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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三:人日宴

    毕竟是个辞旧迎新的春节时分,大年初一的大朝会过后,南宋宫廷之中,自然有各种礼仪需要一一执行。

    宫廷一路轰轰烈烈地忙到了大年初七,安西都护府众人也就安安定定地在云栖处待到了大年初七。

    因了荀懿身体不好,荀墨更是懒于世情,七日来也不见什么庆祝。

    谢衡干脆跟了折知琅去了趟折家看中原风俗。

    这主人们个顶个的不上心,其他的侍卫婢女也就乐得清闲起来。

    故而礼部的陈诚之来云栖处送人日宴会的请帖时,就在正堂坐了小半刻功夫,喝完了半盏雨前龙井,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主人们。

    少不得,开口说了些吉祥话,互相寒暄几句,又说起人日宴会的事情,大年初七,号称人日,传闻来源是女娲第七日造人的典故。

    南宋宫廷的规矩,是要率众登高,大宴群臣的,说着,又捧出两个“彩胜”来。

    这彩胜,便是一种金箔剪就的花,一般戴在头上的。也是自晋朝以来就有的风俗,也不知是什么门道,赐给他们俩的竟是两朵牡丹,很是夺目。

    他们俩谢了恩。因了谢衡第一个接洽的是陈诚之,这位礼部侍郎又少不得多说些人日宴的习俗,先是群臣登高,宴饮祝贺,之后便是御花园游园,可谓是比较轻松的活动,故而可以松散些,衣着也罢,穿戴也罢,除了官服比较严格之外,其余皆无要求,让他们随意些。

    因了看谢衡不在,他又不免多说几句谢衡的事情,话里话外的,提起韦太后和吴皇后要想见谢衡和折知琅的事情。

    送走了陈诚之的荀懿提起这事儿,话中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赵氏家族的女眷都在金国了,这皇太后是要干什么?”

    联姻虽然是联系中原的方法,对于荀懿而言,牺牲自己的学生去做个苦逼驸马,显然是她绝不愿意做的。

    “我倒觉得,比起南宋,金国完颜亮更加让人担忧些。”荀墨道。

    荀墨开口时刻,必然没有想到他能一语成谶。

    在大家的概念里,预言素来是他妹子喜欢做的事情。

    可纵然如此,等到完颜亮笑嘻嘻地向赵构要求:“值此盛会,宫廷乐舞粗陋不可看,久闻安西都护府多美人,好乐舞,不如以一舞贺之。”时,荀墨和荀懿还是齐刷刷地黑了脸。

    大庭广众之下,要一个如荀懿这样的女子以乐舞贺之。

    这怎么看,都是一种无形的羞辱。

    显得荀懿并非是以官位能力与他们并肩的荀长史,只是一个供以赏玩的舞女而已。

    众人倒是齐刷刷地看向了安西都护和长史的方向,荀懿一如既往的脸色不变。

    荀墨皱眉瞥了他们一眼,还是起了身,说了句《史记》里的台词:“军中无以为贺,愿以剑舞贺之。”

    想看荀懿笑话的金国人各个皱起了眉。完颜亮这话本身就有漏子可挑,怨不得荀墨利用。

    而在座的的那些南宋的博学之士,各个的脸色都变的十分好看起来——这鸿门宴里项庄的台词,可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是个安西都护府和金国的矛盾,他们大可以坐着看热闹。

    若说有谁着急的,只有侍立在一边的折知琅了,他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谢衡一个眼神按住了:“既然荀墨出手,就不要再横生枝杈的好。”

    赵构在逼迫安西都护顺从金国使者,和维护国家尊严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最终他决定,还是金国的态度比安西都护府的重要的多,就乐呵呵地打了个马虎眼:“哦?可此处无剑,荀都护待如何?”

    身为皇帝,若说是不知宫中宴饮不得佩剑的规矩,可过分的很了。如此一说,也不过是荀墨低头让步的手段而已。

    荀墨斜睨了那宫中的梅花树一眼。不少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便是这么失神的一刹那之间,站于原地的荀墨手上就多了一支梅花枝,满枝梅花开的正好。

    “以此花枝足以。”荀墨微微低身,算作是行礼。这对于荀墨而言自然是难得的尊重,他久居上位,又是被安西都护府架在“安西军神”这个位置上的,略低一低头对他而言都是难得的让步。

    胡铨犹豫了一下,想起宋朝举行琼林宴时,要寻那年少华美者为探花郎的典故来,只叹了口气,若论起容貌来,凭借荀墨这副丰神俊逸的模样,只怕能把满朝大臣各个比下去,但他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事儿透着邪乎。

    他这预料倒没错。

    荀墨一退一进之间,那满枝梅花随他抖擞而落,散的满地落花,几乎和他的动作一样灼灼夺目。很容易让所有人都被他的动作摄魂夺魄,忘了身处何地,只记得眼前的杀气凛凛。

    待到收束之时,只见他收了满天落花,凝于剑尖,一个后空翻,紫色的袍服翩然一动,他落地,随手一放,紫色袍袖舒展之间,那支花枝顺着一声闷响,钉在了完颜亮脸侧的蟠龙柱上。

    完颜亮刚刚要动,他身形一起,荀墨右手一动,那支梅花枝原路回到了他指间,完颜亮耳侧被一擦,登时停下了所有动作。他张张口还未说话,只见荀墨对赵构行了个礼。

    那花枝在他指尖化为了粉尘。

    赵构哪里还说的出一个字,只僵硬地点点头。完颜亮哼了一声,再不动作。满朝文武各自呆滞,只有折知琅脸上露出了敬佩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