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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情字局

    荀懿听他说完,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自腰间拿出一个玉瓶,递到他手上,解释道:“这是我自家制的一种毒药,叫做极乐。用蛇毒炼成,发作极快,可以一下子麻痹你的心脏,放心,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程君溪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又盯着荀懿——可惜她一张美丽面容,多被那发带所遮挡,什么都看不出,只看到她没什么异样,似乎赐死他人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大力地抽气,不知是气到了,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荀懿!你的心,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荀懿不答,只偏了偏头,那意思仿佛在说:不是你请我赐你一死的么?

    程君溪这会儿是真的落下泪来,泪水连珠一般地落在地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是真的不想死,他畏惧死亡,可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仰头,把那瓶毒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荀懿没有说谎,这毒药的确发作极快,他抽搐了几下,就毫无意识地瘫在了椅子上。

    谢衡上前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和脉搏:“君上,他的确死了。”

    荀懿点了点头,以一种平和的,丝毫不见悲悯和同情的语调说道:“阿衡,你且记住,以情作局者,最易作茧自缚。”

    谢衡是她弟子,虽然是少年心性,也与他老师有些默契,开口问道:“君上的意思是?他刚刚那副模样,全是惺惺作态?想要以退为进?”他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却仍旧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可怕了。

    荀懿倒是习以为常一般的样子,倒给他解释起来:“他知道,他若是死了,义军衣食无着,我也会介入,最后义军还是要落到我的手上,若是他真的只是想死,直接选第二条路就好,何必再多写什么信?不过就是想要我怜悯他,放他一条生路而已。”

    苏瑞叹了口气道:“便是如此,你让他隐姓埋名也就罢了,何必非要杀他,这小子虽然做派轻狂了些,可到底……”她不想说出口的是,好歹也是对你一片真心。她身为荀懿的朋友,自然知道荀懿对这真心是丝毫看不上眼的,所以也不太好直说出来。

    胡铨静默不语,他虽然知道荀懿的手段有她的道理,但是在心底,他也不赞同这样随意逼死人的事情,这和秦桧派人监视赵老相爷,逼他绝食自杀,有什么区别!

    荀懿却是轻轻一笑:“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他对我有什么真心吧?”

    谢衡是她弟子,得她口传心授良多,自然开口道:“若是真心,就绝对不会在君上背后挖坑,一边以次充好糊弄君上,要害她与都护离心,一边写信告发秦桧,使她没有容身之地——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君上作为他的战利品而已。就算是有什么情情爱爱,也绝对不高于他自己的利益。”

    荀懿拍了拍他肩:“阿衡聪慧。”

    苏瑞点了点头:“是,我也和胡大人提起过,也不过是对于美色的迷恋,或是对于聪明女子的征服……看来他刚刚那出戏演的很好,倒把我们都骗了过去。”

    胡铨到底有着一颗仁厚之心,又是对赵鼎之死心有余悸的,还是道:“虽然如此,你也不必赶尽杀绝吧……神宗哲宗时朋党相争,也不过流放岭南而已,你却非要他自尽不可?”

    荀懿这时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是愿赌服输而已,他输了,就要接受惩罚,胡大人要把官场之争套到我和程君溪的较量,可是没趣。官场上的手段有哪些,捕风捉影进了御史台,手段也不过凡凡……”

    她打住了对于官场之争的话头,道:“先生,你不要看轻了咱们这位程大官人,要知道,此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他禅院偷窥,到那日宴饮,再到这几日殷勤相待,不过都是为了哄我以真心待他,都是些糖衣炮弹罢了。他的算盘,不过就是换了我一片真情,好利用我而已。”

    胡铨反应了过来:“怪不得你对谢衡说些什么以情作局的话……可他演的那样逼真,我们都没看出什么异样,不过觉得他为情所困,轻狂了些,你却是怎么看出来的?”

    “问题嘛,还是出在我们到这里的那一晚的酒上。”荀懿笑道,“他那酒壶一倾,一听声音,我就知道不对,那壶其实叫做两心壶,苏女侠肯定知道。”

    苏瑞反应了过来,拍了手道:“啊,原来是这东西。”见胡铨和谢衡都是一脸懵的模样,她好为人师地讲解起来,“那壶有两个胆,柄上有个气孔,按住那气孔,可以倒出壶中壶里的酒,而若是不按呢,则倒出的就是另一杯酒。”

    她好奇地问:“君上精通药理,肯定知道那程君溪给你下了什么东西吧。”

    荀懿笑了笑,道:“也不是能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他那壶中壶装的是迷情散。不过他没想到,阿衡身上佩戴的我那梅花香,闻之可以解毒。我不过是将计就计,以针刺穴位做出一副旧病复发的样子来,好叫他不能把我安置到原来他安排的那屋子里去而已——若我没猜错,那地方必然也有机关。”

    听到“迷情散”三字,胡铨已经勃然变色,他是儒家君子,对这种下作事情素来是不能容忍的,不免往那程君溪身上啐了一口:“呸,要靠这种下作手段来欺负女子,荀懿杀了你也不冤枉。”一面又对荀懿道,“这等无耻小人若是活着,还不知道要靠什么手段来报复呢,君上不通武功,的确是要小心些。”

    苏瑞却还有一点想不太通:“不过……他说的没错,你的确就是在这别院里住着啊,这一路走来,我们不曾分离,你怎么有时间去联络那些义军呢?”

    荀懿轻轻笑起来:“军事一途的事情,我在安西是从来不操心的,到了中原,哪里还有操心的道理?”

    苏瑞也笑了起来——荀墨出马,这军旅的事情,哪里有不行的道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