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神
“失落的神灵？”拉斯特下意识的从鼻腔里发出嗤笑声，“失落的神灵可太多了，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说别的，钟城里崇拜时钟之鸣的异教徒们公爵您管了多少？还有北境其他地方崇拜‘北地三神’的小教会小组织您也不曾在意吧？”
但随即他醒悟这里既不是自己家也不是学城，实在是容不得自己的说教癖发作；不过他看了看公爵的脸色，还好，对方似乎也不怎么在意。
“哎呀，那些都是无知小民们的原始信仰，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大乔治摆摆手，“我们也没必要这么苛刻嘛……”
“恕我直言，公爵。据我所知，夜之冬狼、时钟之鸣以及永冬女神在北境的底层信仰很广泛；放任自己的子民接纳泛灵崇拜的虚假偶像，而远离我们人类的五神教派之真神，这并不是高尚的做法，而是在阻害自己的人民获得救赎。”萝丝低声道。
“哦、哦！”大乔治却忽然有些奇怪，“小姐，女爵；你对我们北境的这些事怎么这么清楚？拉斯特是个学者我知道，但是你……”
“……只是以前在偶然间听说过而已。”萝丝眼神游移了一下，回答道，不过脸色似乎又有些难看。
真好啊，萝丝，真好啊；少年时我教给你的那些知识，看起来你都还记得很清晰嘛。拉斯特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夸奖一下自己曾经的学生了，不过他猛地想到自己早已没有做这种行为的立场。
但是他不记得萝丝有这么虔诚了；不过也许只是伪装的虔诚？
“咳……总之，这一次可不一样，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探查——这应该是伟大战争时期的遗迹。”
拉斯特微微坐直了身体。伟大战争，人类领导诸族推翻精灵统治的伟大战争，缔造人类时代、建立五大王国的伟大战争，本应属于英珀人的伟大战争——多少传奇就由此诞生。
“更久远的精灵治世遗迹，甚至上古时拜龙教的遗迹我都见过，这里的遗迹还有什么特别的？”不知为何，听着拉斯特的话，萝丝的情绪似乎更不好了。
“嘿嘿，看来拉斯特你真是这方面的专家啊，之前那个老头向我推荐找你时我还以为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咳咳，我是说，这个遗迹——你听说过‘旧神’吗？”大乔治忽然卖起了关子。
“我可能只是在历史研究方面算得上博学。不过旧神？哪个旧神？精灵新神旧神的那个精灵旧神？还是古圣旧神的那个旧神？还是相对于……”
“停停停。”本来想表现一下自己也不是完全的粗人也多少有些学识，却从拉斯特口中听到一堆没听过的词汇的大乔治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不过他也不觉得怎样，反正作为贵族领主，身为战士与领袖的强大才更重要——干脆说道，“就是近些年在学识之城逐渐兴盛的那个旧神崇拜。”然后小声补了句“听之前探查的学者说的。”
“古圣的那个。应该说，在某些异端学者团体中流行，学识之城可是由诺林教会一手建立的正信之地，公爵您这话可不能乱说。”
“哦，对，对，学城的人都是知识之神诺林的虔诚信徒嘛，一点也不错。”大乔治不知是讥讽还是真心地赞美道。
“虽然这么说，古圣/旧神的遗迹与典籍也并非从未出现过，也没见逼得哪两国之间兵戈相向。”拉斯特耸耸肩。
“根据探查队的汇报，这座遗迹虽然应该是伟大战争时期，但供奉对象可能是一位从来没见过的精灵神灵；当然，更重要的是……”
大乔治走近拉斯特，低声道：“我们的探查人员比罗斯人先到一步；根据他们的初步解读，认为……遗迹中埋藏着这位神灵的神器。所以消息走漏后才引起了这次边境纠纷。”
“真见鬼！”拉斯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似乎这样就能脱离这趟浑水一般，但仍压低着声音，“像梅露席尔圣剑那样的神器？”
“按照目前的信息，可能是的。”
“那为什么要喊我来？！”他几乎要喊出声了。这事本应与他、与希尔德家族毫无关系，他也丝毫不想参与这种奇谈怪事之中。
“因为您将是代表东境见证的第三方。”萝丝耸耸肩，用几乎一模一样的淡漠语气说道，但说不得其中夹杂着对拉斯特的幸灾乐祸，“而且您可能确实是擅长这方面的学者。”
“不是……我们不是信仰光与焰之神普尔的虔诚信徒吗？为什么会相信这种伪神存在神器？”他像是在溺水前一刻试图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的可怜人。
“正因为不相信，所以陛下才只象征性地派我来作为见证；所以公爵大人没有起动刀兵的意图，所以罗斯人也没有再次入侵的打算。只是想办法把王国领地内的遗迹成功发掘出来并归于我们自己而非被罗斯人夺走就行。”萝丝露出嘲讽的笑意，“既然您也毫不相信这些伪神，您害怕什么？”
“我只是……担心会是什么引来争议的强大魔法之物而已。”在略一沉默后，拉斯特再次冷静的答道，“不过假如真的只是让我在旁鉴定和提供知识支持的话，确实，纷争倒也扯不到我身上。”
“倒是您，萝丝小姐，既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想必您被派遣至此也不是什么受到国王陛下信重的表现吧？还是你在说谎？”他起身避开公爵，悄悄地说道。
“我的事不劳您操心。”她看着拉斯特似乎又是俯视着自己的眼神，心中满溢着厌恶近乎愤恨，但依然如此平静地回应。
“今时不同往日，小姐；我即将接受格米尼大学事务，我想如果您这样出色的人物愿意接受教职前往，一定会使我的格雷芒领地蓬荜生辉。”他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他还是这样说了。“……不再是东境宫廷了。”他略有些无力的补救。
萝丝脸上露出鲜明的厌恶之色，“我们不再是孩子了，拉斯特先生。还试图像哄孩子那样的哄骗我，只会让你自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幼稚而愚蠢。我作为国王信重的左右手，未来只会比你这个自诩高贵的家族次子站得更高！”
“凭你姓杰姆斯顿？”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色。
“凭我名为萝丝。”她也作出相同的嘲讽神情。
“啊……希望如此。”他略微感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从某种莫名的沉吟中脱离的大乔治打断了他们的悄声细语。
“拉斯特，既然已经有罗斯人绕过这里南下……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去遗迹！关于遗迹的具体信息我们路上再说。”
“确实，这个时候全军压近倒或许是个好主意……”拉斯特了然的点了点头，“但是这么仓促不会出什么意外吗？”
“人的一生总是要不断地冒险嘛。如此才能有收获。”大乔治乐观地拍了拍拉斯特的肩膀，如此说道。
——
他明明是个不信神的英珀人，却表现出对各种信仰的了解熟稔——不，也许正因为他没有真正的信仰吧。
他依旧如此扮演着正常人的表现，但我此时已经理解了这个怪物的内核，才因此能看到他面具后藏着的毫无人性的神性面孔吧。
——《追思录》，萝丝·杰姆斯顿。
但随即他醒悟这里既不是自己家也不是学城，实在是容不得自己的说教癖发作；不过他看了看公爵的脸色，还好，对方似乎也不怎么在意。
“哎呀，那些都是无知小民们的原始信仰，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大乔治摆摆手，“我们也没必要这么苛刻嘛……”
“恕我直言，公爵。据我所知，夜之冬狼、时钟之鸣以及永冬女神在北境的底层信仰很广泛；放任自己的子民接纳泛灵崇拜的虚假偶像，而远离我们人类的五神教派之真神，这并不是高尚的做法，而是在阻害自己的人民获得救赎。”萝丝低声道。
“哦、哦！”大乔治却忽然有些奇怪，“小姐，女爵；你对我们北境的这些事怎么这么清楚？拉斯特是个学者我知道，但是你……”
“……只是以前在偶然间听说过而已。”萝丝眼神游移了一下，回答道，不过脸色似乎又有些难看。
真好啊，萝丝，真好啊；少年时我教给你的那些知识，看起来你都还记得很清晰嘛。拉斯特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夸奖一下自己曾经的学生了，不过他猛地想到自己早已没有做这种行为的立场。
但是他不记得萝丝有这么虔诚了；不过也许只是伪装的虔诚？
“咳……总之，这一次可不一样，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探查——这应该是伟大战争时期的遗迹。”
拉斯特微微坐直了身体。伟大战争，人类领导诸族推翻精灵统治的伟大战争，缔造人类时代、建立五大王国的伟大战争，本应属于英珀人的伟大战争——多少传奇就由此诞生。
“更久远的精灵治世遗迹，甚至上古时拜龙教的遗迹我都见过，这里的遗迹还有什么特别的？”不知为何，听着拉斯特的话，萝丝的情绪似乎更不好了。
“嘿嘿，看来拉斯特你真是这方面的专家啊，之前那个老头向我推荐找你时我还以为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咳咳，我是说，这个遗迹——你听说过‘旧神’吗？”大乔治忽然卖起了关子。
“我可能只是在历史研究方面算得上博学。不过旧神？哪个旧神？精灵新神旧神的那个精灵旧神？还是古圣旧神的那个旧神？还是相对于……”
“停停停。”本来想表现一下自己也不是完全的粗人也多少有些学识，却从拉斯特口中听到一堆没听过的词汇的大乔治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不过他也不觉得怎样，反正作为贵族领主，身为战士与领袖的强大才更重要——干脆说道，“就是近些年在学识之城逐渐兴盛的那个旧神崇拜。”然后小声补了句“听之前探查的学者说的。”
“古圣的那个。应该说，在某些异端学者团体中流行，学识之城可是由诺林教会一手建立的正信之地，公爵您这话可不能乱说。”
“哦，对，对，学城的人都是知识之神诺林的虔诚信徒嘛，一点也不错。”大乔治不知是讥讽还是真心地赞美道。
“虽然这么说，古圣/旧神的遗迹与典籍也并非从未出现过，也没见逼得哪两国之间兵戈相向。”拉斯特耸耸肩。
“根据探查队的汇报，这座遗迹虽然应该是伟大战争时期，但供奉对象可能是一位从来没见过的精灵神灵；当然，更重要的是……”
大乔治走近拉斯特，低声道：“我们的探查人员比罗斯人先到一步；根据他们的初步解读，认为……遗迹中埋藏着这位神灵的神器。所以消息走漏后才引起了这次边境纠纷。”
“真见鬼！”拉斯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似乎这样就能脱离这趟浑水一般，但仍压低着声音，“像梅露席尔圣剑那样的神器？”
“按照目前的信息，可能是的。”
“那为什么要喊我来？！”他几乎要喊出声了。这事本应与他、与希尔德家族毫无关系，他也丝毫不想参与这种奇谈怪事之中。
“因为您将是代表东境见证的第三方。”萝丝耸耸肩，用几乎一模一样的淡漠语气说道，但说不得其中夹杂着对拉斯特的幸灾乐祸，“而且您可能确实是擅长这方面的学者。”
“不是……我们不是信仰光与焰之神普尔的虔诚信徒吗？为什么会相信这种伪神存在神器？”他像是在溺水前一刻试图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的可怜人。
“正因为不相信，所以陛下才只象征性地派我来作为见证；所以公爵大人没有起动刀兵的意图，所以罗斯人也没有再次入侵的打算。只是想办法把王国领地内的遗迹成功发掘出来并归于我们自己而非被罗斯人夺走就行。”萝丝露出嘲讽的笑意，“既然您也毫不相信这些伪神，您害怕什么？”
“我只是……担心会是什么引来争议的强大魔法之物而已。”在略一沉默后，拉斯特再次冷静的答道，“不过假如真的只是让我在旁鉴定和提供知识支持的话，确实，纷争倒也扯不到我身上。”
“倒是您，萝丝小姐，既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想必您被派遣至此也不是什么受到国王陛下信重的表现吧？还是你在说谎？”他起身避开公爵，悄悄地说道。
“我的事不劳您操心。”她看着拉斯特似乎又是俯视着自己的眼神，心中满溢着厌恶近乎愤恨，但依然如此平静地回应。
“今时不同往日，小姐；我即将接受格米尼大学事务，我想如果您这样出色的人物愿意接受教职前往，一定会使我的格雷芒领地蓬荜生辉。”他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他还是这样说了。“……不再是东境宫廷了。”他略有些无力的补救。
萝丝脸上露出鲜明的厌恶之色，“我们不再是孩子了，拉斯特先生。还试图像哄孩子那样的哄骗我，只会让你自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幼稚而愚蠢。我作为国王信重的左右手，未来只会比你这个自诩高贵的家族次子站得更高！”
“凭你姓杰姆斯顿？”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色。
“凭我名为萝丝。”她也作出相同的嘲讽神情。
“啊……希望如此。”他略微感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从某种莫名的沉吟中脱离的大乔治打断了他们的悄声细语。
“拉斯特，既然已经有罗斯人绕过这里南下……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去遗迹！关于遗迹的具体信息我们路上再说。”
“确实，这个时候全军压近倒或许是个好主意……”拉斯特了然的点了点头，“但是这么仓促不会出什么意外吗？”
“人的一生总是要不断地冒险嘛。如此才能有收获。”大乔治乐观地拍了拍拉斯特的肩膀，如此说道。
——
他明明是个不信神的英珀人，却表现出对各种信仰的了解熟稔——不，也许正因为他没有真正的信仰吧。
他依旧如此扮演着正常人的表现，但我此时已经理解了这个怪物的内核，才因此能看到他面具后藏着的毫无人性的神性面孔吧。
——《追思录》，萝丝·杰姆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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