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重见光
他们正讨论着这件近来在临安城内成为新闻的事情，荀墨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看到他们悠闲模样，也就叹口气，松下劲儿坐了下来。
带了亲兵，带了军队，自然日常也少不得训练、布防、后勤一系列工作，更加之近日金国的局势越加复杂起来，荀墨难得要花些时间在那上面。他和荀懿，或者说整个安西都护府非常善于利用小规模战争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那场仗，不能输。
荀懿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正说到汤思退的事情了。”荀墨点点头，略微回忆了一下，觉得这个汤思退对军事起不了太大的影响，就没有发表意见，给荀懿递了个话头：“懿儿怎么看？”
却见谢衡笑了出声，他有些不解地看向谢衡，又看向荀懿。谢衡忙不迭地给他解释道：“主上不知道，我刚刚问君上她怎么看此事，君上不肯说。您却凑巧问了。”
荀墨又看了一眼荀懿，他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必然是谢衡已经有了判断，而荀懿自己的判断与之相悖，但这种事情的判断上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而荀懿作为老师的身份往往容易使得谢衡放弃自己的想法。荀懿不愿意干扰谢衡的判断，才没有说话。
他妹妹作为老师时候的细心和耐心，的确是让人佩服的。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面对荀墨这种请求，难道荀懿还能回绝不成？她只笑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阿衡的想法也挺好，我倒是……总把人往坏了想。”
谢衡知道，由于他的年少，阅历是不足的，而他人生的前十年又集中在棋盘上，他见惯了棋盘的厮杀，却很少考虑盘下的东西，这是他的缺陷：“君上便说说吧。”
“我只是在想，会不会秦桧已经与金国有了沟通，准备改朝换代呢？”荀懿道。
这话说的可就十分复杂了，且不说完颜亮对秦桧会不会像完颜宗翰那样信任，就是改朝换代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是难的，秦桧已经握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他家里的吃穿用度，甚至要比皇宫还要好，他甚至让自己的儿子把持着国史馆，想着百年之后是“文正”还是“文德”的谥号。若不到情非得已，他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
可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下一步棋的铺垫呢？
“你我在这里，便不用担心他宫变的可能。”荀墨下了个决断，“更何况，金国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秦桧没有准备的时间了。一旦开战，我们就能以战事为要挟杀掉秦桧。”
“杀一个和皇帝有着如此亲切关系的权臣……那此事我们必须做的小心谨慎才行。”荀懿皱眉道。她已经认可了自己兄长的想法，准备把此事提上议程，这其中又有不少布置需要她一一地安排，便是安西都护府在中原耕耘多年，要做成这么一件事情，也要头痛。
谢衡却提起另外一件事：“若是如此，我们岂不是要公开地站在普安殿下的阵营里？我倒觉得，君上要小心这一点才是……”
荀懿和荀墨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之前我们在大宋游历的时候，素与普安殿下有些结交，便是秦桧不顾及我们的动向，也得顾及普安殿下，他若是反应过来，我们同普安殿下早有接触，肯定会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谢衡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荀懿或是荀墨的脸上都没有惊讶的神色，便知道他们肯定想到了这一点，不再多作赘述，只补充了一句，“我担心君上的安全。”
“虞素”与荀懿的相似度实在高得让人发指，更别说一直连个化名都懒得用的谢衡，还有顶着个“钦差”名义到处跑的折知琅了。他们自然可以编一编偶遇的鬼话骗一骗赵构，反正赵构也不会查证。但是秦桧不同，他是有自己的细作班底的。一旦他知道他一直在局中，而且这个局几乎已经快要走向以他的死亡为终点的结局，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嗯，好孩子。”荀墨拍了拍他的肩。他倒是羡慕过荀懿有这样的学生，一度起过收徒的心思，可是后来想想，他自己没有任何固定的老师教导，自然也不会教学生。这心思慢慢地淡了，今次看着这样的温情，倒又突然想把这个想法提上日程，或许，安西都护府也需要下一个强硬的军事领袖？
荀懿点了点头：“何止是我的安全需要担心，便是哥哥的安全，你的安全，知琅的安全，都是令人忧虑的。”她似乎知道谢衡要说什么，“这与武功无关，是你们永远不能意料到，一个恶人恶的下限在何处，他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尤其是你，阿衡——”
谢衡笑道：“君上放心，便是不如主上那么武功高强，我总有自保的能力的。”他皱了皱眉，“您为什么不担心知琅？他明明比我好骗多了。”
“因为他是赵构的亲信，杨存中的义子。”荀懿道，“秦桧要动他，总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担起这因果的反噬。”她又眯了眯眼睛，似乎不能相信这话竟然是谢衡问出来的似的。
“懿儿？”荀墨抬手替她揉了揉眼睛，“怎么了么？”
她抬起头来，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周围，缓缓地转动着眼睛，想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映入眼睛中似的。
“君上？”谢衡也不禁紧张起来，开口疑惑地问道。
荀懿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声大笑，来自于劫后余生一般的惊喜，漂亮的面容几乎都要在这笑意下变了形，谢衡和荀墨不明就里，倒也没有打断她难得发泄情绪的时刻。
对于荀懿而言，大笑或者大哭，都是人们极少看见的风景。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似乎又平定了自己的心情，可她的脸上依旧抹不去那种笑意，连带着染着笑意的眼角眉梢都温婉起来。
她看着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兄长，一字一顿地道：“我，能看见了。”
带了亲兵，带了军队，自然日常也少不得训练、布防、后勤一系列工作，更加之近日金国的局势越加复杂起来，荀墨难得要花些时间在那上面。他和荀懿，或者说整个安西都护府非常善于利用小规模战争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那场仗，不能输。
荀懿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正说到汤思退的事情了。”荀墨点点头，略微回忆了一下，觉得这个汤思退对军事起不了太大的影响，就没有发表意见，给荀懿递了个话头：“懿儿怎么看？”
却见谢衡笑了出声，他有些不解地看向谢衡，又看向荀懿。谢衡忙不迭地给他解释道：“主上不知道，我刚刚问君上她怎么看此事，君上不肯说。您却凑巧问了。”
荀墨又看了一眼荀懿，他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必然是谢衡已经有了判断，而荀懿自己的判断与之相悖，但这种事情的判断上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而荀懿作为老师的身份往往容易使得谢衡放弃自己的想法。荀懿不愿意干扰谢衡的判断，才没有说话。
他妹妹作为老师时候的细心和耐心，的确是让人佩服的。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面对荀墨这种请求，难道荀懿还能回绝不成？她只笑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阿衡的想法也挺好，我倒是……总把人往坏了想。”
谢衡知道，由于他的年少，阅历是不足的，而他人生的前十年又集中在棋盘上，他见惯了棋盘的厮杀，却很少考虑盘下的东西，这是他的缺陷：“君上便说说吧。”
“我只是在想，会不会秦桧已经与金国有了沟通，准备改朝换代呢？”荀懿道。
这话说的可就十分复杂了，且不说完颜亮对秦桧会不会像完颜宗翰那样信任，就是改朝换代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是难的，秦桧已经握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他家里的吃穿用度，甚至要比皇宫还要好，他甚至让自己的儿子把持着国史馆，想着百年之后是“文正”还是“文德”的谥号。若不到情非得已，他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
可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下一步棋的铺垫呢？
“你我在这里，便不用担心他宫变的可能。”荀墨下了个决断，“更何况，金国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秦桧没有准备的时间了。一旦开战，我们就能以战事为要挟杀掉秦桧。”
“杀一个和皇帝有着如此亲切关系的权臣……那此事我们必须做的小心谨慎才行。”荀懿皱眉道。她已经认可了自己兄长的想法，准备把此事提上议程，这其中又有不少布置需要她一一地安排，便是安西都护府在中原耕耘多年，要做成这么一件事情，也要头痛。
谢衡却提起另外一件事：“若是如此，我们岂不是要公开地站在普安殿下的阵营里？我倒觉得，君上要小心这一点才是……”
荀懿和荀墨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之前我们在大宋游历的时候，素与普安殿下有些结交，便是秦桧不顾及我们的动向，也得顾及普安殿下，他若是反应过来，我们同普安殿下早有接触，肯定会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谢衡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荀懿或是荀墨的脸上都没有惊讶的神色，便知道他们肯定想到了这一点，不再多作赘述，只补充了一句，“我担心君上的安全。”
“虞素”与荀懿的相似度实在高得让人发指，更别说一直连个化名都懒得用的谢衡，还有顶着个“钦差”名义到处跑的折知琅了。他们自然可以编一编偶遇的鬼话骗一骗赵构，反正赵构也不会查证。但是秦桧不同，他是有自己的细作班底的。一旦他知道他一直在局中，而且这个局几乎已经快要走向以他的死亡为终点的结局，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嗯，好孩子。”荀墨拍了拍他的肩。他倒是羡慕过荀懿有这样的学生，一度起过收徒的心思，可是后来想想，他自己没有任何固定的老师教导，自然也不会教学生。这心思慢慢地淡了，今次看着这样的温情，倒又突然想把这个想法提上日程，或许，安西都护府也需要下一个强硬的军事领袖？
荀懿点了点头：“何止是我的安全需要担心，便是哥哥的安全，你的安全，知琅的安全，都是令人忧虑的。”她似乎知道谢衡要说什么，“这与武功无关，是你们永远不能意料到，一个恶人恶的下限在何处，他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尤其是你，阿衡——”
谢衡笑道：“君上放心，便是不如主上那么武功高强，我总有自保的能力的。”他皱了皱眉，“您为什么不担心知琅？他明明比我好骗多了。”
“因为他是赵构的亲信，杨存中的义子。”荀懿道，“秦桧要动他，总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担起这因果的反噬。”她又眯了眯眼睛，似乎不能相信这话竟然是谢衡问出来的似的。
“懿儿？”荀墨抬手替她揉了揉眼睛，“怎么了么？”
她抬起头来，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周围，缓缓地转动着眼睛，想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映入眼睛中似的。
“君上？”谢衡也不禁紧张起来，开口疑惑地问道。
荀懿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声大笑，来自于劫后余生一般的惊喜，漂亮的面容几乎都要在这笑意下变了形，谢衡和荀墨不明就里，倒也没有打断她难得发泄情绪的时刻。
对于荀懿而言，大笑或者大哭，都是人们极少看见的风景。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似乎又平定了自己的心情，可她的脸上依旧抹不去那种笑意，连带着染着笑意的眼角眉梢都温婉起来。
她看着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兄长，一字一顿地道：“我，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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