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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造化弄人

    澜堡是由拜岳谷出产的御窑金砖堆砌而成,外立面通体都是砖体结构,历经百年风雨却依然坚如磐石。皇城建在君泊城地势开阔的西头,毗邻天水河畔。皇城对内可以俯瞰整个都城,对外是宽广的天水河面。而皇族的居所及贵宾的客房大多居于临水一侧的塔楼,塔楼高十二丈有余,是都城的制高点,视野开阔的同时也能不受滋扰。

    时间已近亥时,而石不换却突然敲开了石离的房门:“小姐,还没休息吗?”

    石离趴在窗台上望着河面上泛起的粼粼月光,还在气恼着父亲的所为:“石不换,你说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石不换倒也不避讳,只是谈谈地说道:“小姐的父亲是尽忠职守之人。”

    石离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石队长,你来找我何事?”

    “小姐,据我在太医院的朋友告知,长子妃的生产时日估计在今晚至明早之间。”

    “怎会如此之快?我还没见上姐姐呢,”今日时间已晚,遵照父亲的嘱咐,石离本准备明日午后再去看望姐姐,“那我无论如何得赶在姐姐生产前见她一面。”

    此刻,在长子妃的卧房中,石惜躺在床上,显得有些虚弱。窗外是宽阔的河面,没有任何遮挡,月光透过窗台直接映衬在石惜的脸颊,原本已经雪白的肌肤显得更白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打破了长子妃寝室的宁静,还没等侍女把门完全打开,石离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纵到了石惜的床边。石惜睁眼看到是久别的妹妹,不由得喜出望外:“好妹妹,长成大姑娘啦!”石惜慢慢从床上直起身子,捧着石离的脸庞看了又看。

    看着卧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石惜,此时的石离再也忍不住:“姐姐,妹妹对不起你,你受苦了!”说着话,石离扑在姐姐怀里已经泣不成声,此时她心里想着姐姐这几年的遭遇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知自己能否扛得过来。

    石氏姐妹的母亲在多年前的战乱中去世,石述忠又忙于经营家族事务,石离从小可以说是石惜带着一起长大的。

    “姐姐耽误了你的婚事,还生姐姐的气嘛?”为了让石离缓过情绪,石惜半开玩笑地问道。

    知道又在安慰自己,石离心想姐姐现在身子弱,不该再让她担心了,于是赶紧起身抹了抹泪水,调皮地说道:“姐姐,原本皇长子可是我的夫君。”

    石惜听妹妹如此一讲,知道石离对往事已经释怀:“离儿,皇长子这几年待我不错,虽然过得辛苦,但姐姐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石惜看了看隆起的肚子:“如果能顺利诞下子嗣,我吃再多的苦也都值得。”

    石离环顾了整个房间:“咦,怎么不见姐夫?我还没见过皇长子,他此时不该陪在你的身边嘛?”

    “姐夫在临渊岛执行任务,此时应该在赶回来了,”姐妹俩久未谋面,又才和好如初,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义父大人身子还好吗?”

    “义父每天坚持练功,身体好着呢!”就这样聊了小半个时辰,石离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却见白色的床单上已渗出了一滩血渍,且这滩血渍越来越大。

    “赶紧让太医院派人过来!”石离大声冲门外呼喊,而此时石惜也已感觉到不对劲,肚子里一阵又一阵的剧痛接踵而来。

    片刻间,大内总管岳同法带着太医院的院士赶到:“寝室内其他无关人等赶紧退下!”岳同法撇了一眼床边的石离:“你又是谁,还不出去?”

    石离此时焦急万分,只想陪在姐姐身边。只听石惜喘着粗气,用虚弱的声音对岳同法说道:“岳祭司,她是我妹妹,让她陪着吧,不碍事。”

    岳同法又细细打量了石离,除了身材更加高挑以外,竟与石惜有九分相似。他便也没再作声,兀自调配了一碗汤剂让石惜服下:“小姐,这是安神用的,可略助你减轻痛楚。”岳同法虽然桀骜,但对待临产的石惜倒也算客气。

    岳同法又仔细交代助产的几位院士以后,为了避嫌,他也退出了石惜的寝室。

    此时,石述忠也已经赶到门外,虽然焦急,但他此时也不方便入内,只能跟门口的岳同法打听:“长子妃情况怎样?”

    岳同法虽还记着削指之恨,但接生皇子是眼前的大事,此时倒也不敢计较,他如实回道:“石祭司,长子妃产前出血,情况并不好,院士正在紧急处理,”岳同法又提了一句,“大人家的小女儿也在屋内。”

    石述忠心里一惊:“我明明叮嘱明日再去,怎得石离深夜之时会出现在姐姐房内?”在岳同法面前,石述忠也不愿意过多表露自己的想法,就自顾自守在门前来回踱步。而寝室内已经传来石惜一阵又一阵的叫喊,生产已经开始。

    就在此时,御前秉笔侍卫传来了皇帝的口谕:“着大内总管岳同法赴泊言殿偏厅议事!”

    岳同法不明白在皇族产子的关键时候,怎会突然宣大内总管晋见议事:“长子妃正在生产,此时性命攸关,是有何紧急情况非要我去?”

    “大人,圣上没说,只要求尽快前去,”秉笔侍卫转头又对石述忠说道:“圣上还说,因皇长子暂未赶到,长子妃的生产事宜由石述忠全权负责、相机行事。”

    “臣遵旨。”皇命难违,岳同法把几个院士叫出来又简单交代了一番,然后转向石述忠:“石大人,长子妃终是您女儿,还请悉心照护。”说着郑重其事地作了个揖。

    石述忠愣了一下,也不知岳同法安了什么心思,于是简单作了个揖,也算是给了回应。而岳同法说罢就随御前侍卫去了。

    生产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尽管石惜的呼喊没有中断,但已经不如之前那样大声了。石离突然冲出寝室,只见她白色的长裙上已经沾了好几处血色的手印:“父亲,快想想办法,这样下去,姐姐撑不了多久啊。”

    石述忠赶紧叫来了领头的院士,院士满头大汗地禀报道:“祭司大人,胎儿胎位不正,一时半会可能无法生得下来。”只听寝室内又是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

    石述忠追问道:“胎儿是死是活?”

    院士回复道:“目前是活的,但随时有窒息的可能。”

    “石离,石离!”突然石惜叫起了妹妹的名字,石离赶紧又冲到床榻,只见石惜面部因为长时间用力,已经有些扭曲:“妹妹,帮帮我,帮帮我,我不想生了,不想生了,实在太痛了!”石惜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双手撕扯着床单,原本沉稳的她此时竟然大声哭喊起来。

    石离心如刀割,但也不知所措,生孩子的场面别说经历,她想都不曾想过。一边,院士正在征询石述忠的意见:“当下,我们有办法迅速取出孩子,还能保得住孩子的性命,再过一会兴许一大一小都保不住。”

    石离听了急急问道:“现在有什么法子?”

    “剖腹取子,”领头的院士也许是慌了神,还继续解释道:“之前我也做过一两次,就是瞬间切开子宫,取出…”

    “住嘴!”只听石述忠一声怒喝,随后又再问了一遍:“是否还有其他办法能保住长子妃?”

    院士头领无奈地摇摇头:“保住胎儿已是万幸。”

    “那你动手吧!”石述忠龇牙咧嘴地从嘴里崩出了这几个字。同时他给身边的几名侍卫递了一个眼色。

    “父亲,你不能这样做,你要救救姐姐啊!”石离向床榻冲了过去,企图护住姐姐,而两名侍卫瞬间移动到石离两侧,各使出一招小擒拿手将石离牢牢控制,石离还来不及反应便已被擒住不得动弹。

    石述忠此时也无暇顾及石离,注意力已经全在床榻那里。只见几名院士抓住石惜的手脚,将她整个人稳住。石惜双脚不停踹动却挣脱不了束缚,她像疯了一样大喊:“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石离!父亲!”

    院士头领掏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又望了一眼石祭司。石述忠心知此时别无他法,只能闭上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只见院士就这样直直地切了下去。

    石惜起先还不停挣扎,而慢慢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软了下来,手脚只是无规律地抽动着。但嘴里却还在叫着石离的名字。

    见胎儿已经取出,两个侍卫也就放开了石离。石离赶忙扑到石惜的身边,不断涌出的鲜血已经把整个床榻染成了血红。

    石惜此时的眼神已经散乱,提着一口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石离说道:“好妹妹,姐姐…求你,一定…要护住我的孩子…”,石离在一旁拼命地答应着,“另外…你要去求义父…”石惜此时嘴里突然溢出了大量血沫,想要再出声却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石惜的手脚停止了抽动,眼中再也没有了神采。

    “姐姐!姐姐!你继续说话呀!”从久别重逢到此时不过几个时辰,石氏姐妹两人却再次经受了离别,而这次恐再无相见之日。

    “是个女婴。”院士头领简单给婴儿清洁了一下,就把她递给了石述忠。此时的石述忠双眼无神地看着新出生的孙女,脸上的肉竟隐隐跳动,充满了无奈与挣扎。

    石述忠一手抱着女婴,嘴里喃喃自语道:“竟然是个孙女,是个孙女,呵呵,造化弄人呐!”他腾出的左手缓缓举起又迅速落下,只见身边的侍卫又如闪电般出击,屋内的五个院士几乎同时被切开了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