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婷婷的嫁衣

    婷婷没有婚礼，严格意义来说，她也没有嫁衣，如果非要找一个喜庆点的衣服来穿，那就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吧，张东买的。婷婷很少穿，不是因为不喜欢，只不过，她的身材实在不适合。

    张东很帅，但婷婷很普通，或者说很不起眼，她不高佻，皮肤也不细腻，她很有力气，可以把一桶纯净水扛到七楼，她愿意吃别人不愿意吃的苦。他也愿意吃别人不愿意吃的饭。他们城边的小村子里租了一间房，他们屋子外边做饭，在街口的巷子里上厕所，冬天的时候，他们会准备一个尿盆，于是刺鼻的味道在每天早晨都会充满整个房间。张东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也从没有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过。原来人真的是很奇怪的，所谓的某些习惯竟然会这么不堪一击，几乎所有的生活习惯都被逐一打破，但是张东没有感觉到不习惯，相反，他很着迷，他很喜欢。

    从此以后，张东每天早起后骑自行车上学，婷婷则去大学附近的一家小饭馆端盘子，他们没有过多的欲望，起码现在，他们不奢望高档小区，不奢望高档的汽车，一顿好吃的，一件漂亮的衣服就能让两个人非常满足了。婷婷挣的工资不多，张东的生活非也不多，两个人勉强而幸福的活着。他也想过婷婷曾经是个风尘女子，至少在她眼中看来就是这样，她曾为了生活而出卖自己认为不太重要的东西，他曾在在无数个夜晚幻想过掐住这女人的脖子，虽然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变成现实，他的怒气会因为身边女人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翻身的动作而烟消云散，这就是年轻，你看中的东西是没有底线的，你的底线会因为你年纪的增长和经历的增长而逐渐的升高或者降低，但年轻没有错。他也许会在后来想起自己当初这样的想法，那一定会觉得很可笑，我们都发现，为了生活，我们必将出卖自己更多东西，甚至是那些我们视若珍宝的东西，为了后来的生活，与其他的动物相比，我们是贪婪的，而且更加贪婪，我们希望把无变成有，把有变成更多，把更多变成非常多，在这条路上，人类没有尽头。

    他们像无数个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男女一样，像已经结婚的两个人一样的生活，柴米油盐，原来婚姻生活是不需要教授的，是与生俱来的技能，他们有时候也会吵架，但是甜蜜占据了生活的更多。张东匆忙的徘徊于学校和家之间，他的学习比以前好了，失眠夜好了。尽管班里的活动他从来都不参加，但仍然时不时能接到同校别的女生的情书，这是男人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不贪婪的机会，所以值得珍藏，值得吹嘘，值得在日后被无数次的渲染。没有什么密不透风的，家里人终究还是知道了这件事，紧接着，反对的声音就扑面而来，过来人都知道没有什么能够撼动年轻时候的爱情，但是他们还是要撼动，他们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但结果无济于事，于是他们假装听不见，假装看不见，假装不知道，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们相信时间会说明自己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当年也都是这么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