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鸣钟人的使者
此时的拉斯特已经坐在了马车上，而正对面的是这次北境的使者，戈登戴尔家的子爵林哈尔特。
如此一来，倒也与拉斯特身份相当——虽然这么说，但希尔德家族毕竟是一境之主而非普通伯爵——不过子爵同时也是北境金鹿骑兵的将军，这个身份却是比子爵爵位贵重多了。
在他的陪伴下，这一段路程已经走过了大半；如今已经到达了北境最后的不冻港，终流城。从终流城出发，再到钟城——也就是拜尔曼家的核心领地，虽然由于气候原因，城市规模发展上已经渐渐落后于终流城——便是此行的终点站，公爵应当会在那里会见自己。虽然终流城也是他们家族的领地……
就在刚刚，最后一队铁卫军团军士也离开了他们的车队，返回了东境，毕竟这里已经是北境领地的核心道路，全程由公爵的亲兵护卫车队，如果还能被盗匪劫道只能说明这个公爵快完蛋了；而作为北境西北部冻土粮食进口的最大供应商，希尔德家族与拜尔曼家族关系相当不错，也姑且不用担心对方做什么手脚。虽然这也有王领把二者的边境线完全分割开来的原因。带着大队军事性的人员进入他人居城也不礼貌，更何况就是全带进去假如对方想翻脸的话自己也不可能打得过啊……
——以上便是拉斯特准备好的说辞；至于那些被自己指派返回的军士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到希尔登伯格驻地，又究竟去了哪里，自然就不关自己的事了。虽说在敕号军团中很少见，但逃兵和失踪永远是无法解决的问题。
在离开前，他也终于说服了固执的老军团长为他遮掩，因为……
——
“……因为我仅仅是想逼迫他退位而已啊，我向诸神起誓。”拉斯特向面前已现老态的中年军人说着，“你也应该知道，他作为领主的许多优柔寡断和过分偏仁已经让大部分封臣不满；大家喜欢他，但绝不是喜欢他继续统治东境。如果这样下去，不说我父我祖数代人的努力化为灰烬，更有可能让我们在东境的统治完全崩溃。阁下，即使你不支持我也不喜欢我，你也应当怀着对我们家族宣誓的忠诚想办法阻止他造成更多灾难！”
“子爵，我并没有不尊重……”依然身姿挺拔的老军人似乎想辩解一下，但又放弃了，“我完全明白您的担忧，子爵大人……但是，您……”他很想问眼前的这位纨绔子弟，何时、哪来足以阴谋囚禁东境之主的势力？
但他又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从十五岁时便离家游学，直到将二十岁时才归来，似乎，除了他一路上拈花惹草而闯祸得出的臭名声已经自大陆另一端传到这一端以外，自己真的对他这些年变成了什么样子毫无了解——除了偶尔听说他在某些学术上有些名声，但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们怎么和高贵的骑士相比？归家之后他也是要么外出走得很远，要么窝在自己的住处。
在自己默许对方与自己的部下沟通时——毕竟作为杰弗里斯之子，他毫无疑问有这个权力——谁知道再一次直面时，竟已经是和自己的大部分属下一起要求自己填上一份完备阴谋的最后一块拼图！是不是自己现在不答应，军团长就马上要换人了呢？
而且是针对自己现在的效忠对象。
但他也知道，退位方案很可能对普莱德伯爵自己都是一件好事，对大家都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您如此年龄——抱歉，我不是觉得您年龄太大了——阅历丰富，应该能明白英珀人们在想什么，在准备什么，又会干什么吧。”拉斯特轻巧地说道。
“……是啊，英珀人只会觉得伯爵他阻止您向王室追究你们父亲的遇刺，是玷污了他们信仰中的“大复仇”理念，所以必然会……我可以支持你的方案，但我不会支持你继位。”老军人最后有些别扭地说道，“我的前提就是你不能成为伯爵。因为这后续可能会带来许多纠纷与麻烦。”
“哦，当然没有问题，阁下。”拉斯特在一瞬间紧皱起眉头，但很快语气轻松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但我想这也比较容易让我的母亲接受；让我的兄长远离政事去老老实实的结婚播种——家族主支的人丁确实已经如此单薄得好似就等他的子嗣继位，又或者是暂时让我的妹妹顶上去，都可以，这些都可以之后慢慢谈。”
“或许吧……”老军人含糊地回应，“……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会保证伯爵大人的安全？”
“是的。我们没有任何伤害他的计划和动机。也许一点小小的惊吓会影响他的健康……但说实话以他的心性，我很怀疑他是否真的会感到所谓的害怕。”
——
“您在想些什么呢，希尔德大人？”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拉斯特的思绪。
林哈尔特·戈登戴尔正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完全不像人们对英珀人的印象那般肤色灰白不似生人，甚至不像普通英珀贵族除了银发银眸外便一样衣着外貌都显得色调黯淡；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面对着从古老历史中走出的一座闪闪发光的雕塑——对，就是近些年来备受追捧的那种华丽而纤巧的精灵雕塑。
如果是在王都那糜烂的社交场里，会迷倒多少贵族少女乃至夫人啊，林哈尔特不禁想着。显然习惯于军旅生涯的他并没有听闻多少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在五年前流浪——拉斯特称之为游学——时的那些“壮举”。
“我只是在想，公爵大人为什么不把拜尔曼宫廷移至这里呢？”拉斯特看了看外面商队往来的喧闹道路，在眨眼间就轻松找到了托词，“我记得这里比钟城那边繁华多了吧，倚靠河流来往也更方便。”
“……”这个问题倒像是打了林哈尔特一个措手不及，他沉默片刻，才回答道：“曾经老公爵就已经计划好钟城南迁之事了，但是随着冬末要塞的陷落，迁移暂时已经不可能进行了。”
“原来如此，要防备罗斯人南下啊。”拉斯特面色不改的避重就轻着，而林哈尔特也没有再说什么。
“啊，对了，你之前说，小乔治已经被公爵打发到这里了？”马车中寂静片刻，拉斯特又说道，“怎么说我也曾经当过他的老师——虽然没几天——居然不来迎接我吗？”
“啊……小公爵他，是在这边，您想找他的话当然可以……不过，北方的事情有点着急，所以，在这里招待您的话，希望能推迟到事情结束后……”林哈尔特如是说道。
“啊，当然还是正事要紧，那就回城再说吧……不过既然是着急又重要的事，为什么小乔治不去？说到底，既然这么着急，为什么要不辞遥远的去找我呢？”拉斯特低声自言自语着，而对方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的没有进一步回应。
“好吧我的朋友，既然是如此要紧之事，那我们就催促马夫走得更快一些吧。”
——
王国历447年二月初，拉斯特子爵与林哈尔特子爵等一行人抵达终流城港口。时任终流城伯爵、公爵之幼子乔治·I·拜尔曼困窘于与其姊之间的北境继承人之争，未曾出面。
——《北境战事二十年》，露西娅·艾兰。
如此一来，倒也与拉斯特身份相当——虽然这么说，但希尔德家族毕竟是一境之主而非普通伯爵——不过子爵同时也是北境金鹿骑兵的将军，这个身份却是比子爵爵位贵重多了。
在他的陪伴下，这一段路程已经走过了大半；如今已经到达了北境最后的不冻港，终流城。从终流城出发，再到钟城——也就是拜尔曼家的核心领地，虽然由于气候原因，城市规模发展上已经渐渐落后于终流城——便是此行的终点站，公爵应当会在那里会见自己。虽然终流城也是他们家族的领地……
就在刚刚，最后一队铁卫军团军士也离开了他们的车队，返回了东境，毕竟这里已经是北境领地的核心道路，全程由公爵的亲兵护卫车队，如果还能被盗匪劫道只能说明这个公爵快完蛋了；而作为北境西北部冻土粮食进口的最大供应商，希尔德家族与拜尔曼家族关系相当不错，也姑且不用担心对方做什么手脚。虽然这也有王领把二者的边境线完全分割开来的原因。带着大队军事性的人员进入他人居城也不礼貌，更何况就是全带进去假如对方想翻脸的话自己也不可能打得过啊……
——以上便是拉斯特准备好的说辞；至于那些被自己指派返回的军士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到希尔登伯格驻地，又究竟去了哪里，自然就不关自己的事了。虽说在敕号军团中很少见，但逃兵和失踪永远是无法解决的问题。
在离开前，他也终于说服了固执的老军团长为他遮掩，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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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仅仅是想逼迫他退位而已啊，我向诸神起誓。”拉斯特向面前已现老态的中年军人说着，“你也应该知道，他作为领主的许多优柔寡断和过分偏仁已经让大部分封臣不满；大家喜欢他，但绝不是喜欢他继续统治东境。如果这样下去，不说我父我祖数代人的努力化为灰烬，更有可能让我们在东境的统治完全崩溃。阁下，即使你不支持我也不喜欢我，你也应当怀着对我们家族宣誓的忠诚想办法阻止他造成更多灾难！”
“子爵，我并没有不尊重……”依然身姿挺拔的老军人似乎想辩解一下，但又放弃了，“我完全明白您的担忧，子爵大人……但是，您……”他很想问眼前的这位纨绔子弟，何时、哪来足以阴谋囚禁东境之主的势力？
但他又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从十五岁时便离家游学，直到将二十岁时才归来，似乎，除了他一路上拈花惹草而闯祸得出的臭名声已经自大陆另一端传到这一端以外，自己真的对他这些年变成了什么样子毫无了解——除了偶尔听说他在某些学术上有些名声，但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们怎么和高贵的骑士相比？归家之后他也是要么外出走得很远，要么窝在自己的住处。
在自己默许对方与自己的部下沟通时——毕竟作为杰弗里斯之子，他毫无疑问有这个权力——谁知道再一次直面时，竟已经是和自己的大部分属下一起要求自己填上一份完备阴谋的最后一块拼图！是不是自己现在不答应，军团长就马上要换人了呢？
而且是针对自己现在的效忠对象。
但他也知道，退位方案很可能对普莱德伯爵自己都是一件好事，对大家都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您如此年龄——抱歉，我不是觉得您年龄太大了——阅历丰富，应该能明白英珀人们在想什么，在准备什么，又会干什么吧。”拉斯特轻巧地说道。
“……是啊，英珀人只会觉得伯爵他阻止您向王室追究你们父亲的遇刺，是玷污了他们信仰中的“大复仇”理念，所以必然会……我可以支持你的方案，但我不会支持你继位。”老军人最后有些别扭地说道，“我的前提就是你不能成为伯爵。因为这后续可能会带来许多纠纷与麻烦。”
“哦，当然没有问题，阁下。”拉斯特在一瞬间紧皱起眉头，但很快语气轻松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但我想这也比较容易让我的母亲接受；让我的兄长远离政事去老老实实的结婚播种——家族主支的人丁确实已经如此单薄得好似就等他的子嗣继位，又或者是暂时让我的妹妹顶上去，都可以，这些都可以之后慢慢谈。”
“或许吧……”老军人含糊地回应，“……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会保证伯爵大人的安全？”
“是的。我们没有任何伤害他的计划和动机。也许一点小小的惊吓会影响他的健康……但说实话以他的心性，我很怀疑他是否真的会感到所谓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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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想些什么呢，希尔德大人？”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拉斯特的思绪。
林哈尔特·戈登戴尔正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完全不像人们对英珀人的印象那般肤色灰白不似生人，甚至不像普通英珀贵族除了银发银眸外便一样衣着外貌都显得色调黯淡；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面对着从古老历史中走出的一座闪闪发光的雕塑——对，就是近些年来备受追捧的那种华丽而纤巧的精灵雕塑。
如果是在王都那糜烂的社交场里，会迷倒多少贵族少女乃至夫人啊，林哈尔特不禁想着。显然习惯于军旅生涯的他并没有听闻多少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在五年前流浪——拉斯特称之为游学——时的那些“壮举”。
“我只是在想，公爵大人为什么不把拜尔曼宫廷移至这里呢？”拉斯特看了看外面商队往来的喧闹道路，在眨眼间就轻松找到了托词，“我记得这里比钟城那边繁华多了吧，倚靠河流来往也更方便。”
“……”这个问题倒像是打了林哈尔特一个措手不及，他沉默片刻，才回答道：“曾经老公爵就已经计划好钟城南迁之事了，但是随着冬末要塞的陷落，迁移暂时已经不可能进行了。”
“原来如此，要防备罗斯人南下啊。”拉斯特面色不改的避重就轻着，而林哈尔特也没有再说什么。
“啊，对了，你之前说，小乔治已经被公爵打发到这里了？”马车中寂静片刻，拉斯特又说道，“怎么说我也曾经当过他的老师——虽然没几天——居然不来迎接我吗？”
“啊……小公爵他，是在这边，您想找他的话当然可以……不过，北方的事情有点着急，所以，在这里招待您的话，希望能推迟到事情结束后……”林哈尔特如是说道。
“啊，当然还是正事要紧，那就回城再说吧……不过既然是着急又重要的事，为什么小乔治不去？说到底，既然这么着急，为什么要不辞遥远的去找我呢？”拉斯特低声自言自语着，而对方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的没有进一步回应。
“好吧我的朋友，既然是如此要紧之事，那我们就催促马夫走得更快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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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历447年二月初，拉斯特子爵与林哈尔特子爵等一行人抵达终流城港口。时任终流城伯爵、公爵之幼子乔治·I·拜尔曼困窘于与其姊之间的北境继承人之争，未曾出面。
——《北境战事二十年》，露西娅·艾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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