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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一乐章:预兆

    15、第一乐章:预兆

    它又来了,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安妮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在小屋里兴奋地跳格子,她喜欢这种游戏,多年前的某个午后,她曾趴在窗户上聆听户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听妈妈说,同龄的孩子都喜欢这么做。

    尽管这种老套游戏时下已鲜有人玩,但安妮却觉得新奇,仍旧一遍遍的重复着,发泄着她旺盛的精力。

    哪怕只有她一人。

    对于安妮而言,所有事物都是新奇的,值得她去尝试体会。它们有着令她痴迷的颜色,抚摸在上面,才能感觉到真正的摸到了实物,而非冷冰冰的触感。

    幽冷清寂的月光从墙壁高处的小窗洒下,片片冷辉如水银泄地,照得一片空明。

    安妮喜欢月亮,因为月光让她很舒服;安妮也喜欢黑暗,因为黑暗不空虚,上面挂着好多星星;于是安妮还喜欢星星,因为妈妈说安妮是星星上的孩子,跟其他孩子是不同的……

    洁白蓬松的睡裙起起落落,安妮的棉布拖鞋踩在浓郁的雾气里,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她的好朋友要来了。

    呜……

    一声似有似无地犬吠。

    小屋的角落里钻出细瘦结实的大狗,踏着虚幻的烟雾。

    “呀!”

    安妮兴奋地叫出声来,随即又慌忙捂住了嘴,乌黑有神的眼睛眨呀眨,胸口像是多了只小兔子在扑腾。

    可是大狗并没有理会她,它驻足在烟雾附近,像是等待着什么。

    大狗总是这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像是块冰冷的石头。虽然长相凶恶,但大狗从不咬人。而且大狗的性格也好,会一直陪安妮说话,安静地倾听着安妮的诉说,分享安妮的生活和世界。妈妈总说不该登上这艘船,认为这是不幸的遭遇,可安妮却觉得这是极为幸运的,因为安妮交到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可这次,大狗等来了他的同伴。

    同样的角落,从烟雾中陆续钻出十几只外表相像的大狗,它们的眼珠子透着似人般的冷漠,无视了安妮的存在后,成群结队地往门外跑去,最先钻出的那只摇摇尾巴,走在了最后。

    “别,别走啊。”

    安妮慌忙地出声,心中带着惶恐:为什么要走啊?安妮还想再跟你分享一下石头的事呢,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她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却怎么也比不了四肢健壮的大狗们。安妮体能很差,甚至脚绊脚在平地摔了一跤,却正好揪住了最后一条大狗的尾巴,被托了起来,像是没有重量的气球。

    大狗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已经被人蹭了顺风车,而是快步疾行,紧跟狗群们移动,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两边的事物都在迅速地飞退,安妮却无心观察,她咬紧牙关神色痛苦,因为越来越大的反作用力正在不停地拖拽着她,令安妮不得不用双手紧紧地抓住大狗的尾巴。

    孩童的力气终究是有限的,在大狗七拐八绕之下,两条胳膊酸麻的安妮还是被甩了下来,她哭喊着望着狗群们的远去,却等不回它们的停留。

    良久之后,两眼通红的安妮才止住哭声从地上站起,摸索着墙壁缓缓在陌生黑暗的过道里穿行,像以前一样。

    没关系的安妮,不要怕,像平时一样。

    安妮给自己打气,随后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多年以来的生活让她拥有良好的空间感,相似的过道并没有难住这个小姑娘,突然,她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有人!

    她兴奋地往说话声的发源地跑去,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只是从语气上看他们好像正在争吵,就在安妮疑惑之际,却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安妮绝对忘不了,因为每一个夜晚安妮都是在这种温和磁性的嗓音讲述的故事下温馨入眠。

    是爸爸!

    安妮不再犹豫,她趿着拖鞋奔向爸爸所在的方向,她想立刻扑到爸爸的怀里,诉说着被朋友抛弃的委屈。

    那是个空旷的大厅,昏暗的烛火堪堪照出人影的轮廓,扭曲的影子一度被拉到了天花板,一帮人围在一起大声争吵,甚至开始互相推搡。

    靠着熟悉的声音,安妮确定了其中一位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便是自己的父亲。他身材高大,露在外面的胳膊粗壮,留着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和自己想象中的爸爸一模一样。

    爸爸一定也长得很慈眉善目的,因为爸爸就是那么温柔的人。

    安妮在心中暗自点头。

    越是靠近,安妮便越是兴奋和紧张,因为她终于能够见到爸爸的脸了。

    “爸爸。”

    安妮的声音怯生生的。

    一瞬间,喧闹的人们安静了下来,像是被摁下了静音键。

    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缓缓地转过头来。

    咔嚓!

    也许是木制的火把材质不好,被大风吹拂之下突然断裂,燃着火焰的油布旋转着跌在了毛皮肮脏的地毯上。

    熊熊烈焰蓬地窜起,照得周围一片明亮。

    安妮水灵的眼睛里映出燃烧的光焰,却盖不过那道蒙住瞳孔大半的阴影。

    四根粗壮扭曲的、颜色如枯木的触手刺破了五官摆动,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地方,还算完好的下半唇微微翕动,抖落粉嫩的肉沫,像是在吐露着什么话语。

    他向安妮伸出了手,像头丧尸般蹒跚前进,又或许是在阻拦,在安妮突兀的念头里。

    漆黑色的背景里蠕动着蟒状的剪影,它尾随在众人身后,缓缓向安妮逼近。而她看见了,清楚的目睹了那些曾向她悲号的记忆们正穿刺在蟒状剪影上,构成了密密麻麻的“鳞片”,现在他们都活了过来,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嘶吼,七窍渗血。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更大、更尖锐、更绝望、更悲伤的尖叫盖过了一切,乃至压过了拐角处的一声叹息。

    “啊!”

    安妮自梦中惊醒。

    她神色惊慌,坐起身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肩膀缩成一团,尖叫声中带着无助。

    空虚,无尽的空虚包裹住了她,又一次的,安妮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失去了灵动,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实物。

    她重新变回了看不见的盲人,同龄孩童口中的瞎子。

    “别怕,安妮,我在这里。”

    女人虚弱却又坚定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安妮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时之间抱得更紧了。

    “安雅,我好怕。”

    小女孩的声线颤抖。

    “怎么了?”

    安雅的语气没有一丝不耐。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们身边藏着头怪物,就是折磨记忆们的那头,它吃了好多人,还把爸爸变成了僵尸……我们要离开这儿,我们要离开这儿!”

    安妮语调急促,出口更是语无伦次,说着说着,最后更是带上了哭腔,但是没有人觉得荒谬,因为在不久前,那道异样的精神波动扩散开后,在所有人淹没在悲伤的余韵时,肉树树冠上累结的果实也紧接着躁动起来。

    尖锐的叫声惊醒了不远处的钱观潮他们,顺着声音往上看去,只看见沦为养分的宿主们浑身抽搐,而胸口处的果实也不复原先的模样,它们表情扭曲,五官像是活了过来,正奋力的往外挤,好似要飞快逃离本该是温床的肉树。

    还不等安雅安慰几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各位过得还好吧,请放心,只要仪式顺利执行,各位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要请各位配合一下,否则我也不好说。”

    神父一手拎着手提箱,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笑意不减。

    众人只好顺着神父所示的方向——肉树中心走去,四人依次从神父面前经过,轮到钱观潮时,他鼻头轻耸,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很快被他压了下去,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可就是这样,还是被神父捕捉到了异常。

    “怎么了?”

    神父盯着钱观潮的眼睛,问得很友善。

    钱观潮看着神父的十字架,一尘不染的表面不知何时粘上了一小块褐色的污渍,正好盖住了耶稣的脸。

    听见神父的问话,钱观潮挑了挑眉,“神父,你布道福音的窗口正向世俗开放呢。”

    话音刚落,神父的脸色一时之间变得极为精彩,他先是错愕看向下体,随后若无其事地拉紧裤链,回了一句,“主会保佑你,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