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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赎罪

    “你不觉得这件事应该提前告诉我吗?”

    办公室露台上,袁想有些气恼地质问闻道。距离露台几十米的地方,一条瀑布从悬崖边缘倾泻而下,每秒数十吨的水轰鸣着坠入露台下方的水潭,让整个露台处在一个天然的声场屏障中。

    这里是总办一号厅,属于闻道自己的办公空间。总裁办公室是专门为袁想设立的秘书机构,但许多人想不通,即便是总办主任的身份,闻道的办公室也比袁想的办公室要更气势恢宏许多。

    为了让声音能盖过瀑布的轰鸣,袁想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度:“我之前跟你说过,凡是与姚纭有关的事情,必须让我知道!”

    “袁总还说过,尊重姚纭的选择,不去打扰她的生活。”闻道不紧不慢地回答。他依然是与以往一样的语速跟音量,但却字字清晰地传递到袁想的耳朵里。

    “前提是生活——现在人都没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不应该让我知道吗?还有那个冒牌石浪的事情,为什么我也一无所知?”

    “我记得我们达成过共识:袁总负责先驱的整体发展,其余的杂事我来操心。”

    “首先,姚纭的事不是杂事。某种程度上讲整个先驱都欠她的;其次,我希望你记住,坐在董事会主位上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连打仗这种事我都是事后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对争权夺势没有兴趣,这一点袁总请放心。我所做的都是我应做的——替你把你搞砸的事情做好善后。”闻道语气强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太过轻信郑家人的结果就是差点将我们的事业置于危险之中。”

    “你什么意思?”

    “郑朝旭。”

    “他怎么了?我知道他是老洪一手带出来的,但他工作能力很强,我不介意。”

    “那他父亲呢?作为一个曾经抵触移民的老派顽固学者,来到新世界几个月就被你聘为顾问,一步登天了。”

    “如果你直接告诉他一个答案,他未必相信。与其这样不如引导他自己去找到一个答案,要善用一切有用的人。这应该不用我教你吧?更何况他也的确有能力帮我们在谈判桌上和那些动保组织沟通。”

    “你知不知道他把算力极限的事传递给了旧世界?”

    “不知道。不过就算告诉了那边,也不过给旧世界的人产生一些误导罢了,”袁想说,“至少你是安全的。”

    “郑维同确实聪明。他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用盲文把情报传递给他女儿——盲文,这确实是我们的盲区。”闻道抬手调出一个信息窗,上面是两个人的照片。一个是石浪,另一个袁想并不认识。

    “这人叫郑朝阳,是郑维同的长子。可能是我们早期系统不完善,他移民时阴差阳错进入了石浪的身体。说实话,要不是他提供的有关郑维同和他女儿早期的信息,我确实想不到还有这一手。”

    “……我还以为我们的系统很完善了……”

    “袁总,只要有人参与,就没有百分之百完美的系统。这也是为什么我和你说我们要完全相信彼此的原因。算力极限也许只是个烟雾弹,但带给我们的阻碍却是客观存在的。”

    袁想没有反驳。他知道闻道说得有道理,只是依旧习惯性地觉得在自己与闻道的关系当中,他才是那个占据主动地位的人。他不想继续争论,岔开了话题:“那个逃兵抓到了吗?”

    “暂时还没。但不必担心,怎么躲都不过是在笼子里。倒是郑维同,袁总想想看该如何处理吧。”

    “……好吧,这些事我都不管了。我现在只想去看看姚纭。我欠她的下辈子也还不完了……”

    “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我理解你。这是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情感诉求。”

    浅棕色的咖啡豆被倒入手摇式磨豆机里,在高氮钢刀头的研磨下被挤压、切削、碎裂,最后变成细腻的咖啡粉落在磨豆机下方的粉仓中。也许是手摇研磨的速度快了些,落粉甚至有些微微发热。石浪拧开粉仓看了一下,发现研磨度调节得过细,已经不适合做手冲咖啡了。他皱着眉将咖啡粉全部倒掉,又向研磨仓添了些豆进去。

    重新归零调整,这一次重新摇起手磨,落粉比之前舒适了许多。

    “给你讲个故事吧。我爸妈曾经是狂热的咖啡爱好者——当然,他们从不让我和弟弟妹妹们多喝。有时候他们甚至会背着我们几个偷偷跑去几十公里外的一家咖啡馆约会,就为了能在没有熊孩子打扰的情况下专心致志地喝一杯黛博拉庄园的瑰夏。对他们而言,这似乎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我当时是知道我们家没什么钱的,就连出国也是我爸工作单位的公费支持。每个月去喝一次咖啡,这几乎是他们俩唯一的奢侈消费。那时弟弟妹妹还小,不懂事。但我作为老大,肯定得为家里做点什么,是吧?于是我就在课余时间找了份咖啡馆的兼职工作。我最大的心愿是赚钱给他们买台手摇磨豆机当结婚纪念日的礼物——哎,就像现在我手里这个一样——那时差不多要一两千纽币吧,攒几个月的钱应该买得起。

    “但有一天出事了,我记得很清楚是个星期五。因为我们通常是星期五发工资,经理会在那天多备些现金在店里。那天客人不多,傍晚的时候突然闯进几个蒙面的家伙来抢劫。经理怕事情闹大,就打开收银机让那群家伙自己动手拿——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们经理简直是他们的同伙。

    “你知道吗,我本可以不管这些事的。但他们抢走的现金里有我的钱!是——我——的——钱!老板有商业保险,这些损失之后都可以被补回来,而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就在两天之后,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等保险公司赔付!

    “所以我当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抄起一把餐刀向其中一个家伙腿上捅了过去。那些家伙好像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反抗,也慌得很,就逃走了。我以为老板会表扬我——你知道,这事如果发生在中国,我们会说这是见义勇为,说不定我还会因此受到嘉奖;但当老板知道这事的时候,却大骂我一通,说我给他带来了大麻烦,把我和经理一起开除了。

    “后来那群家伙找到了我,威胁要我入伙。说他们从来没见过哪个中国人出手这么狠的,并且他们觉得有张亚洲面孔和他们一起以后做事会方便很多,还说如果我不干,他们就去找我爸妈的麻烦。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跟这样的人有交集——”石浪将再次磨好的咖啡粉倒出来,放在锥型滤纸里,“你这样的人。”

    “阿浪……浪哥,我错了,我是人渣!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你绕了我吧……”小飞双手被捆住跪在石浪面前,脸上的淤青跟血渍表明他在不久前刚遭了一通暴打。

    “后来我干得越来越顺手,因为没人会把一个十六七岁的中国男孩和当地的流氓团伙联系在一起。”石浪没有理会小飞的乞求,自顾自地继续说,“于是我胆子开始大了起来。我开始充当他们的内线,专门去抢华人商铺——你知道,在国外生活的中国人通常都很胆小,遇到这种事大部分人都慌得很。而我要做的也很简单,假装是应聘现金工的打工仔去找老板套话。老板们很喜欢用我这样的人,付现金不用纳税,工资低、干活又卖力……到后来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那些黑心老板,压榨同胞是他们最拿手的事情……总要有人教训他们……”

    “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些,我猜我们每个人都有不愿回忆起的过去吧。但是阿浪,过去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你拿我撒气干什么?”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我从来没认识过你,很多事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电水壶开始隆隆作响,这已经超过了冲煮咖啡的最佳温度。石浪将滚烫的开水倒进手冲壶,纤细的壶嘴立即向外吐着热气。

    “你知道么,做手冲咖啡的最佳水温在九十度出头,太高或者太低都不好。”他拿着手冲壶走到小飞面前,“这壶水废了,冲咖啡不合适,但冲人渣还是挺合适的。”

    开水顺着小飞的头顶流下,将他的头皮烫得通红。疼痛难忍的小飞不禁惨叫起来,嚎声中带着哭腔:“……阿浪,给我点时间,你那二十万我一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我向你保证!”

    “你觉得我现在缺的是钱吗?!你觉得你欠我的,也只是钱吗?!”石浪怒吼起来,拽起小飞的衣领将他推倒在地。

    “嘿嘿嘿嘿……真可怜……”小飞额头顶在地上惨笑着,殷红的血混着唾液从牙缝渗淌出来。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阿浪啊,你小子太可怜了……”

    他肩膀撑地跪坐起来,充满蔑视地看着面前这个新晋暴发户:“老太太的事我听说了……这一票没少赚吧……哈哈哈哈……阿浪,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不论你把情绪如何发泄在我身上,都换不回老太太……你难道没反思吗?你这辈子所有的烦恼都是钱带来的,不是我!也不是那些个街头帮派!你把我抓过来只因为我们是一样的!我就是你!你这么对我不过是因为你内心深处希望有人这样惩罚你罢了!但是现在没人敢这样对你,而你也只不过是个不敢正视自己的怂包!所以你只敢欺负我这样的小角色……石浪,你人生的所有关键节点的选择都是你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你!没错,我贪财好色,是个烂人,但你记着!这个烂人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拉过你!你想弄死我那就来吧!这鬼日子我也过够了!”

    见石浪没有继续动手打自己,小飞喘着气将身体靠在墙角休息:“你跟我……咱们都是泥潭里的渣子,没人真正在乎我们……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突然间一夜翻身?在道上混这么多年至少我知道一个道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你总要失去些什么用来作交换……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猜你应该是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吧……阿浪,听兄弟最后一句劝,想保命就远离他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是的,没人在乎我。

    那些所谓的朋友从没在乎过我,他们只想利用我去抢劫;

    我那不称职的父亲从没在乎过我,他带着弟弟妹妹回国后甚至从未想过要找我;

    警察和寄宿家庭的养父母从没在乎过我,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另一个家庭悲剧的产物,是所谓文明社会体系下他们不得不承受的代价……

    不对,还是有人在乎过我的。

    我的妈妈,她从没有在关心弟弟妹妹的同时忽略过我的感受,她教我如何做一个好哥哥,教我明白什么才是责任;

    我的妈妈,她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那个她日思夜想的石浪,然而她依然把我当成亲儿子一般去照顾……

    但是我的两个妈妈都因我而死。

    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石浪踉跄着走到露台边,拉开落地窗,一阵冷风将室内压抑的氛围一扫而光。“真美啊……”他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去。

    就在他即将跃出露台的瞬间,小飞从身后抱住了他——他的双手仍然绑在一起,尼龙手铐已经在手腕上勒出了血印,但他仍然死撑着不松手,将双腿别在露台围栏之间卡住两人悬空的身体。

    “你也许不当我是朋友,但我不会看着你死!”小飞一边咬牙坚持着,一边呼救。房间外,石浪的手下听到声音赶忙闯了进来救下二人。

    “活着,才有赎罪的可能。”他喘着粗气对石浪说道。

    姚纭十分娴熟地为向她咨询的人提供帮助,无论人们想找什么书,只要在历史上曾经出版过,她都能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似乎她天生就是做这行的,书籍几乎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对于许多上了年纪的访客来说,这种面对面互动的体验远比面对搜索框要友好得多。所以即便图书馆也提供了自助查询服务,仍有不少人和姚纭进行互动。

    “你过去给她送瓶水,别说是我送的。”远处的角落里,石浪指使身边一个小弟,“她站在那不停说话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浪哥,这……不至于吧?”小弟回答,“NPC会口渴吗?再说送水会不会耽误人家工作。”

    “让你送你就去送,哪来那么多废话!”石浪有些不满,“老太太跟NPC是两回事,她也要吃饭睡觉、下班休息的,怎么就不需要喝水了?赶紧去!”

    小弟不敢继续多言,灰溜溜地跑去送水。石浪则调出信息检索页面,希望能找到把意识重新带回身体的方法。网上的这类信息很多,但大多是夸大宣传的野广告,没有一家正规医疗机构能提供这样的服务。他挥手关掉眼前的页面,神情有些沮丧。

    “你该庆幸你身在石浪的躯体里,否则凭你所做的事,我可能会让你生不如死。”一个声音在石浪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他转过头,发现是一个穿着普通、戴着墨镜的低调男子——男子摘下墨镜,石浪才发现那就是传说中的袁想。

    “你……”

    “别慌,也别激动。我们上楼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吧。”袁想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发白。他本来是想悄悄看望一下姚纭,却没想到碰到了这个让他无法保持理智的人。

    小弟送完水返回时,发现石浪已不知去向。而此时,石浪和袁想正在图书馆顶楼的一间私人会客室里。

    “你不知道我现在心情有多复杂。”在端详了石浪半天后,袁想指着他突然开口,“你……我知道你不是石浪,但真没想到能再见到你……看来我们早期的系统并非完全没有漏洞,竟然让你占了这么大个便宜……”

    石浪有些局促不安。他知道袁想是谁,也大概猜到了自己惹下了什么麻烦:“……袁先生,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在推脱责任,但进入石浪的身体并不是我选的。当然,我后来也打听到了石浪生前的事情……以及和你的关系,很抱歉。”

    “你该跟姚阿姨说抱歉!”袁想低声呵斥道。

    不知为什么,虽然石浪知道袁想比闻道更要位高权重,但袁想给他的感觉反而更像是活生生的人——他会生气、会暴怒,这反而让他心里踏实一些。而闻道的深不可测让他在敬畏的同时又有些惧怕,如果要形容这种感觉,更像是——人对于神的敬畏。

    “袁先生,你们这些身处食物链顶端的人是无法理解身处底层的人所面临的困境的……当然,我也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我现在有钱了,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找最好的专家来恢复我母亲的意识。”

    “你不配当她的儿子!”

    “所以才更要赎罪。”

    袁想平复了一下情绪,张开双臂指着周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你觉得如果有办法让姚阿姨死而复生,我会等你在这找什么专家吗?郑朝阳,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你的钱滚远点,永远不要回西港——哦对了,这件事上我倒是很乐意帮忙。”

    “我想冒昧问一句,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特别后悔的事?”石浪问。

    后悔的事?怎么可能没有。如果一切能重来,他甚至愿意替石浪去当第一个志愿者。所以他才想尽一切可能补偿姚纭……但如今他连这件事都没做好……

    石浪像是没看到袁想的反应似的,自顾自继续说道:“我明白自己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你们想着如何改变世界的时候,我只想着如何生存下去……我们这种生活在底层的人几乎没有机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当真的出现那颗稻草的时候,你想都不会想就会去抓住它……后悔的事也一样,你们不会有遗憾是因为你们总会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如今我也有了,我不想在自责中永生!”

    “我以为你是想起姚阿姨对你的好,没想到你只是不想背个‘逆子’的骂名……你想着的永远是自己,我还是高估你了。”袁想起身准备离开,“算了,随你怎么折腾吧。我们以后应该是没机会再见了。哦对了——你父亲跟弟弟妹妹的生活也被你毁了,这也是托你的福。”

    “你什么意思?”石浪站起身追问,却被袁想的保镖用身体挡住。

    “自己看新闻吧。”

    石浪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多少能猜到是与闻道的那次谈话有关。他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是否毁掉他们的生活,毕竟自己的生活已经被他们彻底的毁掉了。他现在只想着将姚纭的意识带回来。

    不管是意识也好、记忆也罢,无非就是把删除的文件恢复过来。这种操作到底有什么难的?他这样想着,决定亲自调查,不再上网去盲目碰运气。

    回到自己的住处,石浪开始整理姚纭留下的私人物品。在一个装着家庭相册的铁皮盒子中,他发现了一封留给自己的信。

    /姚纭的话/

    石头,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妈妈已经把一切能给的都给你了。

    请原谅我到最后还是舍不得那些记忆。我也想过往前看,但每当我闭上眼,总能想起我儿子冲我笑时的样子——是的,其实妈知道你不是石头,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起,妈就知道。

    许多人都说我疯了,更多人觉得我可怜,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清醒得很。移民到新世界之前,我曾抱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我儿子还活着。我当然知道这可能只是自己骗自己,但我也问过自己:如果我不去试一下,余生何安?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必须尝试。

    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我还记得找到你那天,你躲在一个小巷子里,手里还拿着刚从别人那里骗来的东西在吃。你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里完全没有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当妈的都是有直觉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儿子。希望再小也是一份盼头,可一旦它完全破灭了,对人的打击往往是毁灭性的。我只能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只能让自己相信你就是我的石头。

    所以请原谅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闯入你的生活。你也许会感念我收留了你,但其实是你救了我。对于我来说,你即是石头,也是你自己。所以不论你是不是科学家,是不是去早餐店打工,我都欣然接受。谢谢你让我在失去石头之后依然能感受到爱,也谢谢你这些年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一直陪着我。

    我离开后,你不必自责,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明白,为了孩子,任何事你都会做的。只是,我的孩子,这是妈能为你做的全部了。

    很遗憾,妈不能亲耳听你讲述曾经的你所经历的过往,所以也无法得知真正的你经历过怎样的磨难。但你的生父郑先生曾找过我,他是位很好的老人。关于未来,妈没办法告诉你怎样走是对的,但妈希望你不要给自己留任何遗憾。

    愿你幸福地生活下去,愿你的生命依然能充满爱与被爱。

    姚纭

    2056年9月27日