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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诸子玉立有家风(3)

    衔露挂霜雁南去,车驰马纵子北归。

    此番北上,再不多做停留,直奔渠劣山(今白音罕山)。

    渠劣山,位上京临潢府南一百六十里,韩知古置墓于此山之南坡。

    此处地势平缓,夏季山青水美,山花遍地,野鹿、黄羊成群。秋季,云雾缭绕,红叶如画。

    一队车马如川如龙,蜿蜒穿梭在青红之中,将祭祀所需物运往墓下两里处的宅邸。

    这宅邸群落广十亩(唐一亩=540平米),只做韩家祭祀韩知古之用。往年祭祀日皆是七月十五中元,今年是为等韩德让与韩匡武才延至八月十五中秋。

    管家李善茶监察着仆从们将祭祀物运入宅邸,而后,将两百仆人聚拢来,依次排班,发牌子、册子吩咐:“粗使房,分域将宅邸洒扫出来。”

    “司马房,将马厩清理,并将草料粟米置好,莫叫主子们的战马饿着。那些马,可都比咱们贵。”

    “司膳房,将牛羊运去圈里,祭祀所用与主子们所食要分开。打扫后,先拟几日大宴菜单出来,不可重复。果蔬鱼虾运冰室去冻着,莫坏了。”

    “司乐房,尔等别的不管。祭祀乐、宴饮乐歌舞,都仔细练。尤大祭乐,敢出半点差错,打死是轻的。”

    “司织房,寝屋打扫出来后,将幔子、窗纱都挂上。阿郎房中用紫霞纱;萧三娘子最爱碧烟轻容、水晶珠儿,万莫错了;今次四郎君归来,四郎君喜天青水秀。”

    “主子们之喜恶,我作了册子,各司来取,都做仔细,出不得半点差错。”

    “司茶房……”

    “司酒房……”

    “司器房……”

    …………

    待一切安排妥当,各司其职,李善茶这才按着名录亲自分发各司器物。韩家奴仆在李善茶的带领下,倒是手脚麻利。一日之内,便将各处收拾妥当。

    翌日,又是一队车马穿梭上山。只这队车马不似昨日运送物资的那般简朴,而是装饰华贵。金玲作响,绯带飘扬,男女老少皆是华服金玉加身,于林中走马笑谈。

    遥遥见得主子们上山来,李善茶赶紧领着两班仆从立身院门躬候,院内传来乐伶们习练的祭乐之声。待主子们卸车下马,马奴们赶紧着将车马都牵去后院伺候。

    韩匡嗣携众亲眷跨过大门,又入垂花门,见里外都收拾妥当了。转身对众兄弟子侄笑道:“半日劳累,各自入房暂歇,以待晚宴好聚。”

    闻着吩咐,各房使奴来请主子往房中暂歇。

    其实住宿安排与往年无异,都轻车熟路了。今年所异者,无非是太夫人与叔翁年迈,着实登不了山了。而长于三岁之童,则是第一次来见祖宗,各个跑来窜去欢腾得很。

    宅中数百人各忙各的,往来布置。惟萧隗因一人呆立在垂花门外,显得落寞。

    “隗因哥哥,你怎不来与我等玩耍?”韩如闻抱着彩球,跑来招呼。

    萧隗因拘谨道:“阿姊不在。”

    萧隗因垂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他的出身委实尴尬,是萧思温醉酒后的一个错误,他的母亲是卑贱的婢子。是他的出生,撕破了萧思温与沂国公主那虚假的恩爱,全家都厌恶他这个婢生子。

    只有三姊待他好,怜他在萧家受欺负,将他带来了韩家。而韩家人待他也很微妙,不能怠慢了他,因他是萧思温的儿子,但也不能待他太亲近,因他是沂国公主的伤疤。他年纪虽小却很敏感,是以三姊不在时,他就会拘谨起来。

    “如闻妹妹找你玩耍,你竟不理人,我平日是这般教你的?”

    闻着声,萧隗恩霍然抬头,见是萧燕燕回来,他展眉喜道:“阿姊!”又见她身后跟着好些人,顿时又拘谨起来。

    萧燕燕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男儿家大气些,要昂首挺胸,莫要畏畏缩缩。”

    “你指着都似你那般,天不怕地不怕。”韩德让损道,又从韩壹手里,接了一柄横刀过来,蹲下赠予他,笑道:“归来仓促,未备厚礼,只此一刃赠妻弟护身,莫嫌弃。”

    “汝便是姊夫?”萧隗因诧道,赶紧着收下横刀:“谢姊夫。”

    “四郎?”李善茶刚从正堂听了吩咐出来,便见得萧燕燕、韩德让一行。

    韩德让见李善茶,招呼道:“茶叔,别来无恙。”

    李善茶忘记回应,只是喜悦着,向正堂高呼一声:“四郎回来啦!阿郎、大娘子,四郎回来啦!”转又怨怪那些粗使没有眼力,见到小主子竟也不通报。

    闻听李善茶呼唤,萧夫人赶紧迎了出去,她的儿子离家八年终于回来了。而韩匡嗣却愣着,宴会菜单子自手中滑落,亦未察觉。他来回转着身,寻找趁手的东西。

    萧夫人老远见着韩德让,便是热泪盈眶,小跑着过来,伸手先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又摸了摸臂膀:“我儿长大了,长高了,不及从前白。此些年在外,是吃了多少苦呀。”念叨着,抱了上去。

    韩德让也抱着母亲劝慰道:“阿娘,儿子没吃苦,儿子是涨了许多见识,回来孝敬爷娘。”

    这边正是母子浓情未减,韩匡嗣手里提着一柄玉如意,急急出来。

    见着韩德让便举起玉如意,气道:“混球!还晓得回来?!”骂着,便扬起玉如意打了过去。

    “阿爷,将那玉如意打碎了可惜。”韩德让见事,拔腿便跑。

    韩匡嗣满院落追着打,并斥声骂道:“敢胁迫叔翁偷送你去宋国!父母在,不远游,尔是忘干净了?!逆子,可有念及父母思子之情?!”

    “还敢躲!”韩匡嗣见追打不着,又脱鞋向他扔去:“我打死你这逆子!混账东西!”

    “阿爷息怒!”韩德让边躲劝道:“儿子虽行远了些,然游有方,素有南京留守司的谍候替你盯着。”

    韩匡嗣却更怒:“还敢顶嘴!”

    萧隗因见着姐夫被追着打,却没由来地升着一丝羡慕。他的阿爷只当他是个麻烦,别说打了,连看也未多看两眼。

    而听着前院正堂里一阵鸡飞狗跳,韩家众人也都不约而同来看。这几年韩匡嗣居家修身养性,已是极少动怒了,究是何人叫他如此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