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家的路
已经有快十年没有回家了，从张东和婷婷的事被家里知道，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婷婷死后，张东和家里才慢慢有了电话的联系，其实最早还是这短信，后来才慢慢变成了通话。内容从最早的嘘寒问暖变成了最后的被迫相亲，他有时候会感到幸运，自己少小离家，不用受那么多的约束。他不明白，为什么工作以后婚姻就成了父母心中的头等大事，婚姻到底能带给人什么？张东觉得自己不聪明，没有财富，不善交际，他没有优秀的基因，所以他的基因没有传承下去的必要，或者结婚，都很远很远，在父母心中，这就是地道的大逆不道。所以，此行，他并没有打算要回去见见自己的父母。
十年之后，当他再次踏上回家的路，心情根本没有读书时放寒暑假来的那么激动，他看着窗外那原本自己很熟悉的山山水水，忽然间变得不那么熟悉，但也谈不上陌生，他忽然觉得好像从来也没离开过这片土地，他好像在别的什么地方也见过这种景色，有些恍惚，是景色一直出现在梦里，还是如今，他乡也快成了故乡！
老家村头的景色已经没有太大的变化，老杨树还是那么笔直地站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他站了几百年，腰也不疼。老柳树就那么歪歪扭扭的靠着，就像个五颜六色的二流子！柳树底下还蹲着那些真正的二流子，他们还是蹲在那块看不清年代的磨盘上，打扑克，侃大山，从日出侃到日落，从过去侃到未来，他们值得别人尊敬，坚守的品质值得所有人仰望，连同地上的磨盘和村口的树一起。大树遮盖起了阴凉，磨盘做起了台桌，但是他们呢？土地并没有因为他们而更多产和肥沃，日子也没有因为他们而变好，只不过舌头越来越灵活，嘴角的白沫因为喋喋不休越泛越多。他们用土地来养自己，用女儿来养儿子，再让儿子养一个陌生的女子，如此一般，循环往复，亏了女儿，亏了儿子，让陌生的女人把大家变成小家，把贫穷变得更穷。
张东一进村就迎面撞上了婷婷的父亲，他正蹲在磨盘前和一帮人打牌，一毛两毛钱撒得满地都是，他们用最脏的话赌咒发誓，瓜子皮甩在脸上，衣服上，还有地上。他老远就看见了张东下车，就像当年那些工人一样的，张东进村引起了宁静里喧闹，她的父亲站了起来，把双手往膝盖上蹭了蹭，伸了出来，张东轻轻的握住，这一握，他感受到了粗糙，感受到了潮湿，感受到了漫无目的的幻想也感受到了绝望。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村头的人们都说道:这家的女儿命苦呀！
婷婷的奶奶去世后，她的父母就回来了，他们拿着肇事者给的补偿款翻修了屋子，现在一砖到顶的屋子很气派，但张东怎么看房子的一砖一瓦都血拉拉得红，他没有进去，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院子里一片破败，牛棚里的牛瘦得皮包骨，狗在院子里吃着中午的一盆剩饭，婷婷的妈妈出来看了一眼就钻进了厨房再也没出来，她的弟弟看见有生人进来，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只有婷婷的爸爸坐在张东的对面，说到：“今年收成不行，你看家里连茶叶也没有。”
张东微微笑，没有说话，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张东惊讶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个闯过世界的人，天南地北的，都能和你聊上，直到张东从背包里拿出一万块钱，婷婷的父亲才经常的站起来，手不自主的伸缩，最后把钱揣在怀里。农村的下午饭时间很早，大概四点就开始了，饭桌上，一家人终于热闹起来，不到十岁的儿子把盘子里的大肉片一个劲的往嘴里扒，婷婷妈也嘘寒问暖，他们绝口不提婷婷，这个家连她的一张相片都没有。他终于在这顿饭即将吃完的时候问出来哪句堵在他心口的话：“婷婷走的时候你们还记得什么样子吗？”
两口子忽然之间像被人冷不防扇了一耳光一样，都愣在了哪里，房间里突然很安静，除了儿子吸溜吸溜吃肥肉的声音外，什么都听不到。婷婷的妈妈回过神来，说到：“都多少年了，早忘了！”然后再也没有抬起头。
夕阳西下，张东站起身来准备走了，婷婷妈依旧把自己藏在厨房里，没有出来，婷婷爸送他到门口，车已经在等了，张东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两个人点燃都吸了一口。
：“婷婷当年走的时候你们见了吗？”张东还是忍不住问道。
：“见了，和睡着了一样，这女子命苦，长那么大也没睡过几个好觉。”
张东忽然想流泪，但是忍住了。
：“当年她的身上有伤口吗？”
：“有，肚子上一个老长的口子！”
：“背后呢？”
：“有！”
张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脑袋一晕，差点没站住，要不是背后有墙，他肯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后的刀口！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背后的刀口，他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可当真的知道了真相，他却慌张了。他总在设想有没有刀口，可当确定之后，他却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从来没想过。
：“是不是人家肇事者又不同意了？这都多少年了，先说好，我们家可没钱了，早都没钱了！”婷婷爸说着，低下了头。
：“当年可是赔了40万呢！”
：“40万咋了？光还人家彩礼钱就还了20万，盖房子，做生意，现在还拉了10万元饥荒呢！”她爸说着梗起了脖子。
：“彩礼？”
：“我给婷婷看了个好婆家，这娃没福气！”
张东想说些什么，但口到嘴边又停住了。
：“行吧，你回吧，我走了。”
张东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转过身说到：“你知道我们搞过对象吗？”
：“知道。”
：“那你还给他找婆家？”
：“小伙子，你比我想得有良心，你们成不了，鸡窝里飞不出金凤凰，我活了大半辈子，能不知道这个？你还能来看我，说明你娃有良心，这就够了！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听你父母话，婚姻大事，你们娃娃懂个屁！”说完，他把手里的烟蒂狠狠得吸了几口，往地上吐了口痰，回屋了！
十年之后，当他再次踏上回家的路，心情根本没有读书时放寒暑假来的那么激动，他看着窗外那原本自己很熟悉的山山水水，忽然间变得不那么熟悉，但也谈不上陌生，他忽然觉得好像从来也没离开过这片土地，他好像在别的什么地方也见过这种景色，有些恍惚，是景色一直出现在梦里，还是如今，他乡也快成了故乡！
老家村头的景色已经没有太大的变化，老杨树还是那么笔直地站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他站了几百年，腰也不疼。老柳树就那么歪歪扭扭的靠着，就像个五颜六色的二流子！柳树底下还蹲着那些真正的二流子，他们还是蹲在那块看不清年代的磨盘上，打扑克，侃大山，从日出侃到日落，从过去侃到未来，他们值得别人尊敬，坚守的品质值得所有人仰望，连同地上的磨盘和村口的树一起。大树遮盖起了阴凉，磨盘做起了台桌，但是他们呢？土地并没有因为他们而更多产和肥沃，日子也没有因为他们而变好，只不过舌头越来越灵活，嘴角的白沫因为喋喋不休越泛越多。他们用土地来养自己，用女儿来养儿子，再让儿子养一个陌生的女子，如此一般，循环往复，亏了女儿，亏了儿子，让陌生的女人把大家变成小家，把贫穷变得更穷。
张东一进村就迎面撞上了婷婷的父亲，他正蹲在磨盘前和一帮人打牌，一毛两毛钱撒得满地都是，他们用最脏的话赌咒发誓，瓜子皮甩在脸上，衣服上，还有地上。他老远就看见了张东下车，就像当年那些工人一样的，张东进村引起了宁静里喧闹，她的父亲站了起来，把双手往膝盖上蹭了蹭，伸了出来，张东轻轻的握住，这一握，他感受到了粗糙，感受到了潮湿，感受到了漫无目的的幻想也感受到了绝望。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村头的人们都说道:这家的女儿命苦呀！
婷婷的奶奶去世后，她的父母就回来了，他们拿着肇事者给的补偿款翻修了屋子，现在一砖到顶的屋子很气派，但张东怎么看房子的一砖一瓦都血拉拉得红，他没有进去，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院子里一片破败，牛棚里的牛瘦得皮包骨，狗在院子里吃着中午的一盆剩饭，婷婷的妈妈出来看了一眼就钻进了厨房再也没出来，她的弟弟看见有生人进来，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只有婷婷的爸爸坐在张东的对面，说到：“今年收成不行，你看家里连茶叶也没有。”
张东微微笑，没有说话，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张东惊讶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个闯过世界的人，天南地北的，都能和你聊上，直到张东从背包里拿出一万块钱，婷婷的父亲才经常的站起来，手不自主的伸缩，最后把钱揣在怀里。农村的下午饭时间很早，大概四点就开始了，饭桌上，一家人终于热闹起来，不到十岁的儿子把盘子里的大肉片一个劲的往嘴里扒，婷婷妈也嘘寒问暖，他们绝口不提婷婷，这个家连她的一张相片都没有。他终于在这顿饭即将吃完的时候问出来哪句堵在他心口的话：“婷婷走的时候你们还记得什么样子吗？”
两口子忽然之间像被人冷不防扇了一耳光一样，都愣在了哪里，房间里突然很安静，除了儿子吸溜吸溜吃肥肉的声音外，什么都听不到。婷婷的妈妈回过神来，说到：“都多少年了，早忘了！”然后再也没有抬起头。
夕阳西下，张东站起身来准备走了，婷婷妈依旧把自己藏在厨房里，没有出来，婷婷爸送他到门口，车已经在等了，张东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两个人点燃都吸了一口。
：“婷婷当年走的时候你们见了吗？”张东还是忍不住问道。
：“见了，和睡着了一样，这女子命苦，长那么大也没睡过几个好觉。”
张东忽然想流泪，但是忍住了。
：“当年她的身上有伤口吗？”
：“有，肚子上一个老长的口子！”
：“背后呢？”
：“有！”
张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脑袋一晕，差点没站住，要不是背后有墙，他肯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后的刀口！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背后的刀口，他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可当真的知道了真相，他却慌张了。他总在设想有没有刀口，可当确定之后，他却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从来没想过。
：“是不是人家肇事者又不同意了？这都多少年了，先说好，我们家可没钱了，早都没钱了！”婷婷爸说着，低下了头。
：“当年可是赔了40万呢！”
：“40万咋了？光还人家彩礼钱就还了20万，盖房子，做生意，现在还拉了10万元饥荒呢！”她爸说着梗起了脖子。
：“彩礼？”
：“我给婷婷看了个好婆家，这娃没福气！”
张东想说些什么，但口到嘴边又停住了。
：“行吧，你回吧，我走了。”
张东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转过身说到：“你知道我们搞过对象吗？”
：“知道。”
：“那你还给他找婆家？”
：“小伙子，你比我想得有良心，你们成不了，鸡窝里飞不出金凤凰，我活了大半辈子，能不知道这个？你还能来看我，说明你娃有良心，这就够了！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听你父母话，婚姻大事，你们娃娃懂个屁！”说完，他把手里的烟蒂狠狠得吸了几口，往地上吐了口痰，回屋了！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