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道士归乡 » 第四章 你得娶亲,用喜气冲秽气

第四章 你得娶亲,用喜气冲秽气

    老妪自说自话,惹得旁边的几位妇人不断抹眼泪,三两个男丁眼睛红红,一声接一声的叹息,仿佛亲身经历。宫图一直未作声,心里不明白这时说这些作甚,扔下他的不正是他们吗?既然如她所述,想他想的夜不能寐,那么这么多年未曾来看过他就算了,也从未有过书信往来。二老此次希望他为他们养老送终,他出于人道也来了,未曾抱怨半句,她如此这般如泣如诉,宫图倒不太懂了。

    老妪像是哭累了,也说累了,那浑浊的眼睛被泪水冲刷之后像是清明了些,宫图趁着空隙才插上话“父亲看样子时日无多,附近的棺材铺在何处?”

    老妪闻言一怔,耷下眼皮闭口不接话,看的旁边的乡邻甚是着急,摇着胳膊拍着肩的劝她,老妪沉思片刻“幺儿啊,你从小未受过天伦之乐,难道不想让你父亲多活几年吗?”

    这话问的蹊跷,父亲的身体行将朽木,气息微弱,他刚用一颗丹药只能让他暂时减轻些痛苦,精神看起来好些,但腐朽的身体如何能再坚持几年,他不懂“母亲何意?”

    就算再不喜,她也是生母,看她也没多少日子,一个称呼,倒也不必太在意。

    “这……唉!”老妪面似为难,倒是急的旁边的一位大婶连珠炮似的讲明情况

    “我们这个村子去年接连死人,请了一位大师说是咱们村被诅咒了,家家都得死人,直到村子鸡犬不留。唯一的化解方式就是必须办喜事冲喜,用喜气冲了秽气,自然家宅安好。你家大哥被征兵走了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你小妹早年间就嫁了人,你家是为数不多的还未出事的人家,你爹眼看快不行了,不过若是你成了亲,给你家添了喜气,你爹娘自然能长命百岁”

    这是什么歪理?作为道士,什么妖魔鬼怪未曾见过,倒没听说用喜气就能冲走的。

    “我看村里红布白幡许多不是新挂”

    “这不是怕那诅咒再乱杀人嘛,门口挂了红,它就不敢来了,挂了白,它就知道来过了,总不能逮着一家不是?”这位大婶说的煞有其事,宫图不忍发笑“那办过红白喜事家里的可曾又出过事?”

    “这大师灵验着呢!要不然为什么千里迢迢把你叫回来冲喜”那大婶突然想起来什么“大栓子去寻的你,怎的没把事情说清”

    说来也巧,正在这时,村口远远传来中年男人的喊声,他小跑几步,擦擦头上的汗,到院门口时还大喘着粗气“婶子,我这次去赶得不巧,老师父说您儿子出门两年未归,不知何时回道观。不过我给老师父留了话和住址,让您儿子回去后赶紧来”

    老妪身旁疾步走出一个妇女来到中年男人身边,举起胳膊用袖子给他擦汗“大栓子哎,我的傻儿子,回来这么久了也不把包袱取下来,这又去哪儿了,搞得一身汗一身土的”

    “啊?”大栓子有些愣“娘我刚回来啊?还没来得及回家,这不看你们都在这儿,就先过来了么?”

    大栓子这话把大家都说蒙了,传话的刚回来,这正主儿却到了多时了,大家都奇怪的看向宫图。

    “我年轻,又抄了近路,自然快些”这些年行走江湖,宫图自然知道钱财迷人眼,权势遭人妒,他若是照实说会些法术,必又像多年前被人围住不能轻易脱身而出。

    那时他刚下山不久,未经世事,在一个大雪齐腰深,冷冽寒风穿人骨的冬季,路过山林,看见几人正猎杀一头大黑熊,雪深,人走不快,黑熊也只能踉跄逃窜。他走近时,被雪坑的呻吟声吸引注意力,循着声音几步过去,看见躺在坑里的男人,身上裹着动物皮毛做成的衣服,身下一片殷红给雪上了色。他何时见过这场面,一心只抱着救人的想法,给他服了疗伤圣药,又用术法给他止了血,得知大黑熊偷食村庄粮食,还连伤了好几人时,他单掌一震,隔着老远就震晕了大黑熊,村民捕猎大半日饿得饥肠辘辘,他掌火一推,积雪融化眨眼间空出一大片地。他施法并非刻意炫耀,只是师门里从来如此,可这随手术法竟惹得村民一次次目瞪口呆,惊讶万分,这神仙似的人,老一辈的故事里都没敢这样讲过,村民们热情似火,把他迎到村庄奉若神灵,神灵既然来了,大伙自然不肯放他离开,可他有任务在身,苦劝村民无果,便偷偷逃了。等他办完事情再来探望,村里之前留他住宿的房子,如今一看,却是破败不堪,一股股植物腐烂动物尸体发酵的刺鼻气味熏得他头脑发胀,眼眶酸酸,胸口凉凉。

    他曾问过师父,他为何助人时大家满心欢喜,不助人时遭人唾弃,师父只跟他说,世事无常,世人无常。他以前不懂,后来才知道,这世间,贪得无厌,想坐享其成的人比比皆是。他这一身本事,与他们而言,太过耀眼夺目,谁人不想据为己有,以保后世荣华。

    大栓子刚进来就见着了他,一张陌生面孔,不知是何人“你是……”

    “是你许婶子他儿子,抄近路竟也不带着你”她白了宫图一眼,又心疼的给儿子擦了擦头“瞧把我儿子累的,路上定是没吃好睡好,都瘦了,唉……”她斜眼瞥了一眼老妪“你这出去七八天,田地里的活也给耽误了”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家儿子为你跑了腿,你没点表示?

    大家看了一眼老妪又齐刷刷转头望向宫图,那一双双眼睛好像在说‘此次请人办事皆是因为你,再者,父母年迈,既然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回来了,难道还要从老父老母身上抠东西?’

    宫图思索一番,从袖间抖落一枚碎银落入手心,四指握紧,指尖在掌根一动,摊开手时,手掌上堆着一把铜钱“不知这些可够?”

    所有人的眼睛皆似饿狼看见羔羊般双眼放光,那老夫人生怕别人抢了去,疾奔而来,一把抓过铜钱,捧在手心里贴着脸一枚枚数着数。

    老妪身旁的另一位老妇人咽咽口水,满脸谄媚“看来幺儿这些年过得很不错嘛,一点小事竟出手这么大方,你们当时也没送错人家,不然幺儿还跟着你们受苦呐!”这话听得老妪一脸尴尬,旁边几个人却都附和着说送的好,眼睛却直直盯着他刚拿出钱的手,只望着他变戏法似的再捧出一把勾人眼的铜板。只有大栓子看着宫图满脸疑惑,“这位兄弟就是许婶子的儿子么?不是本与我一样年纪,为何看起来倒像是小了我十来岁?”

    大家听见这话,又忘了钱的事,一双双眼睛全奇怪看向宫图的脸,他俩不过相差月余,按年龄宫图还年长一些,却白白嫩嫩身板挺直,这大栓子皮肤黝黑脸上几颗痦子,身材也是五大三粗,他俩站在一起倒像是主仆。

    宫图看他们一个个的思绪被别人的话带着走,猜疑村子办红白喜事的说法定然也是有人唆使。他们心思单纯却受人蒙蔽,为此还深信不疑,真是可怜又可恨。

    “我只会些手艺,没有力气,不会犁田耕地,也不在烈日下久晒,适才看着年轻些”他淡淡道。

    众人一听说他没力气,就收敛了些讨好的表情,心道原来是个病秧子,怕是这次回来也用了所有积蓄,那身衣服看着像道袍,应该也是观里发的,一个病娇娇脸色苍白的人,能挣几个钱!一个个都说地里农活耽误不得陆续离开,张嘴要跟宫图说话的大栓子也被他娘扯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