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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车保帅血债血偿(3)

    韩德让漫无目的溜达着,身后则跟着十数侍卫,以护卫之名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来到王帐外,正瞧见被吊起的连北夫夫妇。连北夫无力地睁了睁眼,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他不由走近一步,见左右侍卫警觉,倒收敛了。

    韩德让瞧了瞧周围侍卫,又瞧了瞧连北夫,平息哽咽,带着戏谑问左右侍卫道:“此即谋刺赵王之刺客?”

    侍卫答道:“正是。”

    韩德让仔细打量连北夫,忍了忍,又笑着对侍卫说道:“吾闻,领事因使刺客刺赵王而下狱,可是当真?”

    侍卫回道:“有此事,然证据不足,未必定罪。”

    韩德让哈哈一笑,强忍着泪,笑叹道:“此事真奇也,先污我韩氏为陛下刺赵王,今又乃领事为陛下刺赵王。如此曲折,恐只这刺客知其主为谁咯。”

    连北夫听着一愣,韩德让却是伸个懒腰,打着哈哈往王帐请见耶律喜隐,眼眶儿已然湿润。

    及入见,韩德让却见喇哈也在。原是喇哈呼冤不止,耶律喜隐又心软见他,而此时他跪在喜隐面前哭诉着。

    韩德让愣了一下,先行揖道:“赵王安康。”

    耶律喜隐瞪着韩德让,说道:“尔来正好,此间种种尔等正可言明。”

    韩德让看了看喇哈,却笑道:“言之何益?事已至此,为大事计,宁错杀千人,亦不可纵一人为害!”

    “韩德让!尔好生歹毒!”喇哈恨恨,转又对喜隐哭丧道:“大王,臣为此奸所害,送密信者乃韩德让!非臣也!”

    韩德让微微笑道:“领事啊领事,逮谁咬谁与疯狗何异?大王手中有我亲笔契书在,逼我不得不反,可不正是领事之妙计么?有此契书在,我与赵王生死齐同,这世间岂有出卖自己,送自己上断头台之理?”

    喇哈气得手脚发抖,指着韩德让骂道:“好个韩贼,尔颠倒黑白!尔……尔……”喇哈气得说不出话,对喜隐连连顿首道:“大王明鉴,臣确非密探。”又哭腔道:“大王,臣真冤枉……臣冤枉……”

    喜隐望喇哈哭丧之像,却久久做不下决定。

    此时,连北夫也从韩德让那话中得知,他成了刺客,而喇哈竟成了他的同伙,还下了狱,虽不知这究竟为何。然韩德让似乎已然告知他,能定喇哈生死的,不过他的一句话。

    连北夫看了看旁侧的爱妻,她还昏迷着,摸样极是憔悴。

    这一夜,风雪还算得平静,各营帐皆是灯火未熄,摇曳如喜隐之思,左右不定。

    恰此时,帐外禀报说,连北夫熬不过酷刑,终于松口,只求一个痛快。

    闻听连北夫开口,喜隐忙是叫人将其提来审问,他要弄清喇哈究竟有无背叛他。

    侍卫将满是鲜血的连北夫从柱上放下,他的身上还带着刑具,手腿皆已折断。侍卫只得将刑具拆去,将他抬进王帐。

    得见耶律喜隐、喇哈,他恨地近乎牙碎,面目抽搐。他恨此时之无力,不能扑上去撕碎了这群恶魔。

    连北夫正恨着,耶律喜隐走来,一脚踏在他胸口,使力狠狠压着,恶言问道:“如实招来!尔受何人指使?”

    面见耶律喜隐之恶,他只是用尽气力笑着。这没由来的笑声竟让耶律喜隐、喇哈感到一丝恶寒。

    耶律喜隐疑道:“恶贼笑甚?”

    连北夫看着耶律喜隐仍是笑着,转又瞥见一旁的韩德让,这才缓缓收住笑容。他看着韩德让那清冷的脸庞,眼眶里涌着热泪,此刻的他,不求生,只求死有所值。

    良久,他缓缓说道:“喇哈,是喇哈……”

    喇哈闻言惊慌道:“污蔑,大王,此污蔑之辞……”

    耶律喜隐闻声一怒,脚上更添了力气,使劲压着连北夫胸口,恶道:“究竟是谁?若不实言,孤可点天灯矣!”说着,又恐吓道:“知此刑为何否?此刑便是将人用油浸泡,而后倒束点火,由着小火自上而下如烛般烧起。待汝死,可烧足三日夜而不熄。”

    连北夫被喜隐压得一口鲜血吐出,韩德让望之不忍,手心紧攥。

    连北夫口中依然喃喃着:“是喇哈,是喇哈……”

    耶律喜隐见连北夫肯定,心中凉了半截。

    喇哈更是急喝道:“尔何以污蔑我?尔说实话,可是韩德让指使?”

    连北夫却仍是肯定道:“喇哈,我受喇哈所使……行刺赵王。有信物为证……就在靴中。”

    侍卫闻言,忙于连北夫靴中摸索。弹指间,果得一鎏银牌,正是喇哈之物。

    喇哈见着这鎏银牌一惊,惊诧道:“此物怎……怎于尔处?”

    连北夫却看着喇哈笑道:“见牌如令,何不可于属下处?”

    喇哈摇着头不可置信:“不,不,不当如此,不当如此。定是……定是尔窃取!”

    连北夫仍然笑着,喇哈没说错,此物真是前日他潜入赵王营,躲进喇哈帐中时所窃。当初他以为此物可救乔以真等人,然行迹暴露,此物未曾用上。

    但未曾料到今日却用上了,岂非天意?

    此时得连北夫亲口指认,又得物证,加之先前王弥生受韩德让指使临摹伪造的两封密信。已由不得耶律喜隐不信,喇哈果是背弃了他。

    韩德让看了看痛心疾首的耶律喜隐,进言道:“事已至此,大王当早作决断。”

    耶律喜隐却是怒道:“作何决断?!孤为事,岂容汝絮絮叨叨!”

    见耶律喜隐怒,韩德让却哈哈一笑,说道:“大王,臣不妨明言。臣与王缔盟所为者,荣华富贵!臣非为求死!若因王不忍而致事败,韩某不若今毁盟死于王手,免叫族人随王事败蒙难!”

    耶律喜隐怒道:“尔敢!”

    “横竖一死,有何不敢?!”韩德让亦怒着,转又笑劝道:“赵王殿下!赵王哥哥,一皇位、一贱奴,孰轻孰重……还请殿下自思量。”

    耶律喜隐望着韩德让,气得青筋爆出,此时的韩德让无疑是在逼他。而韩德让偏就是要逼他,逼他为欲弃义。

    喇哈必须死,这不止为自身安全,也是为乔家庄、为如初、为那些受赵王府迫害之民向喇哈、喜隐讨债,这血债只能用血偿!

    耶律喜隐虽犹豫着,天秤却渐渐向着皇位倾斜。所谓兄弟情义,岂能与皇位相比?况喇哈叛他在先。

    思及此,他抽出佩刀缓缓向着喇哈走去。

    喇哈连连呼道:“大王,冤枉,臣冤……”

    不待他话完,寒刃狠狠刺进他心脏,鲜血溅得喜隐一脸,他仍喃喃着“冤枉”。

    连北夫见喇哈缓缓倒下,他咧嘴笑着,大仇得报。忽而,他剧咳两声,一股血气涌出口鼻,片刻便没了声息。

    韩德让看着连北夫怔愣,他到底没能扛过耶律喜隐的种种酷刑,可他却是带着笑容走的。

    望着那一丝定格的笑容,韩德让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这一刻,他既看不清这世道,也模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