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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一:请罪责

    荀墨这般举动,却算是惯例如此,他久经沙场,不喜欢这些官场太极。荀懿自然不会对她兄长的牢骚作任何回答,只抬了下颌,要看看谢衡如何作答。

    谢衡反应极快,只露出一个微笑道:“萧侍郎这封圣旨上既然写明了交由大宋皇帝,如今官家不在,只怕是收不成的。再者,侍郎初到中原,已经误了时辰,不如这封圣旨就由在下转达给官家如何?”

    萧裕忽而面露一点狰狞神色。原本在他的设想之中,踹门而入,大肆羞辱一番的情况在这两个少年人的手下化作虚无,他高高地挑了挑眉,斥责道:“哦?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有这个资格?”

    “在下中书舍人谢衡。”谢衡道,他的自我介绍极短,毫无大宋官员们那些长长的头衔,这引起了萧裕的注意。

    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秦桧已经反应了过来,快步上前,自谢衡手中接了那封圣旨:“萧侍郎放心,圣旨会由老夫转达给官家的。”

    他是宋金和议的主导者和功臣,便是萧裕也得给他三分颜面,只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荀懿转向赵瑗,示意他起身说话,赵瑗到底机敏了些道:“萧侍郎既然是金国使节,不妨到这里来坐,在下普安郡王赵瑗,日前暂理礼部事务。侍郎匆匆而来,礼部不曾好好迎接规划,某还要替我那群有司,给侍郎赔一杯酒呢。”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那萧裕应接不暇,几乎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在秦桧的故作恭敬之下被引到高位上,却不免斜瞥了谢衡和折知琅一眼,要记下这两人面容,之后和他们算账。

    这原来有辱国格的一幕被几人联手巧妙地解开,因了这分肉祭神宴会已经是大朝会的最后一环,萧裕和副使愤恨地坐了半晌,也没在一片沉寂之中寻到一点发作的由头。

    礼部有司在赵瑗的暗示下刻意加快了进程,不过片刻,大朝会已经在赞者的声音之中宣告结束。低等级的官员纷纷退出,想要在压抑的气氛下缓口气。

    秦桧快走上前几步,想要与萧裕并行而出,萧裕和副使都没理他,只甩了袖子往前走,正在这尴尬之际,荀懿忽而开口叫住了萧裕:“萧侍郎。”

    萧裕刚刚尽想着找茬的事情,头一回注意到这里还有个着了袍服的女子,他摸着下颌的胡子,似是咂摸了一下荀懿的容貌,觉得这女孩子生的温婉,恍如画中人物,开口显得分外轻佻:“哪里的美人,竟闯到金銮殿上来了?”

    荀懿只浅笑一笑,柔声道:“在下安西都护府长史荀懿。特特地向萧侍郎请罪。”

    萧裕饶有兴致地道:“美人请罪,自然要愿闻其详。”

    荀懿轻轻一福:“谢衡出身安西都护府,是安西的棋圣,年少成名,自然意气些。还请侍郎念他年少,宽恕则个。”她这一番语气谦卑轻柔,显出十二分的恭敬来。

    萧裕哈哈大笑起来,只挥了挥手道:“长史如此说来,我如不答应,便显得不解风情了。还请长史放心,我自然不会与孩子计较。”

    荀懿报以轻轻一笑。萧裕当下心旌荡漾起来,也顾不上什么没羞辱成赵构的事情,只偕同那副使出去了。

    秦桧盯了盯荀懿,又看了看萧裕,也走了。赵瑗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也只离开了。

    待到他们都散了,谢衡脸上露出一片羞愧,走到她身边,竟是低身跪了下来,分明也是个请罪的模样,低声叫了声:“君上,学生知错。”

    “你不曾犯错,不用跪着。”荀懿倒似乎十分不解似的,拉了他起身,只道:“走吧。”

    折知琅只觉得一头雾水,却看到荀墨面色也似乎不太好看,一时好奇发作,便跟着他们出去了。

    宫门外的马车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倒是代表郡王的仪仗还未离开,谢衡扶着荀懿,还未走到仪仗边,已见到了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刚刚回到京城,紧赶慢赶赶上了这场大朝会的胡铨。

    谢衡道了礼,脸上羞愧神色更甚,荀懿却挥了挥手道:“看样子,胡先生有话找我单独谈,阿衡,你和哥哥先走一步吧。”

    荀墨不声不响,对胡铨道了个礼,就把原来还要留着的谢衡给拎上了马车。

    胡铨忍不住出言讥讽了一句:“你护着谢衡,可比老母鸡护着小鸡仔还紧了。”

    荀懿道:“他值得。”

    胡铨被这不明不白的一句气得倒仰:“难道荀长史不知道什么叫做爱之足以害之么?”

    “不会。”荀懿道,“只要我一息尚存,不,只要安西尚在,谢衡就不必受他人的为难。”

    胡铨被她气笑了:“这便是素来不屑于以容貌惑人的荀长史低声下气地去诱惑一个金国使节的理由?”

    荀懿竟也笑了出来:“先生,你如此生气,难道是因为今日才意识到,我了解那些蛇蛇蝎蝎的狐媚手段?”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却不变:“并且并非高洁一尘不染,也是能施展这些狐媚女子的手段的?”

    胡铨知道她有心激将,他到底与荀懿相处日久,并不会轻易地被惹怒,倒是冷静了一些:平心而论,他也不能否认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就像那些,无力保护自己的妻女,便要她们裹起小脚来的酸腐人一样。

    他总得承认,荀懿是个女子,且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在大多数男人的认知之中,这样的女子天生便是派来做这些狐媚的用处的。

    只是他和荀懿过于熟悉,渐渐地把她当做一个卓绝的智者,下意识地忽略了她作为女子的特征而已。

    他正在思索之际,荀懿忽而又开口道:“何况,先生,你我都知道,达到目的的手段有很多,我又不曾用什么伤害别人的手段。最生气的,难道不应当是金国那群大臣么?”

    胡铨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如果一个计划能被一个女子的一句话终结,那为什么还要多费事呢?

    可他到底比荀懿多了解些世情,几度纠结之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是担心荀长史过于年少。你和令兄,都不曾婚配。我只是忧虑于,你不知道男人们能为了自己的欲望做出什么来。”

    荀懿报以一笑,代表她知道胡铨的好意,却并未回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