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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之岛·5

    距离我去拜访希尔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这天早上,我忽然想起了上次曾爽约过萨拉太太,便想着闲来无事,应该去一趟斯诺街区拜访一下她。

    我叫了一部马车,来到孤儿院的时候是早上十点,刚好遇见了从市集上采购回来的萨拉太太。她见到我非常惊喜,热情的同我打招呼,带我去她在孤儿院专门的小房间。

    萨拉太太作为贝纳德孤儿院守门人的妻子,吃住都和这里的员工在一起,闲暇的时候便经常会帮这里采购水果蔬菜,以及帮助厨师为孩子们做饭。

    “这所孤儿院里任何一位厨子呆在这里的时间都没我更久!我倒希望你可以经常来,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你可以帮这里的人照看几个孩子,顺便让你尝尝我做菜的手艺!”

    “您在这里也负责给孩子们做饭吗?”

    “不,那并不是我必须的工作。但是你知道的,像我这年纪的女人怎么闲的下来呢?我愿意帮这里的厨子们临时接替一下工作,给孩子们做饭让我觉得很开心,孩子们也很喜欢我有时给他们换换口味。”

    她同我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就像她每天都理应如此快乐一般。我与萨拉太太的关系在短时间内能有如此之大的进展,功劳主要还是在于她。她实在是太热情了,不知是否因为生活在被孩子们包围的地方,她总是给人一种亲切感。当我询问今天中午她将要准备什么特色菜时,她告诉我今天中午她会制作许多草莓派。

    “孩子们最喜欢吃我做的草莓派,还有住在这条街上的薇奥莱特小姐!我知道这样说起来好像是在炫耀,但其实不是这样——我下午还得给她送过去几份。噢!说起草莓派,这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您知道薇奥莱特小姐?”

    当我听到“薇奥莱特”这个熟悉的名字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一样来了兴趣。薇奥莱特正是住在斯诺街区,又是当地的有名的人物,想来萨拉夫人会认识她,大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天呐,我当然知道她!谁会不知道她呢?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了!人漂亮心肠也好,你别看她虽然是个妓女,但是我知道她其实是个好姑娘!”

    萨拉太太抑制不住地为我讲述薇奥莱特的故事。她告诉我,薇奥莱特自从住到斯诺街区之后,得知附近有一所孤儿院,曾不止一次为贝纳德孤儿院捐过善款。

    “那大概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次薇奥莱特小姐外出时偶然遇到了一个乞儿,她觉得那个孩子非常可怜,于是将他送到了我们这里来,又为孤儿院捐了一些钱。你能想象吗?一个妓女却会为了孤儿院捐钱,这在当时可算是新鲜事!但可惜那个孩子本来就有疾病,请了医生,却救也救不回来,送来之后没过几个月就死掉了。她为那个孩子难过了好一阵。”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之前威尔斯伯爵也为我们孤儿院捐过一大笔善款,我听说也是薇奥莱特小姐的缘故。你知道吗,那个富有的年轻人可是薇奥莱特小姐的追求者,几乎什么事情都对她百依百顺!”

    萨拉太太热情地,将她知道的坊间传闻毫无保留的同我分享,我听的津津有味,甚至忘记了时间。

    “我曾留过薇奥莱特小姐在我这里用餐,可是她总是拒绝我,大概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吧。不过当我每次送草莓派给她的时候,她都会收下,所以我每次做草莓派都会给她送去一些,我想她一定是喜欢的,你说对吧?”

    我笑着附和她。

    我看着萨拉太太一边自豪的说着她肚子里的故事,一边准备好面粉和水。便提出想要帮她一起做这些事情,我总觉得和她一起做点心会是一件有趣的事。

    “噢!你也想学做草莓派吗孩子?”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向她坦诚道我过去并没有任何制作食物的经验,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接纳我这么个学生,将自己的手艺教给我。

    然而她热情的答应了。

    就这样,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在萨拉太太的帮助下,我勉勉强强做了一份自己的草莓派。虽然外观上难看了些,整个派端出来的时候表面凹凸不平,还有些微微发焦,但由于配料是在萨拉夫人手把手的指导下完成的,所以味道仍旧很美味。

    到了下午,萨拉太太领着我见到了孤儿院的孩子们。今天贝纳德孤儿院里似乎组织了专门的集体活动,高个子的大孩子们牵着稍矮些的小孩子们出来在操场上做游戏。看到那些衣着朴素却富有生气的孩子,竟让我想到了我的童年时光。那时我的妹妹,赛琳还很年幼,可是那时的我已经有了非常清楚的记忆,我记得我们家庭正经历着最巨大的变故。我们离开记忆中亲切的老房子,遣散家中几乎所有的佣人,数不清的仪表堂堂却并不友善的陌生人成天来到家中,他们拜访父亲和母亲,有时甚至还会引起强烈的争执。那些令人至今回想起来仍旧不安的记忆就好像又在这个午后铺展到眼前。使我望着眼前这群孩子们发起了呆。

    我想,或许我的童年,乃至我的生活都算不上称心如意,但比起眼前奔跑的这一群从小便失去父母的孩子,我还是比他们好上太多。

    我倚在操场边的栏杆上,回过头来却发现萨拉夫人已不在我身边。我没有起身寻她,只是继续倚着栏杆,看着这群孩子们。他们嬉闹的声音为刚从回忆河流中淌过的我带来了莫大的慰藉。纯洁完整的童年与少年是每个人生命中的宝藏,看着这些最后找到幸运的活泼的孩子们,我的内心产生了许多久违的触动。

    当我结束一天的拜访,在暮色中回到酒店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我或许应当去看一眼希尔弗,看他的病情有没有好转,可又觉得他大概更需要休息,还是不去打搅他为好。其实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的确不会选择登门拜访他,否则他也会觉得困扰。此时此刻,我姑且相信他的话——他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

    于是,我也安安静静的待在我的房间,让侍者为我找来了我想读的书,准备如此打发一个人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