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牢狱之灾

    第二天是立秋。今年的立秋居然没有下雨，然而当天的报纸却登出了李某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在这个城市几乎天天发生，有人的地方就有罪恶；当然有罪恶的地方也才有美好。李雨在早晨的阳光里去了一家书店，买了一本《张爱玲经典作品选》，她很赞同一个说法：“张爱玲的文章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力量，来关照当下人的儿女情长。”

    在书店的座椅上，她读到了一篇叫做《爱》的散文，只有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一个女人因为一次错过而失去一生幸福的事，多年后与心里的人相见时却只能在相同的地点说上一句“哦！你也在这里！”，话里无尽的凄凉背后是女子一生的思念和回忆，只是物是人非，心境已有不同，即使还有那份爱意，却也说不出口了。同时她也读到了那天的晨报。两样她都未在意，一瞥而过。

    秋雨如期而至，伴随着连绵的秋雨，李乐消失已久的消息也悄然而至。真的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有消息时家里人只是担心，而当盼望已久的消息突然出现时，惊愕之余便只剩下心痛了。

    垮掉的一家只有李雨还在没心没肺地照常生活。徐淼彻底地被玄学征服，如果说之前的痴迷只是一种爱好的话，现在她确信是玄学算准了李乐的“血光之灾”。李友勤则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痛苦，他不理解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酒精更不能告诉他答案，却能让他暂时忘记一切，不省人事。

    李雨坚持着自己的学业，李乐在另一个地方也在坚持！高墙隔住了视线，却无法隔绝思念；高墙无法隔绝思念，却隔住了一家人的希望。八年时光足以让一份依恋随风而去，八年时光足以让人心痛到麻木。但是李雨却坚持着莫名的眷恋，尽管她从未告诉过李乐。

    她几乎每周都要去那个关住李乐的地方，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拥挤的公交车，每次只是看看，看看那灰暗的高墙在阳光下生硬的轮廓，看着那威严而孤单的巡逻武警背着枪来回漫不经心地注视着高墙内外的一举一动。有时会把耳朵贴上去，倾听里面的声音，感受哥哥的心跳和呼吸，可是什么也听不到，只有冰冷的水泥足以刺穿那颗无以名状的真心。

    李乐百无聊赖地得过且过，单调的生活让他厌烦，让他迷茫，他第一次看不到未来，第一次身边没有美女相伴。开始他在剥瓜子，每天都有指标，完不成要受罚，扣分之类的；他烦透了，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将他的手磨出了泡，脖子因为长时间低着而疼痛不堪。经过调整，他去当清洁工，可是太苦太累，又是面对肮脏的东西，很快他的眼窝深陷，萎靡不振；李友勤看着儿子受苦，便托了关系让他去食堂帮忙，这下好了，吃得不错，活还轻松，还能练习厨艺。李乐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因为这样的结果来之不易。尽管安排得如此妥当，李乐还是急白了头发。因为他在花花世界有太多的牵挂，而现在的他像一个无法了却红尘的苦行僧，青灯黄卷的生活枯燥乏味，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可以细细整理他不长但显然异彩纷呈的记忆，然后带着宁静的微笑进入和正常人一样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