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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世界

    在郑维同进行数字移民前的那段日子里,俞晴觉得自己变得有些迷信起来。比如,她去超市买菜时会刻意绕开那些将烤鸭、熏酱肉类用细线吊在档口前的肉铺,因为她觉得“吊(掉)线”这个词不太吉利;再比如,她平时每个周末会请人上门做家政清洁。但现在,常上门的保洁阿姨一度怀疑她在家里发生了意外,因为这个爱干净的姑娘已经连续好几周没打扫卫生了。而俞晴对此的解释是,她觉得对存储(或者居住)空间进行清理也不吉利,因为可能会丢失某些重要东西。

    这种毫无理由并且看上去有些荒唐的行为当然躲不过郑维同的眼睛,而俞晴自己也意识到这是种不太健康的精神状态。总之,在她无数次祈祷时间过得能慢一些、再慢一些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俞晴彻夜未眠。她在郑维同住所外的停车场待了整夜,眼看着十五楼那扇窗的灯熄了,又早早地亮起来。正出神时,姜晓初敲车窗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丫头,你在这儿坐了一夜?”姜晓初问。见她没回答,又说道,“走吧,上楼去。我给你爸包了饺子,一起吃点。”

    “姜阿姨……”俞晴刚张口,却突然觉得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疼得厉害。一着急,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姜晓初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着她的头,满眼透着心疼。半晌过去,俞晴才继续说:“姜阿姨,实在抱歉,我真的没有勇气上去。不管我做了多少心理建设,不管我多少次骗自己,我都没办法面对这一天。”

    “孩子,要是觉得难受就搬过来跟阿姨一起住。”姜晓初说,“阿姨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她本想安慰些什么,但马上意识到这是徒劳的。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当中,她自己对数字移民的态度是相对开放的。特别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并且看到学生们在新世界里生活得还不错,她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个多么大的问题;而俞晴对数字移民近乎偏执的抵制反而是年轻人当中少有的保守派。

    早上八点钟,来接郑维同的车准时停在了楼下。见到郑维同和姜晓初一同走出来,车上的王楚连忙下来迎接。“小王,你们等我一下。”郑维同说着,径自走向躲在停车场角落里的俞晴。

    “还在生我气?”坐上俞晴的车后,郑维同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宁可在这里坐着,都不上楼跟老爸吃个饭。”

    “……一定要去吗?难道你真的就舍得我和妈妈?”俞晴又指了指远处和王楚站在一起的姜晓初,“姜阿姨这么多年没结婚,因为什么你别假装不知道!爸,值吗?”

    郑维同当然清楚。认识这么多年,就算情商为零的人也看得出来原因。但有些人如果认识的时机不对,尽管再投缘,也只能是知己。这是属于郑维同这代人才有的情感观,他并不奢望女儿能够理解。

    “小晴,我过去之后,你每个月抽天时间替我去看看妈妈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留给你做个纪念。”

    俞晴接过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钛灰色折刀。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个朋友,”她拿出刀掂在手上,不算重,但感觉很扎实。“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以后你会懂的,东西跟盒子一起收好,不要丢——老爸要走啦,你确定不跟我去移民中心?”见俞晴依旧闷着不出声,郑维同拍了一下胸口,“过来,让老爸……”

    还没等郑维同说完,俞晴就一把抱住他,紧得有些透不过气。

    “我问过自己,如果这是最后的告别,我会不会留下遗憾。”

    “那你会吗?”

    “只要是告别,就一定会有遗憾。无论是什么形式。”

    “傻丫头,那就不要把这当成是告别。你手机保持畅通,我过去之后就给你打电话。”

    尽管早就已经从各种渠道了解了移民手术的过程,但以亲历者的身份到场,这对郑维同来说还是第一次。

    首先,移民申请人需要将此前要求的各种审核材料以纸质文件的形式当面递交给移民官,然后申请人需要在见证者在场的情况下当面诵读《自愿移民申请书》。见证者通常包括至少一名指定亲友,一名当地社区服务官,申请人的家庭医生以及律师。

    文书流程结束后,申请人将在家庭医生的指导下注射中枢神经活化药物。药物可以在短期内显著增加大脑活性,为后续的意识迁移做准备。不过由于这种神经活化剂对人体其他脏器的副作用较大,因此只能用在数字移民手术上,而不能用于其他脑部疾病的临床治疗。

    早期移民手术时,通常会专门留给申请人一段时间来和亲友告别。但这项流程在后来就被取消了。理由是真正想要举行告别仪式的申请者在手术前应该与亲友提前告过别了,并不需要多此一举;而这个流程为手术本身附上了一层临终告别的歧义,从公众的心理角度来看反而是有害的。

    在进入手术室前,郑维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了姜晓初。两个古稀老人相视一笑,觉得还是有些告别的情绪在。

    “都说知己难寻,过去这二十多年能认识你,我很幸运。”郑维同郑重地看着姜晓初,“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等学校里剩下的孩子都有了好去处,我就去找你。”姜晓初说,“到时候还请郑先生多关照我呢。”

    目光如煦。

    这是自洁谊去世后这么多年来,郑维同第一次从一个人的目光中感受到那种可以笼罩全身的温暖。他开始有些懊恼,是不是以前她也这样,只不过自己从来没用心感受过。

    “走了,再见。”

    “再见。”

    一片纯白色先于意识本身存在。

    时间也是不存在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过了多久。

    而当他突然意识到“我”的时候,时间就在那一刻启动了。

    紧接着,他开始记起自己是谁,开始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跟愉悦。他的大脑无比清晰,甚至能记起自己孩童时代的某个秋天,自己将全身埋在杨树叶堆成的小山里的味道——

    青涩的、带着些许腐败与苦味的叶梗;被露水打湿的泥土;筒子楼里邻居家炒菜爆出的猪油香,各种复杂的味道掺杂在一起,一齐从记忆深处涌来。

    “郑大爷……郑大爷……”耳边一个声音由弱变强,待他完全能分辨得出声音是由护士发出时,郑维同的视觉也跟着恢复了。

    “郑大爷,您能听见我说话吗?”护士问道,“您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叫郑维同,手术成功了?”

    “非常成功。您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为您构建躯体了。”

    郑维同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能看到、能听到,但说话时却感觉不到声带的震动。他的回答更像是通过大脑直接传递给护士的。尽管在意识到自己没有躯体的瞬间有些慌张,但紧接着他就想起了之前看过的移民手术手册,手册上详细讲解了每一步的情况,都是正常的。

    “我准备好了,来吧。”

    郑维同原以为首先恢复的应该是嗅觉或者触觉等这些人们认知当中的感觉,但随着护士在一旁操作着某种机器,一种平时最被人忽略的感觉回来了:他最先感受到了重力。而在重力回来的瞬间,他才意识到之前那种“没有感觉的感觉”是多么奇妙。那不是失重,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轻盈,仿佛思想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紧接着,郑维同一点点有了其他知觉。先是脖子,然后是肩膀、手臂、指尖、大腿、膝盖……身体仿佛是从一场漫长的冬眠中慢慢苏醒,在经历过轻微的瘙痒和麻木后,他找回了对整个身体的控制感。

    “郑大爷,都结束了哈,看看——帅不帅!”护士拿起一个镜子递给郑维同,从镜子中他竟看到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这是……”

    “这算是离开旧世界的第一个福利吧,您对年龄没有提特殊要求,所以按照这边的规定,默认设置您的身体上限在您四十岁的样子。”护士答道,“新生活是很美好的,尽情享受吧!”

    郑维同摊开双手反复观察,此刻他完全无法区分真实和虚拟的界限了。

    看到郑维同的反应,护士解释道:“郑大爷,别紧张。绝大多数刚移民过来的人第一反应跟您一样,这是正常现象。”

    简直真实到无法质疑,他想。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一个此前没考虑过的问题,于是连忙问道:“小姑娘,我问你,这个数字世界能穿‘马甲’吗?”

    “您在这儿想穿什么都行,很自由哒。”

    “不,这是个比喻,”郑维同突然意识到年轻人可能对这种原始互联网的概念并不熟悉,“在我们那个年代,穿马甲的意思是指在网络上用一个假身份,或者冒名顶替。”

    “啊,这个您放心,在新世界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们有‘视角锁定系统’。”

    “那是什么?”

    “移民手册里有一章专门介绍的,您肯定没仔细看。简单说就是新世界的身份独一性认证,”护士说,“在数字世界里,不论是人的真实经历,还是幻想、想象,都可以通过专门技术手段来还原成最具体场景再现,所以在这个世界,像作家、编剧这样的职业往往可以用很小的投入将自己的作品制作成影视作品,甚至沉浸式游戏。”

    “这个我听说过一些,但没有详细了解过。”

    “但这也带来许多方面的隐患。举个例子:我起诉您,说您抢劫了我的车。我向法庭提供了一份记忆回溯拷贝,但这份数据是我像编剧一样凭空臆想出来的——您就含冤入狱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有了视角锁定系统的限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除非您真的对我实施了抢劫,在我的主观视角中有记录,否则我没办法冤枉您。即便我没看到也没关系,法庭会要求您提供案发时段您的主观视角记录,这不就一目了然了。”

    “这确实是一个聪明的解决方案。”郑维同说。通过主观视角的唯一性来确定身份唯一性,这似乎是在虚拟世界中最有效的身份甄别方案。

    “当然,过去在物理世界里的电影有一些镜头语言是用第一视角表达的,这种拍摄手法在新世界里会被禁止。不过与它带来的好处相比,这点代价也能接受,毕竟第一视角叙事的拍摄不常见。”

    郑维同注意到,护士在指代真实世界时,用的词是“物理世界”或“旧世界”。这两个词在他未来的生活中出现的频率非常高,而他也是在后来才意识到,对于数字世界的居民而言,真实与否已经不是争论焦点了,对他们来说数字即真实,而区分两个世界的评判标准,用新和旧更合适。

    从移民中心出来后,郑维同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通过了一个象征性的海关。在那里,移民官向他递上了一本护照:“欢迎来到新世界,这里是人类的下一个纪元。”

    早就等在出口一侧的郑朝旭手里捧着一大捧鲜花,身影在正午的阳光里有些刺眼。

    “爸,欢迎回家!”郑朝旭开心地向郑维同走来,另一边抬起手腕,对着通讯器那边的俞晴说,“小妹,我接到爸了,你放心!我先带爸安顿一下,晚点再联系你哈!”

    这一切都是真的?在去往郑朝旭住处的路上,郑维同看着身旁的儿子。一个小时前,他还在世界的另一端与姜晓初告别;一个小时后,他的手就搭在了儿子壮实的肩膀上。要不是之前的记忆都还在,他真的不确定究竟哪一边才是梦境了。

    比起暮气沉重的旧世界,此刻车窗外的景色俨然是一片朝气蓬勃的模样:高耸入云的巨型城市建筑沿着海岸线排开,广场上喂鸽子的人群,喷泉边嬉闹的儿童,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郑维同打开车窗,一丝咸香与清冽的海风灌入车里,瞬间将他的记忆拉回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也是二十多年前,因为工作关系,他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和全家远赴南半球岛国新西兰生活。他还记得当时是二月末,北半球寒冬未祛,南半球正值一年当中最舒适的季节。味觉最容易勾起回忆,而此刻天空盘旋着的海鸥以及海风的味道,让他又想起了那段日子。

    郑维同闭上眼静静回忆了好一会儿,睁开眼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过去人们总希望自己能够获得第二次青春,如今在技术力量的加持下,人类竟真的可以实现这个目标了。不过对他而言,青春虽然回得来,记忆中与自己相伴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爸,您没事吧?”郑朝旭问道,“刚开始肯定有些不适应,像做梦一样。”

    “没事,就是想起你妈妈了。”

    “妈知道您过得开心,她也一定会很开心的。您看外面,一切都不同了。”

    是啊,一切都不同了。

    经郑朝旭提醒,郑维同发现一件事:公路上的自动驾驶汽车基本都保持在两百公里每小时的时速,但车与车之间的距离目测仅有二十多米,这在真实世界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这么快的速度,车距怎么还这么近。虚拟世界可以随意定义物理定律,连惯性都能控制吗?”

    “爸,您这还是有偏见。新世界这边从技术上当然能够修改物理定律,但这在生活区是明令禁止的。如果您想体验魔法世界,或者其他在旧世界体验不到的感官体验,等您休息好了我带您去边塞区。那里有点像我们以前的主题公园,不同的主题有不同体验。至于您说的突破物理定律,在那里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那是为什么,你们这边的自动驾驶技术这么成熟吗?”

    “其实在这边我们还是有不少技术转化成果的。比如您看到的这个自动驾驶,它其实基于一种叫‘分布式集群协同策略’的技术,我们也叫它DCCS。简单来说,每辆车上都会安装这个DCCS系统,它能根据汽车的行驶速度,自动将半径五十米至两百米范围内的所有汽车联网。早期的无人驾驶基于雷达或者视觉AI,它的弊端是每辆车都只能针对眼前路况做单一决策。这样的无人驾驶汽车放在整个交通网络中,实际起不到任何提升效率的作用,它仅仅是解放了驾驶员的双手。”

    “所以你们这个技术属于第二代?”郑维同问。他虽然不太懂汽车,但多少有些印象。第二代自动驾驶技术基于卫星网络,由一个中央交通枢纽来进行全局调度,效率比早期有非常大的提升,也是现在在现实世界应用的技术。不过即便如此依然无法兼顾新世界里这种速度和效率。

    “不,那种模式其实是资源的极大浪费。中央服务器统一调度的缺点其实和优点同样明显。它确实在宏观数据上能够控制交通流量从而提升效率,但我作为需要出行的个体,几千公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里某条街道堵不堵车,我是并不关心的。统一调度的目标是提升交通系统的整体效率,这就导致必然会有些时候会在某些地区进行人为管控,换句话说,个体利益会因此牺牲。”

    “那你们这个好在哪里?”

    “DCCS就是不考虑全局规划,将每辆车作为单个网络节点,只考虑它周围一两百米范围内的其他节点,并与这些节点实时协同。说起来复杂,我给您举个例子吧。”郑朝旭说着,伸手向右拨了一下转向灯拨杆。紧接着郑维同发现,以他们的车为中心点,他们右前方车道上的车整体都有轻微提速,而右后方的车则整体降速,几乎在郑朝旭刚拨下转向的一两秒钟后,右侧车道就多了一辆车的位置出来。而在他们平稳变道后,原来车道上,先前在他们后面的车也几乎同时就跟上,补了他们之前的位置。整个过程顺滑、自然,对车流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爸您看,这就是第三代自动驾驶,它不用去考虑整个交通网络的情况,而以这种小范围车际协同的方式实现了兼顾效率与安全的最优解。”

    “真是不错的技术,”郑维同感慨道。此刻他有点理解为什么人们喜欢虚拟世界了。目前来看,这里确实比现实世界更有吸引力。

    “爸,实话说,您能来实在太好了。我还有个好消息。”郑朝旭笑嘻嘻地掏出手机递给郑维同,“之前一直瞒着您和小妹,想给您一个惊喜。老郑同志,您当爷爷了!”

    当爷爷?郑维同有些奇怪:“你跟小彤收养了孩子?”

    “收养?不是啊爸,是我跟小彤的孩子,您的亲孙女!”

    郑朝旭的回答让郑维同更加困惑:要生孩子,总得有肉身才行吧?儿子跟儿媳进行数字移民的时候还没有孩子,现在突然告诉自己当爷爷了,孩子是哪来的?但紧接着,郑维同感觉脊背一股凉气涌上后脑:他想起了之前曾看过的新闻报道,在虚拟世界里,已经可以诞生新的生命了。

    先驱科技全面开放数字移民后的第五年,新世界中第一个婴儿出生了。郑维同还记得,这在当年可是上了各大媒体头条的大事件。婴儿的父亲是法国的黑人,母亲则是智利人,他们将婴儿的名字命名为埃斯佩朗莎。

    “爸,这个过程太神奇了。我没办法跟您形容。一会儿到家,您见到豆豆就知道了。”

    “……孩子……叫豆豆?”

    “咱们老郑家的血脉,大名等着您给起呢!”

    郑朝旭的住处位于市中心的森林公园里。这块占地四百公顷的森林公园内属于面向所有公众开放的公共绿地,按规定是不允许批建民宅的。不过先驱科技在新世界的总部也设立在这儿,作为中层管理人员,郑朝旭也沾光住进了公司用地上的小型社区内。

    抵达家中的时候,郑维同原本以为会看到儿媳抱着个小婴儿的画面。结果开门迎接的却是一个看上去有五岁上下的小姑娘。

    “爸,欢迎回家!抱歉没跟朝旭一起去接您,我在家里准备饭菜,还得带着豆豆,实在抽不开身。”看到爷俩回来,郑朝旭的妻子赶忙上前迎接,“豆豆,这个就是爸爸的爸爸,快喊爷爷!”

    “爷爷!”小女孩机灵地喊道。

    “……哎、哎!”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郑维同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又给打乱了。他疑惑地看向郑朝旭,孩子居然这么大了?

    “爸,新世界跟旧世界不一样,您看豆豆现在是五岁大小的模样,她的实际年龄还不到半岁——小彤的产假都还没休完呢。这事比较复杂,以后慢慢跟您说。”

    郑维同弯腰抱起孩子,感受着小家伙又香又暖的气息。这是我们老郑家的孩子,他这样想着。他突然想起应该给孩子包个红包。但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是个“新生儿”,此刻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