

    糯糯直摇头,说,“也不知道你这样靠着窗边坐了多久,你一日滴水未进,难道就不饿?”

    岁岁挽起散下的头发,许是最近膳食好,有鱼有肉的营养跟得上,她已经没有在大量脱发了,“只是想起故人,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岁岁性格内敛,极少主动同糯糯谈起从前,“看来,此人对岁岁极为重要。”

    “嗯。”疯夫子为救岁岁,甚至不惜牺牲他的性命,该是岁岁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人,可惜岁岁从来没有对疯夫子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如果再有机会能见到疯夫子,岁岁一定不会吝啬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情,感谢的话,一定要一遍又一遍的对他说出口。

    糯糯留意到岁岁异于平日的低落情绪,主动转移了话题,点亮桌上的油灯,说,“王爷同意你随我一道去他身边伺候,你今后要多吃东西多长肉,不然没力气干活。”

    屋子亮了起来,岁岁也来了精神,“当真?”

    “我何曾骗过你?”糯糯打趣地说,“你呀,多吃点,太瘦了,不好看。”

    当时的岁岁瘦的就剩皮包骨,还好王爷把岁岁带回王府,休养了一段时日,如今再看,可算胖了一点点,再看岁岁也没瘦得那么吓人。

    岁岁边吃东西边回她,“我再是吃胖,也没有糯糯娇俏可爱。”

    “就你嘴甜,!”糯糯想,要是岁岁在王爷面前也这么活泼开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