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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何进竟认了这门亲事,令白雁江、吴有为等不知所措。刘晓森冷笑道:“老夫许是白走一场。还有什么办法?”

    以他的脾气,其实不该这般好商量。但一来何进既然心甘情愿,他再来管这些细枝末节的闲事,于身份实不大符。二来,众宾客中站着一个赤眼白须的老头,分明就是与青云寨不大合的裘九章,他武功极高,刘晓森不知他的立场,便也不愿动粗。

    这对新婚夫妻终于进入洞房去,何进再也不需顾忌面子了,怒气冲冲掀去佘百艳头盖,欲要质问她何以如此强横。不料,此时佘百艳妆后的面容,远胜那日奄奄一息时,何进一看之下,宛见天女,满腔怒气便先去了一半。

    “佘帮主,我何进只是贱命一条。你这般着急抬举,力要嫁于我,恐怕另有什么隐情。”何进心平气和道。

    “有什么隐情?无非看你俊俏。莫非你自觉娶我亏了不曾?”佘百艳答到。

    对于自己的相貌,何进很有自知之明,即使貌如潘安,恐怕也未必令佘百艳如此倒贴,何况他自己?恐佘百艳是在玩笑,何进坐正色又问了一遍。

    佘百艳道:“只是看你俊俏别无他意了。”

    被人夸奖,何进心里颇美,却也不敢轻信花言巧语信,开门见山地问道:“却不是为了长生不老秘籍?”

    佘百艳一笑,道:“你有吗?江湖人都猜秘籍在你手上,唯独我却不信。若真要你秘籍时,我自有办法叫你求生不能,逼你交出来,又何必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四个字软绵绵极尽媚意,轻飘飘入得耳朵去,叫何进浑身一颤,不禁浮想联翩。说来奇怪,他再看佘百艳时,已然不觉得对方长自己许多岁了,竟似乎嫩如二八年纪一般。

    佘百艳早看出何进变化,轻言细语道:“你与我疗伤时,竟把我当做你爱慕的师姐一般,叫我十分消受。你又撕破了我的衣裳,这都被人撞见了,舍你我还能嫁谁?”

    她的声音如丝绸抚脸般柔和,稍稍撩拨的话,说出来犹如媚药,叫人浑身酥软。何进听得迷迷糊糊,道:“既如此,我便把你当师姐了。”他痴醉下说出这话,本意是爱她的意思,但却经不起考究。试问哪个女人,愿意当做别人的替身?

    好在佘百艳自认当替身也消受,没有十分计较。

    何进与她挨得既近,闻到了她身上的一股清香,又被言语撩拨几句,越来越心猿意马。他起初以为,自己与佘百艳成亲,乃是保她名声的权宜之计,私底下是作不得数的。因而他暗自划了一道界限,觉不能对她再有非分之念。然而真到了这一刻,何进忽地发觉,自己越来越把持不住了,既兴奋、又惊慌。师姐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本来是他克制自己的动力,但恨就恨在他说过要把佘百艳当师姐,那就再无良心约束了。今日乃是二人洞房花烛,恐怕毫无作为才是与情不合的。此念一起,情欲便似江水决堤,何进挣脱一切束缚,伸手便要触碰佘百艳。

    不料,他起手之际,佘百艳一闪,闪在了一边,含情脉脉,只盯着何进看。

    何进一阵心虚,见她并无怒色,又立刻展臂欲抱她。佘百艳好似嬉戏,躲了又躲,一连三次将他避开,耍得何进房中乱转。

    待要第四次扑抱佘百艳时,何进忽地冷静了。“我如何这般?”他自问道,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好色之徒。何进颇失落,默默坐在了床边,不再追逐佘百艳了。但这一回,何进没有愧疚起来,好色便好色了,认了也光明磊落,他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始终没有抱到佘百艳幸。

    “我道你是怎样铁心的汉子,原来也不过尔尔。”佘百艳讽刺道,随即坐在了何进身边,“我嫁你便嫁你,只是你须听我的话,不能对我有丝毫不敬重。”

    这话真是一记闷棍,若非佘百艳撩人太甚,何进几时不敬重她,现在她倒反来赖人。

    何进防线全破,维诺道:“不敢不敬重。我自来愿意听你的话。”

    佘百艳露出了满意笑容,显然,控制年少的何进,于她讲来,真是易如反掌。

    “虽说是你我丈夫,但其实还不十分配得上我,我如何便愿意于你云雨?念在你隐瞒了我下毒逼婚的情面上,我倒可以给你机会,但需要你练好武功,于我般配为止。”佘百艳劝勉何进,听她意思,颇有望夫成龙的意味。

    何进方才被拒,其实已经回到了最初的打算,暗自决定不再对她有非分之想了。听佘百艳这般话语,心中道:“练好武功是对的,也难为你鞭笞我。但云雨之事,我其实不想了。”

    何进的这些心理,佘百艳早料知了七八分,不管何进有无云雨心思,佘百艳料他一样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于她看来,男人便没有不好色的,之所以有些男人不好色,只不过是得不到罢了。

    何进果然随后便答应了佘百艳的要求,除了不愿违拗佘百艳外,他毕竟也要寻青铜门报仇,若不勤学苦练,将武功提升一个层次,他练青铜门的夜鹰也敌不过。但何进的武功已然到了瓶颈,想要提升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佘百艳偏偏要督促他练功,而且就在这洞房花烛中开始。何进本来心慢,想要劝住她,又哪里劝得住。

    佘百艳被他劝得不耐烦时,直接上手便打他。何进抱头鼠窜,根本躲不过,只好出手抵抗。两人一来一往下,何进当即明白,这是在练自己武艺了。她如此性急,其实事出有因,但一时不愿告知何进。

    却说此时的白雁江,见何进无可挽回,乃向司仪长老索要七日焚心散的解药,欲只带着吴有为便回了。

    这才知道,原来这七日焚心散也是假的。三人气呼呼地踱出门去,吴有为尚在担忧何进,问道:“江湖中人都把何师兄当做长生不老的唯一线索。留何师兄一人在此,莫不是会有危险?”

    白雁江道:“他有五毒帮撑腰,还怕什么?恐怕已经不把你们神剑门放在眼里了。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他爹本是奸滑之徒。我们怎么指望他上进?”

    吴有为又一次听人说起何进的父亲,却不知他到底怎么奸滑了。乃向白雁江询问。

    白雁江解释道:“说出来气破肚皮。何进他爹乃是世间第一的败类。据说为了长生不老,他恩将仇报,出卖了余常乐不说,还教人用尸体污染水源,导致瘟疫在离县肆虐,也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当初何家村被人屠灭,只留下他一个,你师父费尽千辛,才将他从青铜门和三合派手中救出。不曾想,在路上,你师父又遭到了两个道士的伏击,险些丢了性命,还是我冒死藏匿了两人,才救得他们。如今想想,当初真是该救你师父一个……”

    说话间,三人已经离开了佘百艳的别苑,到得一片密林中。白雁江的声音戛然而止,站着不动了。循他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老道立在树下,冷冷瞥着三人。他年纪约摸六十余岁,鹤骨童颜,真个得道仙人。

    刘晓森望着他,也不免夸赞:“这位道长好气质,想必也是习武之人。”

    “他岂止是习武之人。”白雁江插话道,“恐怕武功还在你刘兄之上。”

    “哦。你竟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六年不见,我只当他死了,没想到还活到现在。”白雁江的脸上已然堆满了怒色,“此人正是那日埋伏我义兄的老道之一。”

    听闻此人身份,刘晓森和吴有为都吃一了已经,原来竟这般冤家路窄。刘晓森自恃是武林副盟主,被好友说比不上这道士,心中十分不服,乃纵身跃到了老道跟前,向他挑战。

    老道见有人跃近,起初十分不屑。及到刘晓森着地一刹那,竟没有半点身形晃动,着实令他吃了一惊。“难不成我又落伍了?”他心道,随即抱拳向刘晓森询问:“不知阁下姓甚名谁?与那佘百艳什么关系?”

    “我与佘百艳并无关系。”刘晓森道,“只是听闻我的朋友曾伤在阁下伏击之下,特意来问个公道。”

    老道不知他是武林副盟主,见他不愿透露姓名,深觉此人傲慢。乃道:“虽不知你是谁,但老夫平身伤得人不可胜数,大约也有你的朋友。你若要公道,只管动手便有。”

    刘晓森几时打过糊涂架,本来还想询问清来路在动手,见他如此自负,便也顾不得了。瞅准呼吸间歇,刘晓森陡然出手,乃是寻常一招黑虎掏心,直奔老道便去。这一招乃是武林界的当头炮,便如下棋一样,是不少人固定的规矩,素有礼招的说法。刘晓森使这一招,大约是自重身份,既然我们都不烦施礼了,便在招式上留个礼节。但若凭此说这一招不见真章,却也绝非然。刘晓森的一击,挑在对手呼吸间歇,其实十分讲究,原来此时乃是一般人运气最不及的时候,趁此一击,往往颇有奇效。也便只有刘晓森这般的道行才能将黑虎掏心使地如此应手,饶老道十分了得,一招之下,竟也手脚慌乱。

    白雁江这头,原本要去助刘晓森,见他占了上峰,便权且作罢。毕竟他这位朋友地位非常,总不能累他落个以多欺少的口实。却不曾料,那老道挨过起初的困期,竟越战越勇了。瞧他一招一式,技法娴熟,底气十足,全然不被年老所累。

    老道与刘晓森又斗了三四十合,眼看只是焦灼。不曾想,那老道在这当儿,竟能且战且评论起来:“好功夫。真是老夫做了境底之蛙了,我只道那赤瞳老儿裘九章才是对手,不曾想还撞见你这一个。”

    他的话听得刘晓森胆战心惊,这倒不是他能匹敌裘九章竟有多厉害,只是酣战之时尤能抽闲说话,且语气如此神定气闲,真个叫人恐惧。须知此时刘晓森已经到了焦头烂额,捉襟见肘的地步。

    老道继续步步紧逼,他的拳脚劈掌,似乎不似起初般刚猛,劲道渐渐变得连绵不绝起来。于刘晓森来说,这远比初时更凶险,原来老道的柔劲,远胜刚劲,这时间,才是他展露真本事处。刘晓森不能支了,忽地灵机一动,乃主动受了他三掌,却腾出一时空闲来。

    老道见他中掌,料他已败,便也丝毫不去防范,收了余劲,缓缓归气定神。不曾想,那刘晓森中掌倒地处,猛得一抬手,射出一只飞镖来,迅势及猛,须臾便至。老道又是猝不及防,慌忙拿臂一挡,被飞镖穿在胳膊上,顿时负了轻伤。这一招极其阴险,若非胳膊档过,恐怕穿心破肺。

    “原来你吃这招。”刘晓森明白过来,接二连三丢出飞镖,老道慌忙躲过,再无恋战之心,一使轻功,带伤遁去了。

    暗箭伤人,刘副盟主不是第一次做。但这般较量时,卖个惨相再来使诈,他还是首次为之,显然极不光彩。也是这老道功夫实在太高,除却如此,真个不能取胜。

    白雁江和吴有为两个见了这场酣战,都呆住了。直道刘晓森口中溢出血来,才想起要去搀扶他。

    “白兄。”刘晓森问道,“你可知这老道名字?怎么这般难缠?若不是我见他运功连绵,少有兀变,也绝想不到可用飞镖破他。”

    白雁江抚着刘晓森背,劝他莫要讲话,否则与伤不利。“我只听义兄严厉明说及过,此人似乎姓蓝。”

    蓝姓本来就十分少有,刘晓森当即明白过来,原来传闻中余常乐的三个徒弟今番重出江湖了,无怪连敢与莫伯高争锋的裘九章也出现在佘百艳婚礼上,莫非竟与此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