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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山雨欲来

    航船上的时日让人无从打发,石离从船头踱到了船尾,她慢慢拉起在上船时就挂在船尾的渔篓。

    渔篓是北方渔民专门设计的,在篓里放上适当的诱饵,挂在船边便不用多管。渔篓的机关其实也简单,鱼儿从机关进入渔篓吃饵以后,就无法再“原路返回”了。

    只见五条两尺来长的海鳗被困在了渔篓之中。

    “哇,有口福了!”海鳗由于对水质和温度的要求比较高,往往只出现在天水河上游水域,因为不能养殖,对于石离这样的北方住民来说也是少有的肥美鱼鲜。

    每一个石城住民烹饪水产都有一手绝活,石离也不例外。尽管船上的烹饪工具不算齐全,但对于老吃客来说也是足够了。

    只见石离娴熟地把鳗鱼从背部剖开,去除边鳍,保留鱼骨。将长条的鱼肉分段切开,串上竹签以后,将鱼肉与鱼骨一同放上炭火,烤制约十分钟后,石离又取出了鱼骨。

    随船的石城特卫队长石不换闻香走了过来:“小姐,随船安排了厨子,这事就让厨子去料理吧!”

    “石不换,你是不了解这其中的乐趣,一会你就等着吃鱼吧!”说着,石离又将鱼肉放置在沸水之上蒸了起来:“烤鱼再蒸一下,可以保证肉质的水份和绵软的口感。”

    “石不换队长,再去船底的酒桶里拿石城蜜酒过来,”说着话石离将烤得略焦的鱼骨放入沸水熬煮,又取出了随身带的豉油膏,掰了一小块放入水中化开,一阵豆酱的香气已经扑鼻而来。豉油膏也是冰石城的特产,是由山林中的野生黑豆熬制而成,是北方人的重要下厨佐料。

    “队长,把蜜酒倒入水里,”石离边指挥石不换边用木勺搅动着,沸水慢慢成了半糊状,随后她用刷子把糊状的蘸料均匀涂抹在鳗鱼肉的正反面,再次上炭火翻覆烤制了十分钟。

    烹制完成的烤海鳗浓香四溢,炭火味、鱼香味、豆酱味、蜜酒味交织在一起,石不换接过一串鳗鱼肉,不禁咽了咽口水,金黄的肉质因为高温已经微微翻起裂开,上面带着一点炭火的焦黑,入口竟然还有果香:“小姐,为什么还有我们石城杏子果的味道?”

    石离指了指烧炭的柴火:“临行前我让他们去城外砍了些杏树条,竟然还用上了。”

    石不换历经沙场没掉过一滴泪,但现今嚼着如此美味的鱼鲜,却感觉鼻子一酸:“小姐,如此手法闻所未闻,您真是烹饪奇才啊!”石不换虽有石家的姓氏却并没有石氏的血统,他早年一直侍奉任允征,到了冰石城以后允征安排他入了石氏家族,也算给了他一个归属,为此才改姓石。

    石离冲石不换咧了咧嘴,继续烤了鳗鱼分发给身边的几个侍卫。石城特卫个个是久经沙场、百里挑一的战士,搏命的事倒是干过不少,却哪见过如此精致的料理,更何况是石家二小姐亲手烹制,嘴里吃得香,心里也都暖暖的。

    今晚天水的水流湍急,在二十余里宽的河面上,五艘龙骨商船打着船火一字纵列,就像一根火矢冲着都城疾驰而去。

    就这样一路吃着天水河里的各种鱼鲜,第三天傍晚船队便已经赶到都城口的金水湾。金水湾是都城口人工开凿的湖泊,湖面宽广,主要用来停泊商贾货船以及众多来访都城的客船,是进出都城的集散之处。只见浩浩荡荡的百余艘船只在湖面散开,此时落日刚好沉到湖面,金色余晖之下场面甚是壮观。

    “君王之城果然气派非凡,”石离不禁感叹,但同时也有些不解,“石城到都城本需要五日,怎么三日就到了?”

    “城主命平遥坝开闸放水了,所以水流速度快了许多。”石不换向石离解释道。

    但石离心中还是有些许疑惑:“平遥古坝除了日常放水维持天水河水量以外,一般是不会轻易再开新闸门的,一旦控制不好水量,往往会导致下游出现洪涝。只有在战时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才会让古坝加大放水,怎得她石离坐船南下也能有此待遇?”

    正疑惑间,从君泊城东南门来了一艘金篷船,金篷是皇族独有的象征,其他船只是不能使用的。石离的船队随着金篷船的引导从君泊城的东南门缓缓驶入城内。“小姐,皇族对我们很看重啊,东南门一般只对皇族船只开放,却让我们北方的船队径直开进去了。”石不换以前在都城待过,对都城的规矩知晓得很是清楚。

    “我想这未必是皇帝的意思,就父亲喜欢这样的排场。”石离是第一次来都城,本该对都城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但她现在心里却想的是见到姐姐以后应该如何开口。

    很快船队便到了澜堡的码头,外部的船只是不能进入皇城内部的,因此石惜只带着石不换和两三仆从上了金篷船,往皇城内部去了。

    石述忠见到小女儿,多日的愁容终于消去了一些:“离儿,一路上是否顺利?”

    石离与父亲久未谋面,感觉父亲比上次相见之时又苍老了许多,心里一酸:“父亲,孩儿一切都好。”石离说着赶紧掏出城主的信交于父亲手中。石述忠接过信,也没有着急打开,他想先与石离说会话。

    “我从北方带了鹿茸、参角、野生菌菇这些补身子的食材,已经差人送到府内啦,您可抓紧补补身子,”石离顿了一下,“我给姐姐也带了一些。”

    说起石惜,石述忠又是眉头一紧,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离儿,你姐姐就要生产了,今天时辰已晚,你明天午后就去看看她吧,”石述忠又思量了一下,然后对石离说道:“你姐姐本不让我与你提起,但她这几年在皇城内确实吃了不少苦。”

    “难道是姐夫,哦不对,皇长子待姐姐不好吗?”石离略有一些气愤地问道。

    “皇长子待你姐不薄,但你姐在此之前生产过两次,但两次生下的都是死胎,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生产了。”石述忠犹豫以后,还是将这几年的情况告诉了石离,“你姐身子是受了不少苦,然而迟迟不能诞下皇子,来自皇城内部的压力和指责,对她来说也是难以承受。”

    冰石城地处北方寒冷之地,与皇城的通信本就不算通畅,再加上这几年石离对姐姐心存芥蒂,关于姐姐的一切信息她也都充耳不闻,因此对于这些情况,她到今天方始知晓。

    石述忠继续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诞下皇族血脉是十分艰难之事。当今圣上的妃子嫔妾不可谓不多,但三十多年下来也就只诞下了六个子嗣,而诞下的死婴却不胜数,”石述忠说到这里,突然打住,“此些情况,涉及皇族秘密,你切不可说与他人。”

    石离突然听闻此些内容,一下子竟然愣住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姐姐是不是出嫁之前就知道这些情况?”

    “你姐姐虽然外表柔弱,但心思缜密,她当年请愿代你赴婚,应当已是思虑再三,”石述忠说到此处,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年你刚满十六岁,心智不如你姐成熟,所以你姐……”

    石离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明了姐姐当年的用心,悔意和怒意同时涌上心头:“生育皇族明明如此艰险,那父亲当年为什么要与皇族订亲?”

    此时皇城澜堡的地窖里,石不换摸索着墙上的石砖突然用力一按,身边的一扇半人高的侧门缓缓打开,一股冷气随之涌出,内里竟是一个小型冰窖。

    石不换从冰窖中提出了一个两尺见方的铁盒,打开定睛一看:只见铁盒里陈放着一个硕大的琉璃罐,内里赫然装着一个死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