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几次山林砍伐，均被制止。炭业每次抬头，均被遏制。大山里的经济转型跌跌撞撞，总算稳住了阵脚。

    然而，锤子，阿六，丁老四，三条光棍对此很不满意。三光棍认为，是石村长通风报信，配合乡里，才导致了他们累次失败这个结局。三光棍觉得，石村长跟大学生乡长串通一气，处处跟他们作对，是他们砍伐山林，恢复炭业的一颗灾星。于是，三光棍决定砸烂石村长家的沼气池，出一口心头之气。

    三光棍说干就干，立马就把石村长家的沼气池砸了。

    三光棍砸了沼气池，石大爷愤慨不已，觉得三光棍简直无法无天，今天敢砸沼气池，说不定明天就敢放火烧木楼。石大爷要石村长把吃了豹子胆的三光棍好好地治一治，不把这股嚣张气焰打下去，要不然，寨子里哪还有规矩。

    沼气池被砸，石村长也很气愤。但是，石村长没有采纳石大爷的建议。石村长觉得，沼气池已经被砸，治了三光棍，沼气池也好不了。同一个寨子共一个姓，今后，还要共同发展大山里的经济，和为贵。

    转眼，到了大山里一年一度的歌节。歌节，是一场盛大的聚会，也是大山里的文化结晶。歌节的场地，设在山坡饭店前面的一块空地上，场地的设置，不但给山坡饭店带来了喜气，也给山坡饭店带来了生机。

    考虑到歌节的影响力，大学生乡长马浩决定在歌场举办一个招商现场会，利用这个契机，为大山里引进项目，引进资金。

    大山里的歌圩，场面壮观，加上有现场会，壮观的场面更显得盛况空前。

    这天，山民陆续从各条山路走进汇集。歌手，听众，以及各式各样的民族展现，在风景环抱的山凹里，汇成了一幅美丽迷人的画卷。

    在这幅美丽迷人的画卷里，金盛开发公司的胡经理和女秘书小丁早已在山坡饭店就坐。上次山坡饭店开业，胡经理和女秘书小丁到饭店吃饭，喝了大山里的山泉水，觉得大山里的山泉水清凉甘甜，物质含量极其丰富。这次参加歌节招商现场会，胡经理决定把大山里的山泉水引到兴平市去，让兴平市的市民都能喝上大山里的山泉水，也让大山里的山泉水变成一项特殊的经济。

    歌场的招商点，就设在歌场后面的一个边角上，看似不起眼，但是，招商横幅，可是十分的耀眼。

    上午时分，歌场的序幕就拉开了，一阵阵歌声，在山野中飘荡回旋。

    大学生乡长马浩守在歌场招商点，一边听歌，一边跟随同人员侃侃交谈。歌场的周边停了不少车，这是客商参与歌节招商的形势展现。

    山坡饭店，早已就坐的胡经理和女秘书小丁，早早的就点好了菜。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们要在山坡饭店边吃饭，边听歌。胡经理和秘书小丁觉得，这次吃饭，比上次吃饭更有趣。上次，只是有吃有看。而这次，不但有吃有看，还有听。美味的菜肴，美丽的风景，美妙的歌声，不但全，更是绝。

    歌场的序幕拉开后，首先映入耳目的是盘歌，而后，从盘歌转向对歌。盘歌，只是抒情。对歌，则丰富多彩。对歌，把歌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大学生乡长马浩说，要是今天能有项目出现，那就是歌节的功劳，歌场的奉献。

    不一会，金盛开发公司胡经理的女秘书小丁走了过来。女秘书小丁按照胡经理的吩咐，先到招商现场作一个初步的了解，要是大山里对引水工工程项目有兴趣，再正式进行洽谈。

    大学生乡长马浩觉得，把大山里的山泉水引到兴平市去，这是一个大胆的构想，是一个很好的项目，马上同意合作。并且告诉小丁，他要亲自到山坡饭店去，跟胡经理进行更深入的磋商和洽谈。

    大学生乡长马浩走到山坡饭店，以招商大员的身份，首先感谢金盛开发公司胡经理，说胡经理能到大山里来，是大山里的运气，能跟金盛开发公司合作项目，更是大山里的福气。

    大山里有这么好的合作诚意，胡经理很高兴。胡经理说，大山里有这么好的风景，有这么好的山泉水，倒是金盛开发公司占了大山里的光，享了大山里的福。

    大学生乡长马浩问胡经理，他是怎么发现大山里这些优质山泉水的。

    胡经理说，这得归功于山坡饭店的老板五根，是五根老板带他去看了泉，并且，品尝了山泉里的水。

    大学生乡长马浩感到很是惊讶。原来，胡经理先行来过这里。

    胡经理告诉大学生乡长马浩，引水工程这个项目，就是他在山坡饭店吃泉水鸡吃出来的灵感，是大山里甘甜的山泉水，给了他开发这个项目的启示。

    这时，五根从饭店里出来，大学生乡长马浩问五根，认不认识这位曾经在饭店里吃过饭，又去看过山泉，并且，品尝了山泉水的胡经理。

    五根告诉大学生乡长马浩，胡经理和秘书小丁，是到山坡饭店来吃泉水鸡的第一批客人，他印象极深，忘不了。

    大学生乡长马浩惊叹不已。没想到，引水工程这个项目，竞是山坡饭店牵上的红线。五根这个饭店老板，竟然在这个项目上立了头功。

    胡经理说，引水工程就这么定了，找个时间，再拟定具体方案。

    大山里，在歌节招商会引进了项目，这个消息，在大山里传得沸沸扬扬。

    听到这个消息，石村长非常高兴。石村长觉得，大山里的山泉水天天流，现在，终于流出钱来了。卖水有了钱，发展生态产业的启动资金就解决了。生态产业上去了，大山里的经济发展就看到了前景，就有了希望。于是，石村长请求大学生乡长马浩，赶快把引水工程的协议签订下来，让大山里吃上这颗定心丸。

    然而，这个大山里期盼的引水工程项目，却遭到古副乡长的阻拦。

    由于引水工程这个项目的性质是联合开发，大山里跟金盛开发公司拟定了一个初步方案。方案中，利益分成是三七分成。金盛开发公司占七，大山里占三。古副乡长认为，大山里在利益上吃了亏。

    大山里在利益上吃不吃亏，大学生乡长马浩自有他的分析和论断。大山里，穷山僻壤，获得一个项目不容易，合作成功，才是目的。再说，三成的利一直拿下去，不是一个小数目。另外，在项目中，大山里不用出投资，只是出让水资源，三成的利等于白拿。这个项目对大山里来说，何乐不为。

    古副乡长则表示，要是国家政府的项目，大山里吃点亏也就算了，金盛开发公司是民营企业，完全是个体性质，这个利，大山里不能让。

    最后，这个项目拿到常委会上进行表决，结果，常委的表决是平票，因此，引水工程项目就此搁浅。

    引水工程项目搁浅了，大山里一片灰心，一片茫然。本来，以为有了项目，大山里可以在项目的帮助下解决资金问题，推动大山里的经济发展。不曾想，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

    为此，锤子，阿六，丁老四，三光棍整天只是抱着竹水烟筒无所事事的抽烟。引水工程项目搁浅，对三光棍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原先，三光棍认为，大山里卖了水，有了钱，他们多多少少也能占上一星半点。结果，到嘴的鸭子还是吃不着。气馁中，锤子禁不住哼起了山歌，靠山吃山吃不尽，无山无水无盼头，如今都说时代好，不知为何还是愁。

    锤子的发愁歌，让丁老四感到很不是滋味，又苦又涩的，叫锤子别唱了。

    锤子仍然接着唱，莫嫌愁来莫嫌燥，好日子藏在雾里头，拨开云雾看得见，拨不开就没盼头。

    项目都拟好了，结果，还是见不着钱，阿六一声长叹。

    为了活跃气氛，丁老四给锤子和阿六讲了一个笑话。丁老四说，客运班车站，班车与班车之间为了争夺客源，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战。男的跟男的打，女的跟女的打，司机跟司机打，票员跟票员打，打得热火朝天。打完后，抱头的抱头，捂脸的捂脸，整衣服的整衣服，提裤子的提裤子。有一个女票员，胸前衣服上一片斑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被抓破了，男司机心疼女票员，用纸巾在女票员胸前使劲地檫，擦来擦去，女票员的胸前越来越红。望着女票员血红的胸脯，男司机很是无奈，一时间，竟然没有了主意。

    丁老四这个笑话，并没有引起锤子和阿六哈哈大笑，倒是给了锤子一个很大的启发。锤子觉得，大山里，好不容易修通了一条通往山外的路，结果，倒是让那些跑客运班车的人占了便宜，锤子认为很不公平。修路时，他们出了钱也出了力，丁老四还卖了一头猪，没成想，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得到，反倒是那些没有出钱也没有出力的开车人，天天在他们出钱出力修起来的路上挣钱。于是，锤子对这种本末倒置的现象感到愤愤不平。心里有了不平，也就有了不平的打算。锤子对丁老四和阿六说，他们要到三级公路上去收钱。他们出钱出力修的路，有理由，也有资格，向那些没有出钱也没有出力的开车人收过路费。

    三光棍这样想，也就这样干，第二天，三光棍就到三级公路上收钱去了。

    三光棍收过路费，采用方法很简单，三光棍利用自己的身体作路障，一字儿排开坐在公路中央。三光棍认为，任何车辆，都跨越不了他们这个路障。因为，这个路障是三条活生生的生命。有了这份自信，三光棍就觉得，让那些客运司机交钱，那是十拿九稳的事。于是，三光棍各自抱着竹水烟筒，坐在公路上悠哉悠哉地抽起烟来。

    没多久，客运班车开过来了。然而，司机却并没有配合三光棍自认为理所应当的收钱。客运班车的司机认为，三光棍私自在公路上收过路费，简直荒谬至极。三光棍的举止，不但是个无知的行动，更是是一种可笑的行为。

    三光棍则不这么认为。三光棍觉得，他们收过路费，既不荒谬，也不可笑。修路，他们出了钱也出了力，收过路费，那是理所应当的事。因此，彰显出几分难能的自信和几分难得的自傲。

    客运班车司机见三光棍泰然地坐在路中央，既自信，又自傲，丝毫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知道这个路障不好过。于是，应用法律警示三光棍，告诉三光棍，乱收费是违法行为，是要负责任的，要三光棍赶快撤离。

    提到法律，三光棍倒是很有一些感触。但是，三光棍又很是不理解。他们带头砍伐山林，乡里说是违法行动。在自己出了钱也出了力修起来的路上收费，又被司机说成是违法行为。三光棍很是弄不懂，这年头怎么了，为什么他们做点自己认为合理的事，都要违法，都要负责任。

    客运司机明白的告诉三光棍，这条路是一条扶贫路，是不能收钱的，要是能收钱，政府早出面了，哪还轮得上三光棍。

    司机好说歹说，三光棍只是油盐不进。锤子十分肯定地对客运班车的司机说，这条路，是一条致富路，不能只让他们几个跑客运班车的人，天天在路上挣钱占便宜。总之，交钱，过车，要是不想交钱，就别怪他们不给面子。

    客运司机见三光棍目无法纪，耍横，耍无赖，也跟三光棍较起劲来。司机将客运班车慢慢起步，慢慢前行，并且，不停地狠鸣喇叭。

    石村长路过见到此状，急忙快步走了过来。石村长问三光棍，坐在路中央，用身体阻挡客运班车，究竟是在干什么。

    三光棍直言不讳的告诉石村长，他们是在收过路费。

    听了三光棍的直言表白，石村长很是惊讶。石村长不知道，三光棍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筋，竟然跑到三级公路上来收过路费，自己出洋像不说，简直是在给大山里丢脸。

    石村长恰如其分的评价，三光棍则不以为然。锤子问石村长，大山里都穷得光屁股了，还有什么脸。

    石村长告诉三光棍，大山里就要卖水了，卖了水就有了钱。尽管这个项目常委会没有通过。但是，大学生乡长说了，对大山里有利的项目，无论如何都要做起来。过几天，马乡长就要去兴平市跟金盛开发公司签协议，签了协议，这个项目就落实了。项目落实了，大山里就有了钱。石村长叫三光棍相信政府，相信有文化，有知识的大学生乡长，不要总是动歪脑筋，做出格的事。

    通过石村长的耐心劝说，以及班车司机的一再催促，三光棍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

    三光棍虽然离开了收费现场，但是，由于在公路上没有收到钱，心里还是老大的不痛快。本来，锤子打算在公路上收到了钱，到寡妇仁花那里炫耀一番，不想，竞是白白的忙活了一场。

    尽管没有收到钱，口袋空空如也，但是，锤子还是想去看看寡妇仁花，三天不见寡妇仁花，锤子心里痒。

    此时，寡妇仁花正在竹床上小睡。望着竹床上的寡妇仁花，锤子的心快速地狂跳了起来。锤子害怕急速地心跳吵醒寡妇仁花，于是，极力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寡妇仁花身旁，细细地，而又专注地端祥寡妇仁花。寡妇仁花的睡姿锤子很熟悉，这个熟悉的睡姿，把锤子在公路上收钱的不痛快驱散得干干净净。

    寡妇仁花知道锤子站在身边，也知道锤子在端祥自己，但是，寡妇仁花并不打算理会锤子。直到锤子把脚站酸了，眼睛看花了，寡妇仁花这才细言细语地问锤子，上楼为什么不哼一声。

    这一声随意的细问，像一股强大的暖流，锤子感到心里暖暖的。锤子告诉寡妇仁花，他没吱声，是以为寡妇仁花睡着了，怕吵醒寡妇仁花。

    锤子这个说词，寡妇仁花并不认同。寡妇仁花说，锤子刚上楼，她就听到脚步声了，轻手轻脚的，跟做贼一样。

    锤子轻轻一笑，直言不讳地告诉寡妇仁花，他到寡妇仁花这里来，就是来做贼。锤子说完，想跟寡妇仁花亲热。不料，寡妇仁花翻身坐起，瞪着眼睛问锤子，这两天到哪里去了，人不见个人，鬼不见个鬼，让她一个人冷冷清清。

    寡妇仁花突然转变态度，锤子始料不及。锤子一边安慰寡妇仁花，一边向寡妇仁花解释，锤子说，这两天，他一直跟丁老四和阿六在一起，商量挣钱的事。

    听锤子说一直在跟丁老四和阿六在一起商量挣钱的事，寡妇仁花不禁问锤子，大山里，还有什么办法能挣钱。

    锤子告诉寡妇仁花，大山里，是不好挣钱，他和丁老四，阿六，到三级公路上去收过路费，都没收到钱。

    到公路上去过路费都收不到钱，寡妇仁花问锤子，为什么。

    锤子说，司机太小气，石村长也反对。锤子说着挨紧了寡妇仁花，一把将寡妇仁花抱住。寡妇仁花一把推开锤子，告诉锤子，想女人得要有钱，大山里，再这样下去，人怕是要发疯了。

    锤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告诉寡妇仁花，大山里要卖水了，卖了水，就有了钱。

    寡妇仁花问锤子，大山里要卖水，卖给谁。寡妇仁花觉得，锤子是为了逗她开心，故意编谎话来骗她。他不相信，大山里天天都在流的水，能卖钱。

    寡妇仁花不相信大山里的水能卖钱，锤子感到很无奈。锤子告诉寡妇仁花，大山里要卖水，是村长亲口跟他说的，村长说得很认真，应该不是骗人。

    寡妇仁花叫锤子别说了，她也不想听了，光听说话，听不出钱，反而打扰了她睡觉。寡妇仁花说完便随身睡在竹床上。锤子想挨着仁花一起睡，被仁花一脚踢开。锤子骂了一声真小气，便悻悻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