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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清闲时

    折知琅低身道:“是,微臣后来与他有过些交往,知道他叫谢衡,安西人士,只是微臣与他的交谈多限于棋盘,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赵构笑道:“咱们还要把这芝兰玉树凑一块儿,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已经自己认识上了。”

    他对折知琅笑道:“实话告诉你吧,那孩子如今也在临安,他是安西都护府长史的学生,过来商议入朝的。”

    韦太后也乐呵起来,她是老年人,喜欢热闹的:“是了,皇后,你看这新年里,总有机会把这两个得意孩子给凑一起的。”

    吴皇后便凑起趣来:“官家,臣妾看着人日正好,官家本要大宴群臣,倒不妨一并凑了这两个孩子一块儿?”

    赵构拍拍她的手,正旦大朝会,各路使节都在,自然是少不得一番应付,之后又有诸多宴饮,习俗要办,到了人日,才算定了定,也是个好时节,便应了:“得了,便如皇后说的办吧。”

    他顿了顿,又转身对折知琅道:“你既然与那谢衡已经有了交情,这几日他下榻在馆驿,你也可以去看看,他是个少年人,又并无官职,礼部现在是普安管事儿,他难免拘谨,你尽可带着他街上转转,也显示显示我大宋的威仪。”

    折知琅知道这是赵构寻了个由头要他多带着谢衡去临安城里逛逛,向这么个海外来客展示展示大宋的繁荣。

    能有个由头与谢衡常来常往,对于折知琅来说,自然是个好事。他知道赵构不喜欢在后宫商议正事,就低头谢恩,退下去了。

    赵构又略逗留了逗留,与皇后和太后白话了几句,才到别的妃子那里去逍遥了。

    新年时节,满天下的人里都是清闲的,便是忙碌如荀懿也难得地能够搁下笔来。

    安西都护府沿袭唐代制度,新年有十五日假期,从元旦之日一直到元宵节时。当然元旦日自然还是有大朝会的,也算是个集结,今年都护长史俱不在,只有副都护燕勒坐镇,少了许多繁琐礼节,便好办许多。

    更有一条惯例是,到了十二月二十五以后,除非紧急情况,大臣们是一律不会向上奏报的,年终之事早已奏报完毕,新年之事还未开始,哪里有那许多值得长史一一过目的内容?

    更何况,自三年前荀懿双目失明以来,荀墨勒令安西都护府境内所有请安问好的折子一律缩减字数,且用蓝色封皮包裹,以示区别。

    荀墨也清闲下来,能替她搭把手,故而荀懿连大臣们的请安折子也不翻开,全由荀墨画了个阅草草了事。

    他们与安西都护府的车驾汇合,队伍便绵延起来,荀墨的亲军凤翎卫和那批民兵,组成了浩浩荡荡的护送队伍。

    荀懿倒是不用那些属下跟来,她的得意下属们都在安西都护府安定政局,只有几位一贯服侍荀懿起居的侍女跟了车队来,省了她许多麻烦之余,又添了许多事情:

    那些女孩儿闲来无事,便来她马车上以打扮她为名,逃脱那几个年长的侍女的拘束。

    荀懿几个年长的侍女自然不敢日日早上来叨扰荀懿。

    而荀懿素来随性,又知道那些女孩子闷在车上多半旅途无聊,并不加以禁止,日日抱着琴端坐,任凭她们妆点。

    不知哪日,荀墨无意间自马车间一瞥见了,荀懿绝少有这种时刻,竟放慢了要去打猎的马速,凝眉盯了镜中人一会儿道:“懿儿不喜欢红色,你们莫给她穿那身,且那衣裳也与这白玉的发饰不搭的。”

    荀懿只转向他,仿佛在瞪他一般,低声道了句:“哥哥。”

    荀墨的神明之名,一半是荀懿推波助澜出来的。她自然知道,他这无意一句能激起那起子小妮子们多少的热情。

    可荀墨倒好像还颇喜欢看她被这群小妮子摆弄来,摆弄去,每每早日,总要驻足开那么一两句金口。

    要不是碍于马车太小,口头指点之余,甚至都要亲自动手。

    有了荀墨在其中参与,那群年轻的侍女们除却旅途无聊之外,互相又加以攀比,今日你想了个新发式,明日我就一定要拿支新发簪来,全都在荀墨面前讨巧卖乖。

    荀懿不胜其扰,以她的性子,本来就不会在这些东西上下功夫,如今连弹琴的乐趣都让那群侍女打扰了。但叫她把那群小妮子都赶下马车,赶回年长嬷嬷们的身边,她也不会如此做,也就这样过了。

    而荀墨比她洒脱得多了,与他的那群侍卫统领们在一块儿,有时纵马驰骋,有时弯弓搭箭,有时也操练操练队伍,倒是乐得逍遥。

    腊月二十八那日,又是一个寒冷气节,江南难得地又下起了小雪。那起侍女们各个都是受够了江南冷雨而不见江南冬雪的,都一齐趴在车窗边看。

    荀懿也乐得清闲,干脆头也不梳,就在月白色的长衫外披了碧色的长披风,自顾自抱着琴有一声没一声地弹奏着不知名的乐曲。

    荀墨自她们马车边过,看了看她在那里无趣的样子,干脆伸出一只手来:“懿儿,来。”

    荀懿把头发拢了拢,用那支她视若珍宝的玉簪簪了个矮髻,就自马车里悄悄地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就是为了避开那些视荀墨为神明的小侍女们的目光。

    等到了马上歪在了荀墨怀里,才觉得自己这幅做贼似的模样好笑,轻轻笑了几声,又不免因为寒气咳嗽了起来。

    荀墨单手揽着她,荀懿出来得太匆忙小心,连那件黑貂斗篷忘了带,偏她又是个受不起寒气的,好在他倒是个不畏寒冷的习武之人,倒能给她一点温暖。

    但他的性子,难免要责怪一句:“你也太娇惯她们了。”

    荀懿笑道:“十几岁的孩子罢了,何必拘着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好在不让我学了大宋女子,把铅粉敷脸,还算个安全了。”

    荀墨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纵马小跑起来,冷风掠过荀懿脸侧,将雪花洒了她一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