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袭击
狂奔在冰原上的拉斯特此刻正深深地后悔着。
究竟多久没有过了呢？也许……五年了吧？如此痛恨自己曾经的决定。
“见鬼……为什么会遇到罗斯人的军队啊？且不说北方的军垒了，这可是在钟城的南方啊？”
假如之前没有遣散跟随自己的铁卫军团小队的话，起码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起码，能让那些肌肉壮汉拖着自己逃跑吧。
在不知如何越过了拜尔曼军队防线的罗斯军队冲击下，车队四散奔逃；现在马车的轮子损毁了，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
林哈尔特子爵有没有成功逃跑呢……
到处都是冰冷的白色。
真是艰苦啊，大部分拜尔曼家族麾下的远南罗斯人一年到头都是在这种冰天雪地中生活的吗。
怪不得虽然这里是伊里斯人的北方边境，却没什么伊里斯人生活。整个兰多，也许只有经历过玫瑰诅咒的他们能够适应这种气候吧。
哦，历史上，跟随拜尔曼先祖，“警醒的”以赛亚的这些远南罗斯人没有像他们的本土亲戚一样经历最初的玫瑰诅咒时期来着。不过后来……
在极度的寒冷中，他的脑袋像是被冻失灵了一般，注意力反而转向了这些历史学术问题，而非迫在眉睫的身后追兵，并且如此逻辑错乱，错误百出。
追逐的人并不多，罗斯人的大部队已经不知所踪；如果正常情况下，他也曾与父兄一同修习家传剑术，虽然远不如他们，甚至可能也不如自己的同胞妹妹，但未必不能略作抵挡后逃脱。可严寒使他甚至连自己的佩剑都无法抽出。
自己的御寒衣物是被仆从保管着，不在自己的马车上。
“糟糕了……”拉斯特转过头，他几乎可以看见追逐者的脸了。幸好罗斯人的这批队伍里几乎是没有骑兵，所以才追逐缓慢。
如果自己在这里出事，而逼迫普莱德退位的阴谋却又实行成功，希尔德家族才是真要出大问题了。
早知道就不谋划……不，早知道就不为了摆脱嫌疑而答应出使北境了。自己窝在城堡里还能出其他问题不成？
他有些跑不动了，最终趁着自己还残存些最后的精力，停止了脚步，冷静得近似于冷漠地思考着自己在这里被罗斯人杀死会造成的政治后果。
虽然知道这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半分帮助，但不想明白的话总觉得自己会死不瞑目。
“拜尔曼与希尔德交恶……北境粮食有近一半从东境进口……决裂后谁会得利？与此同时东境的第一继承人顺移至安薇……但是与我类似，安薇也是打算宣誓成为莉莉的圣骑士……希尔德血脉后嗣的话……其他大家族不应该知道普莱德的处境……那么……”他在脑海中快速排查着一个个可能的幕后凶手选项，一如他的父亲遇刺身亡的那一夜；不管如何，拉斯特是比较拒绝相信自己会死于纯粹意外的。
来不及了，不远处那个气喘吁吁的、金发碧眼的高大罗斯人，他的刀刃反光使得拉斯特有些目眩。
即使身体里英珀人的血液使他从来不怎么相信五神教派宣扬的诸神，但他此时还是不由得想到。
难道自己的阴谋已经惹怒了神灵吗？立刻便遭受了惩罚。
他半蹲下身，犹豫着要不要向对方呼喊暂缓，以允许他在临死前跪下向普尔祈祷以祈求原谅。
人们对这种要求一般总是十分宽容的。
见鬼，自己应该向伟大之主祈祷才对，这才是英珀人的信仰，虽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忏悔的传统……不过自己究竟是伊里斯人还是英珀人？
不对，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白身份，然后乖乖作为战俘等着家里人出钱赎回？即使是罗斯军队也不会杀死贵族，特别是有足够赎金身价的贵族吧。
但这支队伍是秘密潜入的话……
正当胡思乱想着，马蹄声响起。
……
在他被路过的骑士拎着领子拽上马匹扬长而去远离追兵时，拉斯特浑身都在战栗。恐惧、激动与寒冷混在一起，让他不能自已。
原来自己也是怕死的啊。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想法却是：如果是放在那些骑士小说中，如果是获救的少女，马上就该以身相许了吧？
但随即又变成了：这人怎么这么高大……
拉斯特也算高挑，但此时只觉得眼前的背影也太厚实了些。也许是他甲胄外罩着保暖用的那层熊皮的原因显得特别粗壮？
沉默了片刻，两人都没说话。
终于，前人传来了有些瓮声瓮气的话语，大约是因为戴着头盔的缘故：“那些罗斯人为什么会在这？”
“不……不清楚。”拉斯特回答道，随即惊讶于自己声音的颤抖。
“看起来你是哪家的贵族少爷？真是遭遇了危险的情况啊，不过也不必过于害怕，这不是遇到了我吗。”骑士的语气似乎有些调侃。
“不，我只是，嗯，只是太冷了……见鬼，我是从东境作为使者来到这里的。”
“东境的使者？”高大的骑士有些惊讶，“哦，这么年轻……那你是要前往钟城？倒是刚好顺路……”
“是啊，是啊……我现在是跑到了什么地方？”拉斯特试图控制自己声音中的战栗，但显然不是这么成功，只能稍微贴近骑士那温暖的身体以减少自己的体温损失。
“已经不算太远了。”
又过了片刻，骑士挽住了马匹，“暂时停下休息一会吧。”
“为什么？我们还没离那群罗斯士兵多远……”拉斯特下意识的说道，随即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旧对那刀刃的寒光有点恐惧。
“因为我穿着盔甲本来就不轻，再加上你，就已经太重了。”骑士身下马，又把身体有些僵硬的拉斯特拽下马，似乎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自己那已经在吐白沫的马匹，“我的马并非是那种适合长途负重奔跑的品种。”
“啊……不管怎么说，感谢您的救援之恩。”拉斯特扶着马站稳，而后微微欠身行礼，“说起来，您又是为什么去钟城呢？当然，如果不能说的话……”
“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骑士回答道，“我家的家产都已经被老爹败光了，我只是个流浪骑士而已，此次是希望能投奔拜尔曼……准确的说，投奔于米娅·拜尔曼将军麾下。”
流浪骑士，这个词让拉斯特的神色有些变化，他打量了一下对方高大的身形，并回忆了一下他救下自己时的身姿，说道“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拉斯特·希尔德，格雷芒伯爵，当今东境守护之弟。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加入东境的宫廷呢？为了报答您的恩情，您一定能够得到一个足够尊贵的位置。”
“呃……”
看到对方似乎有些犹豫，拉斯特思索了一下继续说试图说服对方，“我听说，即使是米娅小姐的部属中，也有不少人因为她是女性而不太愿意服从吧？阁下加入混乱的其中……”
“我倒是没这种顾虑。”骑士忽的出声打断。
“啊？”
骑士脱下了头盔，露出其下的面孔，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困惑，呼吸间有微弱的白雾升腾，“我本就是因为米娅将军是女性才会想要投入其麾下的啊？”
拉斯特看着眼前比自己起码高出半头，除了脸、甚至包括脸都没怎么令人觉得是女性的女骑士，神情逐渐茫然。
——
在钟城与终流城之间，车队被执行阴谋的南罗斯军队冲散…………在危急时刻，名为克里斯汀的女骑士挽救了拉斯特子爵。
不知后来的她，对这次侠义之事究竟是自豪还是后悔？她会觉得自己救出了天使还是救出了魔鬼？
——《追思录》，萝丝·杰姆斯特
究竟多久没有过了呢？也许……五年了吧？如此痛恨自己曾经的决定。
“见鬼……为什么会遇到罗斯人的军队啊？且不说北方的军垒了，这可是在钟城的南方啊？”
假如之前没有遣散跟随自己的铁卫军团小队的话，起码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起码，能让那些肌肉壮汉拖着自己逃跑吧。
在不知如何越过了拜尔曼军队防线的罗斯军队冲击下，车队四散奔逃；现在马车的轮子损毁了，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
林哈尔特子爵有没有成功逃跑呢……
到处都是冰冷的白色。
真是艰苦啊，大部分拜尔曼家族麾下的远南罗斯人一年到头都是在这种冰天雪地中生活的吗。
怪不得虽然这里是伊里斯人的北方边境，却没什么伊里斯人生活。整个兰多，也许只有经历过玫瑰诅咒的他们能够适应这种气候吧。
哦，历史上，跟随拜尔曼先祖，“警醒的”以赛亚的这些远南罗斯人没有像他们的本土亲戚一样经历最初的玫瑰诅咒时期来着。不过后来……
在极度的寒冷中，他的脑袋像是被冻失灵了一般，注意力反而转向了这些历史学术问题，而非迫在眉睫的身后追兵，并且如此逻辑错乱，错误百出。
追逐的人并不多，罗斯人的大部队已经不知所踪；如果正常情况下，他也曾与父兄一同修习家传剑术，虽然远不如他们，甚至可能也不如自己的同胞妹妹，但未必不能略作抵挡后逃脱。可严寒使他甚至连自己的佩剑都无法抽出。
自己的御寒衣物是被仆从保管着，不在自己的马车上。
“糟糕了……”拉斯特转过头，他几乎可以看见追逐者的脸了。幸好罗斯人的这批队伍里几乎是没有骑兵，所以才追逐缓慢。
如果自己在这里出事，而逼迫普莱德退位的阴谋却又实行成功，希尔德家族才是真要出大问题了。
早知道就不谋划……不，早知道就不为了摆脱嫌疑而答应出使北境了。自己窝在城堡里还能出其他问题不成？
他有些跑不动了，最终趁着自己还残存些最后的精力，停止了脚步，冷静得近似于冷漠地思考着自己在这里被罗斯人杀死会造成的政治后果。
虽然知道这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半分帮助，但不想明白的话总觉得自己会死不瞑目。
“拜尔曼与希尔德交恶……北境粮食有近一半从东境进口……决裂后谁会得利？与此同时东境的第一继承人顺移至安薇……但是与我类似，安薇也是打算宣誓成为莉莉的圣骑士……希尔德血脉后嗣的话……其他大家族不应该知道普莱德的处境……那么……”他在脑海中快速排查着一个个可能的幕后凶手选项，一如他的父亲遇刺身亡的那一夜；不管如何，拉斯特是比较拒绝相信自己会死于纯粹意外的。
来不及了，不远处那个气喘吁吁的、金发碧眼的高大罗斯人，他的刀刃反光使得拉斯特有些目眩。
即使身体里英珀人的血液使他从来不怎么相信五神教派宣扬的诸神，但他此时还是不由得想到。
难道自己的阴谋已经惹怒了神灵吗？立刻便遭受了惩罚。
他半蹲下身，犹豫着要不要向对方呼喊暂缓，以允许他在临死前跪下向普尔祈祷以祈求原谅。
人们对这种要求一般总是十分宽容的。
见鬼，自己应该向伟大之主祈祷才对，这才是英珀人的信仰，虽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忏悔的传统……不过自己究竟是伊里斯人还是英珀人？
不对，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白身份，然后乖乖作为战俘等着家里人出钱赎回？即使是罗斯军队也不会杀死贵族，特别是有足够赎金身价的贵族吧。
但这支队伍是秘密潜入的话……
正当胡思乱想着，马蹄声响起。
……
在他被路过的骑士拎着领子拽上马匹扬长而去远离追兵时，拉斯特浑身都在战栗。恐惧、激动与寒冷混在一起，让他不能自已。
原来自己也是怕死的啊。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想法却是：如果是放在那些骑士小说中，如果是获救的少女，马上就该以身相许了吧？
但随即又变成了：这人怎么这么高大……
拉斯特也算高挑，但此时只觉得眼前的背影也太厚实了些。也许是他甲胄外罩着保暖用的那层熊皮的原因显得特别粗壮？
沉默了片刻，两人都没说话。
终于，前人传来了有些瓮声瓮气的话语，大约是因为戴着头盔的缘故：“那些罗斯人为什么会在这？”
“不……不清楚。”拉斯特回答道，随即惊讶于自己声音的颤抖。
“看起来你是哪家的贵族少爷？真是遭遇了危险的情况啊，不过也不必过于害怕，这不是遇到了我吗。”骑士的语气似乎有些调侃。
“不，我只是，嗯，只是太冷了……见鬼，我是从东境作为使者来到这里的。”
“东境的使者？”高大的骑士有些惊讶，“哦，这么年轻……那你是要前往钟城？倒是刚好顺路……”
“是啊，是啊……我现在是跑到了什么地方？”拉斯特试图控制自己声音中的战栗，但显然不是这么成功，只能稍微贴近骑士那温暖的身体以减少自己的体温损失。
“已经不算太远了。”
又过了片刻，骑士挽住了马匹，“暂时停下休息一会吧。”
“为什么？我们还没离那群罗斯士兵多远……”拉斯特下意识的说道，随即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旧对那刀刃的寒光有点恐惧。
“因为我穿着盔甲本来就不轻，再加上你，就已经太重了。”骑士身下马，又把身体有些僵硬的拉斯特拽下马，似乎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自己那已经在吐白沫的马匹，“我的马并非是那种适合长途负重奔跑的品种。”
“啊……不管怎么说，感谢您的救援之恩。”拉斯特扶着马站稳，而后微微欠身行礼，“说起来，您又是为什么去钟城呢？当然，如果不能说的话……”
“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骑士回答道，“我家的家产都已经被老爹败光了，我只是个流浪骑士而已，此次是希望能投奔拜尔曼……准确的说，投奔于米娅·拜尔曼将军麾下。”
流浪骑士，这个词让拉斯特的神色有些变化，他打量了一下对方高大的身形，并回忆了一下他救下自己时的身姿，说道“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拉斯特·希尔德，格雷芒伯爵，当今东境守护之弟。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加入东境的宫廷呢？为了报答您的恩情，您一定能够得到一个足够尊贵的位置。”
“呃……”
看到对方似乎有些犹豫，拉斯特思索了一下继续说试图说服对方，“我听说，即使是米娅小姐的部属中，也有不少人因为她是女性而不太愿意服从吧？阁下加入混乱的其中……”
“我倒是没这种顾虑。”骑士忽的出声打断。
“啊？”
骑士脱下了头盔，露出其下的面孔，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困惑，呼吸间有微弱的白雾升腾，“我本就是因为米娅将军是女性才会想要投入其麾下的啊？”
拉斯特看着眼前比自己起码高出半头，除了脸、甚至包括脸都没怎么令人觉得是女性的女骑士，神情逐渐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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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钟城与终流城之间，车队被执行阴谋的南罗斯军队冲散…………在危急时刻，名为克里斯汀的女骑士挽救了拉斯特子爵。
不知后来的她，对这次侠义之事究竟是自豪还是后悔？她会觉得自己救出了天使还是救出了魔鬼？
——《追思录》，萝丝·杰姆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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