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道原委（下）
一提到关化，在场的所有人又陷入一片沉默。
关化，那个脾气古怪，却没有多少恶意的中年人，那个天才的人……死在了自己的学生的手上。
这不得不说是一幕悲剧，一幕极具讽刺的悲剧，可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样到了这样的地步的呢？
“我……还是不明白，紫陌宫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觊觎的东西？即使是金人，我们也是一视同仁地该医则医的啊。”蓝实问道，“他们为什么非要毁了我们？”
荀懿道：“毁掉紫陌宫和关化君卿，并非他们的本意。他们只想搬走挡在他们发财之路上的一颗绊脚石而已。”
“发财……”谢衡是她的弟子，听她这般口吻，电光火石一般地闪过数个念头，“是税银！是那笔通过渔船运往海上的税银！是明州港和泉州港丢失的税银！”
陈俊卿反应了过来：“等等，可银子是怎么突破结界到达紫陌宫中的呢？”他可是记得他们老老实实地前往这里时，在那结界里受了点罪的。
“不是紫陌宫，而是白玉京。”荀懿叹了口气，这问题的关键，偏偏又是在场的人唯有她知晓的，“早在十几年前，家师的挚友莫维骏为了安葬家师的骨灰，就以剑气击碎了白玉京的结界，这一点，直到前天我和师兄一起前往白玉京的时候才被我们发现。金人和庆元知府也应该是误打误撞发现的白玉京。才将自己劫掠来的税银全部藏在那里，待到此事被彻底盖过去，再运出来花销。”
折知琅点头：“所以他们为了确保关化君卿和紫陌宫中人无一知道此事，才会派探子来此。后来知道关化君卿要重修白玉京结界，才狗急跳墙出此下策。”他的逻辑逐渐明晰起来，正如在场的每一个人一样，“可这件事情中的重台……又是怎么站到他们那边，以至于肯杀害自己的师尊的呢？”
“或许是攻心之计，以他把柄要挟于他，或许是步步蚕食，从传递消息开始，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或许是两者皆有。”荀懿道，“可我也无法告诉你们答案，因为我不是重台。”
这件事情的真相……大概也只有那探子和重台本人能说得清楚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蓝实终于开口道：“我……想不到……”
他叹了口气，忽而不顾任何颜面地大哭起来，他没想到竟然是由于这种稀奇古怪的原因，让紫陌宫差点陷入灭顶之灾中，让他一夜之间失去了敬爱的师尊和亲切的师兄。
荀懿拍了拍他的肩算作安慰，众人也陷入一阵沉默之中。直到蓝实抬起头，问荀懿道：“师姑，这笔税银，我们还是将其物归原主吧。”
他能脱离荀懿的决定而开始尝试自己做决定，这对于荀懿而言已经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在飞速地成长起来。荀懿自然同意他的作为，又补充道：“这事情急不得，我们还要安葬师兄的尸首，同时替你冠礼，让你接任紫陌宫宫主。”
“我不……”蓝实本想说他不想做紫陌宫宫主，想要荀懿来接替他，可他立马想到若是“虞素”，可能还会接受；手上掌握着一个安西都护府的荀懿，哪里有时间来替他处理这些事情？何况，她也不会久留在这紫陌宫的，“遵命。”
这一顿饭，足吃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各自散去时，看着紫陌宫外的万里蔚蓝和一片晴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
荀懿最后向蓝实叮嘱了些事情，才出大殿去休息。
按照关化的说法，她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呕心沥血。可这些事情，除了谢衡能帮上她的忙之外，谁也不能代替她去做，逼得她只能这样奔忙。
看她走出大殿的身形已经有些疲累，苏瑞想去扶她，却被另一道黑色的身影抢了先，她定睛一看，原来依旧是那位安西都护，这兄妹之间，自然比她要亲近太多，她对荀墨颔首以算道礼，她料准了，荀墨不是喜欢礼节的人。
荀墨果然如她所料一般，也只是微微颔首作为回礼，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直到荀懿拉了拉他的袖子，柔声道：“小瑞寻我必然有事，哥哥快去休息吧。”他才转身而去，也不多走，干脆停在了长廊边看海浪。
这两兄妹似乎都对大海有无限好奇，总是喜欢海风吹拂似的。苏瑞刚要开口说什么，却看到荀墨翻身一跃，纵身入了万里波涛之中。
“荀都护！”她惊叫出声，飞奔到长廊边去看，却见荀墨如海鸟一般点水而起，又翻身而落，似乎在尝试什么新招法。
荀懿早已对他的行为习以为常，拉了拉苏瑞道：“家兄只是在尝试如何在海上如履平地而已，你不必在意，大概我们聊完了，他也就上来了。”
苏瑞怔了怔，她只是没想到，以武功著称于世的荀墨，寻觅和突破的方法，如此，天然?简直是不加任何保护和雕饰。任何有一点经验的老师都不会让自己的学生这样去做，因为太过危险。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法子大概唯有荀墨、关化、野利荣那样的宗师级别人物能想到吧。毕竟寻常人如她，光琢磨师门的那套武功，都要穷尽心力了。
“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武学之道，与他学同，俱是蕴于天地的道，故而家兄取法于天地，不学于他人。”荀懿解释道，看到苏瑞怔愣神色，知道她有所思索，又怕她误入歧途，莞尔一笑，补充道：“不过家兄用这个法子，也是因为他少年时就乏人指导，习惯了。”
苏瑞看她言笑晏晏，一副如画面容被笑意熏染，恰似春风秋月样宜人，也就不管荀墨，笑道：“自打荀都护来了之后，阿素倒是不一样了许多……更有人情味了。是因为，有人依靠了么?”
她总觉得虞素的性子冷清是因为孤独，怕太近了露出半分软弱模样，就能轻易被人欺负了去。而荀懿却不用，毕竟她身后是整个安西都护府。
却看荀懿噗嗤一笑：“哪里呀……家兄的性子寡淡，阿衡也腼腆，若是我再清冷一些，整个安西都护府，岂不是挂上了生人勿近的四字招牌?那我们何必千里迢迢地来中原呢？”
苏瑞被她也说的一笑，觉得她不仅柔和了，还更诙谐了，却不免问道：“那……你的本性，是什么样的呢？”
关化，那个脾气古怪，却没有多少恶意的中年人，那个天才的人……死在了自己的学生的手上。
这不得不说是一幕悲剧，一幕极具讽刺的悲剧，可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样到了这样的地步的呢？
“我……还是不明白，紫陌宫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觊觎的东西？即使是金人，我们也是一视同仁地该医则医的啊。”蓝实问道，“他们为什么非要毁了我们？”
荀懿道：“毁掉紫陌宫和关化君卿，并非他们的本意。他们只想搬走挡在他们发财之路上的一颗绊脚石而已。”
“发财……”谢衡是她的弟子，听她这般口吻，电光火石一般地闪过数个念头，“是税银！是那笔通过渔船运往海上的税银！是明州港和泉州港丢失的税银！”
陈俊卿反应了过来：“等等，可银子是怎么突破结界到达紫陌宫中的呢？”他可是记得他们老老实实地前往这里时，在那结界里受了点罪的。
“不是紫陌宫，而是白玉京。”荀懿叹了口气，这问题的关键，偏偏又是在场的人唯有她知晓的，“早在十几年前，家师的挚友莫维骏为了安葬家师的骨灰，就以剑气击碎了白玉京的结界，这一点，直到前天我和师兄一起前往白玉京的时候才被我们发现。金人和庆元知府也应该是误打误撞发现的白玉京。才将自己劫掠来的税银全部藏在那里，待到此事被彻底盖过去，再运出来花销。”
折知琅点头：“所以他们为了确保关化君卿和紫陌宫中人无一知道此事，才会派探子来此。后来知道关化君卿要重修白玉京结界，才狗急跳墙出此下策。”他的逻辑逐渐明晰起来，正如在场的每一个人一样，“可这件事情中的重台……又是怎么站到他们那边，以至于肯杀害自己的师尊的呢？”
“或许是攻心之计，以他把柄要挟于他，或许是步步蚕食，从传递消息开始，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或许是两者皆有。”荀懿道，“可我也无法告诉你们答案，因为我不是重台。”
这件事情的真相……大概也只有那探子和重台本人能说得清楚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蓝实终于开口道：“我……想不到……”
他叹了口气，忽而不顾任何颜面地大哭起来，他没想到竟然是由于这种稀奇古怪的原因，让紫陌宫差点陷入灭顶之灾中，让他一夜之间失去了敬爱的师尊和亲切的师兄。
荀懿拍了拍他的肩算作安慰，众人也陷入一阵沉默之中。直到蓝实抬起头，问荀懿道：“师姑，这笔税银，我们还是将其物归原主吧。”
他能脱离荀懿的决定而开始尝试自己做决定，这对于荀懿而言已经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在飞速地成长起来。荀懿自然同意他的作为，又补充道：“这事情急不得，我们还要安葬师兄的尸首，同时替你冠礼，让你接任紫陌宫宫主。”
“我不……”蓝实本想说他不想做紫陌宫宫主，想要荀懿来接替他，可他立马想到若是“虞素”，可能还会接受；手上掌握着一个安西都护府的荀懿，哪里有时间来替他处理这些事情？何况，她也不会久留在这紫陌宫的，“遵命。”
这一顿饭，足吃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各自散去时，看着紫陌宫外的万里蔚蓝和一片晴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
荀懿最后向蓝实叮嘱了些事情，才出大殿去休息。
按照关化的说法，她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呕心沥血。可这些事情，除了谢衡能帮上她的忙之外，谁也不能代替她去做，逼得她只能这样奔忙。
看她走出大殿的身形已经有些疲累，苏瑞想去扶她，却被另一道黑色的身影抢了先，她定睛一看，原来依旧是那位安西都护，这兄妹之间，自然比她要亲近太多，她对荀墨颔首以算道礼，她料准了，荀墨不是喜欢礼节的人。
荀墨果然如她所料一般，也只是微微颔首作为回礼，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直到荀懿拉了拉他的袖子，柔声道：“小瑞寻我必然有事，哥哥快去休息吧。”他才转身而去，也不多走，干脆停在了长廊边看海浪。
这两兄妹似乎都对大海有无限好奇，总是喜欢海风吹拂似的。苏瑞刚要开口说什么，却看到荀墨翻身一跃，纵身入了万里波涛之中。
“荀都护！”她惊叫出声，飞奔到长廊边去看，却见荀墨如海鸟一般点水而起，又翻身而落，似乎在尝试什么新招法。
荀懿早已对他的行为习以为常，拉了拉苏瑞道：“家兄只是在尝试如何在海上如履平地而已，你不必在意，大概我们聊完了，他也就上来了。”
苏瑞怔了怔，她只是没想到，以武功著称于世的荀墨，寻觅和突破的方法，如此，天然?简直是不加任何保护和雕饰。任何有一点经验的老师都不会让自己的学生这样去做，因为太过危险。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法子大概唯有荀墨、关化、野利荣那样的宗师级别人物能想到吧。毕竟寻常人如她，光琢磨师门的那套武功，都要穷尽心力了。
“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武学之道，与他学同，俱是蕴于天地的道，故而家兄取法于天地，不学于他人。”荀懿解释道，看到苏瑞怔愣神色，知道她有所思索，又怕她误入歧途，莞尔一笑，补充道：“不过家兄用这个法子，也是因为他少年时就乏人指导，习惯了。”
苏瑞看她言笑晏晏，一副如画面容被笑意熏染，恰似春风秋月样宜人，也就不管荀墨，笑道：“自打荀都护来了之后，阿素倒是不一样了许多……更有人情味了。是因为，有人依靠了么?”
她总觉得虞素的性子冷清是因为孤独，怕太近了露出半分软弱模样，就能轻易被人欺负了去。而荀懿却不用，毕竟她身后是整个安西都护府。
却看荀懿噗嗤一笑：“哪里呀……家兄的性子寡淡，阿衡也腼腆，若是我再清冷一些，整个安西都护府，岂不是挂上了生人勿近的四字招牌?那我们何必千里迢迢地来中原呢？”
苏瑞被她也说的一笑，觉得她不仅柔和了，还更诙谐了，却不免问道：“那……你的本性，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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