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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一:针锋对(下)

    可谢衡怎么会给他这机会,谢衡深知自己说的一半话都是基于胡编乱造之上的,不过是占了如今大宋与西夏接壤不多的便宜。

    只要过了淮河到西夏去走走便知道,那里人人皆知,安西都护府并非无能管东部乱局,而是不愿意管,为了留有与大宋和金国的缓冲带,他们便让那里自主厮杀,只是个放任自流而已,他们哪里少插手了一点战事?当地哪支军队不和安西都护府贸易求得军火?

    而不巧的是,西夏土地上便有个世家别出心裁,要到中原来寻求大宋帮助,在谢衡那里的消息显示,他们到临安的时日也不远了。

    若是给陈诚之这些礼部官员处置,少不得又是一番扯皮,拖到那西夏世家来了,一切就反而不美起来,倒不如如今借着赵构和秦桧都在的机会,且一语定乾坤,把一些大的框架钉死,到时候,陈诚之愿意配合也就罢了,不愿配合,皇帝金口玉言定下来的事情,秦桧那里也过了关的,他也无法再多加修改。

    谢衡是棋士,习惯了走一步算十步,此刻他虽然心中有所想法,却按兵不动,他知道,最沉不住气的,绝不是他。

    果然如他所料,这最沉不住气的,还是秦桧,他想了想,也觉得落到礼部那个已经脱离自己掌控的陈诚之手中,绝对不会给他什么好处,还是开口道:“海外州府归附之事,我朝也有先例,但如今安西都护府之事毕竟不同,不若还是官家亲自处置为妙。”

    他说的自然是大宋开国之初,节度使李氏归附一事,那件事情处理得不太高明——以致于大宋后来的近百年时光里,都深受其害,直到靖康末年西军讨伐。

    是了,上一个不太高明的例子,便是西夏。

    他挖出这桩旧事来,也是暗示两个方面,其一,此事的确重大,不得不有官家亲自决定,其二,也是暗示安西都护府未必不会成为下一个西夏。

    “秦相公这话哪里说来。”可惜他碰到的是谢衡,政治敏感度无比敏锐且少年意气的谢衡。

    他开口便是直率的反击:“相公难道不知,安西都护府自大宋开国之初就与大宋并肩作战,那封太祖书信中都有表彰。更何况,安西自立,一直以大宋海外州府自居,行动坐卧,吃穿住行,均与中原一般无二,相公怎能以西夏蛮夷贬低我安西?”

    当然了,这也是半真半假的话,安西都护府中人与其说是像大宋,倒不如说是像大唐。

    见这一向清冷的小少年动了怒气,赵瑗也不免觉得不妥起来,不免道:“官家明鉴,海外州府归附之事着实重大,不少事情均要以官家圣裁为准。”

    赵构享乐惯了,一时决定这些事情,倒还有些头疼,他想了想,还是把事情抛给自己的两个皇子,也是借机考验他们的水准,道:“哦?既然普安如此说了,你们兄弟倒不妨都说说看,这接待礼仪和官职品级如何给的好?”

    赵瑗对安西都护府早有了解,不得不细想起来,这事情要如何才能既展现皇家风采又不太折辱安西都护府。

    赵琢却比他跃跃欲试的多,大宋没有附属国,他自然觉得这样可以摆一摆谱子:“官家何必多想,安西都护府虽为海外州府,到底还是官家的臣子,这接待礼仪比同外地官员入京不就好了?至于其他,安西既然无有印玺官服,便一并给了,也显得上国气度。”

    赵瑗简直要骂一声荒唐了,他赶忙出声反击:“臣倒以为,海外州府归附,是一项功德政事。他们既然千里迢迢地来了,倒不妨就放在大朝会之后,藩属国朝拜之前,也显示我大宋盛世气息,至于使节,必然还有不少不曾在我大宋任职的,这些人最好也予以赏赐嘉奖,以收安西都护府之心。”

    秦桧听了这话,不禁冷笑道:“他安西都护府自立一方,已是不敬,若真如谢棋士所说,思归大宋,何必以官职安慰?”

    赵瑗道:“那这平灭西夏的功劳,也怕是要奖赏的好。”

    赵构又咂摸咂摸他们的话,还是觉得赵瑗的做法有道理些:“礼仪之事普安说得好,这样吧,你出阁读书也久,如今礼部尚书悬空,你且协同陈诚之把此事敲定下来。”

    他却没想到,这一句话又把秦桧要找人牵制陈诚之的主意给打消了。实话说,如今礼部自然要以赵瑗为尊,便是他把陈诚之换下来了,赵瑗在那里,也动不了了。

    秦桧不由得道:“官家所虑甚是,只是,普安殿下到底年少,还是有些事情要定下来的好,何况恩平殿下也不小了,也应当插手朝堂,官家不可厚此薄彼啊。”

    这话说的倒没错,但如今赵琢还没有出阁读书,贸然入朝办事,实在不成样子,赵构便道:“罢了,恩平的事情年后再说,他还没出阁读书,也不着急。”

    他说完,又想了想,道:“这大概的事情我们都定了啊,若是还有什么未定的,便是那功勋奖赏。到底是有功又主动归附的州府,太祖又有遗训在,给那都护个郡王罢,封号再议,那长史……给个国公却差不多了。”

    这时候一直作为背景板看着两个皇子针锋相对的谢衡终于能说话了:“回禀官家,家师是都护之妹。”

    这下子,轮到赵构秦桧赵琢一道大跌眼镜了。

    秦桧率先像找着攻击的点似的,忙不迭问道:“怎么?安西都护府……还允许女子参政议政的?这,这是母鸡司晨,闺门失火,太过分了!”

    谢衡倒是答得理直气壮:“安西都护府自建立之初,便常年征战,当时战场上男子拼杀死亡过多,民间不得不由女子主持家事,继承家馈。久而久之,就成一例,军中多男子,女子参政议政,便如棋子黑白,天地阴阳。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本是人伦,又何过之有?又并非逾越之事。”

    赵瑗忙和一把稀泥:“既然如此,官家,当地风俗,我们也不好阻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