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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崔博平和崔博崖两兄弟方才逼何进退出圈外,显然算是打赢了。但这毕竟是两个赢了一个,不算稀奇。何进当面指出他们以多欺少,表示自己断然不愿束手就擒。而那裘九章方才称何进为莫兄,一脸和气,绝不是要一绝雌雄的架势,如今看破他不是莫伯高,再要陡然翻脸,诚恐落下了欺软怕硬的口实,一时也不愿出战。拦截何进的关键只落在祁隆回、张一山两人身上了。

    张一山自思不是何进对手,如何愿意自取其辱?乃鼓动祁隆回出战:“祁堂主,你也是有娇妾的人。吴长老蒙此羞辱,你竟不为他雪恨么?”

    “非我不愿。”祁隆回道,“我实则深恶痛绝。但此人与莫盟主十分相像,莫非是他亲戚?我们还是先礼后兵的好。依我看不如先劝劝,看他是否愿意放下吴长老的娇妾。”

    这都打了两战了,祁隆回却说先礼后兵,当真脸皮够厚。何进远远听见,肚里觉得好笑,却也愿意借机说明原委。“诸位好汉,非是我强抢民女。你们且问问这位姑娘,她哪里便是吴长老的妾室?我今番如此,正是从强抢民女之人手里救她。”

    “不错。”陈媛君当即为证,“我实是那老东西强绑来的。这位大哥救我,可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休要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不许胡说。”史洛客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反驳道,“明明是我使了500两银子,从你父母手里娉得你送与吴长老的。你如何能狡辩?”

    “那不是我父母。”陈媛君愤恨道。

    史洛客气急败坏,只恨隔着何进不能对陈媛君动手。

    “你,你。你父母如何不是你父母?他们生了你这个宝贝女儿,好生得意,屡次借你骗我钱财。每每说要卖女儿给我,收了钱后,却拿无关的女子搪塞我。连年来已经骗了我四百多两了。这一回,我先在客栈找到了你,又去你家中付了钱。你那二老已然同意将你嫁给吴长老,你如何不是他的人?哪能容你伤风败俗,反和他人跑了?”

    众好汉闻言,恍然大悟。无怪这史洛客名声一般,竟然也能与众人齐列,同听永生阵的秘密,看来实是贿赂吴长老的缘故。如此貌美一个女子,竟被父母贱卖,又转送给一个七旬老头,堪称红艳薄命,惹得众人十分同情。但同情归同情,于道理上而言,她终究不再是自由之身。何进想救他,便是犯了强抢民女的罪过。

    陈媛君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父母不是自己父母,险些急火攻心。还是何进反应机敏,凑她耳边道:“你说你已经嫁给了胡家庄人,你父母不能再为你做主。”

    陈媛君大喜,依言反驳道:“我已经嫁过人了。我父母不能再为我做主。史先生,你若珍惜你那五百两,还是及早去向他们两人讨还吧。”

    自古语,女子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出嫁的女子,父母显然是卖不得的。再要买时,只好去找夫家买。史洛客不顾此理,直接上娘家门付了银子,只怕又是被骗去了五百两罢了。

    “胡,胡说。”史洛客道,“你父母说你那日逃婚,哪里还有夫家。真要有时,我依旧花钱去买。总之今天你是逃不去的。”

    何进听他胡搅蛮缠,不由怒了,“兀那铜臭奸商。难不成世间所有人都是卖女儿、卖妻子的么?你若要去买,趁早去。买卖做成前,我可是要救这姑娘离开的。”

    史洛客来了劲,道:“某的买卖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如何便是奸商?你让那姑娘说出夫家是谁,我这便去核实。核实罢了,才能论卖与不卖。但我早闻这陈媛君当日逃婚了,故而再核实之前,绝不容你带走她。否则哪里寻你去?”

    “放屁。”何进怒不可遏,却一时想不出言辞驳他,气得提起内功,随时便要博斗。

    史洛客见势头不好,连忙望崔氏兄弟身后便躲。“你又要用强么?我们人多,岂会怕你?”

    何进怒发冲冠,“罢了,罢了。今日拼死也要扒了你这奸商皮子。”

    他手腕一转,一道真气凝聚在握,正是御气短剑的前路。恰在千钧一发之刻,陈媛君挡了何进,道:“恩公,他们终归人多。不便强来。其实我夫君必不肯卖我,我说与他听罢了。”

    史洛客尚不知自己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却也松了一口气,道:“既如此,你快说来。”

    “好。”陈媛君道,“你们诸位听好了。我丈夫不是别人。正是神剑门的何进。”

    “啊!何进。”众人一阵错乱,“怎么又是他?”

    何进自己也惊得目瞪口呆。须臾他即心中叫苦,“这也编得太离谱了,如何有人肯信?”

    “不错。正是何进。”陈媛君斩钉截铁,“那日我父母逼我嫁入胡家庄。恰好何进前来躲避仇家,眼看形式急迫,我便将他藏入被窝中,终于躲过了仇敌。后来胡家人因此嫌我不清白,将我赶出门去。我便与何进在客栈拜了天地,圆了房。”

    “圆了房”三个字,不是姑娘家随口能说的。陈媛君亲口道来,想必确有其事,众人不待核实,先信了三分。

    “姑娘。你说的可是实话?”何进问陈媛君道。

    “恩公,千真万确。”陈媛君道。她随即转向众人,“我早闻何进在这里又娶了二房。据说娶得是一个叫佘百艳的妹妹。你们若不信时,何不回五毒帮问上一问?不过你们要记住,千万记得提我陈媛君的姓名。我那夫君一表人才,没准娶得姑娘多了,未必记得你们说的究竟是谁。”

    “好好好。果然风流出少年。”没等陈媛君说完,众人已经起了哄,“原来堂堂佘帮主,竟反是何进的二房。既然这姑娘与佘百艳共侍一夫,吴长老岂能再强她做妾?今日之事,当真天下趣谈也。”

    史洛客见众人轻易信了,担忧自己银子又要泡汤。他一个劲地叫嚷道:“不可信她,不可信她。我们且留住二人,再去向佘帮主夫妇核实。若吃她耍滑走了,追悔莫及,追悔莫及。”

    何进恨不得一口吞了这个史胖子。他们此时若真回去核实,岂能找到当事人?再等符梓通醒了,说破何进身份,佘百艳必然又要扣留他了。到时何进自己再失自由不说,陈媛君将是什么处境,也更加难以意料。

    何进怕回去见佘百艳,偏偏佘百艳又闻讯赶来了。“是何人在闹,搅扰了本娘子清梦?”伴随清声一问,佘百艳远远飘来,众好汉举头回望时,她已收敛衣袂,缓缓落地,宛如一瓣落英,停在了陈媛君面前。

    果然是个绝雅少妇,一见之下,陈媛君猜出她便是远近闻名的佘百艳,一时醋意顿生。

    “你便是强迫何进哥哥娶你的佘百艳?”陈媛君问道。“果然绝世美人,却可惜略老了一点。”

    面对陌生外人,佘百艳向来不失雅量。陈媛君虽直揭她短处,却也丝毫恼不了她。“这位妹妹谬赞。”佘百艳道,“若论美貌,姐姐其实不敢与你比。像你这样的丽人,我见犹怜,无怪吴长老一时糊涂,犯了为老不尊的毛病。”

    陈媛君一怔,眼泪险些落下来。“原来这佘帮主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她心道。

    佘百艳望见了扮成莫伯高的何进,眼睛一扬,赞叹道:“像,像极了。这位英雄不知是莫盟主的什么人?竟如此侠义心肠,我先代你救的姑娘谢谢你。”说罢,她款款抱拳,冲何进一躬。”

    何进心道:“我与莫伯高八竿子打不着,与你却是三拜之交。你怎么忘记了?”他当即也抱拳比划了两下。

    “佘帮主,听你意思竟是向着这个姑娘了?”祁隆回、张一山等问道。

    “当然。”佘百艳回道,“此乃我派长老的不是。再要娶妻纳妾,也不该违了人家女子意愿。故而我这里是绝不强留这位姑娘的。不过诸位好汉不知就里,为了我派长老,辛苦至此,我依旧十分感激。”

    “不错,肯仗义执言,不拘内外。老夫佩服。”裘九章回应佘百艳。得他夸一句实属不易,但在何进看来,她的妻子实属内外不一,场面上如此优雅,背地里谋害起人来却毒辣如斯。

    “佘帮主,既然你愿高抬贵手,我们就此别过,后悔有期。”何进压着声音向佘百艳辞行,当即拉过陈媛君的手,便欲离去。

    “等等。”史洛客慌忙阻止,“这陈媛君既然是何进拜过堂的妻子,你还要带她去哪里?何进不正在五毒别苑中么?”史洛客始终惦记着自己的银两不能白给,非要带她找何进对峙。那曾想这句话被佘百艳听去,一时将她听蒙了。“怎么?她竟也是何进的结发妻子?”

    陈媛君也想去见何进,却不知眼前的恩人正是何进,听得史洛客所言,忙挣脱了手,对何进道:“恩公,我丈夫既在彼处,容我回去找他吧。佘家姐姐看似一个宽容的人,料想不会有事。”

    “真是个傻姑娘。”何进心中叫苦,一把又拉住陈媛君,道:“刚从狼窝出来,如何又能回去?若要见你丈夫,等我安置了你,再寻他来相会如何?”

    陈媛君尤在踌躇,何进不敢强迫她,偷闲看一眼佘百艳时,只见她笑容依旧,却如烛蜡般凝固了。

    “再不走便晚了。”何进厉声催促她。陈媛君不为所动,再次将手挣脱,直跑去了佘百艳身边,“姐姐可带我去见何进?我要当面问清楚一些事。”

    “什么事?”佘百艳露出好奇神色,嘴唇却在阵阵微颤。

    “我要问他,当初将我从胡家抢走,答应带我共闯江湖究竟是何意?”

    “哦?还有这等事?那么你真的已是他的人了吗?”

    陈媛君顿了一顿,她不愿欺骗佘百艳,却苦在先前撒出的慌不容否认,乃微微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佘百艳。她心想,这件事等见了何进再解释也不迟,但若何进正好喜欢自己,便也不用多做解释了。

    “好妹妹。”佘百艳露出慈祥地笑容,“原来姐姐还有你作陪。我们同去找何进如何?”

    陈媛君倍感欣喜,道:“妹妹我只要见到何进便好。若他不愿留我,我便离去。”

    佘百艳嗤嗤笑了一阵,道:“你怎知见到他便好?难道只要一见,他的魂被你勾去了吗?”显然,佘百艳会错了陈媛君的话意,以为她是要在何进面前与自己斗一番艳。她心平气和的笑容之下,醋意的波涛已经汹涌澎湃。

    “哈哈。姐姐说笑呢?”佘百艳强颜道。她随即又对众人道:“见笑,见笑,原来我反不省得这个妹妹的身份。今日既然得见,不如折将回去,我要备些酒席,与我妹妹洗尘。”

    佘百艳不愿露出一丝小气,内心却酸得发苦,她一面招呼众好汉回府,一面把那何进咒骂了万遍,发誓道:“若这小妮子真个嫁了何进,非要把她切做一万段,把去喂了地下的蛇蝎。”

    眼看陈媛君将随佘百艳回去,何进心中急煞。他虽不知自己在佘百艳心中有多少份量,却知她绝不甘心有人与别人共侍一夫。想起地室中涂道亮的处境,何进不由担心陈媛君安危,乃自跟着众人便回。

    到了别苑,佘百艳嘱咐下人备席,乃把陈媛君引入了卧房。下人来报符梓通被打晕之事,佘百艳也无心理会。她请陈媛君在新床上坐了,道:“妹妹,这里便是姐姐与何进的新床,不知比妹妹当时那张如何?”

    陈媛君听出其中醋意,道:“姐姐休要取笑。妹妹如何敢和你比。不瞒你说,其实妹妹尚未嫁于何进,方才的言语乃是哄骗外人的。”

    “哦。”佘百艳脸上闪过短暂笑容,“既如此,你非要见何进做什么?”

    陈媛君察觉到佘百艳醋意颇深,小心翼翼道:“那日何进哥哥在胡家庄救下了我。妹妹对他暗生情愫,不曾想尚未相告,竟与他别离至今。如今听说他娶了姐姐为妻,妹妹斗胆要问他一句,可否有心把我立做妾室。”陈媛君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明了的。她把自己说的越卑微,相信佘百艳对她容忍越大。

    “妹妹如此貌美,做人妾室岂不可惜?”

    陈媛君道:“我本是苦命的人,得何郎相救,无以报答。还求姐姐成全。”

    佘百艳道:“原来如此。妹妹也真是性情中人。我这便带你去见何进。”

    这个陈媛君比佘百艳年轻了二十余岁,对何进又如此仰慕真若让她见着何进,两人岂非爱的死去活来?佘百艳断然容她不下,慌称带她去见何进,却打开了地道之门。

    陈媛君不知是计,又不敢多问,紧紧跟着佘百艳,直到了地下水潭边。见地室中央的水潭上方竟锁着一个活人,她始知情况不妙了。

    涂道亮见佘百艳又来,露出笑容:“佘百艳,你果然机关算尽。原来兰丫头受伤也在你的计划当中。只是我不明白,你她又不是我血亲,你对我下了媚药,留她与我同处一室,究竟意欲何为?”

    佘百艳稍感挫败,原来她那日取血为何进辽伤时,悄悄对涂道亮下了媚药。她留兰丫头在此,乃是要再让涂道亮再犯一次淫戒。但她不曾料涂道亮有感于柳若明胡编的故事,强行克制了自己,只用内力为兰丫头止了血,不曾侵犯于她。

    “可喜,可喜。”佘百艳鼓掌道,“师伯定力与日俱增,正是难能可贵。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师伯想做和尚,师侄我偏偏舍不得你出家。你看,我今日带来这个女孩,相比兰丫头如何?”

    涂道亮将眼一闭,道:“我不看,你又奈何?”

    佘百艳道:“师伯放心,师侄我这回以性命担保,这个女子绝不是你的血亲。只是她欲求不满,十分想要男子,竟寻到我卧房里来了。我虽善心大发,有意成全她,却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思来想去,也只好由师伯代劳了。”

    陈媛君听得目瞪口呆,转身便欲逃跑,却早被佘百艳粉练缠住,轻轻一拽,抛向了涂道亮。

    涂道亮当即接了住,把陈媛君打量了一遍,吓得她梨花带雨,涕泪四流。

    “师伯,我这里只剩一剂媚药了。你说我是给你用上,还是给姑娘用上?”佘百艳问道。这正是她杀人诛心的手段,无论涂道亮如何回答,到时她便说这可是你自个要求的。

    涂道亮看陈媛君日如此乖巧,心中十分不忍。但佘百艳粘着媚药的飞镖始终是要射过来的。只要媚药渗入了血,再刚硬的正人君子,亦或贞洁的烈妇都难以招架。思索之下,涂道亮只好道:“给我下吧。我能忍过一次,便能忍过第二次。”

    佘百艳嗤嗤又笑,“也好,也好。这雌儿本是寻夫来的,我看她也用不着媚药。”她又问陈媛君道:“妹妹,你道姐姐说的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须臾下罢了媚药,佘百艳长吁了口气,浑身说不尽的舒坦。“我是在这里观看他二人呢?还是就此离去呢?”她心中犹豫不定。观看她二人,诚恐污了自己高贵眼睛;就此离去,却又不够解恨。“对对对,等时机到了,我把何进请来同看岂不把那女子羞杀?可若何进因此恨我,不免惹出更多麻烦。”她一边不断盘算着,一边听着涂道亮高声咒骂,陈媛君低声抽泣,心中得意非常,怕是险些要跌入痴迷了。

    幸好恰在这时,兰丫头匆匆又来,以一则消息使佘百艳免于入痴。这消息如一击头锤,恨得佘百艳怒目圆睁。“帮主,不好了。何进主人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