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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佘百艳听得何进逃走消息,气得扇了兰若林一记耳光,匆匆便去追寻。

    涂道亮见状,趁着清醒,将陈媛君抛回到水潭外。“姑娘,你快到屏风后边躲了。不要让老夫稍后的污秽形状,污了你的眼睛。”

    陈媛君不会武功,被他一颠崴了脚,竟爬不起来。“老先生,你究竟是谁?为何佘姐姐要害我们?”

    “你这傻丫头,怎么只管她叫姐姐?她要害你清白,你不知么?”

    陈媛君诉苦道:“只恨我于她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我原以为她是宽大的人。能容我做个妾室,不曾想她竟如此。”

    “诶。”涂道亮叹道,“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佘百艳小白脸的妾室?她若是宽大的人,怎么把我锁这里二十余年不放?”

    陈媛君听到眼前的老人关了二十余年,吓得脸色惨白。“莫非佘百艳也要关我二十年!”

    涂道亮无暇再与她絮叨,连连喝她快躲开。陈媛君只好忍着剧痛,一步步爬到了屏风后。只片刻,她又听见涂道亮呼她回来,言语上却轻佻了许多,竟把她唤作小娘子。陈媛君知道是媚药起效了,慌忙堵住耳朵,心中后怕不已。

    涂道亮内力雄厚,他的声音可以透穿薄墙,陈媛君饶是堵住耳朵,依旧听得一清二楚,急得直哭。“老先生,你不要说了,这些都是什么鬼话?”

    此时的涂道亮正浴火焚心,听得陈媛君清纯的话语,更是把持不住了,把他所知道的污言秽语都说了一边。

    陈媛君恶心到反胃,吐了一阵,几乎晕死过去。待她稍清醒了,涂道亮尤在煎熬,秽语不绝

    陈媛君忽想到佛经可以助人清心寡欲,当即根据记忆,背诵起金刚经来。“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

    才背了没几句,涂道亮便听烦了,喝骂道:“你又不是死尼姑,背什么佛经?”

    他骂的虽凶,但在陈媛君看来,比起污言秽语已属天籁了。看来背经真有效果,她当即把记得的金刚经背完,又背了心经,她的佛经背竭了,便从头来一遍。渐渐地,涂道亮似乎受到了佛经感染,也不再骂人了。陈媛君大慰,继续坚持背经,誓要把涂道亮心魔祛除。不料,涂道亮止清净了一停,又开始描述起男女之事。

    陈媛君无奈,心想“莫不是这几段不新鲜了”乃搜肠刮肚,又翻出些零碎经段来。就连他父母乞求发财的假经,也背了几段。

    “气之凝腹,如海聚涓。吐纳精细,每有乾坤。析之愈细,用之愈全。日半取木,北冥不竭……”陈媛君将这段怪经脱口便出,一时自己也想不起其源自何处了。

    说来也怪,背完了这一段,涂道亮忽地安静了下去。这反让陈媛君有些悬疑,“老先生,你还在哪里么?”

    涂道亮不作回答。陈媛君又问道:“老先生,这段经文你觉着如何?”

    过了良久,涂道亮才终于答话:“药劲过去了,我现在有些惭愧。且让我梳理片刻,不必再背经了。”

    “好。”陈媛君道,“老先生先整理好仪容,稍后我们想想如何逃去。”

    又过了良久,陈媛君见老先生没有动静,便再要相问,却听涂道亮抢先开口问道:“姑娘,你这段武功秘籍是哪里听来的?”

    “啊?老先生说哪一段是武功秘籍?”陈媛君不解。

    “最后背的那段。”涂道亮道,“你可知这段经源自西域的一部武功秘籍?原先我也会背,可后来忘却了。不曾想今日被你一引,我又把后面的经文都想了起来。”

    “竟如此巧合?这段经文是我是从家父口中听来的。据说可以祈福、健体、长生,却不知道它源于哪部经书,莫非真是武功秘籍的一段?”

    “不错。”涂道亮道,“多谢姑娘。”听他语气,似乎十分开心,陈媛君不禁好奇,问道:“老先生如此高兴,莫非这部武林秘籍真的很重要么?”

    “正是。”涂道亮忽地大笑,“师父啊师父,原来你枉费心机,让我忘却这段心法,竟是因为它才是长生不老关键所在。”

    “长生不老?”陈媛君忽地想起,自己祖父正是为了长生不老的秘籍,才去了西域,难道这段经文实际上竟是长生不老秘籍吗?可陈正笙当年一去西域便不再返回,这段经文传到陈媛君处,是绝没有道理的。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涂道亮忽地发问。

    “家父姓陈,单名一个……”

    “那就不错。”没等陈媛君说完,涂道亮兴奋地道,“我当年远赴西域,寻找那余常乐。途径小楼兰国碎叶城时,结识了一个叫做陈正笙的高手。从他那里,我得了一部武功秘籍。他告诉我,这可是修炼长生不老的关键。这陈正笙可是你什么人?”

    “正是我的祖父。”陈媛君道,“他一去西域,便不再返回了,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哦。这便奇怪了。”涂道亮若有所思,“这么说,这部武功秘籍原来竟是从中土带去的,否则你如何会背?”

    陈媛君想了想道,“若是我祖父带去的秘籍,那便是《百川归海》了。我父亲说,我祖父生平这门功夫最为耀眼。”

    “百川归海!原来这门功夫便是驰名天下的百川归海!”涂道亮有些震惊,“可是陈正笙早就学会了百川归海,如何反说它是练就长生不老的关键?”

    “丫头。你知道这事怎么回事吗?”涂道亮自言自语后,忽地发问。

    陈媛君连自己祖父什么模样也全然不曾见过,哪里知道这事去?一个劲地摇完头,她忽想到对方看不见自己,赶紧补充道:“不知道。”

    “罢了罢了。且不研究他是怎么回事。”涂道亮显然十分激动,“丫头,真是要谢谢你。我既然回忆起了这百川归海的心法,且不说能不能助我长生不老,但似乎足可以重获自由了。”

    涂道亮喜极而泣,“二十余年了,我被人困在这里。如今我即将重获自由,可到头来竟有什么用?我的亲人早就一一迟世。不不,我还有一个女儿,我出去之后,定要找见我女儿。可怜她近在咫尺,却不能与我相见。”

    陈媛君也十分替他高兴。“老先生,恭喜你了。你若出去时,千万不要为难佘百艳姐姐。”

    “这是为何?”涂道亮不解。

    “她如此对我,皆是嫉妒的缘故。足可见她对我的心上人何进十分在意。我不愿何郎因此为难。”

    涂道亮一怔,十分汗颜,道:“我若出去了,必要传你绝世武功。让你不输那佘百艳。到时候,如何去争何进的心,全凭你意愿,如何?”

    陈媛君心花怒放,道:“媛君这里先谢过师父。”

    两人正在这里拜师收徒。忽地地道里脚步声起,似有一人正在赶来。

    陈媛君只道是佘百艳回来了,吓得几乎不敢喘气。

    那人很快便到了地室,见到他脸面时竟把涂道亮吓了一跳。“莫伯高,你如何来了?”

    “不对。不是你。”涂道亮随即反应过来,“你的呼吸如此这般,好似近日陡增了许多功力,你是何进。”

    何进一怔,这才知道这老先生功力果然名不虚传。他恭敬问道:“前辈,十万火急。你可见一个年轻姑娘,被关入地道来了吗?”

    听见何进的声音,陈媛君喜出望外,一把推倒了屏风看他。“咦,怎么是恩公?”她有些失落,却依旧很欣喜。”

    “终于找见你了。你这傻丫头。”何进飞一般冲陈媛君过去,抱起她便走。

    “恩公,恩公。且容我和师父告别。”陈媛君挣扎着,道。

    “谁是你师父?告别什么?佘百艳正四处寻我,再晚一步,你我都休想走了。”

    “可我还没见到何郎。”陈媛君道,“见不着他,我死也不走。”

    何进无奈,只好不理会他。他方跨出一步,直觉浑身一震,似乎有一股力道拉住了自己。何进大惊,急忙回头看去,只见空空荡荡,并无一人。他正纳闷,忽地觉着胸口生疼,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拉扯皮肉。放下陈媛君,他急忙伸手去胸口抚,那股疼痛却越钻越深,渐渐由皮肉到了肋骨。再过片刻,他肋骨也不疼了,意正稍歇,不觉五脏六腑忽地翻腾起来,好似有人拽掖一般。何进忍不住便要呕吐,忽然内脏也不翻腾了,身体又平静如初。

    “莫不是蛇毒又犯了?”何进心想。没等他想明白,后背骨又隐隐作疼,分明有一万道钢丝缠在脊柱上,将他往水潭方向拉扯。为了减轻疼痛,何进忍不住往水潭走了一步。这一步之遥间,疼痛忽又转移了,拉扯感沿着皮肉,透后背而出,化作了一面气墙,紧紧地压在背上。何进忽地明白了,原来有股力量要将他拉往前去,着力点却依次由胸头转移到了后背。他沿力道方向看去,只见涂道亮伸出两只手掌,正用内力吸他。

    一般而言,内力都是往外发的,怎么涂前辈的内力反而往内收?何进想不明白,也不知涂前辈是何用意。他干脆一松劲,由着这股力道摆弄。只听嗖的一声,何进顿觉地室在晃动,原来是他正直挺挺的往水潭正飞飞,须臾便到了涂道亮跟前,一下紧贴到了涂道亮手掌上。电光火石之间,他何止飞出十丈远,惊讶得好似走了一趟九重天。

    陈媛君疑心涂道亮误把恩公当做了歹人,慌忙解释,求涂道亮不要伤他。

    涂道亮随即放下何进,笑道:“你这傻丫头,只管叫他恩公,我屡次救过他性命,并不会伤他。只是他占了我太多便宜,才让他吃一番苦头。”

    何进确实占了涂道亮不少便宜,如何不心服口服。他怕节外生枝,暗示涂道亮千万瞒过自己身份。他道:“前辈,且不要说明身份。现在我作为寻常客人,在这里走动也方便。早晚偷得钥匙,打开锁链,还前辈自由。”

    涂道亮道:“你小子却也有心,只是佘百艳对你有十分恩情,放我出去,你不怕我寻她报复吗?”

    “前辈如此高人,岂会记怨?何况佘百艳虽囚禁你在此,却也不曾加害反替你养大了女儿,也算有恩才是。”

    涂道亮见何进果然维护佘百艳,不禁替陈媛君十分惋惜,终于打消了说破他身份的念头,免得令他为难。

    “你小子确实有艳福。”涂道亮暗示何进道,“你那大房如何自不用说,如今似乎架不住又要有小房了。脚踏两天船,可得两头兼顾,不要让大船碰翻了小船,再把你颠入水中了。”

    何进听懂其中意思,不禁有慌张。他与佘百艳算不算有情,其实不十分清楚。如今再又窜入一个陈媛君来,竟对他如此深情,令他十分动容,却也令他自惭形秽,不敢多想。至于脚踏两条船的说法,即使只是听人说说,他也觉着罪过,毕竟佘百艳是一条下不来的贼船,哪能容他这般惬意。

    “涂前辈。”何进岔开话题,“我们还是正事要紧。如今陈媛君姑娘处境十分危险。我须先救他出去了,再回来想主意救你。”

    “不用这般麻烦了。”涂道亮道,“今夕已经不同往日。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不许走,等佘百艳来时,我自有手段逼迫她。只是到时候,还要请你出一臂之力。”

    何进道:“既如此,但凭吩咐。”

    两人随即商量了计划,定好等着佘百艳前来察看。

    却说佘百艳在邻屋中寻何进不着,才想起有人禀报过符梓通被人打晕一事。她将符梓通唤来问过,方知何进已经乔装跑了。符梓通不曾认得莫伯高,又哪里会提到他具体扮像。

    佘百艳无奈,只好令符梓通领着四大丫鬟,往东边去追。柳若明

    问道:“如何不追西边、南边、北边?”这一问又把佘百艳气得半死,她厉声厉声道:“你若能把自己活劈成四瓣,我便让他东南西北去追。”

    柳若明正色道:“我说的乃是反话。师婶逃了半夜,以他脚力,恐怕已经过了许多县。我们如何追得上?依我看,不如遣人先到江南,却在家门口拦他。”

    佘百艳思之有理,问道:“依你看,除符梓通外,还可派谁去?”

    “我自己,我自己。”柳若明急忙要求,“我许多地方都走过了,江南却没去过,正要去见识见识。”

    佘百艳烦他不止一日了,虽担心他贪玩误事,却也同意下来,只要求他一切须听符梓通行事。

    安排下此事,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佘百艳匆匆赶回房中,才发现忘锁了地道门。担心蒋退会找来误事,她慌忙入地室察看。

    涂道亮依旧在半空挂着,却单单不见了陈媛君。

    “那风骚丫头哪里去了?师伯可还消受?”她问道。

    “不美,不美。”涂道亮道,“你来瞧,她挣扎起来,投水里死了。”

    佘百艳信以为真,欲到水边去看,却忽然停了脚步。“师伯,你休戏耍我?我若靠得近了,你铁链缠将过来,可不是玩笑。”

    涂道亮道:“铁链只到岸边,哪里触得及你?你小心探望,必然无失。”

    佘百艳尤不放心,使粉练缠在了铁链上,让涂道亮挥舞不得,才去水潭边望。一望之下,那水潭混不见底,哪里看得清澈?她正待要退,只见涂道亮抬起双臂,缓缓聚起内力来。

    “你这是做甚?”佘百艳预感不妙,慌忙纵身后跃。这一跃无异于飞,去势直奔地道门,若再容她刹那,便一去不复回了。

    好在涂道亮功法已成,佘百艳在半空中,忽觉后背一紧,好似撞在了墙上,再也退不去一寸了。

    “百川归海大法?”她不禁惊呼,急忙去摸粉链,要缠住任何物件,与涂道亮相抗一番。然而此时,她那分练尤在铁链挂着,哪里去取?

    涂道亮将佘百艳直吸到身边,锁住喉咙,擒拿在了手上。佘百艳再要挣扎,却哪里是师伯的对手,挣扎了一阵,便放弃了。“师伯,你若要杀我,这便杀了吧。只是我死后,恐怕每人再为你送饭,连你也要饿死此处。”

    涂道亮早料到她不怕死,道:“你知道我不愿杀你,且看看那人是谁?”

    在屏风后边,陈媛君不紧不慢,走了出来。“佘家姐姐,你可还认得我?”

    “你们要做什么?”佘百艳始觉慌张。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陈媛君露出复仇的快容,“你要借你师伯污我清白,我岂会饶你。”她当即掏出两枚带血的飞镖,上面蓝光可鉴,由残留着媚药。

    “听闻你是得不到涂前辈,这才因爱生恨,设计害她。小妹我今日帮你圆了梦想如何?”

    佘百艳爱慕年轻时的师伯,只因当时他假扮做俊美的青年。后来他真容揭穿了,却也不失男子气度。但如今涂道亮已然成了个行将就木的老汉,反要与佘百艳成那件事,她岂心甘。“放下飞镖,你与何进的事,还好商量。”佘百艳妥协道。

    陈媛君微微一笑,“姐姐好糊涂。现在放了你,岂不是等你把我丑事宣扬出去。我必让你也尝尝滋味,你我变作一般,将来何郎也不会有所偏颇,独嫌弃我来。”她故意装作已然受辱,满心报复,好打消佘百艳的念头,省下自己口舌之劳。

    佘百艳这才松口,求饶道:“师伯,你快阻止她。我愿意放你,只是铁链的钥匙在吴长老手上,必等人送饭来了,才能通知去取。

    钥匙既在他人手上,自然要先告知才能取得,只是若消息传出了了,区区一个没学过武功的陈媛君,哪里是吴长老对手?到时候佘百艳脖子一挺,又是宁愿求死,涂道亮不免还是下不了手。但佘百艳不曾想到,假莫伯高何进也在地室里,他听闻,当即现身,道:“不劳送饭人传达了,我与陈姑娘这便去取。”

    佘百艳一阵错愕,始知悔之已晚。这个“蒋退”武艺高超,陈媛君又是她自己认可的妹妹,只要安排得当,他们取得钥匙,怕是不再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