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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窦后临朝(下)

    窦婴道:“此次平乱,皇室宗亲,外戚贵族,满朝文武,论首功,不自谦地说,有老夫一个,还有一个,便是平王子殿下。”

    “蒙太皇太后垂恩,老夫得以拜相,平王子也以藩王子的身份,直接擢拔卫尉,位列九卿,已属无前例之举,可见深得东宫信赖。”

    “旁人看起来,你我二人这次是因功受赏,从此大概便要青云平步,权倾朝野。不瞒平王子说,老夫也做如是想。不过,天地分阴阳,万事有得失。你我二人虽有今日的荣宠富贵,若不能居安思危,却恐将不得善终。《左传》有云,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天下如此,一国如此,一家如此,个人也如此。”

    “平王子睿智,不用老夫说,也应该知道此次平乱,未央与长乐之间,只能取其一。平王子当夜或许是无心而为,可老夫却是只能全力助东宫。东宫乃是我窦氏一门的树干所在,树干若倒了,枝叶何存?且田蚡当年曾在老夫门下陪酒,侍奉老夫如子侄辈。老夫当时却仍未赏识提拔他,甚至故意冷落他。无它,乃是因为看出此人富贵之后,必要反噬。”

    “因此,如若当夜老夫不助东宫,此刻恐怕便已不能和平王子对坐矣。助了东宫,灭了田氏,匡正了大汉的社稷。这是得的一面,可却犯了王太后,甚至也犯了皇上。姑母经此一事,又立刻收揽朝政大权,所有政令皆出长乐,未央此时几乎已成摆设。皇上不能说没有怨气。这便是失的一面”

    “老夫观皇上,虽年少,却气盛,假以时日,必不甘心久居人下。且,说句犯上的话,姑母春秋已高,而皇上却春秋正盛,不出意外,东宫必然早去。到那时,以皇上的性格,如若总揽大权,挟天子之威,记恨这几年的窝囊情状,必要清算总帐。东宫已薨,且是大汉的太后,皇上想必也不敢如何。但是,你我二人,说起来,正是坏事的首恶,若非我们调遣霸城门兵马,释放九卿,此时的情形应已是完全相反。”

    “所以,到时候皇上必然要追究我们的罪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们不论如何小心,也终究会有把柄落在人手。到时候一旦落了口实,皇上旧账新帐一起算,恐怕我们就要吃不消。”

    “而且,老夫至今已可算是窦氏族亲的代表,剪除非己类的外戚,历来是有为之君必须做的一件事情,老夫也自然首当其冲。陈皇后,依老夫看,已不足以影响皇上的决断。而平王子更是皇室宗亲,先帝亲孙,老夫不说,平王子也该知道这个身份对于皇上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以,你我二人若不想任人宰割,便要有所作为。”

    说完,窦婴顿了顿,看刘平的反应。

    刘平道:“丞相所言有理,我也正是做如是想。不知丞相有何高见?”

    窦婴笑了笑,道:“臣不议君,东宫与西宫之间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不好去参与。老夫认为,我们当前所能做的,除了丰满羽翼,静观其变之外,其余皆为死路。犹如二人搏杀,虽然并非势均力敌,但是如若实力稍弱的一方能够强大到让对方不得不忌惮三分,把情势逼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那只要对方不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便不会妄动,实力稍弱的一方便也足可自保。”

    刘平微笑道:“丞相所言,极是。”

    窦婴的意思是,不能全指望着废帝不废帝,这毕竟是两宫之间的事情。如果一门心思倾注在废帝上,半点也不积攒自己本身的实力。结果却又没有废成,等窦太后撒手一去,那时候就将死无葬身之所。所以他的策略便是,壮大实力,静观其变,废则可进,不废则保自身不败。

    窦婴接着脸色一肃,道:“如此,平王子可愿与老夫共进退?”刘平神色也是一肃,道:“古语虽云,君子不党,但大丈夫做事,本就不可拘泥教条陈规。我这些天来也一直在思虑此事。若是我一人受罪倒也还罢,只是恐将连累父王与母亲。大人既有此意,刘平无不从。”

    刘平自忖凭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扫除后顾之忧。满朝之中,唯一因为平乱一事,同样得罪了未央宫的便是窦婴,程不识二人。既然此次,窦婴有意相邀结盟,刘平自然是何乐而不为。反过来,窦婴也是做如是想。

    刘平又道:“若要有所作为,不外两途,用人与做事。用人即是积聚力量。得天下者,无一不是知人善任。《曾子》云:用师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若是不能用人,其他一切便是妄谈。”

    “做事,就是要有所为。人好比城池,做事有如道路。道路贯通,城池之间才得以往来,才得以互通有无,壮大发展。”

    窦婴击掌道:“正是如此。”

    刘平笑道:“既然丞相同意,我这就有一个思量了很久的人选。此人上马为将,能定乱,下马为相,能治国。文韬武略,虽不比姜尚,却也是个不可多得之人才。”

    窦婴道:“哦?平王子说的是谁?”

    刘平道:“丞相定然也认识,前梁国大夫,韩安国。”

    窦婴闻言笑道:“哦,韩安国的大名,老夫自然知道。此人通熟法家,精研韩非,又杂采众家之长,倒果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当年,先帝和梁孝王之间因立太子之事而生龃龉,便是此人从中调和。老夫那时候,便不如他有本事,为了反对立梁王,硬生生地跑去与姑母抵触,结果被逐出门籍。他却是太后,先帝两边都讨得好处,还把事情给办成了,老夫在谋略上,确实比他不如阿。”

    刘平见窦婴言语直爽,毫不避讳地说别人比他强,因此又生了几分好感。

    刘平道:“此人非但辩才了得,依我看,谋略兵法也是精通。此时,他正不得意,丞相若能提携他一把,他必然会全力以报。”

    窦婴道:“哦?他怎么了?”刘平道:“因小过,丢了官,回老家去了。”窦婴道:“哦,如此,倒是天助我也。像这样的人,若非对他有提携之恩,轻易还真是不能让他倾力相助。”

    刘平道:“正是。”窦婴笑道:“好,平王子果然不是凡人,老夫没看走眼。老夫过几日就向皇上和东宫推荐此人。如若天下之士皆能为我所用,老夫何所惧哉?”

    二人又细细说了些旁的事情,刘平便告辞了。

    刘平之所以完全信得过窦婴,一是因为他比别人都清楚窦婴的为人,二是他也清楚窦婴的能力。朝中大臣,要说有本事的,要么还未出生,要么已经故去。窦婴是一个难得地既有大将军身份,又有丞相身份,所谓文武兼备的能人。加之他又是个颇有古君子风的贤德之人,所以刘平自然是把他视作最可同盟之人。更何况,天赐机缘,让窦婴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刘平所担心的也正是窦婴目前所担心的。

    虽然窦婴无法知道武帝后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以他多年识人的老道,也自然能够预料个几分。刘彻到目前为止,一点暗弱之主的气息都没有,相反,虽处逆境,却能安之若素,仍然气宇轩昂,正是一代有为之主的特征。

    但凡有为之主,无非开疆拓土,集中皇权,翦除异己,弹压权臣这几点。窦婴和刘平与其中三项有关,想躲都躲不过。除非自愿贬为庶民,回家种田,或许还能活得下去。

    既为丈夫,便不能碌碌为匹夫,这是窦婴和刘平共通之处。

    春三月壬戌

    窦婴向皇帝与东宫推荐韩安国,窦太后因为知道韩安国之前就是梁王的旧人,当年又曾经调和景帝和梁王之间的嫌隙,因此对他也颇有好感,当下就准了窦婴的建议,下旨让韩安国进京。

    春三月丙寅,窦太后下诏,废止儒生议政

    夏四月甲戌,刘彻以万石君石奋之子石庆为太仆,接任因平乱而被窦彭祖格杀的连廷

    夏四月庚辰,韩安国由东城门入长安,拜见完皇上,窦太后之后,第一个便去了窦婴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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