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难得的“高兴”

    高兴是张东科室里一个非常著名的同事，上千人的医院，要说不认识高兴的，真的是少数人。张东有些看不惯他，有些不喜欢他，从而有些疏远他，因此，两个人就形成了较为极端的反差，这个医院里，没几个人认识张东，找他来帮忙的，张东都帮，但是张东从不找刻意找别人帮忙，就算是再熟悉的朋友，张东找他去看病，都要先挂个号，然后排队。他不熟悉人情中的礼尚往来，所以在高兴的眼中，张东多少有些装，在张东的眼中，高兴多少有点俗。

    当一个人的心中有了一个目标，当一个人的心中仅此一个目标的时候，很多内心的想法就变得直接，很多难言之隐忽然可以脱口而出，很多人际交往中的障碍，忽然就变得简单，张东不会看不惯身边的任何人，即便是高兴这样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和这样的人为伍你首先要学会自甘堕落。是的。当两个人忽然聊起共同的爱好，两人的关系就进了一步，当两个人共同为爱好付诸行动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更进了一步。从张东看到高兴的手会平时忽然放在另一些女同事手上的时候，他就知道高兴喜欢什么，他喜欢女人。当张东把自己认识的一个姑娘介绍给高兴的时候，两个人就成了可以私下里吃饭喝酒，谈天说地的朋友，做有些人的朋友很难，做有些人的朋友却很简单。对于高兴这样的人来说，成为他的朋友并不难，投其所好就好，但是一旦成为朋友，你的闲话也会出现在他的嘴里，也会出现在别的饭局上，也会出现在你不在现场的任何时候，这一点，需要提防，你需要时时小心自己的言谈举止，他就像小时候爱打小报告的同学，就像一个班级里的纪检委员，总让人恨不得在某些时候想一把掐死他。

    张东还不足以成为一头横冲直撞的“犀牛”，他介绍给高兴的女孩一定不会喜欢高兴，更不会上了高兴的贼船，这一点，他能够确定，她是一棵带刺的玫瑰，花很香，也很美，但是张东知道，高兴一定不会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他只是好色，但不多情。终于在某个两人一起作完娱乐活动的下午，两个人坐在了酒桌前，为高兴的滔滔不绝做好了准备。他的思维之跳跃，思维置混乱，是张东没有见过的，要想跟上他的话，真的很费劲。张东不能问，因为这样的人都足够聪明，如果你有了感兴趣的问题，他倒是会因为你的兴趣点而产生更多的问题，他也会问，但是更多的是靠自己想，要不，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闲话？张东尽量保持清醒，尽量仔细地听着。他还是得到了些他想要的，尽管不多，但是已经足够了。传言确实让人匪夷所思，据高兴说，王叶确实参与倒卖器官，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人，这是一个网络，从手术到运输，高兴没有告诉他都有那些人参加，这一点，张东可以理解，因为有些人现在还在位，又或者，高兴也压根不知道，再或许，那些人与他有关。张东终于在这场交谈中问出了一个在他以后看来非常愚蠢的问题：难道没有人告？也没有人管？

    高兴用一句话回答了张东多有：“与你有关吗？”张东很想老实回答：“与我有关！”但是他没有，这是作为成年人最起码的提防。

    ：“你知道什么是一个城市的标签吗？你知道这件事牵扯到多少人吗？咱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素食者，有些事，肉食者谋之，你要想掺和，粉身碎骨都是小的，所以，听听就完了，当个笑话，当个故事。”

    张东点点头，若有所思：“都倒卖些什么？心脏？”

    ：“别扯了，你知道心脏移植和运输的难度有多大吗？不可能。”

    ：“那是？肾脏？”

    ：“对呀，一个光是肾脏就能让你赚翻了，人家一个月比你一辈子赚的都多。”

    高兴终于聊起了他最感兴趣的话题，私生活。上层人士的私生活总是让人着迷，就像我们会在读书的时候设想老师生活中的样子，工作后设想领导生活中的样子，我们觉得他们应该和我们吃着不一样的东西，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在我们的心中，这些人都生活在外太空，反正和我们不在一个世界上。确实在不同的世界里，起码在工作中，我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我们之间的接触只有工作而已，这样，一个错觉就形成了，我们在生活中也不一样。由此，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在内心里，高的就越来越高，越来越玄幻，越来越神乎其神。我们卑微的想在思想上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尽管在工作中的不可能已经被确定，所以我们喜欢听他们的欲望，他们与我们一样低级的，贪婪的欲望，更加疯狂的欲望，这样忽远忽近的状态让所有人着迷，让所有人上瘾。高兴给了张东两个最为广泛的传说，一个，王叶糜烂的私生活让她有不止一个情人和不止一个孩子，情人会远去，但是孩子不会，因此，她需要钱，来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另一个，王叶家境贫寒，自幼就有贪财的嗜好，所以现在账户里的钱多到花不完，到头来，竹篮打水。

    起码，张东更喜欢第一种，第一种尽管也低俗，但至少让人觉得高尚。高兴感兴趣的那些事情张东却不，他不太在乎事情的原因，结果，结果就够了，剩下的他需要自己去验证，酒还没喝完的时候，张东就决定，要回趟老家，去见婷婷的父母，因为，他们是最后见过婷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